266-伞下人-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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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一把刀,桃木刀挂在家里才避邪,可爷爷偏偏做了桃木小马车,他不信邪,但特别钟爱这个小马车。
没有马。没有马的小马车能算是真正的“小马车”吗?
他笑笑,说:“我就是那匹马呀!”
方子坤意料之中的电话响了,她吓了一跳,把小马车又放回电视机上,有点紧张地坐到床上。她有点害怕这个电话,一个电话就会泄露一个秘密,她自己正在亲自经历着。这时才想起,她等他的时候是该有事情做的,从另一张床上拿起电话局打印的上个月的电话记录清单。
不太多。她基本上回到家没有什么可以打出的电话,检查电话清单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吃惊,欧阳的电话号码有七个,就是说,上个月她总共给欧阳打过七次电话,真的没这么想过,会给欧阳打过七个电话。这不是检查电话清单,简直是在检查自己的心绪,甚至是一段要么回味无穷、要么难以置信的历史。
排除欧阳家的电话,大概有三十多个号码记录在案。
天,至少有一半是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手机号码!
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雪狼无意中把他的行动暴露无疑,而且每个电话都是上午九点钟左右打的,雪狼每天十点才起床,分明是个传说!
她脱了鞋,坐在床上,把电话机放在腿上,忽然变得饶有兴致,她知道,她正在走近的不是雪狼的圈子,必定属于雪狼的秘密。
按电话清单上的顺序拨打,把欧阳剔除,第一个电话是总机,没有话务员,属于自动接转分机系统的电脑值班,查号请拨零。
她就拨了一个零。
一开始的录音声音很小,她没有听清,现在她知道了,这是北京大学第三附属医院的电话,简称“北医三院”。话务员问她找谁?转到哪个分机?当然,她一个也回答不上来,说了声打错了,又道了一句谢,放下了电话。
雪狼跟医院有什么联系?她不知道,莫非在北医三院也有什么需要设计的海报或者画册要么就是号召人们都得病的广告?她摇摇头,不可能知道,也许那个神秘的女人就职在北医三院?护士还是医生?妇科还是外科?治脚气的还是肛门总出麻烦的?
她摇摇头,叹口气,拨通了第二个。
是公司,也是小总机,秘书告诉她总经理不在,出远门了,董事长在,你是谁?
总经理这次出远门是一张永不回头的单程车票,广告公司的秘书小姐没有说出雪狼死了。她想放下电话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显然这个女人一直是在监听的。
不对,是雪狼所在的广告公司有来电显示,董事长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少不了的节哀的安慰,又询问了她把雪狼的骨灰安葬在哪里的关心,她应付着,没法跟丈夫这个合伙人——或者是真正的大股东再说什么,那个自封为“董事长”的女老板还是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北京房地产如火如荼,广告公司的竞争空前激烈,要想取得广告代理业务赢得客户的话,百分之百都是广告公司首先代客户垫付广告费,现在已成了她一个人做股东的广告公司,有近百万的广告费收不回来。
她听明白了,雪狼作为第二股东,她作为第二股东的合法受益人,不仅不能获得利润,如果坚持拥有股东权力的话,她至少要拿出三四十来万的债务股份。这可是胡扯到家了,除了跟雪狼一起回家的两万块钱现金,自己的信用卡上差不多有六千多块,她没钱,雪狼把挣到的钱按雪狼的说法都是对公司再投入了。
她还是冷静又克制地又反而安慰这个女老板一番,放下电话,真有点扫兴,她从没想过要从这家广告公司分红,哪成想差点分得一身债务!
后面的电话,紧接着一串“0536”开头的区间号码,只有两个电话号码不同。
“0536”是中国哪座城市?她这回多了个心眼,别又惹出一身事儿来,翻开房间里的“客房须知”,果然查到了,是潍坊。没错,就是那家送回雪狼骨灰的地产公司吧!
