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伴西陵-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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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醒的第一句话是：“我只要谢西陵活着，其他什么也无所谓。”
斜柳知道自己救不救他都一样。
都一样是要死去。
离开天涯以及背叛天涯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
这是天涯的规矩。
天涯老大笑倾城定下的规矩。

“清风。”斜柳舔了舔嘴唇，这不是他的习惯动作，所以做起来很别扭，“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亲手杀了谢西陵，回去好好请罪，老大会原谅你的，他那么疼你，他会原谅你的。”
清风笑了笑，那笑容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又清又飘渺，但是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泪水，“我对不起老大。他那么疼我我却离开了他，我对不起他。但是，我绝不会杀了谢西陵。我要离开天涯，就是希望谢西陵可以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斜柳知道自己劝不了他。
任何人都无法阻止那些深深爱着情人的人为他的情人牺牲。

斜柳望着这个被他一直像弟弟一样疼爱的人。他感到悲伤和欣喜。
他悲伤这个人离开天涯。
他欣喜这个人已经学会去爱一个。
杀手是不能爱人的，会去爱一个人就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杀手，但是可以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清风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一个人了。
他不再是杀手。
但是，他不能因为这个就离开天涯。
天涯有天涯的方法安顿已经不是杀手的人，但就是不能离开。
所以清风必须死。
不然，天涯的老大笑倾城的威信全无。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白色的鸽子飞来停在斜柳的肩膀上。
斜柳和清风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都认得，那是冷泉的鸽子。
冷泉只会在一种情况下使用飞鸽传书。
那就是已经完成了任务。


9。拒绝：清风不是工具，他是一个人
冷泉看到谢西陵的时候，谢西陵已经和烟波、寒霜对视了一天。
这令冷泉感到好笑。
他好笑那两个不中用的女人居然和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对视了整整一天。
但是，马上，他自己也发现了不对劲。
不对劲的是谢西陵。

他知道谢西陵受了重伤，任何一个受了重伤的人都和谢西陵一样。
面黄、脚下虚浮无力，气息不稳，内力散涣。
但是，谢西陵的杀气没有消失。
一个好的短刀手，除了要能使得一把好的短刀之外，刀气和杀气是必不可少的。
而谢西陵是武林里最好的短刀手。
如果他没有受伤，那么在场的三个人，没有一个可以杀得了他。
因为他们虽然都是杀手，但却缺少了像谢西陵那样浓厚的杀气。

“谢大侠。”于是，冷泉冷冷地开了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涯的规矩就是，一天是天涯的人，终身是天涯的人。天涯不可能为清风乱了规矩。”
谢西陵冷冷地看着场中突然而来的人，没有开口。
冷泉继续说：“清风不想再当杀手，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他不应该想着要离开天涯。这就等于是背叛了养育他十多年的家。我们不能容忍。”
谢西陵还是没有说话。
“如果谢大侠真的是为清风好的话，还是束手就擒，这样，清风受的惩罚也少一点。”

谢西陵看着冷泉，像是要把这个人从里到外都看清楚，良久之后，他才轻轻地开启了他的嘴唇，“我只知道一点。”他顿了一下，然后才慎重地说：“清风不是工具，他是一个人。”
冷泉的眼睛突突地冒出来，手里的剑开始散发着惯有的剑气。
他讨厌这种说法——他从来就讨厌把他们天涯的杀手当成工具的说法。
他们是天涯里的杀手。
天涯里的杀手不是工具。
因为天涯是他们的家，而天涯的老大笑倾城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工具看待。
这才是天涯特别的地方。
而现在，一个毫不知情的外人，居然用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侮辱他们天涯和他们天涯里的人。
他绝对不能容许。

在一刹那间。
他拔出了剑。
剑气长虹。


10。回复：清风和谢西陵已经死了
斜柳带着清风到达那个充满尸体、血和杀气的小屋时，冷泉已经拔出了他的剑刺向了谢西陵。
清风看到剑刺下的一瞬间，满心的绝望，他想冲过去，但是斜柳紧紧地抱住他，而且他全身已经被折磨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西陵！”
在空气回荡着清风力竭声嘶的呼喊。
但是
已经
迟了
冷泉
已经
刺出了
他的
剑

！
？

谢西陵死了。
谢西陵已经死在了冷泉的剑下。
因为从来没有人能逃脱天涯杀手的剑。

这是所有人的认知。
但是他真的死了吗？

谢西陵真的死、了、吗？

就听“叮”的一声
一把短刀的刀鞘掉在了地上。
那是谢西陵“淄离”的刀鞘。
——用来挡住了冷泉的剑。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谢西陵居然还有力气抵抗。
他不是已经被笑倾城打成重伤了吗？
难道不是真的？
难道是笑倾城手下留情？
难道谢西陵的内功已经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冷泉眯起了眼睛。
他杀人向来喜欢一击即中。
不过，他不愧是天涯的杀手。
马上连出十四招，招招夺人性命。
但是谢西陵居然，招招都抵挡下来。
当然，他抵挡得很吃力。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除了，清风。

