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尤利-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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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派对只有狗吗？”
“没错，毕竟是室外。所以是精神的狗狗们和他们的主人的集会哦。还有，因为是派对，所以有散步的热带鱼。那些穿着雪纺裙子的孩子就是。”
“热带鱼不找固定的主人吗？”
嗯。仁摩举起杯子后，马上有一名穿着雪纺裙的美丽女性飘然而来，为他的杯中注入了黄金的酒水。
“热带鱼就好像是派对接待员一样的存在哦。外表无可挑剔，而且也很了解基本的服务。偶尔也会有想要借用他们一晚的会员。”
“那种场合要怎么办？”
“作为俱乐部要进行拒绝。因为是规定。”
对于这个秘密的俱乐部，雨宫了解的并不多。仁摩是几名老板中的一人，采取会员制而且审查严格，被派遣的宠物们全都被比喻为某种动物，派遣的目的不一定是性方面的服务——他知道的也就是这种程度吧？按照仁摩的说法，这是“疗愈系的工作”。
“真是和平啊。”
仁摩眺望着快乐的会员们喃喃自语。
“大家都觉得自己的狗狗最可爱，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狗狗的赎身率是最高的。很少会有那种想要各个种类都养养看的主人，大多是专心地溺爱一只。”
“赎身？”
“因为有的孩子从俱乐部借了钱哦。所以由主人扛下债务让宠物获得自由。是好像以前的游郭一样的系统。”
不过。仁摩继续了下去。
“不可思议的是在赎身之后一旦可喜可贺地成为对等的恋人的话……反而就此失败的模式比较多呢。还是在作为狗狗和主人的时候会进展顺利。人类真是扭曲啊。”
“仁摩先生。拜托你让我作为猫进行登记。”
“……奇怪，我记得应该已经拒绝过你这个主意了啊。”
“我需要钱哦。”
“秘书的工资应该不坏吧？”
仁摩拿起小型三明治和生菜色拉递给雨宫。他注意到雨宫变得更瘦了。
“上次几乎都用掉了。”
“给了你母亲？”
雨官什么也没有回答，微笑着将手伸向酒杯。
“虽然找到和联系上你的母亲的人是我，不过进行指示的是球岗老人哦。他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出来。”
“……是这样吗？”
雨宫没有吃惊。他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产生过那样的感觉。
只是将钱交出去，没有见母亲也没有见弟弟。也不打算见他们。
只要他们在什么地方过着幸福的生活就好。事到如今就算缩短距离，也很难保持良好的关系吧？对于雨宫而言，家族是过于沉重的存在。多半是在年幼的时候渴望过头的关系吧？
“你没有想过从事普通的工作吗？我可以介绍你去我旗下的公司哦。”
仁摩用手肘撑着桌子，交叉起长长的手指询问。春风吹起他的额发，让他雪白的额头暴露了出来。
“现在我还有点没有自信。因为长时间以来都是过着封闭式的生活。”
“虽然作为俱乐部一方来说，能够登记像你这样的美猫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不过……我可不想又有人在我的餐厅用破锣嗓子唱歌。”
“……啊？”
仁摩坏坏地一笑，拉过了放在桌子边上的报纸。
“你还没有看到吧？”
雨宫接过报纸。
是昨天的报纸。“看下面哦。”听到仁摩的说法，雨宫将视线转向下方。瞬间，一个熟悉的单词冲进视野，让他无法转移开目光。
他连眨眼都忘记了一般地看了好几次。
对那个并不长的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
他抬起头后，仁摩轻轻扬起眉头。
“那个男人对金钱的用法很擅长啊。”
他很难得地夸奖了他人。
“报纸广告这种东西啊，虽然乍着起来很愚蠢，可是效果超大哦。……你看，你的臀部已经从椅子上浮起来了。”
“没有那种事情。”
再怎么说也太夸张了。也许这种形容更加接近他的心理状态。总之就是说不出的坐立不安。
