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奇人-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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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见这等情形,心中更加大急,连忙侧头去看红红时,只觉得颈际一凉,那年轻
人的剑尖,已经递到了我的咽喉!我连忙上身向后一仰,一鞭横挥而出,总算勉力避开
了这一剑,但是一条领带,却已被削去,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避开了这一剑之后,我身形疾退,只见神鞭三矮一围住红红,并没有什么动作,心
中才略为放心了些。但是眼前的局势,已经十分明显,神鞭三矮一旦出现,实是有败无
胜了!
第五部:七帮十八会的隐秘
因为,即使我能够胜得过这个年轻人,神鞭三矮,也不肯轻轻放过我。
从刚才,那年轻人一句话,神鞭三矮立即听从的情形来看,我对那年轻人的身份,
已经略为猜到了一些,他极可能就是白素的哥哥,白老大的儿子,将郭则清打晕的凶手
!
我软鞭霍霍抖动,尽展生平所学,两人又斗在一起,片刻间,又是十七八招。
只听得那年轻人厉声道:“去了他手中软鞭!”那年轻人一言甫毕,“刷刷”两声
,两条长鞭,已经向我的软鞭上,压了过来,当真是其快如风,其疾如电,来势凶猛之
极。
这一下变化,实是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尚不容我转念
去应付,手上一紧,我的软鞭,和另外两条疾挥而至的长鞭,已经缠成了一齐,一股大
力,将我软鞭,扯了开去。
我的右臂,当然也跟著向外一扬,也就在此时,那年轻人手中西洋短剑向前一伸,
已经抵住了我的胸口!剑尖刺透了衣服,触到了皮肤飕飕地,使人感到了死的威胁!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实是已经没有再还手的余地,索性右手一松,弃了软鞭,双手
垂了下来。
那年轻人一声冷笑,道:“姓卫的,怎么样?”红红在一旁,想赶了过来,但是她
只跨出一步,神鞭三矮中的另一个,一挥长鞭,她便已跌在地上,不等她去拾枪,另一
条长鞭,又已将枪卷出两三丈开外!
红红大叫道:“表哥,这算什么?你常说你们动手,总是一个打一个,为什么他们
这许多人,打你一个?”我冷笑一声,道:“红红,我和你说的,是行侠仗义的人物。
”我并没有多说,只是这一句,已足够令得眼前这个占尽优势的年轻人难堪了!他居然
还会面上略为一红,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事。他向红红望了一眼,红红已经爬了
起来,向我走了过来,红红的帽子,早已跌了下来,露出了长发,她柳眉倒竖,满面怒
容,并无惧色,我早说过红红十分美丽,这时候看来,更有一股英气。
那年轻人又不由自主地向红红看上几眼,红红昂然来到了我的身边,和我并肩而立
,向那年轻人道:“你好不要脸!”
那年轻人面色一变,我连忙喝道:“红红!”
红红“哼”地一声,道:“怕什么?我就不信他有这样的厚脸皮,敢将这一剑刺下
去!”
我吸了一口气,剑尖已经刺破了我的皮肤,我又立即松气,剑尖又向前伸出了几分
,始终紧紧地抵住我的胸前。
我沉声道:“红红,你根本不会武功,快离开这里吧!”红红一昂头,道:“我不
走!”那年轻人面色一沉,道:“你想走也走不了!”我此际,已有八成肯定,那人是
白老大的儿子,因此我立即道:“想不到白老大一世英名,竟然要毁在你的手中了!”
那年轻人一听得我如此说法,面色又自一变,立即冷笑一声,道:“你倒聪明得很
,但却也更不能留你的活口了,你认命了吧!”
红红一听得他如此说法,突然之间,尖叫起来,可是,她才一出声,神鞭三矮之一
,立即一跃向前,掩住了她的口,神鞭三矮在长江下游,声名如雷,红红怎能挣扎得脱
那矮子之手?
那年轻人向红红的面望了一眼,道:“先别弄死她!”那矮子道:“是。”那年轻
人手腕一伸,眼看那一剑,立即可以刺入我的胸中!但也就在此时,突然听得一声娇呼
,道:“哥哥,住手!”
那年轻人一听那一声叫唤,面色一变,立时缩手后退,紧接著,人影一闪,白素已
经赶到,她一到就问道:“卫先生,你没有事么?”
我冷冷地道:“没有什么,只不过领教了令兄的手段而已。”
白素立即转过身去,道:“哥哥,爹已经说过不要难为他,你这是什么意思?”她
一说,那矮子也立即将红红放了开来,红红奔到了我的身边站住。
那年轻人道:“这人留著,总是后患。”
白素道:“我不管,爹说不要害他,他也答应不再管我们的事,你就不该那样做!
”
那年轻人尚未再开口,我已经抢先道:“白小姐,你错了!”
白素愕然地转过身来,道:“卫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道:“刚才,我的确已不准备多管闲事,因为我相信令尊白老大的为人,绝不会
做出什么坏事来,但是我领教了令兄的手段之后,我却已经改变了主意,这是要请你原
谅的!”
