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奇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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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子缩成一团,筛糠也似地抖了起来,我感到作呕,在他臀都,用力地踢了一脚
,踢得他向山坡下,直滚了下去,将那柄弹簧刀,“拍”地一声,折成了两截,抛在那
两个小阿飞的身旁。才大踏步地走了开去。
不一会,我已然来到了另一条街上,等了没有多久,便有街车驶来,上了车,看了
看手表,已然是凌晨一点钟了。
到了家门口,我付了车资,下了车,一抬头,不禁心中一奇。我家中上上下下,灯
火通明,向前走了两步,忽然看到门口,坐著一个人,我更是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只
见那是老蔡。
老蔡看到了我,也抬起头来,我更加奇怪,因为老蔡的头发,已然剃得清光,而他
的面上,也泛著极其愤懑的神色。
我连忙道:“老蔡,半夜三更,你还坐在门口干什么?”老蔡哭丧著脸,道:“你
自己进去看一看吧,阿理,我要辞工了!”我更加诧异,老蔡简直已是我们家中的一份
子,“辞工”两字,出自他的口中,简直是难以想像的事。而且,我此际衣衫破烂,面
上、手臂上,全是血迹,他也不问一问我。
由此可知,家中一定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我连忙问道:“什么事?老蔡,发生了什么事?”
老蔡激动得讲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道:“红红!!我心情一松,道:“红红怎么
了?”
他摊了摊手,道:“你自己去看吧。”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蔡,你为什么突然剃起光头来了?”
老蔡苦笑道:“红红说,我的面孔,像……像什么……尤……纳……”
我笑道:“一定是尤伯连纳!”老蔡道:“对了,那该死的尤伯……连纳,红红说
,我很像那个尤伯连纳,所以我应该剃光头,是她动手的。”
我也禁不住苦笑道:“红红也太胡闹了!”
老蔡道:“胡闹的事还有哩,你进去一看就知道了,阿理,我辞工了,谁像什么尤
伯……我又不姓尤!”我扶著他,推他进了屋,道:“别胡说,我去教训红红,我要…
…”
我才讲到此处,便陡地楞住了。这时,我已然来到了客听之中,一时之间,我实是
双眼发直,差一点晕了过去。
我连忙用双手遮住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老蔡在我耳旁道:“阿理,我老头子受
不住了!你看,这像什么样子?”
老蔡说他受不住了,当然有理由的,因为,我也受不住了!
客厅正中墙上所挂的四幅,陈半丁所作的花鸟条屏,已然不知去向,而旁边墙上,
我最喜爱的,可以说是无价可估的那幅日本最有名的画家,雪舟等扬所画的一幅山水小
斗方,也已不见了。
原来挂著四幅条屏的地方,则挂著一幅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那是印象派图画,
我知道,可是要命的却是,这幅印象派的图画,正是那四幅陈半丁的条屏,和一幅雪舟
等扬的斗方,剪碎了所拼成功的!我出了一身冷汗,老蔡道:“阿理,你看那边!”我
循他所指看去,只见一对康熙五彩大花瓶,是我阿爷的唯一遗物,也已然成了碎块,而
被奇形怪状地叠成了一堆,我实在忍不住,几乎像人猿泰山一样地怒吼道:“红红!”
楼上传来了她的声音,道:“理表哥,你回来了么?”蹬蹬蹬一阵响,从楼梯上跑
下一个人来,我一看之下,又是一呆。
回头看老蔡时,他更是转过头去!我承认天气非常热,也以为在家中,衣著不妨随
便一些。可是红红,唉,她简直是没有穿什么衣服,那一套和比基尼泳衣多不了多少布
的怪衣服,根本遮不住她美满的曲线。她冲下了楼梯,我想要责骂她的话,却都缩了回
去。
她站在我的面前,我本来,甚至准备提起她来,狠狠地打她一顿屁股的,可是。你
能够打一个十岁少女屁股,又怎能打一个成熟了的大姑娘的屁股呢?
