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斯坦传 作者:聂运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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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曲了。
说起爱因斯坦与音乐的故事,人们都不会忘记一幅著名的漫画:爱因斯坦的脸被画成一把小提琴,琴弦上既有音符,还有那个著名的物理学公式:E=MC2。
音乐以它那温柔而深邃的怀抱接纳了爱因斯坦,让他吸吮着人类文化最甘甜的乳汁,给他一个安宁的精神家园,也给了他日后作为一代物理学大师的超凡想象力。1931年,爱因斯坦在《论科学》一文中说:
“音乐和物理学领域中的研究工作在起源上是不同的,可是被共同的目标联系着,这就是对表达未知的东西的企求。它们的反应是不同的,可是它们互相补充着。至于艺术上和科学上的创造,那么,在这里我完全同意叔本华的意见,认为摆脱日常生活的单调乏味,和在这个充满着由我们创造的形象的世界中寻找避难所的愿望,才是它们的最强有力的动机。这个世界可以由音乐的音符组成,也可以由数据的公式组成。我们试图创造合理的世界图像,使我们在那里面就像感到在家里一样,并且可以获得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不能达到的安定。”
爱因斯坦不仅仅属于科学,科学也并不是与艺术毫不相干。对于伟大的科学发现来说,抽象的逻辑思维倒总是验证非凡想象力的工具。所以,爱因斯坦始终没有成为数学公式的奴隶,“我相信直觉和灵感。……有时我感到是在正确的道路上,可是不能说明自己的信心。当1919年日蚀证明了我的推测时,我一点也不惊奇。要是这件事没有发生,我倒会非常惊讶。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知识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概括着世界上的一切,推动着进步,并且是知识进化的源泉。严格地说,想象力是科学研究中的实在因素。”科学和艺术的互补性与统一性,使音乐成为爱因斯坦的“第二职业”。不管旅行到哪里,他总是身不离提琴,甚至参加柏林科学院的会议,也要随身带着琴盒,以便会后拜访普朗克、玻尔时,能在一起拉拉弹弹。在紧张思索光量子假说或广义相对论的日子里,爱因斯坦一旦遇到困难,思索陷入困顿时,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放下笔,拿起琴弓。那优美、和谐、充满想象力的旋律,会在无形中开启他对物理学的思路,引导他在数学王国作自由、创造性的遐想。音乐往往催化出爱因斯坦的科学创见和思维火花。在音乐的自由流淌中,深奥的理论物理学有了美妙的旋律。
爱因斯坦的小提琴演奏水平很高,还能弹一手好钢琴。他与同时代的物理学家们有过许多理论上的争吵,也有深厚的并肩战斗的友谊。在他们的交往中,音乐常常起到妙不可言的作用。爱因斯坦和荷兰莱顿大学物理学教授埃伦费斯特是终身挚友,但在相对论问题上,又总是争论不休。从1920年起,爱因斯坦接受荷兰的邀请,成了莱顿大学的特邀教授,每年都来几个星期,住在埃伦费斯特家里,讨论、争论自然是免不了的事。埃伦费斯特思维敏捷,又心直口快,批评意见尖刻、毫不留情。这点恰好与爱因斯坦棋逢对手,唇枪舌剑之后,能统一观点自是皆大欢喜。遇到无法统一的争论,两个好朋友会自动休战。埃伦费斯特是位出色的钢琴家,他喜欢替爱因斯坦伴奏。爱因斯坦则只要埃伦费斯特伴奏,那提琴演奏定是光彩四溢。有时,一支乐曲奏到一半爱因斯坦会突然停下,用弓敲击琴弦,让伴奏停止演奏。或许是一段优美的旋律触动了灵感,争论又开始了。争着、争着,爱因斯坦又会突然停下,径直走到钢琴边,用双手弹出三个清澈的和弦,并强有力地反复敲打这三个和弦。
熟悉这段典故的人都知道这三个和弦:
像是在敲“上帝”的大铁门:“镗!镗!镗!”
