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科学思想发凡-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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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论基础。从宏观层面来说,道教医学强调理身、治心与医世的统一,与现代医学发展模式有某种共通之处;从微观层面来分析,道教医学的具体医学养生方术中也蕴涵着许多极有价值的思想成份,要重新认识和估价。
作为一种古老文化模式,道教医学模式既与祖国传统医学模式存在相当密切之关联,又蕴含着先民对生命的深邃思考理念。如何看待这样一种令人感到神奇的文化现象·本节拟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探讨。一、道教医学模式确立的宗教哲学基础1道教天人观是道教医学模式建立的重要理论认识基础。由于生存与延年益寿的需要,道门中人积极探讨天与人的关系,并且形成丰富的思想,其核心乃是天人相应、天地生人、气通人天。这集中表现在道教宇宙生化论中。这种理论认为天地万物同出一源,宇宙万物包括生命在内都是按照同一法则逐渐由元气或称之为道气化生而来。道典谓:“元气于眇莽之内,幽冥之外,生乎空洞;空洞之内,生手太无;太无变而三气明焉……故一生二,二生三,三者化生以至九玄,从九反一,人道真。气清成天,滓凝成地,中气为和,以成于人。三气分判,万化禀生,日月列照,五宿焕明……”《云笈七》卷二“混元混洞开辟劫运部”,《道藏》第22册,第7页。根据此等“气化”观,则天地人与万物不仅存在着同源关系,而且在性质与结构上都是相对应的:“天地之间人为贵,然囿于形而莫知其所以贵也。头圆象天,足方象地,目象日月,毛发肉骨象山林土石。呼为风,呵为露,喜而景星庆云,怒而震霆迅雷,血液流润而江河淮海,至于四肢之四时,五脏之五行,六腑之六律,若是者,吾身天地同流也,岂不贵乎!。”李鹏飞:《三元延寿参赞书》卷一,《道藏》第18册,第528页。这种观物比拟的法式表明,道教把天地当作一大宇宙,而人身则是一小宇宙,此所谓天中有地,地中有天,人中有天地,体现了天地人互感互应、共成一体的思想,为道教理身、治心与医世相统一的医学模式奠定了理论基础。
(1)道教天人观认为,人和天地万物都是由元气化生而来的,人体不是一个简单、纯粹的物质躯壳,而是有其内在结构与功能的。基于这一认识,道教医家汲取了传统医学思想和形神统一观,建立了道教人体观,即认为人体是精、气、神这三大要素构成的,以气为本,内外身心相联、形神相合的生命系统。这一人体观主要有两大特色:
其一,强调身心相联、形神相合的生命整体思想。在这方面,道教医家有许多精辟见解,例如:“夫有因无而生焉,有形须神而立焉。有者,无之宫也。形者,神之宅也。故譬之于堤,堤坏则水不留矣。方之于烛,烛糜则火不居矣。身劳则神散,气竭则命终。”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110页。道门中人普通认为形与神是相互依存、相辅相成的统一关系,对于生命活动来说,形神统一、身心和谐是必不可缺少的。这与传统医学是一脉相承的,因为健全的形体是神机旺盛的物质保证,神机旺盛又是形体强健的根本条件。从这一形神相合的思想出发,道教医家在疾病诊断和治疗上就强调形神并治、内外身心同疗,不但注意运用药物疗法来理身,而且善于运用各种心理疗法来治心,理身与治心并重。
第六部分:医道融通——道教医学养生思想及其现代价值道教医学模式及其养生(2)
其二,道教人体观强调气是生命之本。道教医家虽然认为精、气、神是构成生命系统的“三宝”,但三者在生命活动中所处的地位不同,其中气的地位十分特殊:“夫气者,形之主,神之母,三才之本,万物之元,道之变也。” 刘完素:《素问玄机原病式》二《火类》,丛书集成初编,中华书局,第1416册,第27 页。道教医学认为气聚成形、气能生神,气是生命产生的物质基础,生命之本。人有气则生,无气则亡。气与人体生命的关系,就如同子民同国家的关系一样,即所谓“民散则国亡,气竭则身死”。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326页。人体内元气是否充沛,运行是否畅达,直接关系到人体健康与否,因为“气者生之元也……形以气充,气耗形病” 刘完素:《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上《原道论》,丛书集成初编,第1417册,第1页。,“气弱则病”《钟吕传道集·论真仙第一》,《道藏》第4册,第656页。。所以道教医学养生家十分重视和强调炼养元气,认为“苟能令正气不衰,形神相卫,莫能伤也”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24 4页。。通过炼养元气,就可以“养其气所以全其身”,做到形神兼养、性命双修,达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目的。正是在这一思想指导下,道教医学养生家不仅十分珍惜和炼养自身固有元气,而且试图通过各种“服气”、“食气”法来汲取自然之气以养身心,从而发展、创制了各种“内以养身,外以却恶”的气功祛疾养生术。