红红完全长大了,她绝不是我想像中的小姑娘,而是成熟的,美丽的少女。她的身
材,更是美满到了极点,我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你来了!”
她却突然惊呼一声,道:“表哥,你怎么了,有血!!受伤了!”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道:“不错,我受伤了,你……”我指了指墙上和屋角,道
:“你还有什么破坏么?”她脸上现出一个极其委屈的神情,叫嚷道:“破坏?表哥,
那一幅画,和那一座雕塑,是现代美术的精品,我得意的杰作!”我无力地道:“你可
知道你用的原料是什么?”她摊了摊手,道:“那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一个艺术家的
灵感来了之后,是怎么样的,我一进这里,就回忆起了童年的种种,灵感来了,那一幅
画,我题名为童年的欢乐,那雕塑题名为……”她的面上,突然红了一下,续道:“叫
作‘和表哥在一起的夏天’。”
我更是有气无力,道:“好!好!!不过我看名字还得改一改,“童年的欢乐”,
应该改成“魔鬼的欢乐”,那花瓶的碎片,不妨称之为‘表哥的眼泪’!”红红嘟起了
嘴,道:“原来你一点也不懂现代艺术!”我无力地站了起来,道:“是的,我不懂!
”她眼中几乎是孕满了跟泪,道:“理表哥,我……损坏了你心爱的东西了么?我以为
你会称赞我的杰作的。”我苦笑著,道:“你的杰作,只有这两件么?”
红红道:“本来,我还想在你的书房中 ”我捧住了头,大声叫道:“红红
”红红道:“但是老蔡死也不肯让我进你的书房。”我心中对老蔡感激得难以名状,道
:“老蔡,你救了我的一命!”老蔡无可奈何地笑著,我道:“好了,红红,以后,别
再弄他妈的现代艺术了。”红红睁大了眼睛,大感兴趣地问道:“他妈的?是什么意思
?”我因为一时气愤,冲口而出,怎么也料不到红红竟会查根究底,我只得叹了一口气
,岔了开去,道:“红红,我受了伤,你是看到的。你该去睡了!”
红红道:“不,表哥,我帮帮你扎伤,表哥,我在美国的杂志上,读到了一段有关
黑手党之间的纠葛,你为什么受伤的,可是又有新的冒险行动?下次和我一起去!”我
吓了一大跳,红红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我连忙道:“不!不!只不过是手枪走火。”她
摊了摊手,道:“手枪走火?那没有什么刺激可说的。”我向我的卧室走去,红红要跟
著进来,我不得不将她拒之于门外,道:“红红,我要洗澡,换衣服,你还是在外面等
我吧!”红红老大不愿意地扭著身子,走了开去,我望著她的背影,不禁摇头叹息,她
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是玛利莲梦露么?不然为什么要这样走路呢?从美国回来,学现代
艺术、再加上红红,我有被成千成万的火星人冲进了家中的感觉。
我将门关上,先将臂上的伤裹扎好,子弹只不过是在手臂外擦过,伤势并不太重,
我又洗了一个澡,换上睡衣,然后,将那只纸摺猴子和那柄装有灭声器的枪,取在手中
,悄悄地开了门,向著书房走去,我准备再花一夜的时间,详详细细地思索一下整件事
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我才来到书房门口,红红一声尖叫,又将我吓了一大跳。我回过头去,只见
她向我做著鬼脸,道:“表哥,你叫我睡,为什么你自己不睡?”
她已经披上了一件长睡衣,看来实是十分美丽,我道:“我有事情 ”不等她开
口,我就道:“你别来打扰我!”
红红调皮地向我笑一笑,道:“好!”
我进了书房,将门关上,开了灯,将那柄枪放在抽屉中,取出那只纸摺的猴子来,
立即,我便发现,那纸摺的猴子,也有著指甲划出的痕迹。我一看便认出,那也是“汤
姆生25”等字样!