她放弃了。
第三部第十二章(4)
接下来的一个号码,是房地产公司,高傲的小姐报出公司名称后,问她找谁?她条件反射般地报出吴总,果然对了,小姐坚持要问她是谁的时候,她挂断了电话。
除了那个已经注销了号码的手机,就是欧阳,最后一个还没有打的号码,是电话单中惟一只出现一次的数字。
雪狼的圈子不大,要么丈夫的朋友没有自己想象的多,或者他每天上午十点多钟才出门,不愿在家里打电话。用电话找出那个神秘女人,也许雪狼没那么傻,不会用家里的电话留下什么把柄。她看着这八位数字,想看出个究竟来,果真就看出来了,这个电话号码里“4”太多,电话的主人运气太差了,偏偏赶上这么多北京人讨厌的数字,而且偏傻,没有花一点钱去更换一个新号码。
她按下了键盘。占线。过了一会儿,又重拨,还是占线。
肚子有点胀,去了一趟卫生间,冲完马桶的水,她没有马上出来,开始好奇地想从卫生间里打探或证实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她还是嗅出了女人的痕迹,饭店配置的牙刷用了两个,洗浴液都成了空瓶子扔在废纸篓里,各式各样的浴巾摆得很零乱,一看就是两个人都洗过澡。她明白了,方子坤并没有做别的,只是把四条浴巾、两条擦脚巾重新叠了一下,放到浴盆头部的架子上,浴帘没有搭在外边,扭成了一个麻花状贴在浴盆内。一次性梳子,也是两把全用过了,一个放进了托盘里,另一个也在托盘里。
方子坤并没有在卫生间的紧急操作中想隐瞒什么,他只是一次情绪梳理,至少把卫生间弄得体面一点。这么一看,这么一想,她还是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客房,那个电话还是占线。
没想到这个号码如此繁忙。她把电视机的音量开大了一些,中央电视台在莫斯科的现场直播已经开始,看了一眼表,还早着呢,才下午四点多一点,国际奥委会的委员投票决定二00八年奥运会举办城市,北京时间该是晚上十点多。
还是占线。半个小时,她没有打进这个电话,接近五点,依然没能拨通。她决定放弃这个讨厌的号码了,可实在没事做,方子坤是在公安局点头哈腰地接受教育,还是带着他的宝贝女儿正在回家的路上?要么是被警察扣住了,他那辆吉普车太招摇,体现着北京汽车工业的糟糕局面,北京2020吉普车在这城市里大部分的地方不能行走,交通警察对视线里出现这样个性装饰、声音巨响、行走热烈的破车一定心绪不佳。
居然还占线!
她有点迎接挑战的味道了。这是受刺激以后的第一反应,把电话机按得又急又响,动作偏大,她第一次相信自己的性格中还有她一无所知的暴烈部分。把裤带松了一扣,床太软,沙发也没有家中的舒适,一想到脚下的一次性拖鞋不定是谁的——方子坤穿过的她不在意,要是那个骚娘们儿的呢?
于是她把鞋高高地甩了出去,砸在了另一张桌子上摞得高高的录像带上,这一定就是方子坤没有按计划销售出去的电视剧样带吧。重新坐了一个姿势,把两脚收到沙发椅上,盘腿而坐,方子坤要看见她有这样的形态,一定会吓一跳。
有点口渴,不想喝热水,她看见了冰箱。
又起身走到小冰箱前,拉开,里面正是她想要的饮料,可口可乐、冰茶、矿泉水,还有各式各样的啤酒。她取出一听可乐,在打开之前还是迟疑了一下,因为看见了饭店提供的报价单,可乐的价格把她吓了一跳,快赶上首都机场的惊天售价了,又赶紧放了回去。
回到沙发椅上,恢复了刚才的姿势,把电话机抱在腿上,通了。
“你好,晓羽工作室。”
她差点从沙发椅上栽下来!欣喜若狂就是这样来临的,太兴奋了,她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问:“你是哪儿?”
“晓羽工作室。很高兴能为您提供服务。”
“你们那儿是干什么的?”
这是一个问题,电话机里一阵短暂的沉默,那个极为女性化的甜甜又有粘性的声音受阻,三秒钟以后,她又听到要是男人一定会酥遍全身的女人声音。
“这里是影楼,最主要的项目是婚纱摄影。您不是要预约拍结婚照的?国庆节结婚的人很多,现在是我们最忙的季节,您想预约时间吗?”
“不想。”她脱口而出。
“真挺遗憾的。我们是北京最好的婚纱摄影,收费低,服务好,个性化。如果您要结婚,请考虑一下,相信您最终会选择晓羽工作室的。谢谢。”
“等等!”她急忙说,声音有点沙哑,她知道自己显得太急迫了,咽了口唾沫,有些干涩,
尽量平静地说:“我就是要去你们那儿!实在对不起,结婚前的女人不是发昏,是整个把魂丢在半空了,人不跟着魂走,是魂半呆半傻地跟着人走!好了,去你们那里该怎么走?”
“很高兴能为您提供服务,我们的地址是……”
“等等,我拿个笔!”
真是一个大惊喜,她就这样找到了晓羽工作室,方子坤真棒!
“我怎么棒了?”
“你太棒了!”
方子坤显得比她还兴奋,好像他是一个喜欢被女人肯定的人,其实不是,他说:“那个警察也说我太棒了,我今天怎么老被人夸呀?”
“你怎么棒了?”
“我开进公安局大门,车速并不快,可第一脚刹车没有了,就撞上了院子正中间的大理石花座,嘭地一声,花座顷刻间少了一半。一个警官说,你真棒,我们一直想把这雪花白的大理石面换掉,改成意大利爵士白的,那才有档次又气派,可上面不同意,这回肯定就批下来了。不能按治安管理条例处罚你,不过你把你的和你女儿的罚款一块交了吧!我也觉得我棒,不光是我,还有我的车,居然一点事儿没有,他们肯定是个吃了回扣的伪劣工程。我女儿走出拘留室时,看见那个少了一半的花坛座说:爸,你真酷!我说我怎么酷了?她说公安局里摆花坛,有点道貌岸然,应该架上刀枪炮才对,或者做一个巨型手铐的雕塑,旁边再竖一根警棍,多性感!帅呆了!说手铐和警棍性感而且帅呆了,你对我的宝贝女儿有所了解了吧?”