清风乘着斜柳在发呆，像蝴蝶一样地飞了过去。
“西陵！”
然后像蝴蝶一样地落在了谢西陵的身上。
哇地一声，大吐了一口鲜血——他正好替谢西陵挡了冷泉一剑。

“清风！”
这是两个男人的惨叫。
一个是谢西陵。
一个是斜柳。

冷泉眉毛一挑，再要下杀手的时候，一把清亮的剑已经阻止了他。
他抬眼，声音冷洌：“斜柳，你干什么？”
“你不能杀他。”斜柳一字一顿地说，“他是清风，我不会让你杀他的。”
“你让开！他已经离开天涯了，老大下令追杀！”
“不，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他的。”
冷泉眯起眼睛，“你要违抗老大的命令，自相残杀？”

不听号令者，死。
自相残杀者，死。

斜柳脸色发白，但是没有移开剑锋，“回去后，我向老大请罪，但是我不能让你杀他。”
于是两个人开始了打斗。

寒霜咬着牙齿扯着烟波的衣角。
这是她入天涯以来第一次遇到的这种事情。
烟波却沉着脸色，望着清风和谢西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西陵完全顾不上场中的打斗。他急切地看着清风浑身是伤，心急如焚。
“清风，清风，你怎样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
清风勉强睁开眼睛，冲着他笑了笑，“我……没有……事……你……怎么……样？我……还好……还……好……”
然后就昏过去了。
“清风！”

谢西陵的叫声，牵动了烟波。
她像是猛然回神，寒着脸，提着剑一步一步地朝着他们两个人走去。
谢西陵抱着清风，感到有人走近，他抬头就看到了烟波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他想再次拿起他的“淄离”，但是，他发觉这回，他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清风、谢西陵，按照天涯的规矩，杀无赦！”
谢西陵听到这冷冷的声音，随后感到一种冰凉而尖锐的东西，穿过清风的身体刺进了他的身体。
他感到清风的身体震了震，然后自己的身体慢慢抱着清风委顿在地上。

这回，我们真的是死了。
他想。
然后，他听到悲切的呼唤：“不！清风！！”
再然后，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11。轻笑一声：他们真的死了吗？
清风是离开天涯的人。
按照天涯的规矩，是不能葬在天涯的坟墓里。
这是对天涯的人的一种惩罚。

斜柳看了他亲手为清风和谢西陵建造的墓最后一眼，就走了。
他还记得冷泉对他说的话：“这次，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就不对老大上报你抗命的事情了。”
他感到自己的眼泪已经干枯了。
因为清风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花了这辈子最大的心力去爱护着的弟弟，永远地离开了他，回到天涯后会遇到什么事情，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但是，天涯还是要回的。
因为，那里是他的家，天涯的老大笑倾城还等着他。
那是他们家的大哥。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天涯。

“是吗？他们死了。”
听完烟波的报告，笑倾城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
“那辛苦你们了。”
他叹了一口气。
“你们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
烟波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断魂楼。

笑倾城看着窗台上的剑兰，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这时，从后面传来木头滚动的声音。
“倾城？”
笑倾城回头，然后走上去，扶住轮椅，“你怎么出来了？”
来人二十岁出头，长得虽然没有清风秀气，但是有一种沉稳的气质。他的眼睛带着淡淡的银蓝色。可是什么也看不到，身体从腰以下的部位都不能动。
“我听说，清风死了。”他仰着头，虽然看不到笑倾城的样子，但是可以感受到他的表情，“听说是和谢西陵一起死了。”
“他们真的死了吗？”笑倾城反问一句，那个人听出了里面嘲讽的笑意。
“难道……”
“不，我不知道。”笑倾城笑了笑，那笑容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而美丽，当真是一笑倾城，“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死了。其余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倾城。”他伸出手，拉着笑倾城的手，放在连上蹭了蹭，“你不要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你不是和清风说过，只要他能任何情况下保证他们两个的安全，就答应让他们一起生活吗？现在他做到了，他们以后会幸福的。”
“我只知道现在他们死了，幸不幸福已经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他推起木车，“该吃药了。弄影，我推你回去。”
“好……”
清风拂过窗台上的剑兰，开始有微微的凉意。


12。最后：什么？
“老大在你受伤的时候隔音传秘，说如果我能保证我们两个在被天涯追杀的状态还能至死不渝，他就让我们在一起。要是你中途放弃了我，那么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我们两个。”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才问：“笑倾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天涯里的老大，是我们的大哥，是一个…………深爱着情人的人。”
“情人？那是……”
“是花弄影，他用一辈子去爱着的人。”
“那好，我也用我剩下的这一辈子爱着你。”
“那当然，你早就发过誓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