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其他电子书 > 丛林战争 >

第35章

丛林战争-第35章

小说: 丛林战争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凭祥买足了食品——主要是饼干、巧克力和牛肉干,还买了一把自卫!临行前偷了
凭祥驻军的一个指南针。
    “进山不久就摔伤了一位女同志,只好让另一位女同学陪她返回凭祥,我们三
个男子汉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署,兴高采烈地钻进了深山密林,高兴得
吱呀乱叫,蹦蹦跳跳可真是经风雨见世面了,觉得没有什么事情不能于,没有什么
事情不敢干!站在山头高唱语录歌,对着岩崖喊口号:‘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
累不累,想想贫下中农受的罪;敢不敢,砸烂世界帝修反;战战战,慷慨悲歌上火
线!……’
    “考验接二连三地来了,第一夜,下雨。我们三个挤在山洞里,早晨过一道水
沟,不慎滑倒,全身湿透,那张地图泡烂了。可是,上面还可以看出同登、谅山和
高平。我们计划从谅山乘火车到河内。先找到胡志明主席,然后再找大使馆,把我
们送到援越部队,武装起来,再沿着胡志明小道到越南南方。……
    “我们在山林里很快就迷了路,只是按着指南针向前走。第三天,我们带的干
粮吃光了。还没有走出山林。我们才着了慌,没命地翻山找出路,衣服被荆棘挂了
个稀巴烂,满身伤痕也忘了疼,那两个同学丧失了信心,埋怨我带错了路。‘那好!
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走!’可他们又不敢离开我。我们又坚持了一天,终于听到了
敌机轰炸声。这是美帝的飞机在炸越南的村镇,我们心中一喜,只觉得这爆炸声非
常可爱,我们冲着冒烟的地方走,才知道到了谅山省的文林附近,本来我们都不懂
越语,幸好碰上一个懂汉语的华侨。
    “他把我们带到一个小镇郊区的竹棚里,大概是越南的镇公所一类的机关,因
为小镇已经炸成一片瓦砾,所以在野外的山林里办公。这里坐着三个越南人,他们
对我们并不友好,活像审讯偷越国境的犯人!我们已经习惯了凡事先读语录,拿出
红宝书。回答说我们不是越境者,而是来支援越南人民打美帝的。……
    “他们三个交换了一下眼色,竟然有一个人会说汉语,他说,‘你们越境是非
法的,必须把你们送到河内的中国大使馆去!’我们正想跟他展开大辩论,谁知他
摆摆手,喊了两个人来把我押走,使我们无法容忍的是竟然把我们铐起来。我们大
喊大叫:反帝必反修,不反修不是真反帝,你们侮辱红卫兵,没有好下场!结果,
他们连口水也不给我们喝,就把我们推走了!
    “我的一个同学恨恨地说,早知这样,我们也就不来了;并骂了一声他妈的!
我说不,我们打倒帝修反,是为了打出个红彤彤的新世界,不是为他们打的!我们
一路上猛宣传反帝必反修,因为我们认定那几个铐我们的家伙肯定是亲苏分子!
    “到了大使馆,又是哄我们走,我们说怕死不革命,革命不怕死,不让我们打
美帝,我们就绝食!……我们这一手很灵,第二天就决定分我们到施工部队去。……
这时,我们才知道,援越部队并没有进入南方丛林,我到父亲领导的C支队,他们
两个分到别的支队去。……”
    “为什么还要你们分开?”乔文亚问。
    “还不是怕我们在一起闹事吗?”
    “你那两个同学在干什么?”
    “不知道,我连他们在哪个支队都不知道,“孙家杰不无伤感地说,“我们这
些红卫兵,到这里来很不受欢迎!……”
    “说实在话,你们给国家添的乱子不算小!”我委婉地说,“不要说别人不欢
迎,就是你爸爸也不欢迎!……”
    “所以他把我介绍到62支队来!”
    “据说是你要求的!”