像是在向大自然发问:“怎—么—办?”
弹着弹着,“上帝,”之门打开了,沉默的大自然与这些虔诚的探索者接通了信息管道。两个好朋友笑了,欢快悠扬的乐曲又响起来了。
在柏林科学院,爱因斯坦同普朗克一起演奏贝多芬的作品,也是人们广为流传的美谈。弹钢琴者是量子论创始人普朗克,演奏小提琴者,则是相对论创始人爱因斯坦。量子论和相对论共同构成了本世纪物理科学两大支柱。在科学上,他们共同描绘了物理学的一幅优美和壮丽的图景,在音乐艺术上,他们同样能奏出扣人心弦的乐曲。在这两位理论物理学大师的心目中,科学的美和艺术的美是相通的而且互补的,是精神世界最高最美的两个侧面。只有科学的美,没有艺术的美,是残缺的;只有艺术的美,没有科学的美,同样是残缺的。
爱因斯坦毕生痴迷音乐,尤其痴迷西方古典音乐,酷爱巴赫、莫扎特、贝多芬的作品。有一次,有人问他对巴赫有何见解,爱因斯坦则回答说,关于巴赫的作品和生平,我们只有聆听它、演奏它、敬他、爱他,而不要发什么议论。的确,爱因斯坦的一生,对物理学之外的世界发表过很多议论,但他从不议论音乐,他仅仅用自己的心灵去感受,千百次地去感受,仿佛音乐是来自天国的福音。
应该得出的答案是,从童年就钟情于音乐的爱因斯坦早就视音乐为灵魂的安息地,它就是和谐,就是完美。和谐、完美是真实的基础,是人生的目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爱因斯坦在物理学领域中的划时代发现,竟建立在一个古亦有之的美学原则之上。
1979年2月,当代著名的物理学大师狄拉克在美国普林斯顿纪念爱因斯坦大会上发表了题为《我们为什么信仰爱因斯坦理论》的长篇演说。狄拉克说:“爱因斯坦推崇这种思想:凡是在数学上是美的,在描述基本物理学方面就很可能是有价值的。这实在是比以前任何思想都要更加根本的思想。描述基本物理理论的数学方程中必须有美,我认为这首先应当归功于爱因斯坦而不是别人。”在谈到狭义相对论时,狄拉克说:“我们为什么相信狭义相对论,理由是因为它显出这些在数学上是美的洛伦兹变换之重要意义。对此当然没有任何一般的哲学根据,而且我们也不能说它得到实验的支持。”在谈到广义相对论时,狄拉克说:“自从爱因斯坦第一次提出广义相对论以来,我们已经做了这么多的观测。每次观察结果都确证了爱因斯坦理论,它一直是顺利地通过了所有的检验。”
“我深信,这个理论的基础比起我们仅仅从实验数据所能得到的支持更要有力得多。真实的基础来自这个理论伟大的美。这些基础起源于这个事实,即爱因斯坦引进的新的空间思想是非常激动人心的,非常优美的,不论将来我们会面临什么情况,这些思想一定会永垂不朽。”狄拉克甚至说:“我认为,信仰这个理论的真正理由就在于这个理论本质上的美。这个美必定统治着物理学的整个未来。即使将来出现了与实验不一致的地方,它也是破坏不了的。”
爱因斯坦把音乐与理论物理学视为美与真的化身,他对音乐的执着追求,对物理学的孜孜以求,既非娱乐消遣可解说,亦非一般的事业心可衡量,这两者在于他已是精神生命的需要,也就是他的人生观、世界观的具体再现。他的独立人格也由之具象化为音乐天地中的独自品尝,物理学领域中的孤军奋战。
爱因斯坦是幸运的,他在音乐和物理学中找到了自己的灵魂根基,他确信自己生活方式的理想性。所以,每当他的独立人格与外在世界发生冲突时,他不是大声疾呼,无畏地评判世人世心,就是无言地坚守自己的“孤独”,从来没有半点动摇。对此,爱因斯坦在《我的世界观》一文中作出了强烈的表白:
