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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丛林战争-第16章

小说: 丛林战争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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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这样,”乔文亚对这种严重的错误竟然毫无愧悔之意,自然也就没有改
过之心,“我想,黎老师一定会理解我。……”
    “我不理解!”我用一种反击的口吻严肃地说,“我倒觉得你是抓住了痛苦,
因为这种异国之恋本身就是一种悲剧,你是军人,又是共产党员,那就更为严重,
我对“抓住’是这样理解的:‘抓住’属于你的;摒弃不属于你的。”我看他想反
驳我,立即补充了一句:“不被军纪和国法允许的,即使你‘抓住’也应该及早放
弃。……即使你和阿娟已经海誓山盟而且真心相爱,那也要想想后果。……”
    乔文亚悲叹了一声,显然,他对我的态度表示遗憾。本来,他是想在我这里得
到道义上的支持和精神上的庇护的。
    “黎老师,咱们可能陷入一个很普通的甚至很稚气的争辩里去了,你讲的是
‘理智’,我讲的是‘感情’。你的结论自然是正确的——感情必须屈从于理智。
可是,世上的事情往往是理智服从了感情。甚至连伟大人物都不可避免。……而且
理智和感情就能分得那么清吗?……譬如说,你想去奠边府,明明有很多困难,甚
至还有危险,从理智上,你可以不去;从感情上,你总想去,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我微微笑了,这的确是个很奇妙的问题,他使我产生了无穷的联想。小到家事,
大到国策,感情用事和一意孤行的例证比比皆是,不胜枚举,而且感情和理智既是
矛盾的,也是统一的。
    电灯忽闪了几下,突然灭了,我们被告知柴油发电机出了毛病,需要修理,乔
文亚问我要不要点上蜡烛,我说:
    “算啦,摸黑谈话也许更好,咱们不作抽象的辩论,还是谈谈你和阿娟的事怎
么发生的吧!”
    “一见钟情!”乔文亚不加思索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去卫生队路
过的那个高机连阵地上。她带着她的民兵小组给阵地上的战士们送水、送弹药。那
时我正在阵地上,我们两人的目光互相望了一眼,就无法分开了,我不是文学家,
我没法描述当时的情景,我想,那时的痴迷之状一定非常好笑,我想,世上还没有
一个姑娘给我这样大的心灵的震撼,我希望你能在访问黎东辉时见到她,我用越语
向她先致问候,她倒用汉语和我说起话来,她说,她曾在友谊办公室看见过我,那
时,我正在低头写字,没有注意她。……
    “后来,她们民兵小组给高机连的战士们跳‘竹笠舞’,唱越南古老的歌曲
‘军鼓调’,唱《解放南方》和《为人民战斗》;我们两人谁也没有离开谁的眼睛,
后来,黎氏娟说,她要独唱一首中国的广西民歌,是她祖母教给她的,献给她最心
爱的人。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给我一种亲切乃至神圣之感,任何赞美的
言辞都是对她的贬抑,我知道,我已经为她的美丽的脸庞、啊娜的舞姿、奇妙的歌
喉所陶醉了。……
    “那首广西民歌叫《他知道不知道》,显然,她是唱给我的!是为我一人而唱
的!”
    “何以见得?”
    “她是用越语唱的,阵地上只有我一个人懂越语。你听过这支歌吗?”
    我表示没有,他说:
    “这是一个姑娘唱给她的情人的,我不会唱,我只能给你念一段歌词:
        山青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
        小小船儿撑过来,它一路摇啊摇;
        为了那心上人啊,我起呀么起大早,
        也不管啊路迢迢,我情愿多辛劳。
        山青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
        一心想着他呀他,我想得心真焦;
        为了我那心上人,睡呀睡不着,
        我只担心找不到,那叫我怎么好。
        山青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
        三步两步跑呀跑,快快赶到土地庙,
        我情愿陪着他,陪呀么陪到老,
        除了他呀都不要,他知道不知道!