第三部第十二章(5)
“好!”
“好?”他瞪大了眼睛,“什么就好?”
“太好了!”
“明白了。”
方子坤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她知道自己肯定又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看着方子坤把拖鞋拿起来,又歪头看了看她,她真的咬了一下嘴唇。
拨了一个电话,方子坤要一双新拖鞋,然后大模大样地脱掉T恤,露出他强壮的胸肌,没有一点肚子,把牛仔裤也脱下来的时候,她看见他的肚皮还是微微凸起一些,不像欧阳一点肚子都没有。她看过一个最新统计的资料,北京人有百分之五十体重超标,可他穿着宽大的T恤和绷紧的牛仔裤,看不出肚子来,不知算不算超标的一个,或许他真的在那百分之五十里,欧阳在另一个百分之五十里,一人一半,两个如此不同的男人,她已经忘了雪狼有没有肚子了。
方子坤去冲凉。像她一样,方子坤每天至少要洗两次澡吧,她喜欢,雪狼差不多三天才让身子着一次水,跟雪狼相同的,是他也喜欢穿着齐腿式的内裤在房间里?
不知道。但至少方子坤差点就脱光了自己,不是无视她的存在,恰恰相反,是关照她的存在。过去了一段日子,她才知道了这一点,至少是方子坤对与孙小姐的关系做出了来自于他的注解,奇怪的是,不解的是,令她震惊的是,她相信他的解释,嘴上反对着,心里却默认了。孙小姐在照顾着他的生意,他就照顾了孙小姐的身体,跟孙小姐上床,是不可选择的,否则方子坤觉得对不住她,他了解女人,或者了解那个孙娘们儿。
门铃响了。方子坤还在洗澡,她不知道要不要开门,忽然有些难为情,甚至紧张起来。门铃还在响,她明白了,该是服务员送拖鞋来了,她就光着脚走过去,打开门,吓了一跳。
有三个人站在门口,两男一女,都是服务员。女的手里果真拿着一次性拖鞋,而另外两个男服务生,推着一辆餐车,每一个盘子上都盖着精美的纯银器皿。她没有离开门口,愣怔了片刻,才退着让开,接过来一双新拖鞋,看着来自餐厅的服务生把餐车推了进来。
方子坤穿着饭店提供的浴衣出来了,在送菜单上签了字,把门上的内扣链扣上,回到房间里,拨打了一个内线电话,告诉总机任何电话都不要转进来,又打开了“请勿打扰”的提示灯,搬动着两个沙发椅,自己率先坐好,说:“你也坐好。”
真是一顿丰盛的晚餐。一瓶中国红葡萄酒,整整十听燕京啤酒,还有两瓶同样冰镇的福运泉酸枣汁。第一个银器拿起来,是北京烤鸭。第二个银器打开来,是什么?炉煮火烧。凉菜是酥焖小黄鱼,炒菜是爆三样,两碗北京炸酱面,一小盆豆汁。
方子坤说:“来,思哲,今天我们吃的喝的全是北京的,没有一样不是北京特色。我们吃北京爱北京庆祝北京申奥成功!”
“你怎么那么有把握?”她说。
“你想想啊,十三,西方人不喜欢的数字,又碰上星期五,巴黎、多伦多都没戏!大阪想跟北京人较劲?歇菜吧!日本人看似牛B表面上狂傲,是来自于骨子里的自卑感,况且日本奥委会的头头跟咱们的何振梁是哥们儿,至少有一个日本人还是我喜欢的。伊斯坦布尔深深误解了奥运精神,重在参与这句话我倒觉得我们的翻译有问题。阿婆说,世界上没有什么重在参与的事,要打仗就要取得胜利,什么重在参与?那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行的人自圆其说假装让自己感动一下的说法。我对伊斯坦布尔没意见,那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国家,有着善良友好的人民,同样是伟大的民族!我说明白了吧?”
“没有。我不听你的,阿婆怎么说?”
“阿婆说她要再年轻三十岁,也准备向萨马兰奇求爱,这我一点都不怀疑。阿婆没把我吓着,我女儿真的把我吓死了,我不考虑把她送到国外去了,一是没钱,二是我怕出事儿。我女儿不爱她的老爸,都说女儿是父亲的最后一个情人,我们俩天生就是敌人,她一出满月就开始跟我作对。你别笑,有机会我会让你认识我女儿的,她会告诉你她爱谁,我先提前告诉你她挂在嘴上所爱的那些人吧,她爱克林顿,出了莱温斯基以后赤心不改。她爱普京,女儿说她看见的世界上惟一一双真正的眼睛是普京的,她爱普京爱得发狂。她没有离家出走还能时不时地看见我,是我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