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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滇西刀事-第8章

小说: 滇西刀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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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烨在幻觉里的时候很讨厌别人的打扰,我不敢和她多说话。麦烨说,不是,我不是只要闭上眼就在幻觉里,我也需要休息,我睡觉的时候和你一样闭眼。    
    那个幻觉清晰了,简直是个电影。她说。一群人,男男女女。    
    怎么会有女人?韩成的女人吗?我问。    
    不知道。有女人的影子,面孔不清楚,但绝对是少数民族的女子。曲莉,穿筒裙的女人是什么民族?麦烨转头问曲莉。    
    筒裙?那应该是傣族。曲莉说。    
    麦烨在自己编造一个长篇的无对白故事。她说她的幻觉里不能有对白,人物不能说话。    
    曲莉对我说,怎么老觉得麦烨莫名其妙的,她像个巫师,在学校的时候就这样吗?曲莉比我们晚两届,她如今不敢确定那时了解麦烨。    
    她本来就是个巫师。我哈哈大笑。    
    麦烨缠着曲莉陪她上街,说是一定要买一条傣族的筒裙。曲莉趴在二楼走廊的护栏上喊,妈妈妈妈,街上哪里有傣族的筒裙卖?麦烨要买,哪里有啊?    
    李子树下的孃孃抬头看我们,面无表情,但一直仰着头看了很久。老两口也走到院子里,抬头看见了麦烨穿着花哨的衣服在阳台上转。    
    西边坝子上有傣族的衣服卖,开着摩托车去吧,不近哩。妈妈说。    
    李叔走上来,他还是端着一大壶茶。他看着两个姑娘嘻嘻哈哈地走下去,回身和我相对一笑,又指了指楼上的阳台。    
    阳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叔加了一把大太阳伞,红白配色,上面印着可口可乐的商标。太阳光被遮挡在红白色以外,把我们的脸映得发红。    
    坐下和李叔聊天的时候,我突然差一点也进入了幻觉,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闪了几闪。我忙问,李叔,韩成有过的女人是不是个傣族女子?    
    是啊。李叔说。    
    麦烨是个巫师,她有这方面的天赋。我想。    
    