我不由得呆了半晌,又是“汤姆生25”!本来,我以为在郭则清手中那只纸摺猴
子上的那几个字,是小郭划上去的,现在,我才知道不是。“汤姆生25”,究竟是代
表著什么呢?是一个军火走私团的暗号。代表著二十五枝汤姆生枪么?有可能但是,纸
摺的猴子,又有什么用呢?
我正在苦苦地思索著,突然,窗口传来了“嗨”地一声,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漆
也似黑的大头,正在我的窗外窥视!我看见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仰,就地一滚,已然
滚到了一张皮沙发的背后。可是也就在此际,忽然听得一阵娇笑声,那是红红,我连忙
站起身来,红红已然从窗中跨了进来,道:“表哥,你忘了阳台是可以通到你的书房的
么?”
她手中拿著一只木刻面具,那便是我刚才看到的怪脸,我站了起来,道:“红红,
你再要胡来,我真要打你了!”红红却一笑置之,来到了书桌之旁,拿起了桌下的那只
纸摺的猴子,向我扬了一扬:“表哥,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没好气地道:“我也不 ”我才说出了三个字,突然听得“嗤”地一声响,紧
接著。便是“砰”地一声巨响,那是台灯灯泡破裂的声音,同时,晶光一闪,似有什么
东西,从窗外飞射了进来,我心知已然发生了巨变,连忙一跃向前!向红红扑了过去,
将她抱住,滚了几滚,立即又听得“叭”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我的桌下。我立
即向窗外看去,只见黑影一闪,尚未看清是什么样人,便已然不见,我连忙站了起来,
开著了另一盏灯,先向红红望去,只见她丝毫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反倒充满了兴奋,道
:“表哥,你生活中时时充满这样的刺激么?”
接著,她又低声道:“表哥,你刚才抱得我太紧了,你看,你弄疼我啦!”
我向桌下一望,一柄长约七寸的匕首,插在桌面之下。我向那柄匕首苦笑了一下,
道:“红红,刚才如果不用力,那柄匕首,可能已插在你的头上了!”
红红得意她笑了一笑,道:“表哥,那不是更刺激了么?”
我只得点了点头,道:“是,更刺激了!”一面说,一面向桌上走去。
匕首尖插入桌面,匕首上,还穿著一张小小的白卡纸,上面写著几个字,道:“卫
先生,聪明人是少管闲事。”就是那么一句简单的话。红红挨在我的身边,道:“表哥
,要管!”
我回过头来,几乎和她的鼻尖撞了一下,我将她轻轻地推开了一些,道:“红红,
明天,你到我朋友郊外的别墅中去住!”
红红几乎是毫不考虑地道:“我不去!我要参加你的冒险活动。”
第三部:一个通灵会
我大声道:“红红,这可不比在乡下摸鱼捣鸟蛋,你随时可能有生命的危险的!”
她摇了摇头,道:“我不怕。”我道:“你不怕,我怕,你要是有了什么差错,姨妈和
姨丈不将我骂死,我也受不了,一句话,明天,你离开这里。”
红红倔强地道:“我不离开呢?”我道:“你不离开,我走,我到阿拉斯加去!”
红红呆了半晌,道:“表哥,原来你那样讨厌我,我,我还当你会欢迎我来的啦!”她
一面说著,一面眼圈当然红了起来。
我连忙道:“红红,我怎么会讨厌你,我是为了你的安全著想,这几天,我正处在
一件极其令我困惑的事情之中!”红红忙道:“什么事?”我道:“什么事我也弄不清
楚,但至少已有一个人死了,一个人昏迷不醒,可能成为白痴,而我,今天晚上,也是
死里逃生!”
