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伞下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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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不知道她还有一个手术是他不宜探访的,又是他从人性化的角度竭力反对的,我将选择一个时刻走近那次欧阳对思哲的探访。
现在,思哲明白她计算机专业算是白学了,从来没有计算出自己的命运,也没有计算出丈夫的命运,但现在已经有一个结果出来了:她知道该把雪狼的骨灰放在哪儿了。
就是这一刻想到的,她决定找到那个女人,刘思哲要把丈夫的骨灰送给那个至今还深藏不露的女人。送给那个女人,不仅仅是一种报复,因为那才是欧阳提醒她的雪狼生前最喜欢的地方呀,也是英雄常常访问的地方,一定。
后来她在总经理办公室的厕所里看到了那本书,对欧阳说:“我看了,是一个叫陆涛的人写的。”
这肯定就是她找到我的原因。
她往咖啡里加了两包糖,一包白砂糖,一包也是白砂糖,她不喜欢另一种咖啡糖,然后抬起头,眼睛里流露出真切,看着我,说:“我懂你的意思,共性、个性和味道。雪狼生下来是具有共性的,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特别喜爱女人的男人。他的成长具有个性,父母早逝,自学成才,最恨别人问他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他的死很有味道,是接听一个女人打进来的手机,可那个手机号码从人间蒸发了!我不会用手机,是子坤想到的,从他的手机中调出打进打出的十个号码,最后一个打出和最后一个打进的都是相同的号码,他肯定失控了!他制造了死亡的味道。”
不是这样的,我赶紧说:“不是这样的,刘小姐,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谢谢你。”她知道并决定了把丈夫的骨灰送到哪里去的时候,如释重负地对欧阳说,“你
真的提醒了我,我知道把老雪送哪儿去了。”
“那就好。”
欧阳又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充满了同情,他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去看一个忽然失去了丈夫的漂亮的女人,况且他真的喜欢她,这一眼才看得心疼又心动。他的车偏离了快车道,他赶紧调正。
“前面是路口,思哲,往哪边拐?”
“直走。”
“那是去哪儿呀?”
“你傻了,欧阳?回单位,上班去!”
“上班去?”欧阳侧过脸不解地望着她,“得给老雪找墓地,上什么班呀?”
“看着点,要变红灯了。”
欧阳踩了一脚刹车,“记住,到路口要提前采取措施,要学会控制。灯闪之前也不要往前冲,太危险。”
哐当一声,欧阳只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富康车,没能控制住后面的切诺基,按老雪的话说,“淫妇”的屁股又遭袭击了,而且惨烈,他停住车还没来得及拉起手刹,富康车已经被撞到了路口中央。
“他妈的!”
欧阳也会骂人,她意识里闪了一下,一边回头看,惊叫了一声,西边驶来的车差点撞向了她这边的车门,在雨中嘶叫着不到一米处停住。
她笑了,算是经历过风雨的思哲在这一刻哈哈地大笑起来。
惊魂未定的欧阳雪,羞恼地说:“没事吧,你?”
第一部第三章(1)
欧阳把本来就不长的富康轿车弄得更短了,她看出来了,欧阳觉得很没面子,可警察说,主要责任不在欧阳。
她明白了,主要责任不在欧阳,但必须承担后果,就如同丈夫的死。那个女人如果不在那个时候打进手机,丈夫不去接那个电话,他就不会死。雪狼只负很小的责任,却承担了巨大的后果,这种想法很长一段时间她是坚信不移的。
没过多久她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方子坤检查了雪狼的手机打进打出的号码,肯定地说:“老雪先打进这个号码,十分钟以后这个号码又打回来,那么,这个人就该知道老雪正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九点二十分,正是老雪死亡的时间。”
现在她还不认识方子坤,不知道一个叫方子坤的人将闯入她的生活,方子坤现在还在别处。而她在这里,想跟恼羞成怒又气急败坏的切诺基司机解释什么,那人没准备听,他自己还解释不过来呢。
欧阳根本就没想解释,对自己有利时,欧阳想听警察的,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爱交通警察,他不光专找开车人的毛病,也找自己的毛病,说:“我这路段够乱乎的了!你们自己解决吧,不扣你们驾驶记录的分,都有保险,就去找保险公司吧,他们不能光收钱不干事。你们肯定有办法,不用我开事故单了吧?我不喜欢总是罚人,好像我多能似的,我真的很无能,你们就别给我负责的路段添乱了!”