第二部分第14章

    韩成有过女人,现在他的家里还有那女人留下的东西,那是一把刀,一把不算小的户撒刀。韩成当年当知青的时候出来混,就用那把刀。韩成在“文革”中也是个闯将,但他不用思想做武器,他用刀枪做武器。    
    那次他把孃孃送回来,我们算是认识了。他听说过我,我一告诉他孃孃的丈夫被土匪打死了,孩子也被打死在肚子里,韩成马上就知道了我们是谁。他说他一路打听了好几户人家,家家户户知道我老李,他找到我家没费什么劲儿。    
    韩成年轻的时候就秃顶,他把头发周围不秃的地方留了长发,看上去很特别,在那个年月留这种头发的很少,所以他“流氓”名声也很响。韩成并不是流里流气的人,谈吐稳重,很有水平。只是他手里的刀砍过人,废了大队书记的腿,没少被追杀,骚扰不断,他那时没有安生日子过。    
    我和他一见如故,因为我一看到他就想起秦大哥来了,秦大哥被逼得杀了人,被逼得回不了衡水,就郁闷死了,最终只活了30多年。我惋惜啊,我对韩成说,兄弟,好好活着,别把自己往死处赶啊。    
    这个太阳伞是韩成送我的。盈城冬天老是下雨,去年他来的时候正赶上没完没了地下雨,我们爱在这阳台上坐着,觉得在屋里闷得慌,就是下雨也想出来坐着。韩成就说,大哥你等一会儿,我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就扛了个大太阳伞回来,给我支在阳台上了。    
    在这个伞下我和韩成说,兄弟,我有病了,去医院检查了,没治了。韩成说,天塌不下来,能活多少日子就开心活,想别的也没用。他指着伞说,看看,天下雨,咱有伞挡着,挡不住了顶多浇个透心凉,没什么大不了的。    
    韩成的处世哲学比我老到啊,他好像什么都看开了,除了早年和那女人的事放不下,别的好像韩成没有怕的了。    
    男人啊,再硬的汉子也难跳出女人这个圈子。    
    那女人是当地的姑娘,是个哑巴。失去那女人之后,韩成自己几乎成了哑巴。大队书记半夜把哑巴姑娘拉进了办公室,哑巴姑娘大半夜的一声号叫,把韩成惊醒。韩成说,那姑娘的号叫是在喊他,他听出来了是喊他,在山上和姑娘用手势交谈的时候,姑娘咿咿呀呀和他说,他已经听习惯了。韩成说哑巴的喊叫和正常人的喊叫完全不一样,那声音是从脑后面出来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哑巴竟能喊叫,事情不小。韩成的青年点离大队办公室只有几十米的路,韩成拎着刀很快冲开了大门,看见大队书记快把姑娘剥光了,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刀。    
    这一刀废了书记的一条腿,却废了韩成一辈子。    
    从青年点被追杀到江边,又从江边被追杀到高黎贡山,大队书记没停止过要报仇的念头,组织了几个人就是要韩成的命。韩成说要是大队书记不死,他就没好日子过了,回河北是没有出路的,父母都是走资派都在监狱里,他回去就又给家里加上了个杀人犯的罪名,他不能回去。韩成够厉害,提着一把单刀上了山。    
    大队书记狗改不了吃屎,韩成跑了一年多,他又搞上了一个阿昌族女人,那女人的丈夫不留活口,堵在被窝里一刀弄死了他。    
    是那个哑巴姑娘上山告诉了韩成,但韩成却再也不愿意下山了。他和哑巴姑娘在山上断断续续住了几个月,那姑娘怀上了他的孩子,就再也没回来。韩成下山找到姑娘的家,人去楼空了。    
    我和韩成说,那是命啊。    
    韩成说,姑娘送他一把刀,是大队书记被砍死后姑娘上山送的。姑娘给他在地上画,画了个女人抱着孩子,又画了男人,手里提着刀。姑娘再三示意,这刀上面有字,写着“户撒”,那砍死仇人的刀就是户撒刀。韩成体会了好多年,他说,她画的画儿,是不是说,一个家?    
    韩成的户撒刀确实漂亮,刀头上的铜太阳又大又亮。我春天去看他,给他送去一把新刀,我说,兄弟,我给你一把刀,做工精致,铜太阳去掉了,换了块玉石,你留着用吧,把原先那把刀封起来吧,姑娘已经走了好多年了。    
    韩成太犟了。他说大哥你的刀我留下,她的刀我也不能封存啊。他把我送的刀并排挂在墙上,我的挂左边,那叫阿玉的女人的刀,挂在右边。    
    