“那家伙没有卖掉房子哦。虽然好像转让了一部分土地，不过房子完全保留了下来，猫儿们也维持着原样。甚至包括女仆小姐。所有的一切都维持着原样，就那么乖乖地等候着你。”
有点像狗狗呢。仁摩笑了出来。雨宫也试图报以笑声，但是却无法顺利动用面颊的肌肉。
“去吧。”
仁摩又说了一次。
“可是。”
“老人家当初很担心哦。说是‘我家秘书明明很年轻，却顽固到不可救药。’”
仁摩就好像要说你快走吧一样地轻轻挥手。
雨宫站立起来。向仁摩行了一礼后离开了派对。最初是快步行走，到了中途就开始奔跑。
他手忙脚乱地将行李塞进箱子，将原本在房间玩耍的小小也放进篮子，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别墅。仁摩的司机等候在玄关前，彬彬有礼地请他上车。真的是准备周到啊。雨宫没有辜负仁摩的好意，立刻跳上了车子。
“如果是现在的时间带的话，先去车站，然后利用新干线比较快哦。”
雨宫按照这个建议，花了两小时出头就到达了东京。出了车站他使用了出租车。小小好像上了交通工具就会困倦，所以很值得庆幸地变得很老实。
不老实的是雨宫的心脏。
那之后明明已经过了三个半月——馆还在等着自己。自己明明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明明告诉他自己不会相信任何人，然后默默地离去了。
“那个，停在这里就好。”
在接近房子后，兴奋变成了不安。
雨宫在离房子还有相当距离的地方就下了车。右手拿着行李箱，左手提着篮子，开始缓缓地攀登上坡路。刚才的那种想要疾奔过去的心情已经彻底萎缩，他的脚步逐渐沉重了下来。
可以吗？真的可以去吗？
去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要说我爱你吗？明明都那么清楚地说过我不会相信任何人。
明明无视了说出选择我的馆的感情？
雨宫停下了脚步。近乎啰嗦的自问自答让他的脑袋乱成一团。已经马上就要到房子了。可以看到围绕着宅基地的长长围墙。尽管如此，膝盖却僵硬到无法动弹。
他已经习惯了无法获得想要的东西的人生。
他已经接受了和家人没有缘分的事实。
他原本就是不适合和他人扯上关系的人类吧？球岗老人是特别的。因为是作为猫，所以才能留在他的身边。因为是动物，所以可以不负责任。
可是如果是和馆的话，就必须作为人类交流。
雨宫害怕那个。他害怕将自己的心全部交付出去。
如果馆在还掌握着雨宫的心的状态下去了别的什么人那里呢？他原本就是喜欢女人的花花公子。不仅不是不可能，而且是有相当高的可能性。
不行。
不管考虑多少次，也还是不行。雨宫无法相信馆。
他是很有魅力的男人。是拥有行动力的美男子，工作上也很能干。明明对猫过敏，却会抱着无法动弹的小猫跑过来。是不是会露出好像少年般的表情，也存在着可爱的部分。
如果能够相信的话该有多么好呢？
如果能什么也不考虑的冲进那个胸膛的话……
可是名为雨宫的人类做不到那一点。这不是通过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还是，回去吧。”
在他如此喃喃自语后，篮子里的小小喵地叫了一声。感觉上好像在说他是胆小鬼。
穿过眼前的道路的话，就已经是房子的宅基地。看着按照球岗老人的指示而建造的排他性的外墙，雨宫的心已经彻底挫折。
小小又叫了一声。
他觉得，小小是在叫自己过去吧。可是鞋底好像粘在了柏油路面上。
春风吹乱了好像木偶般似立的雨宫的头发。
他看到了什么白色的东西。小小的，轻飘飘的……在外墙那里。
不对，并不小吧？是贴在那里的什么东西，边角好像卷了起来。是选举海报之类的东西吧？居然在球岗家的外端上贴上这种东西，到底是获得了什么人的许可啊？雨宫突然恼火起来，恢复了秘书的感情。
他想要看清楚那个轻飘飘的东西。雨宫穿过道路，走向最近的海报。向前方看去，好像还贴着好几张。剥下一张来去找选举事务所抱怨——满心这个念头的雨宫，在来到可以看清海报全景的位置后，僵立在地上瞪大了眼睛。
不是选举海报。
没有任何候选人的脸孔。
一样的。这个，和那个报纸广告是一样的。
我在寻找薛定谔。
是大大的手写文字。
雨宫微微张大嘴巴地接近海报。下面果然有和报纸广告同样的文章。
“薛定谔是特别的猫。帕斯卡，让吉，海森堡，孟德尔和梅太郎也在等你。”
和报纸广告不同的是，那上面画着拙劣的猫的图画。虽然拙劣，但是很好地抓住了特征。耳朵缺了一角的茶色虎纹猫是孟德尔吧？是那个馆画了这个吗？