    “我是要求到高炮部队去,并没有要求到太原来,难道安沛、宣光的高炮部队
还少吗?他没有跟你说吗?踢我一脚要我滚得远远的!……”
    “你不觉得你们闹到这个份上,就是连中央也对你们感到头疼吗?……”
    孙家杰竟然垂下头去,那种沮丧之情从他的躬下的身躯里充分地突现出来。然
后喃喃地说:
    “世界,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我这次虽然受到了表扬,将来还可能立个三等
功什么的,其实,我在炮连里,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一兵!”
                            (三)精神的转化
    “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受犬欺,我懊恼得差点跳红河,”孙家杰情绪冲
动地说,“我们62支队是1966年冬天入越的,对国内的红卫兵造反闹事知道得很多,
那时的部队还不介入地方‘文化大革命’,对我们红卫兵造反很不理解,甚至与我
们为敌,就像在海拉尔,那队开进火车站的解放军,就是背对国际列车面对红卫兵,
用刺刀挡住我们不让登车,对我们的辩论质问一概不理,用沉默来表示最大的轻蔑。
那些省委市委负责人在我们面前打躬作揖,这些比我们只大两三岁的大兵竟敢用枪
口对准我们。……”
    孙家杰说到这里,对我们淡淡一笑,声调有点苦涩,用左手端起茶缸呷了几口,
好像在转换情绪,我和乔文亚都沉默等待,不发一语,对他的新感慨表现出浓厚的
兴趣,他继续说:
    “我们被铐着手押往河内,红卫兵精神就被挫去一半,心中恨恨不已,可是又
毫无办法,只觉得一下子失去了神力,一到连队,战士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好像审视着一个外星人。其实我非常狼狈,破衣、烂衫、头发蓬乱而且还长着黑黑
的唇髭,手上脸上还留有荆刺的划痕。他妈的,自从离开国境之后,就没有一个人
怜惜我们!
    “只有指导员理解我的心情,他让我洗干涮净换上不带任何标志的军服之后,
开了个小型的欢迎会,他说:‘孙家杰同志是反修反帝的小英雄,是咱们援越抗美
部队C支队孙支队长的大公子,子承父志到越南来打美帝!’我听了这些强加在我
身上的话,身上就起鸡皮疙瘩,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接着说,‘红卫兵的根本
精神就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现在他是五个伟大的代表了,是二炮班的新战士,他
保证能勇敢战斗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把对美帝的千吨仇万吨恨推进炮膛,把敌机揍
个空中爆炸落地开花!’……”
    “这是很高明的紧箍咒!”乔文亚给孙家杰续水。
    “可是,我们的班长却对我非常严厉,进班第一天,就叫我上阵地!‘红卫兵,
心最红,见到困难打冲锋!’成了班里讽刺挖苦我的顺口溜。‘阵地上没有走资派,
你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我觉得这是对红卫兵的亵渎,想发作,可又孤掌难鸣。
接着又有人来‘维护’我,……‘喂喂,你们怎么这样对待小孙,人家是受过毛主
席表扬的!’‘你怎么知道的?’你们听,‘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当心挨他的金箍棒!’
    “从此,孙大圣就成了我的浑号,我一时成了全班调侃的对象,有人要我谈谈
北上反修和北京红卫兵各派斗争,班长却坚决制止,他说,国外部队只进行正面教
育。国内文革情况不准乱说!