    也许和国内的“忠字舞”、“语录歌”的反差太大了,也许国内的政治风暴使
我的思想僵化了,听了这种软绵绵的情歌觉得很不对味。我说出了我的反感。
    “黎老师,这充分反映了越南人民的战斗信心和乐观情绪。”乔文亚感到我太
不了解越南了,“在一次联欢会上,越北军区司令说得好,他说‘越南从南到北到
处都是火药味,就是舞台上一片温馨,’战争和欢乐和爱情并不相悻。……”
    “难怪越南不反修了!”
    乔文亚用一种异样的声调反问我:
    “你以为我们国内的情况是正常的吗?你为什么没有投入到史无前例的风暴中
去呢?”
    乔文亚给我提出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今是而昨非”,举国上下有多少人
在险风恶浪中颠簸沉浮,谁是最清醒、最理解的呢?他的反驳,反而引起我浓烈的
兴趣。
    “你还是谈谈你是怎样’抓住’你的幸福的吧。”
    “在越南,有六十多个民族,有上百万华侨,广西人很多,中国的民情风俗各
种文化都带到越南来,越南姑娘的温柔、开朗、多情,能歌善舞是有名的,阿娟的
歌把我的心给溶化了,我失神地听着,默立着不敢稍动,不敢大声喘息,那一天,
本来非常闷热,可是,那歌像一道清凉的小溪漫过我的肌肤荡在我的心田里,我这
时才懂得什么叫陶醉,……我把眼前的景物魔幻化了,我觉得她是天上飘落下来的
仙子,到高机连的阵地上愉悦我的身心。我感到了人世间的至福,当时我已经出神
入化,痴迷发呆,就是当时有颗炸弹落地,我也不会逃开,我从没有想到见到她之
后,竟然洋溢着这样强烈的真情。……后来,在战士们的掌声中我才像从迷梦中惊
醒一样,神魂颠倒地拍了几下巴掌。……后来,连队战士们唱《东方红》,唱《团
结就是力量》作为回报。她们和战士们告辞时,我失魂落魄地看着她们走下山崖的
背影,消失在树丛之后。……‘乔干事,你是不是病了?’直到高机连指导员”这
一声发问,才惊醒了我。我说是有点不太舒服,‘太劳累了吧?’我点点头,我暗
自庆幸,大家在全神贯注地看民兵小分队演出,无人注意我的窘态。……从那一刻
起,我的魂灵就被阿娟抓走了!……”
    这种情火炽烈的痴迷之状,在这无灯的暗夜之中我能想象得出来,却觉得不像
是真的,而是在痴人说梦。
    “从此,你就陷入了苦思苦恋之中,”我略带挖苦地说,“从此你就‘抓住’
了痛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后就是辗转反侧、搔首踟蹰。……若要不喝酒,醒
眼看醉人,……因为我看了醉人的狼狈像,所以我滴酒不沾!……”
    “黎老师,我敢说你错了,你不喝酒,只能说明人间的乐趣你没有享受过。如
果投票表决,你肯定是输,只有清教徒才会投你的赞成票,而且有些清教徒也是假
的,当众道貌岸然,背后也是个酒肉之徒。……”
    我不由地哈哈大笑。在谈感情方面,乔文亚是一个强硬的对手。
    很快我就发现乔文亚跟我的争辩是偷换了概念。他的问题不在于“抓住幸福”
还是“抓住痛苦”,对于爱情是甜酒还是苦酒,是甜酒好喝还是苦酒好喝,那是另
外一个问题,是人生苦乐观的问题,可以千百年无休止地争下去,谁敢说糖水一定
比咖啡好喝?他的问题是“抓住”的时间、地点、对象不对,他闯的是一个禁区。
如果你乔文亚在中国大陆的任何一个城市或是村庄里,跟一个张氏娟王氏娟爱得昏
天黑地,又有谁来干涉呢?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是不是到了“非你不嫁”“非你不娶”的程度,是不是用
无情之棒打散鸳鸯的问题,他们爱到什么程度了?在那密密的丛林里,在那风清月
朗的深夜里,他们是怎么幽会的?是用什么办法联系的?在这长达数年的岁月里,
他们偷吃了多少禁果?我不想问,探听这种隐私是一种低级趣味,近乎可耻。而且
那时的文学作品里是不能写爱情的。
    电灯闪了几下,突然亮了。屋外却响起了沙沙的落雨声。
    乔文亚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眸子里忽然隐现出一种异样的神采,他带着一种内
在的冲动缓缓地说:
    “黎老师,你愿意听听我们苦恋的经过吗?你愿意了解我的爱情的崇高的诗篇
吗?我和阿娟之爱,被别人视为耻辱,视为违纪,视为不正派,我觉得委屈,却又
有口难辩,可是,我们纯真而又圣洁的爱情又妨碍了谁呢?”忽然他用决绝而又悲
枪的口吻大叫了一声,“我准备为了爱情牺牲一切!”