第二部分第15章

    我和麦烨正筹划着怎么安排路线,想去看“榕树王”,看拱劳叠水,然后直接去高黎贡山,李叔拦住我们说,今天去不成,家里要来客人,明天再去,明天再去。    
    一个傣族女子和一个汉族男子。麦烨最先认出来进门的傣族人,曲莉陪她买的傣族筒裙正穿在她身上,她抬眼看见了进门的女子穿着和自己一样,啊的一声喊叫起来。看到那汉族男子的左袖口里空空的,我也马上知道了他是谁。    
    麦烨也对那个男子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这是我刘二哥的儿子,刀客的后人。李叔说。    
    麦烨不走了。曲莉搂着麦烨说,你该知道嘛,我给你说过嘛,这是个真正的男人哩,和韩成相比,刘哥是我们一代人啊。    
    刘峻峰和阿灿带来了好大的一个菠萝蜜,大家围在一起吃着黏黏的果子,亲热一片。阿灿把蜜籽夹给孃孃吃,孃孃连吃了好几个,却不知道把籽吐出来。阿灿小声地、不停地对孃孃说着“吐出来、吐出来”,耐心地捧着手在孃孃的嘴边等那些籽。    
    李叔说,峻峰你真是娶了个好姑娘啊,看看,多耐心啊。    
    麦烨说,阿灿姐你这样叫我想哭。    
    阿灿回头说,哭什么?你们大城市的人就是脆弱。    
    曲莉上前把刘峻峰的衣袖挽起来叫着,妈妈妈妈,你不是想看刘哥的胳膊嘛,看看吧,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曲莉的妈妈还是没敢看,躲出去几步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独自心疼。    
    你爸妈怎么不一起来?李叔问。    
    我爸刚做完一个疗程,需要休息啊,不然他就来了,他早想来了。刘峻峰说。    
    好利索了?李叔又问。    
    基本没问题了,现在走路有点慢,不过手脚的麻痹已经好了。刘峻峰说。    
    李叔摇摇头,看着刘峻峰的空袖口。多亏你了,多亏你了。    
    阿灿她拉着麦烨说话,以为麦烨也是傣族,说怎么傣族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曲莉哈哈笑着,说麦烨在冒充。    
    三个年轻的女孩子聚在一起,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曲莉拉过妈妈和孃孃,把院子里的人分成了男女两伙。李叔转过头看了女人们一眼,眼睛里闪动着光亮。他说,要是杆子活着,要是韩成也在,那多好,那多好。    
    李叔说,小曲莉会唱的那个歌好听,孩子你唱一个,那是你们女人该唱的歌,那是感动男人的歌啊。    
    曲莉回头便唱:    
    太阳歇歇么歇得呢    
    月亮歇歇么歇得呢    
    女人歇歇么歇不得    
    女人歇下来么——    
    火塘会熄掉呢    
    冷风吹着老人的头么    
    女人拿着脊背去门缝上抵着    
    刺棵戳着娃娃的脚么    
    女人拿着心肝去路上垫着    
    有个女人在着么    
    老老小小就拢在一堆了    
    有个女人在着么    
    山倒下来男人就扛起了    
    ……    
    阿灿也唱。    
    麦烨说,曲莉,你得教我!    
    李叔说,我们再来一顿地道的“傣味”吧,有梅子酒,还有峻峰的故事。    
    


