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连-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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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炮瞄雷达和指挥仪带动的57口径高射炮,火力猛、精度高,打这种慢慢悠悠的小飞机,如同靶场上对靶机进行射击练习,称得上是手拿把攥。在3000米距离上,三个小队几乎同时开炮,如同半空卷狂飙、平地起惊雷,道道火龙直冲云霄,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火网,烟尘滚滚地动山摇。遭受猛烈的打击,敌飞行员连逃生动作都没来得及做,飞机就立刻在漫天横飞的弹雨中散了架。机翼机身脱离各分东西,冒着浓烟像只被飓风打烂的破风筝,散乱地向地面坠去,“轰”的一声掉在对岸高高的山坡上燃起熊熊大火,飞行员当场毙命。残骸落在我阵地前沿,残破的垂直尾翼墓碑一样高高翘立在烧焦的土地上。
南线告捷,牛刀小试耳。
“二分队报告,对09批开火,击落敌机一架,飞行员毙命,没有后续目标,请示任务。”张小川译完密语,激动得浑身发抖,一字一顿地念着电文。抬头一看,地下室里所有的首长和工作人员,不知什么时候都围在自己身旁,静候肃立,早等着听他的报告呢!
没等大家回过神来,他一把抓下耳机,丢掉话筒“腾”地跳起老高,举着电报纸,青筋暴突地喊道:“打下来啦!打下来啦!真的打下来啦!”忘乎所以,严重失态。
周援朝赶紧把他重新按回椅子里。指挥所里响起一片欢笑声。
杨天臣把一整包云烟撕开扔在桌上,自己点燃一支,用手轻轻抚摸张小川的光头:“好小子,有出息,干得不错!向师指上报战果,命令部队恢复二等,整顿兵器,准备再战!”
“明白!”
随着许志宏嘀嘀哒哒的发报声,胜利捷报传向远方……
正文 第八章 转战上寮(二)
入夜,狂风摧木,惊雷击石,瓢泼般的暴雨遮天盖地。咆哮的山洪像挣脱束缚的兽群,顺着陡峭的山壑飞泻而下……
经过风云变幻中的反复孕育,上寮高原进入旱季后第一场大雨,带着摧枯拉朽地动山摇的气势骤然袭来。刹那间,位于西部地区孟洪到北本一带的山地,全被白茫茫的雨幕淹没了。
孟洪往南二十公里一条幽长的山谷中,隐蔽集结的我机动设伏炮队,刚刚编好行车序列整装待发,便被突如其来的大雨阻隔在原地动弹不得。雷电交加之中,隐隐约约闪现出牵引车和火炮威武的身姿。
沉重的雨滴打在车顶棚上砰砰作响,一个炸雷落在近处,闪电照亮了迷蒙浑沌的天地。
杨天臣身穿雨衣钻出吉普车,将手掌伸到雨中感到凉森森的,又仰起脸,张开嘴,不一会儿就接满了清清的水滴。他“咚、咚”两声把它咽下去,心里暗暗叫苦:“人算不如天算;这鬼天气,说来就来,分明是想让我出师不利呀!”
一个参谋冒着大雨;从车队末尾一步一滑地跑过来,喘着粗气说:“报告一号,部队都到齐了,人员装备良好,无线电联络已经开通,各小队等候命令,随时可以出发。”
杨天臣没做声。
他又说:“今夜行车路程为75公里,完全是工程兵修公路正线时临时开辟的小道,有些地方需临时加固方可通行,非常难走。按照上级规定,我部必须在天亮前抵达第一个隐蔽待机地,可是这天……真糟糕!”