    “他妈的,我真有点受不住了,气得想跳,恼得想哭,一出国门就带镣铐、挨
脚踢、遭奚落、受挖苦。我孙大圣可从来不是软蛋子,可是,你发火找不到对象,
你诉苦找不到朋友,你想争辩,找不到对手,我只有埋头苦干,不是苦干是死干。
一个星期,我就成了炮班的全能!装填、瞄准、射击全都行。班长自然就表扬我,
那时,美国佬为了争取他妈的什么资本,来了个暂停轰炸,我老孙就天天盯着天空
盼望敌机来。……
    “他妈的,全连都在讽刺我:‘咱连来了个孙大圣,吓得敌机都不敢来了,弄
得咱们连杀敌立功的机会也没有了!’我曾起过一抬腿就走的念头,可是,我已经
入了连队的花名册,不就成了临阵脱逃的怕死鬼了吗?一发现不是红卫兵了,我就
蒙头大哭,好像脱胎换了骨,身份变了,灵魂也变了。我暗下决心:谁英雄谁好汉,
高炮阵地上见。……
    “可是,美国佬就是不来炸,又有人挖苦我:‘孙大圣,别说敌机不好打,就
是你上天抓下三架来,也未必能上天安门。还是去干揪斗走资派的红卫兵好,抬腿
就进中南海!’我对这一些善意的恶意的有意的无意的讽刺调侃一概不理会,精心
钻研炮兵技术,锻炼作战本领,除了父母给我遗传的倔强之外,红卫兵精神都磨光
了。我的心就像一颗被捆绑着的炸弹,单等到一个适当的机会投出去,来一声撼天
动地的轰响!……”
    “小孙,你这段话挺有水平,”乔文亚由衷地称赞说,“我不但理解你的现在,
也理解你的过去了。”
    “返璞归真,恢复常态,……”我笑笑说,“应该有一个痛苦的过程!”
    “可是压力不断地增大,有一次出现了危机,有一天同班战士悄悄问我说,
‘听说你们北上反修,是冲上国际列车,抱着俄罗斯小姐在车厢里打滚,那味道怎
么样?’我怒不可遏,跳起来甩手给他一个耳光,回答他,‘就是这种味道!……
你要不要再尝一尝?’可好,全连传遍,孙家杰打人!一直反映到支队部,看我老
子的情面——没有开除,给了个可以不写进鉴定书的当面口头警告。……美国佬他
妈的老是不来,可把我憋死了。
    “我曾起过带支冲锋枪潜入南方打游击的念头,仔细一盘算,觉得不行,沿路
布满了部队——有越南的、我们的、苏修的,碰上哪一种部队都会把我扣住:既可
以说我持枪行凶,又可以说我拖枪逃跑。说不定来个无限上纲上线,说我拖枪投敌。……
可是,那一耳光,我不后悔,谁敢那样糟踏我,我还是会那样干的,甚至不只是耳
光,我会把他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
    “然后再砸烂他的狗头!”我忍不住为他补充了一句。
    孙家杰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我终于盼到了,1967年1月15日,美机恢复对太原的轰炸,来势凶猛,我们守
卫的刘舍车站一片火海,我们高炮阵地就像发疟疾一样颤抖,我们的炮位像坐在颠
簸得要命的吉普车上,不停地跳动,我们的连长、指导员都在阵地上指挥,战友们
都个个同仇敌汽,咬牙切齿两眼血红,唯独我是含着微笑进行射击。那是一种迷人
的音乐,我看到我发射的炮弹在敌机近旁炸开一朵朵灰白色的爆烟,我的心就被一
种狂欢所陶醉,那滋味就像足球场上踢了一只擦边而进的球。
    “飞机向我们阵地发射导弹,反复扫射,弹片扇起的热风扑到我的脸上,我丝
毫也没有惊慌的感觉,排除高炮故障,显得特别沉稳,我们的班长腿部受伤,我立
即代替他指挥,那时我非常自豪自信,记起爸爸老是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当兵就
应该作一个真正的军人!’今天,我算懂得了‘真正的’是什么含意。
    “我们班长进了医疗队,我就代理班长,从1月15日到2月4日,我们进行过四次
战斗。我们班在2月3号打下了一架敌机。……那是一架F—105,据说飞机上的驾驶
员是一名上尉。我就一直想见见这个飞贼,带瓶者烧给他,感谢他给我们炮连送来
一个集体二等功!