她不明白警察的意思,欧阳明白,那个切诺基司机也明白,比如富康车停在可以停车的什么地方,被一辆什么车给撞了,可被撞的车找不到撞车的人,保险公司也就没办法,只得照赔,如果是重大事故,保险公司才会进入调查的。
这样的结果是,警察不必再开事故单,不会给他这个路段的事故率又增加一个百分点,切诺基的司机同意了,欧阳也没有不同意。他看出来了,警察可以找到他也必须承担责任的理由,因为毕竟在红灯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自以为是又自作多情地突然停了车,才让后面的切诺基越野车撞上,不是车快,是雨天,雨天路滑啊,难道不是吗?
欧阳在点头确认之前,看了她一眼,想征询她的意见。她没有意见,有意见也不知道该怎样叙说,因为在她看来,主要责任该是欧阳的,她不懂该怎样区别事故的责任,但这一刻她想到,如果丈夫遵守交通规则不在开车时打手机,也就不会有事,那是谁的电话,让他非接不可呢?
欧阳又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紧连接着上一眼,在她身上停住。
那个切诺基司机也在看她,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她感觉到两个男人的目光都是一闪一闪地盯着她的胸部,三分之一雪白的乳房,一把蝴蝶伞下穿着裸露又性感的吊带裙的她,不自在。
银色富康跟着白色的切诺基,展示着双双的不幸和苦难,一路龌龊地开进了修理厂,切诺基司机认识这儿的人,跟一个负责人说着什么,欧阳在车里,用右手托住自己的脸。
她问:“怎么了,牙疼?”
欧阳说:“不,我怕我总想扭脸看你。”
她说:“我怎么了?”
欧阳说:“不是你怎么了,我是不知道我怎么了。”
修理厂的人招呼他下车,他就下去了,然后又回来,拉开车门问:“思哲,保险单呢?”
她不知道,说:“我不知道。”
欧阳转到她这边,拉开车门,打开货物箱,一边找着保险单一边说:“思哲,我有一种欲望。”
“什么欲望?”
“老想亲你一下。”
她刷地一下脸上飞起一片红晕,没想到欧阳会这么说。如果她属于那种矫情多情又煽情的女孩,就会趁势说一句“讨厌”什么的,把滥情立即做到极致。
她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女人,但她从来不说,也不爱听别的女人说那句肉麻心跳又骚情的 “讨厌”。欧阳把头伸进车里来了,有意识地一种并非寻找的寻找,他肯定喜欢这样的情景,在翻出货物箱里的东西的时候,有几下欧阳的耳朵蹭到了她的胸,热乎乎的耳朵,这个欧阳!
“我下去。”
“别,还下雨呢。”
“我有伞。”
“找到了。”
欧阳拿出一个夹子,把头收回车外之前,歪着头看她。
“别介意,思哲。”
她故作冷静地说:“你也别介意,欧阳,那次是个意外。”
现在是我们介入刘思哲第二次做流产的时机,捧着一大把鲜花、拎着一大篮水果的欧阳雪来了,穿着那身笔挺的西服,眼睛像他的皮鞋一样闪闪发亮。
第一部第三章(2)
欧阳的出现虽然不出乎意料,但她还是有些惊讶,匆忙地盖好被子。这是住院的第四天,丈夫还没有来过医院看她,雪狼正在战场上号叫呢,跟另一家广告公司比拼设计,要把一个新楼盘的楼书拿下来。她只是做一个流产手术,第一次做这种手术是因为诞生生命的那条通道有些狭窄,她晕倒在门诊手术床上,把医生和她自己包括雪狼都吓坏了。这一次不同,她想住院,医生也要求她住院,雪狼更是强烈要求她住院,他真的很忙,把妻子交给了医院。
她的例假不准,一年大概只来五到七次,这给她带来不少麻烦,如果没有其他反应,总是不能确定怀孕与否。这一次胎儿已经三个月,实际上不是一次简单的流产,是一次纯正的引产,从早上八点钟就被妇产科的护士接到产科手术室去了,跟五官科不在一座楼里。
走过连结两座楼长长的玻璃墙通道时,人很多,她感到一点孤单。进了手术室,她被要求脱下了裤子,躺在手术床上,有点紧张,还有些尴尬,对她来说至少是一个意外。丈夫喜欢把头发染成金红色,半年一次。从染完的第三个月的保养期,雪狼不想再为头发做过大的投资,自己买来欧莱雅牌油膏,在家中自己实施这个工程。因为头发的色彩已经有了基础,自我料理的效果往往也不错,雪狼有过肩的真的很美丽的长发,比她的头发要长得多,甚至靓丽、飘逸又稠密。
这不公平。雪狼的头发具有天生的资质,从一开始就比女人的头发要好,而且长得长,黑又亮,是遭人羡慕又忌妒的标志,构成雪狼在任何一个场合的话题,有时候甚至成为中心话题。甚至可以这么说,丈夫生冲猛打地进入楼市地产界的广告设计行业,与他的金红色长发有关,那是丈夫自己的LOGO,一个醒目、动感、鲜活和可以发挥解释到人性化的标识。