杨天臣:“慌什么?这种气象咱们走不了,敌机也不会来。估计这场大雨不会持续太久,欲速不达,现在不是兵贵神速的时候,贸然开进,途中容易发生问题。通知部队原地待命,雨小了再走。”说着,钻回吉普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是!”参谋抹把脸,转身“叽叽呱呱”跑走了。
北本战斗后,一连多日不见敌机踪影,或许是被打怕了,或许是暂时顾不上;总之;防区平静了许多。被迫向东绕行的敌过航机群,又在孟赛、孟夸一线连遭我兄弟部队地面炮火截击,顾此失彼,许多战斗轰炸机编队,没等到达预定作战区域就已中途夭折损失惨重了,但丧心病狂的敌机,仍然不顾一切地东环西绕纷至沓来。据上级通报,当前美空军对“胡志明小道”昼夜不停的空袭达到前所未有的强度,敌人老羞成怒恨不得把所有的燃烧弹、气浪弹、爆破弹和化学弹,一个不剩的丢进丛林,彻底毁灭那条不屈的运输线。甚至将大批从不轻易动用的B-52“同温层堡垒”战略轰炸机投入战场,实施“地毯式”轰炸,穷凶极恶,豁上了血本。
为了更加灵活机动地打击敌人、减少主防区的压力,杨团长建议从内线抽调部分兵力转移到外线,在敌机经常过往的预定航路上打埋伏,于机动作战之中打它措手不及,歼灭敌有生力量。这一灵活有效的战术手段和实施方案,当即得到轮战部队领导机关的批准。随后,由三个37炮连和三个57炮连组成机动设伏部队,如同一只来无影去无踪的铁拳,在莽莽雨林中与敌展开了周旋。
指挥连奉命派出一个精干的通信指挥和情报保障战勤班子,包括:架线电话员两名、内勤电话员两名、报话员两名、报务员两名、调配员两名、标图员两名、侦察员两名、带队军官一名,随同前进指挥所执行设伏任务。
消息一经公布,全连上下立刻摩拳擦掌奋勇争先,吵得面红耳赤各不相让。入选者欢天喜地气宇轩昂,落选者大失所望垂头丧气。甭问,大家都是争强好胜的后生,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当战斗任务摆到面前时,有谁还能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呢?当仁不让是属必然。对此,沈长河和王怀忠亦喜亦忧,连忙大会讲小会说,广泛宣传耐心解释,反复告诉大家:士气可贵、精神可嘉,同志们都是英雄好汉,谁也不是稀泥软蛋,杀敌立功的机会有的是,要正确对待战斗分工,等等,等等。循循善诱、苦口婆心。
别人倒还好办,最难缠的当属曹向东,管他什么挨没挨过枪子儿、管他负没负过伤,反正这回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就是另眼相看!什么关心照顾,一概是花言巧语合伙骗人,干脆把老子送回国去算了,彻底休养岂不省事!虽说腿脚不大利索,可身上有的是劲儿,不信摇回马达试试,一口气干上半个小时,保证大气不喘面不改色,要么就来掰腕子,有种的比试比试,输了咱认栽!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如是说,具体行动就是“坐地泡”,谁不同意就找谁泡,泡完班长泡排长,泡了排长泡小队长,屁股一粘铺板就不走,你想睡觉都不行,你到哪我到哪跟屁虫一样。一句话:看得起咱你就点个头,看不起就送咱回国,总之,不在这里“活受罪”。说到伤心处,“吧嗒、吧嗒”掉眼泪。
就这样,领导被感动了,同志们被感动了,副班长刘文也被感动了,他拧着曹向东的脸蛋说:“路遥知马力,烈火见真金。这回我带你去,咱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哪个领导不同意,我老刘跟你一起泡,泡他个昏天黑地,泡他个壮烈牺牲!”
最后,曹向东入选了。
党支部决定,佟雷带队,由陈友、魏立财、许志宏、刘文、刘振海、金亮等十五人作为前进指挥所战斗成员,随设伏部队出征。
临行前,沈长河同每个人紧紧握手神情庄重,只说了一句话:
“我等你们回来!”
雨渐渐小了,狂风依然肆虐,林海还在呼啸。
杨天臣抬手看看腕上的夜光表,说:“咱们该上路了,出发!”