    乔文亚的这种苛烈决绝的情态,使我感到二阵不可名状的震骇,我看出他已经
屈从于一种迷误的恋情,无所畏惧,给我一种他很可能与阿娟拥抱着纵身跳下悬崖
的感觉。这时,我才领悟到张科长是把一个最大的难题交给了我,自然,我也有了
一种责任感,甚至有了一种征服欲。
    “你讲吧!尽管我们都读过很多恋爱小说,”我故作轻松地说,“你的异国之
恋也许别具特色。……”
    “在我来说,阿娟已经无所不在,占据了我的身心。就是刚才停电的那几分钟,
我也觉得她在光华四射的天幕上凝视着我,她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在国内,从中学
到大学,许多女同学对我表示过爱慕之情,她们大都是学校里令人羡慕的对象,我
也结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没有一个能像黎氏娟这样打动过我的心,爱情是不可理喻
的,它不接受任何法庭的审判,它只听从心灵的呼声。……
    “我最初认识她时,就认定她是我所追求的最完美的对象,让我们在异国相遇,
这是上天的安排,上天不愿意让我们的幸福之路过分顺利轻捷,所以设置下种种障
碍甚至是磨难来考验我们!……”
    “自从高机连阵地上相见之后,我就陷进一种极度兴奋和苦思冥想之中,这是
一种充满醉意的煎熬,一种充满喜悦的折磨,我深深感到了爱情的诱惑是不可抗拒
的!……”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想抗拒,”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就像灯蛾扑火一样,是
不是含着某种痴狂和荒唐呢?”
    乔文亚尴尬地笑笑,那意思是说,你虽然已经从事文学创作,可是,你的气质
仍然是一个副政委和党委秘书,你们只懂得原则。不懂得感情,还处在爱情也要服
从组织分配的年代,还是政治第一,他想说服我:
    “我初次感受到爱情的力量,它把越南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变得亲切辉煌,
就是那美国的飞机的怪啸声和炸弹的轰响也都使我振奋不已,真正应了西方的那句
谚语:‘只要有爱情的照耀,地狱也是天堂。’……我企盼着再次和阿娟相见的机
会,虽然心急火燎,但从她跟我告别时的深情的眼神里,知道不会落空!
