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之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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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梨陀娑（约5世纪）
味觉（taste）是我们最为熟悉的感觉之一。美味可口的亲吻是美妙的味道之旅的开始。我们消磨在彼此的亲吻中，亲吻是身体的一次“芭比的盛宴”（根据丹麦女作家依萨克·丁尼林的原著改编的电影《芭比的盛宴》中有豪华的意大利全餐。——译者注）。但是，到底是什么使浪漫的亲吻变得如此可口？我们的舌头又是如何感知亲吻的“甜蜜”的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得弄清楚味觉是怎么工作的。味觉，按照科学家们的说法，有酸、甜、苦、咸四种特性。英文单词taste和flavour（滋味、味道）是同义词，只不过flavour并非单纯的味道，而是更强调一种混合着嗅觉、味觉和食物被咀嚼后的口感的味道感觉。还是回到taste，试想一下，当一杯洒了肉桂的热奶油巧克力被送到你的唇边，你会有什么感觉？一股混合着巧克力和肉桂的浓香飘进你的鼻子，把整个大脑都淹没感觉芬芳的快感中。你应该还体验过甜苦搀半加了糖的可可饮料轻抚过你的舌尖，刺激着你的舌头，由嘴唇滑向喉咙的那种来自触觉的快感。
“爱情都是甜蜜的。”珀西·比希·雪莱（1792～1822）如是说。也许真是如此，可品尝爱人的亲吻也许是另外一码事。我们大多数人天生就喜欢甜味，讨厌苦味，对甜和苦的差别一般也能轻易分辨。但味觉最大的作用还是在于它对味道的辨别——它能辨别出哪些东西是对健康有益的，哪些是对健康有害的——比如辨别有毒的东西。科学证明，所有吃不饱的动物（包括人类）都会去挑那些富含维生素和矿物质的食物吃，因为他们本能地知道那些东西是身体必需的。比如说，体内缺钠的人喜欢挑土豆片这样含盐量较高的食物吃，以增加体内钠含量的标准；吃糖时，糖的甜味会引发我们摄取碳水化合物的冲动。这其中最明显的个案是，人们通常都会躲开那些苦味、酸味或者“走味”的食物——通常说来，有这些味道的食物都含有对健康不利的有毒成分（谢天谢地，人还有呕吐反应来把关）。到底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味觉细胞在其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那么具体到亲吻行为上，哪些人是我们该亲的，哪些人又是我们不该亲的呢？
只有我们这些当代人才能问出这些傻问题来吗？显然不是。《旧约·雅歌》中提到，暴君尼禄的第二任妻子波比亚的亲吻 “像品尝野莓一般”；文艺复兴期间的贵族们，称情人的嘴唇里充满“龙涎香和蜜糖”的味道；英国小说家乔治·艾略特（1819～1880）的小说《西班牙吉普赛人》中描述了一个“忘却一切的蜜汁般的吻。”
和在文学中一样，味道在语言表达中也充满了很多甜蜜蜜的隐喻。我们可以说某人很有“趣味”（good taste）；把我们的爱人唤作“甜心”（sweet hearts）；说某个人脾气真好，对人真甜（sweet tempered）；把喜欢甜食的人叫“甜牙”（sweet tooth）；对某人表示喜欢则用“sweet on”，意思是对你甜甜蜜蜜的。