长长的车队如蛟龙出海驶出峡谷。按照夜间行车要求,只开小灯,关闭大灯。炮车一辆紧跟一辆爬上泥泞崎岖的山道,朝下一个隐蔽地驰去……
大钢盔底下,刘文轻声念道:“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
穿山林、跨激流,昼伏夜行,历尽辛苦。三天后,部队抵达设伏地域。
这是一条东西走向、横卧于崇山峻岭之中的低洼谷地。南乌河的一条小小支流经过很大的地形落差,“哗哗”地向南淌去,不断跌下悬崖,形成一连串的小瀑布,未到近前便闻水声,清脑静心令人神往。一些依山傍水而居、荷锄下田而做的农人,散乱地住在小河两岸,过着恬静安详的日子。然而,随着隆隆做响的炮队到来,这里的宁静被打破,要打仗了!
按照预先行动方案,六个高炮连组成两个“品”字形,顺着谷地的自然走向,由东往西依次摆放在小山包上,彼此支撑互为犄角。火力衔接紧、炮火密度大、隐蔽条件好、进出道路通。周围险峻的大山和密密的丛林,还可为战斗结束后顺利退出、从容撤走提供非常有利的隐蔽条件,果然是个打埋伏的好战场。
一张严严实实的大网在群山之间悄悄张开,未曾开打已有八成胜算。
前进指挥所位于谷地北侧一个海拔略高于炮连阵地比较平坦的小山顶上,方圆百米长满细竹和荒草,四面均无高大遮蔽物,南来北往的敌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人背肩扛上得山来,佟雷顾不得抹把汗,就马不停蹄地察看了一圈,对地形心中有了数。略做休整,便集合全体参战人员安排架设作业。
站在队列面前,他严肃地说:“机动作战,非同一般,旨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咱们是通信指挥和情报保障分队,与战斗成败休戚相关,决不能出半点差错!各位都是战斗骨干、连队精英,希望大家互相协作紧密配合,保证战斗顺利进行,打下敌机,完成任务!”言简意赅,话语中充满期待与激情。
“明白!”十四名战士齐声回答,年轻的面庞个个坚毅刚强。
“三班长,你和魏立财迅速在南山坡设立分线箱,沿途做好标志,接应各小队架线员接通电话线路。然后协助内勤电话班保障有线通信畅通,随时做好查线准备,并担任前进指挥所警戒。”佟雷开始分配任务。
“是!”陈友两腿一并。
佟雷目光转向金亮:“八班长,立即在东侧二十米处构筑三个野战掩体,一个为侦察班观察点,两个为首长和其他辅助指挥人员的指挥位置。每个掩体相隔五米,掌握好深度和角度,视野要开阔,表土不得外露,注意伪装。然后迅速展开观察器材,对空警戒。”
“是!”金亮厉声回答。
“报话班、标图班、内勤电话班,首先在原地开辟简易指挥室,作业标准是:宽三米,长五米,下挖深度一米,覆盖三防布、伪装网,入口朝东,以交通壕与野战掩体相连接。然后架设战备器材,建立通信联络,收听敌情通报,做好战斗准备。”
“是!”众人应道。
“许志宏、刘文,你们于西侧十米处面对师指方向,开设野战电台,掩蔽室为二米乘二米五,构筑方法同指挥室一样,天线既要高架又不能暴露目标,下午两点前必须勾通联络。”佟雷说着,略顿一顿放慢语气,“志宏,你们任务很重,一定要想方设法跟师指联系上,否则,咱们眼前这‘一大坨’都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明白!放心吧排长,保证没问题!”许志宏和刘文同时挺起胸脯。
佟雷一挥手:“任务明确,分头行动!”