    “果然,在爱情上女子的勇气和智慧超过男子。那一天,也就是我们告别后的
第三天,她到友谊办公室来找我,她说,‘乔同志,我们民兵小组要给三连的同志
们洗衣服,可是,他们不让,把脏衣眼都藏起来啦,姐妹们好伤心啊,你快去劝劝
吧。……’‘在哪里?’‘你快跟我走吧!’我带着一种幸福的眩晕和同室的越南
同志说了一声,就跟着她走,她回头望我一眼就径直向三连走去,头也不回。可是,
快到三连时,她陡然走上了一条岔路,我刚想发问,她就兴高采烈得意洋洋地说,
‘乔!我是骗你出来的,我有话想向你说!’我看到她的两只圆圆的大眼眩射着火
焰一样热切的光辉。……
    “我惶乱莫名,直觉着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幸福波浪的冲激下簌簌颤抖!……我
没法形容我当时的欢悦的心境。我们手拉手地走进了丛林,互相倾诉了爱慕之情后,
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当时,我敢说没有一点淫心邪念、是她的美丽和温柔净化了
我的感情,我直觉得只有她——一个越甫的少女,就能把整个世界变得光华灿烂。
当然,那是我的心灵的世界,一种神秘的感情浸入我的血脉,我觉得我是世上最幸
福的人。
    “她的汉语不能充分表达她的心意,我们便用越语来交谈。……我不想对你诉
说我们那没完没了的喁喁私语,……我们拥抱着亲吻着。我默默地握着她的纤巧的
手,发誓一生对她忠诚,一生像守护神似地保护她,保证一生给她幸福,说了一些
颠三倒四昏头昏脑的话。……然后,我向她讲起我的故乡,说一些童年青年时代有
趣和无趣的经历和作为。……好像我已经带她回到我的家乡,陪她游历祖国的大好
河山。……我们陶醉在未来的遐想中。……
    “我们精细地计划着约会的时间地点,在友谊办公室,我是半自由的,支队的
各个大队驻得极为分散,谁也没法把握我的行踪,黎氏娟则是完全自由的,她可以
找到任何借口安排好她的女民兵小组的工作而后离开。
    “我们每次幽会都是在拥抱亲吻窃窃私语中度过,没有逾越那条严格的界限,
虽然每次在相会前展下决心把她占有,可是每到难以克制时,反倒冷静了下来,不
愿给我的女神带来不敬和损伤。……但我总是热切如焚地企盼着那个令人醉狂的时
刻的到来。
    “机会终于来了,我们的高炮集火射击,打中了一架F—105雷公式战斗轰炸机,
敌机在大约四千米的上空爆炸,飞机残骸和被击伤的飞行员飘落在莽莽丛林中,当
地军民欢呼雀跃,拥进山林,去搜寻飞机残骸和那个生死不明的飞贼。我和阿娟好
像有一种心灵感应不约而同地跑在了一起,真像是鬼使神差。
    “越南的丛林深不可测,如果一个人偶然误入,那就是无法逃脱的迷宫。可是,
我和阿娟在一起,就变成了与世隔绝的天堂。亚热带的植物群落呈现出千姿百态,
我们便是这片蔚为壮观的绿色天地的主宰。
    “阿娟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低声和我说,‘我带你到我们的家里去,我们将永
远在一起,……’我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也不明白她说的‘家’的含意,我们在
林莽里蹒跚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就来到了一个山谷,这里有一所废弃的竹屋,无法
预测竹屋的主人的命运,从屋基上长的茂密的荒草,可以判断出两年以内没有住人。
繁枝茂叶织成的天幕,冷漠地悬罩于门窗之上,使人感到走进了一个鸿蒙未开的原
始时代,丛林的闷热和湿气使我感到昏晕。阿娟勇敢地拉我走进去,一把扯开半枯
的山草,露出一张竹床。……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竹床下有几个坛罐,还有几听
罐头,还有可以升火做饭的三脚铁架和一个煮锅。……
    “我不由震骇地倒退了一步,问她,‘这是你……’,阿娟喜气洋洋地说,
‘是的,我们不是说过咱们要有一个家吗?……’我很难想象出一个17岁的少女竟
然单独进入丛林找到这个竹屋,并且把必须的生活用品一次一次搬运进来,……我
已经忘掉了身外的一切,疯狂地把她搂在怀里,亲吻着她,因为抱得太紧,使她发
出低低的呻吟,我们已经把国家、部队、公路、桥梁、机场、家人等等,全都抛到
九霄云外,好像那是前几个世纪的事情,眼前才是一切。
    “我们在爱的昏眩中喃喃而语,但愿此时此刻永留不逝。我们终于被搜寻飞机
残骸的人们的互相联络的呼叫声唤醒,也当作搜索残骸的样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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