老实说,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我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一声不出。
但如果那样的话,卫斯理也不成其为卫斯理了!
那年轻人立即道:“妹妹,你听到了没有?”
白素道:“卫先生,我相信你不致于那么蠢!”
我冷笑一声,道:“白小姐,有时候,人太聪明了是不行的!”白素深邃无比的双
眼,一眨也不眨地望著我,好一会,才一声不响地转过身去,道:“哥哥,不管如何,
事情由爹决定。”
那年轻人像是无可奈何,狠狠地向我瞪了一眼,道:“姓卫的,咱们走著瞧。”
我立即道:“姓白的,以后你最好不要打出令尊的幌子来,没地使令尊丢尽了脸面
!”
那年轻人西洋剑一挺,又要向我刺了过来,但是却被白素一晃身形拦住。
他“哼”地一声,道:“你可得小心些。”
我又岂甘示弱?因此也立即回哼一声,道:“你也不能高枕无忧!”
他和我两人,又对望了好一会,若不是白素在一旁,我们两人,立时又可以拚斗起
来。他将手中的短剑一弯,围在腰上,向神鞭三矮一扬手,道:“走!”四个人立时没
入黑暗之中。
白素叹了一口气,道:“卫先生,我希望你能够重新考虑你的决定!”
我转身向我软鞭落地处走去,将软鞭拾了起来,并不望她一眼,又将那柄手枪,拾
了起来,才道:“恐怕你要失望了。”
白素向我走近来,道:“如果你知道你的敌人,是如何众多,你一定会放弃你的主
意了。”
我仍然不和她的目光接触,道:“恐怕也不能够吧!”白素呆了一会,才道:“好
,你能和江南江北,七帮十八会的人作对么?”我一听得白素,竟然讲出这样的一句话
来,心头不由得突然乱跳!
要知道,沿著长江,江南四省,江北三省,有势力的帮会组织,人人都知道,那便
是七帮十八会。其中上海、南京两地,便占了三帮九会,尚余的四帮九会,散处在其余
各地。
这七帮十八会的人物,倒并不像一般人所想像的那样,不时争斗流血,而是和平相
处,兼且相互相助的,这本来是中国帮会组织的第一要旨。当年,国父孙中山先生,曾
在美洲,出任全美洲洪门的大龙头,鼓吹革命,这是孙中山先生看到了中国帮会的团结
、行侠、扶弱、锄强的本质之故。
而今,白素竟说我若是和他的哥哥作对,敌人便是七帮十八会的人马,这人对天下
之大不韪的罪名,老实说,我绝对担当不起!当下,我不由得呆呆地站著,出不了声。
白素叹了一口气,道:“卫先生,我看你就打消了本来的意思了吧!”
我还没有回答,红红已经“哼”地一声,道:“什么七帮十八会?便是七十帮,一
百八十会,又怎么样?想欺侮人,就不行!”
红红的话,令得我心中一亮,同时,也使我下定了决心。
我沉声道:“我当然不会和七帮十八会的人马作对,但是如果七帮十八会的人马。
被一个人操纵,而那人却又品行极坏的话,这件事我既知道了,便不能善甘罢休!”
白素向我缓缓地走了过来,在我面前三尺许站住,仰起头来望著我。
我可以看得出,在她美丽的眼睛中,闪耀著一种异样的,忧郁的神采。
如果不是一个人的心中,对另一个人,有著极度的关怀的话,他的眼中,是无论如
何,不会出现这种异样的光采的。
她朱唇微动,像是要讲话,但是却并没有说出声来,她举起纤手,轻拉了一下我的
衣襟。又颓然地放下手来,长叹了一声,一言不发,轻过身去,身形晃动,白衣飘飘,
转瞬间,她那窈窕的身形,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我望著她的背影,心中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惆怅,怔怔地站在那里发著呆。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呆了多久,直到红红“喂”地一声,我才猛地惊起。红红呶
著嘴,道:“天快亮了,你还站著不走干什么?”
我抬头看天,果然已经发出了鱼肚白色,拉了红红的手,向前走去,天色大亮之际
,我们已经回到了家中,我连凉也不冲,就倒头大睡。
我实在想痛快地睡上一觉,而且我的确也感到了极度的疲倦。但是,我却翻来覆去
地睡不著。这半夜功夫,重临田宅,我究竟有一点什么收获呢?我细细地想著,而且,
迅速地对事情归纳起来,得出了如下的结论:
第一、事情的本身,究竟是为了什么,虽然还不知道,但是却已经可知,那是江南
江北,七省帮会人物,在白老大主持下的一次大集会。
第二、白老大可能已经不甚问事,实际上在指挥行事的,是他的儿子,那个狂妄狂
性,阴险奸毒的年轻人。
第三、集会的日期是“十六”,地点是汤姆生道二十五号,我猜想那“十六”,是
阴历的十六,极可能是八月中秋的后一天,而集会则是以纸猴为记的。
第四、既然明白了是白老大主持其事的,那么,召灵专家杜仲的行径,可以说一点
神秘也没有了,白老大在这许多年来,当然是一直藏在田宅的地底下,而萝丝与那个花
花公子,大概都是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而冤枉死去的。白老大的学识,如此丰富,他要
利用录音机,电晶体操纵的玩意儿,实是易如翻掌,不要说琴键跳动这样的小事,再惊
人一点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而且,我已料到,田太太所听到的,一定是白素学著萝丝的声音,要他们搬家!
