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宝正传之二_妙手天骄-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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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大野是个大嗓门,咋咋呼呼地道:“大当家的,阴老鬼怎么没来?很长时间没见他,倒有点想他。”
席如秀哈哈笑道:
“相见不如不见,你和阴老儿在一起就吵个不休,现在好,大家耳朵清静一点。”
秦宝宝笑道:
“好像你和阴大执法挺和睦似的,殷大叔最多和阴执法斗几句嘴,席领主恐怕就要和阴大执法打起来了。”
众人想起席如秀总是和阴离魂作对的样子,面上都露出微笑,席如秀笑道:“其实阴执法虽然面上冷冷的,心却是热的,如果我有难,第一个冲上来的恐怕是他。”
殷大野叹道:“‘金龙社’的兄弟个个仗义,大伙儿天天在一起倒也挺热闹,可怜我孤家寡人一个,想找个斗嘴的人都没有。”
张子丹道:
“那大野兄为何不加入‘金龙社’?”
殷大野连连摆手,道:
“不行,不行,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受不了约束,‘金龙社’规矩不少,别让我坏了‘金龙社’的名声。”
席如秃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笑嘻嘻地道:“算你有自知之明,否则入社后犯了帮规,阴大执法正好公报私仇。”
殷大野大笑道:“极是,极是。”
众人又爆发出欢乐的笑声,小店里变得好热闹。
秦宝宝偎依在卫紫衣怀里,听着众人说笑,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慢慢地睡着了。
见秦宝宝睡着了,席如秀将食指竖起嘘了一声,大家都静了下来,脸下流露出浓浓的关爱之情。
卫紫衣这才悄声道:“大家今夜要多一份心,我估计那三个杀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席如秀道:“让他们来吧,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们。”
第十七回 酸走泪美人
众人小声地谈笑,都没有睡意,不知不觉地,天光已然大亮了,暖暖的阳光透射进来,大伙儿虽一夜未眠,却都没有倦色。
卫紫衣早已将秦宝宝放在棉被上,此时见天光大亮,就站起身,推开门,走出了小店。
放眼望去,荒草萋萋,乌鹊惊飞,远处的山峦树木都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天空一片淡红,白云流动,地上的万物都抹上一层粉红,风从遥远的草丛中吹来,带着秋的肃杀,早晨的清凉,卫紫衣为之精神一振。
这样的清晨,卫紫衣从没有耽误过。不管前一天的公务多么疲惫,这是卫紫衣的几个好习惯之一。
听到身后的声音,一回头,见秦宝宝蹦蹦跳跳地是来,叫道:“大哥,又在独自享受清晨吗?”
将秦宝宝抱在怀里,卫紫衣道:“昨天可睡得好吗?”
秦宝宝点点头,道:“我们这就回济南吗?”