雨宫抬起脸孔。
下一张的海报贴在几米前。他迅速走向那里。
文章是同样的。猫的图案是让吉。圆圆胖胖的脸孔正在看着这边。白色身体上画着黑色的花纹。花纹很正确。如果不是进行了仔细观察的话无法画成这样。
雨宫再度前进。
这次是帕斯卡。
下面是梅太郎。猫的图案不一样。虽然是漫画笔触，不过相当高明。在文章最后“梅太郎也在等你”的部分，还补充了一句“可爱的女仆和朋友也是”。肯定是千鹤画的无疑。雨宫不由自主笑了出来。明明在笑，泪水却滑落了下来。他慌忙擦拭面颊再度开始行走。
外墙结束了。下一个海报应该位于拐角后面。
在转过拐角的瞬间，他停住了脚步。
有什么人位于二十米左右的前方。
那个人在卷起衬衫袖子张贴海报。确认上下左右是否平行后再进一步后退，确认有没有扭曲。弯下腰，再站直身体，再度弯下腰，认真到了极点。
电子音唐突地响了起来。
正在张贴海报的男人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接听电话。一面将手机凑近耳边，他一面还在在意海报的位置。
“……啊啊，马上就要贴完了。还剩两张。……咦？炒面？面不够吗？”
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雨宫只是陶醉地听着馆的声音。因为想要听得更清楚，他一点点地接近。馆还没有注意到。
“洋白菜？……那当然。肯定需要洋白菜吧？如果炒面没有加洋白菜的话，普通人都会发飙的。”
还有十米。
篮子中的小小开始蠢蠢欲动。
“……啊？不行。生菜不行！”
还有三米……在近在眼前的地方，雨宫再度停了下来。
“好吧好吧。我去买洋白菜。”
右手抱着海报，左手拿着手机的馆叹了口气。
“真是的。你这位女仆也太会使唤人了吧。……还需要什么其它的东西吗？甜点？不是有冰激凌什么的吗？……没错，那个小鬼吃起冰激凌来就没完。回头我要把账单寄给加濑。”
好像是有人在房子中集会。也许是要进行烧烤派对吧？在球岗老人在世的时候，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总而言之，等我再贴两张后……”
喵。小小鸣叫了起来。就好像在呼唤馆一样。
馆看向这边。
英气十足的眉毛下的双眼大大地睁开。
海报从他的手中掉落下来。
纸筒咕咚地轻轻叩击柏油路面，然后咕噜噜地滚到了雨宫脚边。雨宫放下行李箱和篮子，捡起海报。
馆维持着凝视着雨宫的样子失去了声音。
雨宫打开海报。是灰毛肢体瘦长的海森堡。但是经过馆的描绘后，就好像是会在恐怖故事里出现的猫怪一样。
“你的画功好差劲啊。”
因为觉得必须说些什么才行，所以勉强挤出了这句话。
馆什么也没有回答。他好像呆住了一样，只是不断地看着雨宫。『喂喂？馆？』
从手机中泄露出千鹤的声音。馆的双臂滑落了下去。
雨宫在等待。
他期待那双手臂会朝着自己张开。他在等待馆的主动。他不敢自己冲过去。可是馆没有动。他挂着就好像看到了雨宫的幽灵一样的表情，没有伸出手臂。
一秒甚至也好像一分钟一样漫长。
雨宫无法忍耐。他无法耐心地等到馆行动。
所以他主动踏出了一步。
这多半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想要别人而行动。他产生了无法不行动的冲动。他不知道那个勇气是从哪里涌出的。他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无法就这样呆着。
雨宫行动后，馆好像清醒过来一样伸出手臂走了过来。
好像碰撞般的拥抱。
他紧紧地，紧紧地抓住馆的脊背，甚至到达了好像会抓破他的程度。
在两人中间，好不容易完成的海报被挤扁了。虽然雨宫用颤抖的声音说了句“海报”，但是馆简短地说了句“没关系。”
“已经不需要了……因为我的薛定谔已经回来了。”
在近乎苦闷的拥抱中，馆的声音和雨宫一样颤抖变调。
手机被丢开了。
从道路上穿来千鹤的呼叫声。『能听见吗？顺便请买一下猫吃的鸡胸脯肉！』她进一步增加了要求。
因为已经开始进行近乎疯狂的接吻，所以直到相当久之后，那个要求才得到了回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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