即便这样，味道也不是能用语言完全形容得出的。我有个作家朋友说，她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吃饭，就是看着，身上也会有兴奋的感觉。“他那性感的嘴唇有滋有味地吃着东西，这真的让我感到很刺激。我希望他也那么品尝我，我真有些急不可耐了。”以前，嘴对嘴地互送好吃的东西向来是种挑拨人的情爱游戏，莎士比亚在《仲夏夜之梦》中警告说：“别吃洋葱和大蒜，因为咱们可不能把人家熏倒胃口。”
催情剂（aphrodisiac）是什么东西？（aphrodisiac这个英文词来自于Aphrodite，希腊神话中的爱神）一般来说，好吃的东西外表越好看，就越能引起人的色欲——所以才会被贴上“催情剂”的标签。好吃的东西对亲吻来说是一个外在的刺激，让·安泰尔姆·布里亚·萨瓦兰1826年在《味觉生理学》里这么阐述。但是，对当代的很多人来说，说某种好吃的东西煽情指的是这种东西外表美观，诱惑人的感官。（意大利画家卡萨诺瓦为了营造舒适浪漫的爱情氛围，在和情人约会时常常用牡蛎、巧克力和香槟酒来调情。他征服的女人中，有两个还是修女，足见他的本领之大。卡萨诺瓦也因此闻名。）
第四章 亲吻的五种感受生命之水
啊，爱情！啊，火焰！
一旦他给了我一个长吻
穿过我整个灵魂
我的嘴唇，就好比阳光
啜饮着朝露。
——阿尔弗雷德·丁尼生爵士（1809～1892）
晶莹如薄雾般透明的亲吻呵！唾液像蜜糖一样滋润着火热的喉咙，爱人的舌头在齿间舞动，在潺潺流水般的亲昵爱抚中，温柔地滑过彼此口中每个地方。亲吻，或者只是想想亲吻，就能让嘴里分泌出唾液，口中流蜜。“口啊，我自那里啜饮美味佳肴。”意大利诗人路德维柯·阿里奥斯托在《疯狂的奥兰多》中写道：
哦，柔软的舌头；哦，朝阳的滴露，从来没有被满足过，
我火热的心在那里沐浴，在那里变得温柔。
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唾液和生殖器的分泌物类似。早期的道士们认为，那些产生于身体内部的液体包含着生命的精华，他们因此建议人们应该大量交换这种有效的液体。中国古代房中术中有“采三峰大药”的说法，认为男性应该“汲取那些来自女性性伴侣的唾液、乳汁和阴精”，同样，女性也应该“汲取对健康有益的男性的唾液和精液”。中国唐朝的女皇帝武则天，就喜欢在宫廷里养着一些青壮年男子，汲取他们体内的分泌物来给自己提供营养。她的做法显然受到道家养生术的影响。
我们的嘴里有成千上万个细菌，很多细菌都是附在舌头上的（干净的生殖器里的细菌比口腔里的细菌要少得多，这一点倒让人意想不到）。人类的口腔里有三对可以分泌唾液的腺体，唾液里包含很多微生物，这些微生物在吞咽的动作下进入胃里，被微分泌的胃酸所消灭。人一天分泌的唾液大约有至少一升，这些唾液能帮助消化，同时加强对味觉的感受。唾液里还含有清新的氧分子，氧分子使我们得以保持我们口腔的健康和清新。唾液的味道也因人而异，人们所吃的东西、所抽的烟都决定唾液的味道，甚至我们的主观感觉也对唾液的味道有所影响。
亲吻的参与给我们制造了一个唾液横流的机会，所以唾液就成了天然的牙菌斑冲洗剂。实际上，正是因为唾液的存在，我们的牙齿才能保持坚固、不腐烂。也许，保持每天一个深吻真的就能让我们远离刻意的牙齿保健了。
《芳香花园》的作者沙约克·内芙瓦兹似乎对唾液和亲吻的作用有充分的了解。下面这段有趣的描写，是关于如何唤起一场口水横流的亲吻的：
最令人愉快的亲吻发生在潮湿而炽热的双唇上，伴随着嘴唇和舌头的吮吸，甜蜜而醉人的唾液奔涌而出。男性可以通过轻咬对方的嘴唇和舌头的办法，促使女性分泌出特殊的唾液——甜蜜而细腻，比混着蜜糖的汁液还要让人感觉惬意的爱的唾液，这种唾液会带给男性遍及全身的震颤，比任何一种烈酒更能醉人心扉。