卫紫衣道:“那三个杀手昨夜并没有来,那我们就回济南等着他们,杀手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回子午岭。”
秦宝宝笑道:“大哥还是那副争强好胜的脾气,嘻嘻,和宝宝我也差不多。”
“哥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能不能说出来听听。”席如秀笑呵呵地走出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秦宝宝忽地伸出手来,去呵席如旁的肋下,席如秀最怕痒,嘻嘻地缩成一团。
殷大野大踏步走出来,见此情景也哈哈大笑,不提防秦宝宝又钻到他身后,伸手就去搔殷大野的粗腰,两大一小没大没小地开了起来。
卫紫衣微笑着,张子丹已牵着马过来,道:“大当家的,该上路了。”
卫紫衣点点头,伸手一搂,将秦宝宝纤腰抱住,足尖一点,飞身上了马。
席如秀拉着殷大野上马,殷大野连连摆手,道:“我骑不惯马,走路最好,也许你们的四条腿还赶不上我两条腿呢。”一大踏步跨出去,已在三丈开外了。
席如秀性起,将马交给阴武,也一纵身追了上去。
方自如也一时技痒,叫一声:“我也来了!”足不点地追了上去。
张子丹和阴武上了马,大家纵马去追三个人。
殷大野跑在最前头,一边跑一边大叫:“快点跑啊,有本事就追上我。”
他开口说话时,真气略有凝滞,席如秀已从他身后“嗖”地飞了过去,一愣神,方自如也跑到前头去了。
殷大野大急,拼命撒开两腿,一阵急冲,赶上两人,三人齐肩并进,大笑着跑了个没影。
秦宝宝刚才也好想施展轻功,只是不忍将卫紫衣一个人留下,这才作罢。
三匹马不快不慢地行着,离开了草丛,过了一丛灌木,前面渐渐有水声传来。
秦宝宝道:“大哥,昨天我们经过的那座小桥到了,快走快走,我要去抓鱼玩。”
卫紫衣一纵杆绳,胯下马如飞而去,前面是一条白练似的小河,河上有座小石桥,殷大野三人正坐在桥上歇息,一见秦宝宝就叫道:“宝少爷下来,捉条鱼给你玩。”
秦宝宝连忙下了马,不理桥上的三人,径直跑到河边,掬一捧水在手里,洗了洗脸。
那小河水清可见底,有许多寸把长的小鱼游来游去,秦宝宝聚精会神地提起鱼来。
河边还有三两个农妇在洗衣裳,这里靠济南很近,有人居住于此,不远处有几间农舍,炊烟已起,农人们开始做早餐了。
一个农妇洗好了衣服,将满篮子衣服抱起,往桥上走来,走到桥上时,河边的一个农妇叫道:“宋嫂,槌衣棒忘了拿啦!”
桥上的农妇“哎呀”一声,忙放下衣服篮子,急匆匆地下了桥,跑到河边。
卫紫衣倚在栏杆上,正望着远处的景色出神,忽地听到一阵“哧哧”声,声音固然轻微,但听在卫紫衣耳中却清晰异常,他的大脑立刻高速运转起来,脸色一变,厉声叫道:“跳河!”
声音未落,身子已冲天而起,双手拉住旁边的阴武,急速地向河中跳去。
几乎出于一种本能,席如秀、殷大野、张子丹、方自如想也不想,立刻点地而起,他们身在半空时,耳边听到一声巨响,强劲的气浪汹涌袭来,夹杂着碎石,打得人皮肉生疼。
待他们落到河中时,拳头大的石块也纷纷落下,众人纷纷闪避,见那座小椅已塌了一半。
卫紫衣跳下小桥时,扑住的是秦宝宝,用身躯盖在秦宝宝身上,自己身上却挨了不少石块。
爆炸声尚在身边回荡时,那三个农妇已冲了过来,一个农妇的一把柳叶刀疾刺扑在秦宝宝身上的卫紫衣。
这一刀,快、准、狠,带着凌人的气势,似乎有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
这一刀,无疑是致命的!
致命的一刀,可怕的一刀!