(2)根据道教天人观,人的存在并非只是作为单个个体生存着,而是存在于相互依存、相互制约的天——地——人大系统之中。《阴符经》说:“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黄帝阴符经》,《道藏》第1册,第821页。从这种思维方式出发,那么个体生命的健康状况就与外界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休戚相关。《太平经》称:“天地病之,故使人亦病之,人无病,即天无病也;人半病之,即天半病之,人悉大小有病,即天悉病之矣。” 王明:《太平经合校》,中华书局1960年版,第355页。这表明外界自然环境和社会因素会影响和导致人体产生疾病。晋代道教思想家与医学家葛洪对《太平经》的理念作了进一步的发挥,他指出:“一人之身,一国之象也。胸腹之设犹宫室也,肢体之位犹郊境也,骨节之分犹百官也,腠理之间犹四衢也,神犹君也,血犹臣也,犹民也。故至人能治其身亦如明主能治其国。夫爱其民所以安其国,爱其气所以全其身……且夫善养生者,先除六害然后可以延驻于百年。何者是邪?一曰薄名利,二曰禁声色,三曰廉货财,四曰损滋味,五曰除佞妄,六曰去沮嫉。六者不除,修养之道徒设尔。”《抱朴子养生论》,《道藏》第18册,第492页。葛洪这种“身国互喻 ”的论述在形式上遵循的是道教的象征思维法度,而在思想上则将影响人体健康的因素与外界自然、社会环境紧密联系起来。从某种意义上说,葛洪的思想乃是道教天人观在疾病成因以及诊断学上的突出表现。这种认识促使道教医家对疾病的诊治不单是从个体身心的治疗着手,而且还注重从外界自然、社会环境方面进行“料理”,此乃所谓的“医世”。
2道教合修众术以长生的思想是道教多元化医学模式赖以成立的方法论基础。道门在成仙途径与方法上,虽然一宗一派都各有所崇,但普遍强调合修众术,反对偏修一事。葛洪在这方面有过深刻论述:“或曰:‘方术繁多,诚难精备,除置金丹,其余可修,何者为善?’ 抱朴子曰:‘若未得其至要之大者,则其小者不可不广知也。盖借众术之共成长生……凡养生者,欲令多闻而体要,博见而善择,偏修一事,不足必赖也。’”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124页。葛洪在成仙方法上主张合修众术,反对偏修。孙思邈也力主“兼百行”。孙氏指出:“故养性者,不但饵药、餐霞,其在兼于百行。百行周备,虽绝药饵,足以遐年。”《备急千金要方》卷二七《养性序》。孙思邈的论述虽然与葛洪的说法略有差异,但其精神实质却是一致的。他们两人的主张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道教对于延年益寿法度的兼收并蓄旨趣。在这种合修众术理念引导下,道门中人面对疾病时,能广泛而灵活地运用各种手段、措施进行医治,既采用常规药物疗法,也采用心理疗法、信仰疗法,将生理治疗与心理治疗结合起来,治疗与养生预防相兼,从而形成综合性、多元化的道教医学模式。
第六部分:医道融通——道教医学养生思想及其现代价值道教医学模式的合理内核(1)
道教医学并不排斥世俗医学,而是采取积极态度,重视并广泛运用传统中医学的药物、针灸疗法从生理上治疗疾病。尽管道门中人经常采用带有宗教色彩的符咒、精神信仰疗法,但他们并非只是孤立地使用;相反,他们注意将符咒治病术与药物疗法相结合,肯定并重视发挥药物疗法在理身(生理治疗)中的作用。道医孙思邈认为治病疗疾的救急术共有五法,即 “有汤药焉,有针灸焉,有禁咒焉,有符印焉,有导引焉”《千金翼方》卷二十九《禁经上》。。孙思邈强调这五法都是疗治疾病的救命术,主张学医者都应精通,反对偏执一端。他说:“方今医者,学不稽古,识悟非深,各承家技,便为洞达,自负其长,竞称彼短。由斯对执,卒不得挹其源流也。” 《千金翼方》卷二十九《禁经上》。这种深究古今,博采众长的倡导反映了孙氏对于行医的慎重态度,它从一个侧面表明了道教医学的含容性。
需要进一步指出的是,道门对世俗药物疗法始终怀着一种较为理性的精神。实际上,符咒治病是在病情不能为常规汤药、针灸治愈的情况下,所采取的一种补充救疗措施。也就是说,道医在给人诊断治疗时,首先选用的治疗手段是药物、针灸,只有当正常医药手段无效时,才采用符咒之术。所谓“救疗久病困,医所不能治者”《陆先生道门科略》,《道藏》第24册,第779~780页。,正说明了这一点。关于此,道书还有许多明确阐述。例如:“若疾病之人不胜汤药、针灸,惟服符饮水及首生年以来所犯罪过。罪应死者皆为原赦,积疾困病莫不生全。”《陆先生道门科略》,《道藏》第24册,第779~780页。虽然其中流露出道门中人对于符咒的某种崇尚态度,但其思想脉络依旧是以汤药治理为先。