古代炼金术士把唾液看作是催情剂。今天的科学家们认为唾液中包含我们渴望亲吻父母时的那种化学信息。所以亲吻和吃奶的感觉同宗同源。在恋爱早期要保持警惕，因为没有几个恋人刚开始就喜欢被口水淹没。如果你不小心把湿润恰当的吻变成一场滔滔洪水，那么你的第二次约会准会泡汤了。调情的时候，如果舌头使用得过度，这也会耗尽你的唾液储备，让你的嘴唇像沙漠一样干涸。当然，口干舌燥有时也另有其因，比如神经质，比如缺水引起的唾液腺功能失调。
第四章 亲吻的五种感受甜蜜的感觉
亲吻是甜蜜的，拥抱是甜蜜的
当欲望和情爱相遇到时
——克里斯托弗·马洛 （1564～1593）
啊！巧克力！水性杨花者的至爱！饱受相思之苦的人酷爱巧克力，经期前的女人狂恋巧克力，什么使得巧克力迷们走到一起来了呢？很多人在巧克力中寻找肉欲般的体贴，据说巧克力中富含苯乙胺，苯乙胺又是爱的组成部分。作为大脑中的神经传导素，苯乙胺类似于安非他明类物质，强烈的性欲和恋爱都可以增加苯乙胺的水平。研究表明，当我们受到视觉刺激时，会本能地释放苯乙胺，比如在看浪漫电影时，甚至在做白日梦时，都会引起苯乙胺增加的反应。相反，苯乙胺水平在过度悲伤时会急剧下降。持相反看法的人认为，巧克力中的苯乙胺根本不能引起强烈的性欲，因为它在人体内的代谢非常快。吃巧克力上瘾的人常常会说“干掉块巧克力”。按某些科学家的说法，对巧克力甜美味道的思念，就足以撩起某些人的兴奋情绪。毫无疑问，向所爱的人赠送甜美诱人、充满色诱暗示的巧克力已经得到全世界的认可。
“巧克力是一种能让你倾心相爱的东西。”吉宁·罗斯在《哺育饥饿的心》一书中（1982）写道。而我，一个铁杆巧克力迷，我是如此钟爱它，时不时就幻想着那深色的饱含可可的巧克力。9岁时，我就和巧克力结下不解之缘，我会在每个周五晚上剥开些方方硬硬的百家牌巧克力（Baker’s chocolate），把有糖的、奶油的、香草的和胡桃仁的按类分好，放在平底锅子里弄成一块。这种吃法至少要提前一小时做准备：把巧克力和黄油加热融化，再搅拌成旋涡状，融化的巧克力，颜色灿烂得如同克里姆特的油画；舔干净锅里剩下的巧克力，然后仔细地把巧克力切成一片一片奶油软糖。我的心，随着那第一块放在唇边的丝滑巧克力而奔腾，那甜美诱人的一咬，足以让我的整个身体为之颤动。
小心翼翼地，我们剥开世界某著名品牌巧克力（抱歉，让我卖个关子，先不说出它的名字）的锡箔纸包装，马上，手心上就多了一块质朴可爱让人动情的圆形巧克力。它看起来像女人的乳房，也像男人的龟头，是种充满性爱色彩的美味符号。我们把巧克力扔进嘴里，等待那“亲吻”的感觉。它来了。奶油般的表层巧妙地在舌尖融化，接着，我们到达了它的中心点——口感润滑的榛仁心子，精华之所在——我们被带到了味觉的新天地。我们要为来自意大利的这种巧克力鼓掌，这是翁布里亚省佩鲁贾市喜好巧克力的人们的代表作品。它们是意大利甜蜜生活的象征，让人垂涎欲滴，风靡全世界——它就是Bacio巧克力，也就是“亲吻”。在意大利语里，Bacio是“吻”的意思，而佩鲁齐纳（Perugina） 的意思是“小小的佩鲁贾”。两个词连起来，组成了这种巧克力的品牌：“Bacio（Perugina）”。