第二部分第16章

    父亲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不能动,整整八年时间。九年前我和母亲来投奔父亲,都安置下来的时候,父亲明显兴奋,他和我母亲亲热和我亲热,每天享受天伦,然后,突然就一下子倒下了。    
    父亲是脑溢血,倒下了就再没能正常说话。半边身子不能动,后来就慢慢萎缩了。    
    母亲看着父亲给我们置办的大房子大院子,哭了半个月。    
    我们没钱给父亲治病,父亲把全部的钱都用在了这个家上,也坚决不同意我们抵押房子来治他的半身不遂。他的唇语母亲看得懂,母亲说,你爸愿意就这样下去,不想治病了。    
    我去年是要娶媳妇的,毕业后我自己要求回父母身边工作,阿灿也是当地的姑娘。当初相处了两天她就告诉我,她是傣族。她有一天穿了一身傣家的筒裙打了一把花伞出现在我家门口,母亲也乐了,母亲说,算你爸爸没白在滇西混这么多年。我说,妈,我也有成就感。那天正是傣家的泼水节,4月份,已经热得烤人了,我和她来到街上,被泼成了落汤鸡。我说阿灿我们结婚吧。    
    也正是那天,我买了很多份报纸,回家瞎翻一气,发现了盈城的消息,说正月十五“目脑纵歌”节的杀人案告破,凶手全部落网。    
    父亲看了报纸,僵硬的手开始抖。他指着上面的名字给母亲看,他用另一只手激动地比划。母亲着急,怕父亲出现意外,她认真看,看出来他嘴里念叨的是“兄弟、兄弟”。    
    我好像知道父亲说的“兄弟”是什么,我猜到了报纸上说的是他当年的兄弟,是和他在30年前闯荡的兄弟。    
    在我到腾山之后到父亲生病之前的多半年里,父亲给我和母亲讲了一些他当年的事情。他说他是当年来的北方刀客中最没出息的一个,出门胆小得很,有个风吹草动就发神经,只有跟着秦大伯跑的份儿,从没出过什么主意。我问过父亲,当刀客是干什么,是替人报仇杀人吗?父亲说,刀客是当地人给的雅号,其实他们倒有点像从前的镖局和镖手。我还问过父亲,您会武?父亲笑得前仰后合,说,会捂!用手捂!    
    父亲说的是他们在野外被饿的事情,遇上两天没东西吃,他们就抓麻雀。父亲在甘蔗林里像猫一样扑麻雀,扑住了用手紧紧地捂着,有时候捂住的只有几根羽毛。    
    父亲说,捂麻雀实在是太累,烧好了只一口就吃了,消耗的大,吃进去的少。      
    我们住在腾山,腾山离盈城不足百里,也在高黎贡山的坡下。    
    我那时没来过盈城。    
    我赚钱养父母,全家就我一个人上班。家里几乎什么都有了,我的工资只安排三口人吃喝。母亲说,她可以到市场上做些小生意,我没同意。我说爸妈你们苦了大半辈子,攒下的家业都是给我的,现在我赚钱了,养活你们是尽孝心。    
    阿灿知道我家里的状况,她把一些钱也用在我家。她每次来都不弄些花哨的营养品之类的礼物,她买些精肉买几桶食用油。母亲说,这姑娘真是个过日子的人。    
    我心中有个念头,就是在一定的时候把父亲的病彻底治疗一下,至少要让父亲能说话,能下地走动几步。    
    很多事情我想得都轻松,这是我一贯的个性。    
    父亲床头两尺高的地方挂着一把户撒刀。我看到过很多户撒刀,父亲的这把不是很粗壮,有点儿纤细。父亲瘦弱,想到原先的日子里他带着这把刀在滇西山里闯荡,倒也般配、威风。床上的父亲看着我,老是面无表情,原先乐观开朗的样子早就成了记忆了。    
    其实父亲在我带阿灿回家那天也没做什么表情,只是我母亲对我说,你爸爸很开心。母亲听得懂父亲。    
    我没办法让父亲讲他过去的兄弟,能看出来他在看到报纸上的消息后很想讲那些事情。父亲当时脸给憋得通红,流口水。母亲给他擦干净,我站在那看父亲,心想我一定得把父亲给恢复过来,一定要他能讲自己的事情。他后半生的时间里,最需要的一定是说话!    
    母亲来到腾山后就没再离开过,她当然不知道高黎贡山,阿灿知道,我只能详细问阿灿,我不熟悉腾山。阿灿说找几个同学一起去吧,你一个人不可能进去的,至少得四五个人才行。我说好吧,只要他们愿意,只要他们家里愿意,行。阿灿说,去高黎贡山也算是旅游了,野游了,腾山的汉子没有怕上山的。我就乐,说阿灿蛮男人气。    
    在这之前,我一直在找一些东西。我上网找。我在网吧查找关于脑血栓的治疗方法,查了半年多,查遍了中国的医疗卫生网站,用E…mail咨询了无数的知名医生和教授,都被友好地告知“可以治疗”,但反馈回来的治疗费用却叫我直冒冷汗。我家里没钱,房子是父亲用命攒下的,他绝不会允许我动什么念头。茫茫然啊。我等待一个机遇,或者说等待一个奇迹。昆明的范教授已经成了我的网上朋友,他发来E…mail叫我注意腾山本地的东西,一种被山民称作“黑头”的毒蛇就生长在高黎贡山上。这种蛇很少见,但的确有这个东西。范教授发了“黑头”的照片给我,告诉我这种蛇不算大,身长只有一米半,粗细最多5厘米。“黑头”周身是毒,毒牙里面的半盎司毒液就可以毒死十匹蒙古马。一条成年“黑头”的毒液可以提炼出来12支优质的抗血栓针剂,完全可以消除血栓。    
    偏方,但这是祖宗的医术,可信,可行——我和范教授通电话的时候他说得很肯定。    
    脑子里冒火啊,热血沸腾啊。父亲有救了,只要“黑头”在高黎贡山,父亲有救了。    
    我开始走腾山的野味市场,在卖药人竹篓里找“黑头”,在中药店里问“黑头”的确切产地。他们知道有“黑头”,但谁也没抓过,据说这蛇机灵得很,逃脱的速度也非常快。他们说,还是不抓的好,被咬一口会把命给丢了。    
    高黎贡山的西北麓,只有方圆五里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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