道教这种“先医药,后符咒”的治疗原则在历史上有深刻的影响,它不但为道士行医济世所尊奉,而且成为官方太医署选择、施行符咒治疗术的准则。《祝由医学十三科》在序说祝由之水的缘起时云:“太古先贤治传医家十三科,内有祝由科,乃轩辕氏秘制符章以治男女大小诸般疾病。凡医药、针灸所不及者,以此佐治,无不投之立效,并能驱邪缚魅。病者对天祝告其由,故名曰祝由科。”《祝由医学十三科·轩辕黄帝祝由科叙》,《藏外道书》第26册,巴蜀书社版,第337页。这段论述受托古之风影响,作者将祝由之术的创始归于黄帝、炎帝,但仍然承认它们是由于病者得不到药物的有效治疗、病理复杂且病情迁延,在常规诊疗手段难以奏效的情况下才使用的,可见祝由之术是药物、针灸疗法的一种补充。众所周知,信仰疗法是宗教医学普遍使用的一种治病手段。道教医学作为一门宗教医学,也极力宣称奉道诵经、持戒以及进行道教科仪活动皆能消除病邪,产生愈疾效果:“此经(指《玉皇经》——笔者注)功德能碎铁围诸山,竭苦海水……能除一切重病,能解一切恶毒。 ”《高上玉皇本行集经》卷下,《道藏》第1册,第708页。 “故持是经,人名良医”。《高上玉皇本行集经》卷下,《道藏》第1册,第708页。道门相信奉道诵经,可以医治各种久病痼疾。与此同时,道门还认为,行斋醮科仪也可以治愈疾病,道教科仪中就有专门的“疾病请章次第”。宣扬奉道持经、诵经可以治病,固然颇有神秘气息,但道教信仰疗法强调精神因素可以影响和改变躯体的生理功能,这种方式应当说带有某种心理治疗性质。
道教采用信仰疗法治疗病人并不排斥药物疗法或者其他医疗手段,这与中世纪基督教有很大不同。中世纪基督教认为,信仰疗法是治疗疾病的唯一途径,如果使用药物就暗示缺乏信心,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格瑞哥里(Gregrory of Tours)曾扬言:“向地方医师求助的病人,将一律视为异教徒。”李师郑编译:《世界医学史话》,台北民生报丛书1980年版,第91页。这就完全否定了药物疗法。中世纪基督教将信仰疗法抬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认为“到圣马丁圣地朝圣可以治愈一切疾病。对赤痢病人,朝圣时只需要自圣墓取回一撮泥土。舌头发炎的病人,只要舔一下圣殿的扶手就会痊愈。” 李师郑编译:《世界医学史话》,台北民生报丛书1980年版,第91页。这种盲目推崇信仰疗法并极力排斥世俗医学的行径,只能使医学发展陷于停滞。相形之下,道教在处理信仰疗法与药物疗法的关系时;则透射出对生命负责的理性辉光。
2道教医家善于运用信仰疗法和各种自然疗法对病人进行心理治疗。现代医学研究表明,人类疾病的产生不仅仅只有生理的因素,而且与心理因素有很大的关系。人体的正常生命活动,主要体现为形神关系的协调一致,而人体的病理变化,则可能是由于形神关系的失调。情志刺激可以导致形体活动异常而生病,即所谓“因郁致病”,而生理活动的异常亦可影响情绪的变化,即“因病致郁”。道教从天人相应、天人合一的宇宙观、自然观出发,一般主张形神统一、身心相关。因此道门中人在疾病产生的生理基础和病理机制的认识上,虽然深受神仙思想、鬼神致病思想的影响,带有浓郁的宗教神学色彩,但也看到情志等心理因素对保持身心健康、防止疾病发生的重要性。在追求长生久视的实践活动中,道教重视精神摄生,服气炼形与修心养性并举,既修命又修性,以性命双修为修炼圭臬。落实到具体的治疗祛疾措施上,就突出地表现为道教医家灵活地运用各种手段对病人进行心理治疗。当然,受宗教神学的局限,道教医家常常将心理治病因素归结为鬼魅尸鬼注身、三魂七魄作怪等等,其心理、精神治疗方法带有强烈的玄秘色彩。这就需要我们进行认真的研究鉴别,去芜存菁。下面我们分别就道教符咒治病术和道教养生方术中的心理治病因素进行分析。
第六部分:医道融通——道教医学养生思想及其现代价值道教医学模式的合理内核(2)
道教符咒治病术之所以会产生一定的医疗效果,除了其实施过程含有药物治疗因素外,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符咒在治疗过程中的心理医疗效应。这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道门在运用符咒治病时,强调病人首先要对符咒充满信心,信赖符咒神力。也就是说,病人在求符时一定要诚心敬意,不能将信将疑。《祝由医学十三科》开篇就申明了这一点:“太上戒语:不诚不敬者不治,毁谤天医者不治,疑信不决者不治,重财轻命者不治,符咒不合、不全者不治。”《藏外道书》第26册,第337页。《祝由科诸符秘卷》中的《太上祝由科》也有内容相同的“太上戒语”,都强调病人求符信念的重要性。“祝由者,祝病之原,由之礼也,此科全在诚、敬。可以感格神明,……既祝其病后诚而信,则天医自降每于夜半之时,或符水,或药石,或吹嘘,或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