天空中又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天暗云低,借助有利的气象掩护,设伏部队神不知鬼不觉悄悄进入阵地,开始了紧张有序的战前准备。
可是,尽管信心十足技术精湛,许志宏和刘文他们仍然遇上了麻烦。野战短波电台功率更小,且收、发信机同置一室,同频工作,信号弱、干扰强,通讯难度大大增加。在“铁匠”陈友的帮助下,绿色的铝制天线已经上升到极限,风一吹,颤颤巍巍摇摆不定。刘文和曹向东给发射机校准频率以后,就竭尽全力摇起了马达,一摇就是俩钟头。为了保证电流平稳输出,他们必须长时间保持相同的转速,急又急不得,慢也慢不了,如同两只上满了发条的钟摆,一刻不停做着机械运动,累得腰酸背痛。
许志宏端坐在电台跟前,汗流浃背。一场疟疾使他的身体大不如以前,热汗汇成小溪,顺着臂膀弯弯曲曲流淌下来,经过指尖滴落在电键上。耳机里没有一点电讯信号,全是“吱扭、吱扭”的噪声。随行的通信参谋心急火燎,几次三番跑来询问联络进展情况,机动部队安抵设伏地域及其战斗准备情况和请示有关问题的电报,一份接一份摆在案头,就是发不出去。
“妈的,今天又要老子好看了!”许志宏心里暗暗咒骂。
“停!停一下。”他放下电键,朝身后的刘文摆了摆手,“老刘,这样不行,这么傻干绝对没戏,干到明天也通不了。我可怜的诗人,累不累?”
“不累?不累是他妈假的!”刘文一屁股坐在地上,“志宏,赶紧想办法,咱小胳膊小腿儿的辛苦点没关系,只当哄着你玩儿了。可时间紧迫、军情急呀!要不,把老佟喊来一起商量商量?他鬼点子多。”说罢,扭头对曹向东说:“快,把排长叫来!”
不大功夫,佟雷浑身透湿带着风钻了进来,“咣当”一声把钢盔扔在桌子上,抓起水壶猛喝几口,喘着粗气道:“怎么?没招啦?我们的大技术能手、大诗人,黔驴技穷啦?”
刘文一听,裂着嘴说:“排座,火烧屁股,咱别打哈哈行不行?有咸淡话打完仗随你讲,我保证洗耳恭听,现在赶快想办法吧。”
佟雷大大咧咧点支烟:“想办法?你们是专业,我有什么办法?”
“嘿,幸灭乐祸、见死不救是不是?完不成任务你当排长的可有责任啊!”刘文两手一插腰,脖子更长了。
许志宏见状,摘下耳机咽口唾沫说:“老佟,时间不等人哪,现实摆在这里,四面环山,咱这小机器根本不好使。有什么好办法,讲出来听听,你可别成心急人啊!”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这是想让你们放松放松,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光急有什么用?告诉你们吧,出发前我就想好了一招。”佟雷故意停一停,神秘的一笑。
“什么招?”两人忙瞪圆眼睛问。
“绕!”
“绕?”
“就是迂回。”
“迂回?怎么迂回?”
“你们俩是不是累晕了?脑子这么慢!与师指直接联络已无希望,可是跟咱们大队指挥所却很容易勾通,现在就可以改变方式,调整频率,插进大队与师指的电台网络中,由大队做中继台进行接力通信。速度虽然慢了点,但保证联络畅通绝无问题,如何?”佟雷认真加以解释。
“好你佟雷子!留着锦囊妙计深藏不露,害得我们大活人差点让尿憋死!”许志宏大喜过望,兴奋得跳起来,头撞在顶棚上疼得直咧嘴,“快!就这么办!我们这里马上做准备,你赶快去请示领导,咱们回去再算账!到时候必须把护身符拿出来让大家复习复习。”他一叠声喊着。
因为战友们无一例外地知道,佟雷不管走到哪里,总是把安静的相片带在身边,紧张劳累之余时常拿出来看看,久而久之便有了“护身符”之称。那相片是他的至爱,自然也成了光棍儿们一饱眼福的想往。
“复习个屁!想得倒美,看了几十遍了,还没看够?赶快干活!”佟雷吼罢,抓起钢盔扭身走了。
杨团长冒着细雨站在山顶上,听罢佟雷的建议又征询了通信参谋的意见,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扫视群山说:“就这么干,要快!”
由于及时采取了人工接力通信的方法,联络迅速勾通,师指挥所的电报立即飞来。
下午两点,佟雷手持电文准时出现在团长身后:“报告一号,前进指挥所开设完毕,有、无线联络畅通,远、近方情报良好。师指通知,两日后天气转晴,命令我机动部队抓紧时间完善阵地,准备迎敌!”
杨天臣回转身爱惜地看看佟雷,有些动情的说:“很好,小雷子,辛苦啦!”说罢,悄悄摸出一包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