“要追究一个人自己或是一切生物生存的意义或目的,从客观的观点看来,我总觉得是愚蠢可笑的。可是每个人都有一定的理想,这种理想决定着他的努力和判断的方向。就在这个意义上,我从来不把安逸和享乐看作是生活目的本身——这种伦理基础,我叫它猪栏的理想。照亮我的道路,并且不断地给我新的勇气去愉快地正视生活的理想,是善、美和真。要是没有志同道合者之间的亲切感情,要不是全神贯注于客观世界——那个在艺术和科学工作领域里永远达不到的对象,那么在我看来,生活就会是空虚的。人们所努力追求的庸俗的目标——财产、虚荣、奢侈的生活——我总觉得都是可鄙的。
我对社会正义和社会责任的强烈感觉,同我显然的对别人和社会直接接触的淡漠,两者总是形成古怪的对照。我实在是一个‘孤独的旅客’,我未曾全心全意地属于我的国家,我的家庭,我的朋友,甚至我最接近的亲人;在所有这些关系面前,我总是感觉到有一定距离并且需要保持孤独——而这种感受正与年俱增。人们会清楚地发觉,同别人的相互了解和协调一致是有限度的,但这不足惋惜。这样的人无疑有点失去他的天真无邪和无忧无虑的心境;但另一方面,他却能够在很大程度上不为别人的意见、习惯和判断所左右,并且能够不受诱惑要去把他的内心平衡建立在这样一些不可靠的基础之上。”
科学巨人爱因斯坦,巨人品格的爱因斯坦,就这样由巨人般的音乐品性孕育出来。
★ 科学之光
按爱因斯坦的心理气质而言,如果他出生在文艺复兴时期,历史或许把他造就成为一个杰出的艺术家,但在19世纪末的德国,一种以科学发明去探索未知世界的热潮正在兴起。各种科学发明以前所未有的声、光、电、化迅速改变着人们的感官世界,各种技术上的新鲜玩意给新一代人带来无穷的趣味,并吸引着他们兴趣,激起他们的求知欲。
科学之光普照着大地,也照亮了小爱因斯坦成长的道路。爱因斯坦上学前的一天,他生病了,本来沉静的孩子更像一只温顺的小猫,静静地蜷伏在家里,一动也不动。父亲拿来一个小罗盘给儿子解闷。爱因斯坦的小手捧着罗盘,只见罗盘中间那根针在轻轻地抖动,指着北边。他把盘子转过去,那根针并不听他的话,照旧指向北边。爱因斯坦又把罗盘捧在胸前,扭转身子,再猛扭过去,可那根针又回来了,还是指向北边。不管他怎样转动身子,那根细细的红色磁针就是顽强地指着北边。小爱因斯坦忘掉了身上的病痛,只剩下一脸的惊讶和困惑:是什么东西使它总是指向北边呢?这根针的四周什么也没有,是什么力量推着它指向北边呢?
爱因斯坦67岁时仍然为童年时的“罗盘经历”感慨万千。
他在《自述》中说:
“当我还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在父亲给我看一个罗盘的时候,就经历过这种惊奇。这只指南针以如此确定的方式行动,根本不符合那些在无意识的概念世界中能找到位置的事物的本性的(同直接‘接触’有关的作用)。我现在还记得,至少相信我还记得,这种经验给我一个深刻而持久的印象。我想一定有什么东西深深地隐藏在事情后面。凡是人从小就看到的事情,不会引起这种反应;他对于物体下落,对于风和雨,对于月亮或者对于月亮会不会掉下来,对于生物和非生物之间的区别等都不感到惊奇。”
显然,人们经验认为“空虚”的空间存在一种什么东西,一种什么力量,迫使着物体朝特定的方向运动。这件偶然小事虽微乎其微,并发生在爱因斯坦成为科学家之前很久的时间里,但这次奇特的经历却对他后来的科学思考与研究极为重要。后来,“场”的特性和空间问题是那样强劲地吸引着这位物理学家。在广义相对论中,爱因斯坦终于天才地解决了这些儿童时代就萌发出来的困惑。不过在当时,它们还只是以朴质的本来面貌显现在他的眼前。
小小的罗盘,里面那根按照一定规律行动的磁针,唤起了这位未来的科学巨匠的好奇心——探索事物原委的好奇心。而这种神圣的好奇心,正是萌生科学的幼苗。
1953年3月14日,爱因斯坦在74岁生日宴会之前,举行了一个简短的记者招待会。会上,他收到一份书面的问题单。单子上第一个问题就是:“据说你在5岁时由于一只指南针,12岁时由于一本欧几里得几何学而受到决定性的影响。
这些东西对你一生的工作果真有过影响吗?”