丈夫总企图把她的秀发也染成红色。但雪狼和她都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不仅因为她在国营大企业的总经理办公室,还因为有一个古板苛刻、有悠久教条历史的曹主任,有一次她忘记了总经理办公室工作人员的条例,穿着裙子上班,被曹主任赶回家换成了裤子再走进办公室。那是五年前的事,现在的曹主任好多了,但决不可能好到会允许办公室里的女人可以把头发染成红色走进相当于副部长级别的总经理办公室——尽管总经理不怎么来公司,万一看到,保不准是所有人的麻烦。
那时,她只是感觉到了丈夫的一些变化,比如有一些事情的次数在减少,热情也不够高,有点礼节性或例行公事的样子。
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丈夫正处在外遇的疯狂启动期,只以为他很忙,很累,她心疼,也爱,就爱到了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他用刷子轻轻地把那地方染成了金红色。
这是一个工程。丈夫在小心谨慎地施工时,她有一种甜蜜,幸福。
当雪狼抱着她走进卫生间时,她把穿着睡衣的雪狼一把拽进浴缸,惊慌失措的雪狼在水里乱呼乱叫一阵,然后兴奋得不得了。
“太好了。”她在浴缸里痴迷地说。
“宝贝,这是婚内强奸。”他气喘不止,长发跟她的长发在水中搅在一起,他没有起来,在水中抚摩着她美丽的大眼睛,“我还不信女人能强奸男人呢,现在我信了。真是怪了啊,一
想起你那地方是红色的,就真的想访问你。”
“你看看,真是红色的了吗?”
真是,可护士没准备,吓了一跳,然后说:“真好看,你是怎么长的?”
她没说,这一刻,更让她伤感。
回到五官科病房时,医院的护工把她用轮椅车推回的,通过那个落地玻璃墙长廊时,她不是感受孤单,已经是在咀嚼一种孤独了。
探视时间病房里总是很热闹,六个人一间的大病房只有一个女人从来没有人探视过,现在有了,他来了,英俊的欧阳把胡子剃得干干净净,还用了比香水味道还迷人又纯正的剃须水,一阵清香随他来。
“还没做呢?”
欧阳一边把鲜花摆好,一边看着她问。
“做了。”
她脱口而出,忘记了办公室没人知道她住进五官科却是要做流产手术的事。
第一部第三章(3)
欧阳买的果篮没地方放,听她这么一说,就放在床上,把脸扭过来,离她的脸很近,欧阳在看她的鼻子。
“真是先进了啊,怎么一点看不出来做过手术的样子?家父做过鼻息肉的手术,挺难受的,总摸鼻子,还留下一个没事就摸鼻子的毛病。”
她不知道说什么,今天里的又一个意外,也几乎是没法解释或者不想解释的事。
“张姐让你来的?”
欧阳说:“我自己要来的,给上面送一份材料,我就拐到这儿来看你了。老雪没来?”
她说:“他忙,没来,你怎么知道?”
欧阳说:“你的床头柜里没东西,柜上面也没东西,就是没人来过。”
她说:“我不喜欢惊惊乍乍地告诉谁我住院了。”
欧阳说:“我不喜欢进医院,看着哪儿都觉得不卫生,别扭。今天太阳真好,到外面坐坐去吧?”
“我不想动。”她说。
病房里最后一个病人,也跟着探视的亲人到外面花园里去了。
她看着欧阳,真的有点感动,她真的希望有人来,不是来探望她,是打消同病房人的疑虑和拒绝那些没必要的解释。尤其她做了流产手术,病友都知道,却没见过有人来,好像是一次情感的意外,因为她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已经二十八岁的人,更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一个意外又不意外失去身体控制的女孩,何况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
就连医生都不相信她登记的年龄,护士也不相信她流产的理由,就说现在年轻夫妇有不想要孩子的,可她已怀身孕三个月无理由做掉,没见到她所说的丈夫的到来,于是人们都相信这是一个谎言。
当护士把她的下身处理完毕,坐在孕妇特制的床上,两条光滑滑的腿吊起来,把脚放在支架上,护士把催产剂注射进她的静脉里,有一刻,她想停止。
也只是一个想法,她知道,真的不能要这个孩子。
丈夫要买新房,雪狼看上了新型社区的那种低层小楼,买第一层会赠送一个很小的花园,二楼、三楼和四楼人家的梯子设在外面,那样一种美丽的弧线错落有致地把新型住宅表现得如
此生动,一看她就喜欢,九月交房,十一月就可以装修完入住了。
还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总经理办公室很忙,每年都有本科生、硕士生到公司来,如果她离开岗位,是十一月生孩子,公司一到十二月就习惯对各部门人员调配,也许她就
会失去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