到了20世纪，独立包装、大小正好一口一粒的Bacio巧克力被装进了盒子里，盒子上画着一对亲密拥吻的情侣，这个新包装是由佛朗哥·堡康利（著名意大利食品品牌堡康利Buitoni的创始人）和著名的时尚设计师露易莎·斯帕尼奥利设计的，非常有名。看来，堡康利和斯帕尼奥利成心要用这种纯朴的、名叫“亲吻”的巧克力传达独一无二的爱的信息，承载秘而不宣的爱恋，使其成为热恋双方情感交流的使者。今天，Bacio巧克力仍然是一粒一粒独立包装在我们熟悉的蓝星闪闪的锡箔纸里，而每一粒Bacio都传递着爱的信息，并且通过至少4种语言说出来：意大利语、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
第五章 爱的化学反应爱的化学反应
两个人相见就如同两种化学成分相遇：倘若发生反应，双方就都改变了。
——卡尔·居斯塔夫·荣格 （1875～1961）
当我们陷入爱河之中，世界就在脚下摇摆。彻夜的亲吻，使人漂浮在半空中；欲望的舞蹈跳动的时候，我们就变成了爱的炼金术士。
当爱的火花在两个人之间飞扬，据说彼此间的化学成分也是相互匹配的。两个人陷入情网——接吻——一种类似肾上腺激素的神经化学物质就开始大量分泌，在大脑复杂的神经沟回中，苯丙胺苯乙胺类激素就通过刺激神经元和神经元顶端的联结，使得整个大脑系统的活动加速。除了上述激素，人的大脑中还存在着类似的激素：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前者的作用是促使人兴奋，后者的作用是负责刺激肾上腺素的分泌。这三种激素相互作用，为我们提供了爱的化学成分。我们的手掌为什么会出汗，膝盖为什么会发软，心跳为什么会加速，胃为什么会上下翻腾，都是因为这些激素在发生作用。
恋人间互相吸引的冲动是从大脑开始的：大脑实际上是人身上最大的一个性器官。人脑的平均体积有1400立方厘米，平均重量约在1。4公斤左右，大小有如一只小小的甜瓜，跟人类的近亲大猩猩和非洲小人猿相比，我们人类的大脑要大上3倍。
人脑的可变性软件是我们的记忆和欲望。因此，我们可以说，曾经的亲吻可以唤起未来的亲吻，一个人哪怕只是想了想自己的情人，也许他就会产生一阵狂喜。在《贾丝廷》一书中，劳伦斯·达雷尔为这种存在于意念中的欲望提供了一个美丽的例证。他写道：“她已经离开了那个男人，但他却一直在她的记忆中萦回不去，剪不断，理还乱。他的吻就像是一把撒在身上的花粉，怎么也抹不掉……这些下意识的记忆，混乱地掺和在对嘴唇、眼睛、刨冰、和五颜六色的货摊的记忆中。”
真的会有如此这般的思念吗？20世纪的英国大诗人W。H。 奥登将这种记忆中的思念比喻成“一种无法忍受的神经之痒”。对任何人来说，只要他经历过爱情的狂风暴雨和完整的满足，他就会承认自己有过类似体验：人在旋风般的喜悦或痛苦中回旋，被强烈的快感、踌躇的痛苦和不眠的夜晚所控制——期待着下一次的相会。每当和自己的情人在一起的时候，连说话都变得愚蠢起来。情人们能彻夜长谈，彻夜拥吻。
在一份1992年的调查报告中，人类学家比较了168种不同的文化，发现其中有87％都对浪漫之爱有过描述。我最喜欢的一段文字是古希腊诗人萨福公元前612年在莱斯博斯岛上写的，她这样描绘还没开始亲吻就感受到的那种燃烧般的感觉：
当你一发出笑声，我的深心
就禁不住跳个不停
我瞟你一眼，却没有一句话
溢出我无语的嘴唇
我的舌头僵硬，一阵温柔的火
顷刻烧遍我的全身
我双眼看不见东西，我的耳朵
只听见嘈杂的轰鸣声
从崇尚快乐的古希腊文化，到伊壁鸠鲁式放纵地追求感官享乐，到以后的神话、诗歌、书籍、歌谣、歌剧和传奇故事中的文字记载，使现代人对激情下心醉神迷的感觉了如指掌。的确，很少有什么感官享受能比得上恋爱。但不幸的是，大脑却没法让人永久地保持恋爱的幸福状态。据科学家研究，浪漫的爱或欲可以持续18～36个月时间，再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