    “我心里还想来一次运气。越北将来击落敌机899架时,最后那一架应该是落在
我们阵地上。你们可知道:1966年的11月27日,越南北方累计击落敌机800架,最后
那一架是61支队打下来的,结果胡志明主席亲自发电祝贺,并且授予击落第800架飞
机的大队一级国旗勋章。我想,也许我能当一个击落敌机第900架的幸运射手。……
    “不是向你们夸口,我觉得我有军事天才,不光勇敢,还会动脑筋。高炮团研
究对空射击战术,作训股长指名要我参加。我提了个‘以假掩真’的建议,立即被
支队采纳。……”
    “怎么以假掩真?”乔文亚问。
    “因为我们的高炮阵地基本上是固定的,很容易遭受敌机攻击,敌机也容易避
开我们的炮火,钻我们的空子。我们可以在阵地附近重设一个假阵地,让敌人真假
难分。来个真假结合,动静结合,打打敌人的伏击和游击。……当然各高炮部队都
有很多创造,我的想法也在这些创造之内。……
    “这次受伤倒是没有什么好说,只能说轻伤不下火线,一直战斗底。……”
    孙家杰又向我询问了国内“文化大革命”的情况。我只能简单地告诉了他,当
他听说红卫兵运动——四处大串联。在1967年初就基本结束,以各地造反派的兴起
代表了他们,他们的使命完成了。他竟慨叹了几声,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
感情。
    晚饭前,指导员和宣教股长来看我们,说炮团的梁政委来陪我们吃顿便饭。因
为我不会吃酒,最不善于席间应酬,一再婉谢。但盛情难却。席间他们开怀畅饮,
我是多碰杯多吃菜,象征性的用酒杯沾沾唇。在席间团政委把孙家杰夸奖了几句,
要我们告诉孙支队长放心。
    饭后,指导员和孙家杰告辞,临走时,这位孙大圣竟然流露出某种留恋之情,
我们互相约定回国后再见。我也答应路过上海时去看看他妈妈。这时候,宣教股长
已经打开了招待所的一间‘贵宾室’,这是招待上面来视察的首长们临时休息的地
方。然后便漫无边际地扯谈,说些关起门来才能说的话。显然,他们非常注意目前
国内运动发展的状况。好像预测一下不久归国之后自己的命运。……因为这时候,
部队“三支”、“两军”已经开始,深深地卷入了地方“文化大革命”,“砸烂总
政阎王殿”。再加一句“水浅王八多”,由此辐射出去,狠揪军内一小撮。不知牵
动了多少人,震骇了多少人。连累了多少人,在国外的人都想想自己应该站在哪一
边。
    后来又转向了美国战俘,梁政委发了许多感慨:
    “我们高炮部队只能打下敌机,却很难抓到飞行员,因为飞机差不多都落进山
林里,我们抽不出部队去捕俘,许多飞行员大都落在越南的群众手里,……在越南,
是全民捉‘飞贼’,连六七十岁的老太婆也敢抓!
    “我们的施工部队也抓到不少,抓到后也得交给越方。美国人把战俘看得特重,
为救一个飞行员,可以不惜血本。飞行员一落地,确定了被击落的方位,就用微型
发报机通知基地,基地就派大量战斗机把这个地区包围起来,再用救护直升机把那
飞行员叼出去。……”
    “这种办法并不有效,往往是赔了妇人又折兵!”宣教股长补充说。
    “但它可以说明美国对飞行员的重视,‘战俘’对越南来说也是‘宝贝蛋’,
他是巴黎谈判桌上一个很重的砝码。……”
    “听说飞行员身上都带一张‘投降书’。这在我们看来有点不可思议。那将被
视为怕死鬼的行径!”我插进去说道。
    “这是美国人特有的人生价值观,东方人很难接受,我们的口号是宁死不作俘
虏!”梁政委不无感慨地说,“我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当时我当指导员,不怕负
伤不怕死,就是怕被俘。因为一旦被俘就被视为耻辱、视为叛逆,和叛变只差一步,
这是最可怕的境地!我的一个同乡当了战俘,从济州岛第八战俘营回来后,无人理
他,半年后就死了,是郁闷绝望而死的。最使他不能忍受的是至爱亲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