卫紫衣的身体姿态,正处在最不可能反击、闪避的状态,他的手被自己的身体压着,所以他无法反击,他的身下就是秦宝宝,所以他无法闪避。
席如秀等相距不近,他们也不可能伸手相助,就算相助,也是来不及了,但一直被卫紫衣牵着手的阴武却及时地抽出了刀,“当”的一声将刀挡开。
双刀相触,碰出一溜的火花,火花尚未消失时,一道逼人眉睫的剑锋已出,卫紫衣的银剑已经脱鞘。
那个妇人在一刀落空之时,身体已作退势,当卫紫衣银剑出鞘时,农妇已在三丈之外了,她显然已准备了退路,一击不中,立刻飘然身退──这本是杀手的原则。
可惜她遇到的是卫紫衣,卫紫衣银剑出鞘时,就绝不会留下活口的,虽然农妇已先退出了三丈,但疾若流星的银剑还是赶上,农妇眼睁睁地看着银剑从自己的前心剌出,显然剑是从后心刺进的,农妇的鲜血立刻喷涌出来,染红了河水。
另外两个农妇似乎想逃走,但身子动了动却静止了,其实她们已然没有逃走的可能,席如秀、张子丹、方自如、殷大野已从四面包围过来,农妇想要逃走,必须要先打倒四个人中的一个。
可是这四个人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困兽犹斗的农妇,在略一停顿之下,打出了致命的一击。
她们用的是暗器,无论哪一枚暗器,其速度、角度都是致命的,可是两个人却同时打出了将近百枚,暗器就像急雨,铺天盖地覆盖过来,任何人想同时击落近一百枚暗器都是绝对办不到的。
暗器的目标有三个人,阴武、秦宝宝、卫紫衣。
卫紫衣虽然最不好对付,但秦宝宝和阴武就难说了,这一百枚暗器纵然对付不了卫紫衣,但却可对付秦宝宝和阴武。
席如秀等人又陷入鞭长莫及,无可奈何的境地,不过,席如秀并没有露出紧张的神情,他似乎坚信卫紫衣有办法对付。
卫紫衣只做了一个动作──跳起,不是他一个人跳起,而是一手一个,将秦宝宝和阴武同时拉得跳起。
暗器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脚底板擦过的,纷纷射入河水中,彷佛下了一阵急雨,水花四溅,清澈的河水也在刹那间被染得漆黑。
身在半空的卫紫衣在几乎掠起的同时,就将手中的剑扣在拇指和食指上,当暗器落空后,卫紫衣手中的银剑立刻脱手而飞。
银剑盘旋飞舞,如风车一样。
盘旋的银剑带着极大的声音,飞向惊慌失措的两个农妇。
两个农妇几乎在飞剑将及头颅的瞬间,忽地矮身急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疾退。
一个农妇在急退的同时,曲起了手肘击向一个拦在身后的人的胸膛,那人却微闪、侧身、滑步、手腕一抬,架住了农妇的肘部,同时单手一翻,扣住了肘尖,接着农妇就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在晨风中清脆的断裂声。
农妇回头看去,就看到了席如秀一张肥胖嘻笑的脸。
几乎在同时,农妇也看到了自己同伴的两只手被殷大野的双手紧紧钳住。
冷汗从农妇同伴的额头上滴落,她全身的骨骼已在咯咯作响。
殷大野吐了一口气,将双手放开,那人就软瘫在地上,像一只被抽了筋的癞皮狗。
秦宝宝倒着双手,十足一个大人的样子走了过来,从两个农妇的脸上看过去,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不简单,不简单,居然能躲过大哥的随手一剑,可惜还是栽在席领主和殷大叔的手上。”
忽地又对席如秀一瞪眼,恶狠狠道:“大哥没有对付不了的人,你却趁机偷袭,这岂不是极端不信任大哥武功的表现,也是极端看不起大哥的表现,哼哼,你知道吗?”
席如秀一阵苦笑道:“想不到立了功,反倒要挨骂,真不如刚才就把她放走。”
秦宝宝瞪大了眼睛,极为惊讶地道:“你居然有这种念头,真是好可怕,想不到你居然是隐藏在‘子午岭’的头号奸细。”
众人哈哈大笑,殷大野笑得最开心,十足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幸亏我明智,没参加‘金龙社’,否则岂不是要受小主人的冤枉气了。”
拍了拍席如秀的肩膀,又道:“老席,还是跟我去云游天下吧!”
秦宝宝冷冷地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头号坏蛋,自己没有人要,却还要拉别人和你一块流浪,想瓦解我们‘金龙社’的实力,破坏‘金龙社’的团结,哼哼,罪当论斩!”