爱因斯坦的回答是:“我自己是这样想的。我相信这些外界的影响对我的发展确是有重大影响的。”
爱因斯坦接下来的回答似乎更饶有趣味:“但是人很少洞察到他自己内心所发生的事情。当一只小狗第一次看到指南针时,它可能没有类似的影响,对许多小孩子也是如此。事实上决定一个人的特殊反应的究竟是什么呢?在这个问题上,人们可以设想各种或多或少能够说得通的理论,但是决不会找到真正的答案。”
的确,一个儿童的一次偶然经历和日后伟大的科学发现之间,大概怎么推论,也难以找出让人心服的必然性联系。希特勒还是一个孩子时,大约总有舞刀弄枪的游戏活动,但由此推出他最终成为战争狂人的渊源关系,终究有些可笑。所以,尽管爱因斯坦儿童时代“罗盘经历”中感受到的困惑与日后相对论的研究对象有共同性,但这种共同性毕竟有着性质上的差异:前者无非是一个孩子对自然现象的惊奇感;后者则是对宇宙规律的有意探索。倘若爱因斯坦没有成为物理学大师,那小小的“罗盘经历”也就失去任何意义,更不会为人们津津乐道。只是就小爱因斯坦的好奇心来说,他确是一个早熟的、聪慧的孩子。当同年龄的孩子们还在盲目认可一切可感知的对象时,爱因斯坦却感受到一种无法看见的力量,我想,这很可能仍与音乐的无形魅力有关系。
真正促使爱因斯坦对超感官世界发生浓厚兴趣的是数学。音乐已给了爱因斯坦一个和谐美丽的图景,如今,数学又将给他证实这个图景。二者结合起来,就为爱因斯坦的精神发展奠定下第一块坚实的基石。对理想世界的情感依恋与理智认同便是爱因斯坦后来执着、自负、倔强性格的内涵。
爱因斯坦在《自述》中说:
“在12岁时,我经历了另一种性质完全不同的惊奇:这是在一个学年开始时,当我得到一本关于欧几里得平面几何的小书时所经历的。这本书里有许多断言,比如,三角形的三个高交于一点,它们本身虽然并不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可以很可靠地加以证明,以至任何怀疑似乎都不可能。这种明晰性和可靠性给我造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印象。至于不用证明就得承认公理,这件事并没有使我不安。如果我能依据一些其有效性在我看来是无容置疑的命题来加以证明,那么我就完全心满意足了。比如,我记得,在这本神圣的几何学小书到我手中以前,有位叔叔①曾经把毕达哥拉斯定理告诉了我。经过艰巨的努力以后,我根据三角形的相似性成功地‘证明了’这条定理;在这样做的时候,我觉得,直角三角形各个边的关系‘显然’完全决定于它的一个锐角。在我看来,只有在类似方式中不是表现得很‘显然’的东西,才需要证明。而且,几何学研究的对象,同那些‘能被看到和摸到的’感官知觉的对象似乎是同一类型的东西。这种原始观念的根源,自然是由于不知不觉存在着几何概念同直接经验对象的关系,这种原始观念大概也就是康德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