我也作出了决定,和以后行动的步骤。第一、一定要弄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和白
老大的儿子作对?他究竟是怀著如何的野心。
第二、这件事,已不是黄彼得的能力所能解决的了,我不准备再去找他。
第三、有一个原来是七帮十八会中,黄龙会中的头子,在此地一直很潦倒;是我一
直在接济他,我要向他去问一下,我所料想的是不是对。
第四、在这几天中,我的行动要极端的小心,因为白老大的儿子,绝不会放过我的
!
想到了这里,我才蒙蒙矓矓地睡去,一觉就睡到了傍晚时分,才睡醒了过来,而且
还不是自然睡醒,而是被红红的尖叫声及敲门声所惊醒的!
我翻身坐了起来,只听得“砰”地一声,卧室的门,已被撞了开来。
门才被撞开,红红便跌了进来,她的后面,便是老蔡,两人都几乎跌了一交,方始
站稳,我向红红望了一眼,不由得面上变色!
红红直趋我的床前,哭丧著脸,道:“我……我……”她话还没有讲完,便“哇”
地一声,哭了起来。红红岂轻易会哭的人?我一见她进来时,便已经吃了一惊,那是因
为她头上的头发,一根也不剩,已被剃得清光,比老蔡的光头更光!
如今,她又放声大哭,我怎能不吃惊,因为她还可能受了别的损害!
我连忙握住了她的手。道:“红红,究竟怎么一回事?”红红哭道:“我一觉睡醒
,头发就一根也没有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忙道:“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么?”
红红眨了眨眼睛,才明白我的意思,脸上略略一红,道:“没有。”我直到此际,
才松了一口气,老蔡在一旁道:“红红,没有了头发,哭什么?不是像那个尤什么纳了
么?”红红啼笑皆非,哭丧著脸。
我道:“老蔡,别逗她了。红红,你平时可以戴假发,而且,你剃光了头,我们行
起事来,也可以方便许多!”
红红一听我的话,喜得直跳了起来,眼泪还未乾,就笑了起来,道:“我们?你是
说,你允许我参加你的冒险?”
我笑道:“你明知我不许你参加,也是没有用的,你不怕连头也在睡觉中被人割了
去,就只管和我在一起好了!”
红红道:“我不怕。”我知道那件事,一定是白老大儿子的“杰作”,他知道我不
会如此渴睡,竟在红红的身上下手,这得人真可以说是卑鄙到了极点!这种卑劣的行动
,非但不会吓倒我 而且更令我愤恨!
我们草草地吃完了饭,红红忙著打电话,找美容院送假发来,我则换上一条短裤,
穿著一件背心,拖著拖鞋,神不知鬼不觉,从后门走了出去。
一路之上,我发现三次有人跟踪我,但是都被我摆脱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已经来
到了一个木屋区中,天色已经黑了,要在这样的一个木屋区中找人,当真不是容易的事
情,而我又不能行藏太露,直到有一个小姑娘肯为我带路,我才到了一间比所有的木屋
更破败的木屋面前。
我在门口叫道:“秦大哥,秦大哥可在家么?”
叫了两声,才听得里面有人懒洋洋地道:“什么人,进来!”
我伸手一堆门,几乎将那扇门推落了下来,木屋中并没有点灯,一股腐味和酒味,
中人欲呕,在一个不能称之为“床”的东西上,躺著一个人。
那人正懒洋洋地转过身来,一见是我,才“啊呀”一声,跳了起来,道:“原来是
你,什么风吹来的?”
我笑了笑,道:“秦大哥,最近没有出去?”
那汉子破口大骂,道:“他妈的,上那儿去?咱们不肯做偷鸡摸狗的事,在这里那
能活得下去?兄弟,你大哥喜欢说实话,这几年来,要没有你,大哥只怕,早已经就死
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酒气喷人,我知道他这一发起牢骚来,就没有完。
实际上,也难怪他发牢骚的。他是一个十分耿直的人,黄龙会原是在日本鬼子打进
中国的时候才成立的,是一支以帮会形式组织的抗日游击队,活跃在浙江山区,实在立
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也不知杀了多少日本鬼子。胜利了,他不会吹牛拍马,不会欺善怕
恶,自然当不了官,只是在山区,守著那十几亩薄田,黄龙会的会众,也已星散。
来到了这里,空有一身本领,但是人生地疏,又有什么用处,所以生活便一直潦倒
不堪。这人也真有骨气,一不偷,二不抢,不是到饿极了,也绝不来找我,当真是一条
响当当的汉子!我当下打断了他的话头,道:“秦大哥,是没有出去,也没有人来找你
?”他怔了一怔,道:“咦,兄弟,你怎么料事如神?前四天,真的有人来找过我。”
我心中大喜,忙道:“秦大哥,什么人,找你什么事?我正是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