殷大野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席如秀的肩膀,道:“嘿,我实在是同情你的遭遇。”
席如秀一把把他的手打掉,正气凛然地道:“少来挑拨我们的关系,以前认为你是我们的朋友,现在倒要怀疑你是萧一霸的人了。”
殷大野苦笑道:“这年头的好人是万万做不得的,我到现在才明白。”
方自如笑道:“你主要是不明白席领主和秦宝宝之间的感情,席如秀这个人你难道还不明白?一天不挨秦宝宝的骂,就浑身不自在,他把挨骂当成最大的享受,你破坏他的享受,他当然要跟你张牙舞爪。”
卫紫衣微笑着走了过来,银剑不知何时已缠在了腰上,他看着倒在地上簌簌发抖的两个农妇,微笑着却语调森然地道:“燕子、将军、萧人本是一等一的杀手,你们最大的长处也在于能忍,这一次为何却不能忍了呢?”
断裂了手肘的那农妇用没有受伤的手撕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乾枯瘦小的脸,他脸上并没有露出恐惧的神情,淡淡地道:“我知道在你们面前,机会是永远等不到的,现在你们身在旷野,也许是唯一的机会,一旦你们走进你们兄弟的中间,我恐怕连接近你们的机会也没有。”
卫紫衣道:“其实世上根本就没有杀不死的强人,我也并非是无懈可击,只要你们能等,就一定会有机会,只不过你现在已经老了,耐心反而不如以前,因为你的心早已消沉,你杀人的目的不再是为了金钱或其他利益,而只是为了恢复你以前的锐气,所以,一旦有人可以杀的时候,你就会变得迫不及待。”
他眉毛一挑,又道:“是不是这样?”
将军死死地盯住卫紫衣,那眼神彷佛要将卫紫衣生吞活剥似的,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地道:“不错,你说得对极了,你说出了我心中早已想说出来的话,我的确已经老了,的确需要鲜血来刺激我麻木的神经,以前杀人对我来说是一种职业,现在杀人只是为了证明我自己还与以前一样年轻。唉,我知道这是一种悲剧,每一个老人总希望自己还能跟二十岁小伙子一样精力充沛,就像每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总希望自己还和年轻时一样能吸引很多男人。”
卫紫衣道:“这就是杀手的悲哀,英雄末路和美人迟暮是最可悲可叹的事情,我从不认为杀手是多么可卑的职业,事实上我杀的人比你还多,我杀人的目的也是为了钱财和权力。
其实,每一个身在江湖中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双手沾腥,无论是帮会首领还是普通江湖人,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另不过,有些人杀人可以成为英雄,有些人杀人却不可避免地遭人唾骂,这仅仅是因为他们杀人的手段不同而已。”
大家都在静静地听着,就连一向顽皮的秦宝宝也变得很乖,他们似乎都被卫紫衣话中的内容所惊呆,也似乎第一次领略了江湖的含义。
将军惊讶地望着卫紫衣,似乎对他的坦白感到震惊,他道:“你的话概括起来只有一句──‘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诚然,我对你杀我的这种行为并没有产生恨意,这是因为你同样也是身不由己,在以前,任何人想冒犯我,结局只有一个──死亡,现在我想通了。”
卫紫衣看了秦宝宝一眼,又道:“这是因为他持之以恒的影响的缘故,他让我懂得流血并非是解决事情的唯一办法。”
将军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将原谅我对你的冒犯?”
卫紫衣道:“我原谅你的理由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只是我绝不允许你的第二次冒犯,你用愚昧的幻想来挽回无可挽回的青春,既然已被证明是愚蠢的,你又何必再做呢?”
将军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道:“我的两个同伴已经死去,只剩下我孤身一人,我似乎已没有第二条路选择。”
卫紫衣道:“你可以复仇,不过我只希望你只来找我一个人。”
将军苦苦地一笑,道:“我现在手臂已废,就算有复仇的欲望,也没有复仇的能力,何况我现在也想通了许多事,我既然已经老了,就应该正视它的存在,我有过辉煌的过去,这些作为回忆,也许能够帮我打发以后的日子。”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你现在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