红红默言不语,我知道她又在动脑筋,想玩什么新花样,却想不到她道:“表哥,
我不来打扰你,明天,我搬到你朋友郊外的别墅去住。”我忙道:“好,我朋友是运动
健将,跑车选手,现代艺术的爱好者。他一定可以令你过一个有意义的假期的!”红红
不再说什么,向门口走去。
她走了出去,我又坐了下来。
直到凌晨五时,我紊乱的脑中总算已经理出了一个头绪来。第一点,我肯定,事情
和白老大有关。当然,更和大量的财富,有著关连,而且,不只是白老大一人,三山五
岳的人物,只怕都在参与这件事。其二,“十六晚上”,那当然是日子。今天是阳历十
三日,阴历的二十四日。“十六晚上”,是指阴历还是阳历呢?大概是指阴历,因为像
白老大这种青帮头子,都带有浓重的中国气息,很少以阳历计算日子的。
其三,我决定不顾一切恐吓,继续“管闲事”,而且,还希望再有人来恐吓我,至
少,可以再给我一点线索。
我索性拟了两段稿,明天送到报上去登广告,稿是这样的“白先生,短函收到,恕
难照办。卫。”在旁人看来,这一点也代表不了什么,但白老大(我相信送匕首来的人
和他有关)可以知道,另一段则是:“汤姆生:25之约,毋忘。”那是我的“花招”
,希望人家以为我已然知道了那几个字的秘密。
在做完了那些事后,我才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左右醒来,才一打开房门
,便见老蔡哭丧著脸,站在房门口。他显然已等我许久了,我忙问道:“又怎么了?”
老蔡道:“红红走了!”
我不禁吃了一惊,道:“走了?什么意思?可是一个人出去玩玩?”老蔡道:“不
,她将行李什么都带走了,我问她上那里去,她说既然没有人关心她,她上那里去,都
没有必要说的。”我呆了一会,问道:“她旁的什么也没有说?”老蔡道:“什么也没
有说,但是我却记得她截住的那辆的士的车牌!”
我松了一口气,说:“好,你到的士公司去走一次,向司机问一问,红红去了什么
地方,将她接回来。”老蔡欲言又止,终于点了点头,道:“好。”这一件事情,算是
解决了(当时我是如此以为的),在这几天中,我实在不能再添多什么麻烦,因为麻烦
已经够多了。
我漱洗之后,匆匆吃了东西,又到医院去看小郭,小郭虽然未死,但是情形却毫无
好转,我在病床面前,呆了好一会,心中又感到无限的内疚。同时,我的脑海中,也迅
速地盘旋著“汤姆生25”这几个字的意义,因为这几个字的意思,弄不清楚,什么都
解决不了。
至于那纸摺的猴子,神秘的外衣,至少已然揭开了一些,那是从少女的一句话中得
来的。那少女对那三个挥鞭击我的人说:“纸猴为记”,可知那纸摺的猴子,乃是一种
信物。
我知道,凭我一个人的智力,只怕难以解决这一个问题,因此我决定去找我一个当
私家侦探的朋友。这位朋友在侦探学上的成就极高,可以称得上大名鼎鼎,他说在这里
,如果写出他真姓名的话,会有“做广告”的嫌疑,因此,我为他取了一个假名,称他
为黄彼得。
我到了黄彼得的事务所,他却出去了,我等了他整个下午,也未见他回来,只得留
下了条子,告诉他我有一件他极感兴味的事,请他到我家中一次。天色傍晚,我回到家
中。
老蔡仍是哭丧著脸,在门口等我。我不经意地道:“红红回来了么?”老蔡道:“
没有。”我又不禁冒起火来,道:“她不肯回来么?”老蔡摇头道:“不,我找到了的
士司机,他说他载了红红。到了一家酒店门口,红红下了车,可是那家酒店的侍者,却
看到红红在门口等了一会,又截了另一辆的士走了,不知她去了什么地方!”我叹了一
口气,麻烦,再加上麻烦,这几天不知交的是什么运?
我一言不发,也没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