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肩上蝶 作者:林清时(晋江2015-05-09完结)-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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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玉册、腾兰王妃印、你的徽印。”柔荑惊奇地打量着桌上陌生的物事:一卷串好的玉版、一块盘着一对凤凰的玉、一个手掌大小的极其美丽的石头:“它们有什么用?”括苍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用,你好好收着就行。”
既然没什么用,为什么要做得这样精致漂亮?柔荑将信将疑,伸手拿起最右边的石头,拿起之后,方才看见石头底部的纹样:“这是什么?”
“是月桂,是皇帝赐给你的符号。”
“皇帝?”听说,皇帝是比王爷更高贵和崇高,腾兰的万民都对括苍俯首,可括苍都要对皇帝俯首。但是柔荑从未见过皇帝,只听说他生活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括苍也仅仅在继承王位的那年见过他一次。“皇帝为什么送东西给我?”
“因为,你是腾兰王妃。”
仿佛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柔荑凝望着他的眼眸中漾开从心底浮上来的温柔,缠绵从眼中逸出,将面前的人圈在其中,连呼吸都焦灼起来。柔荑踮起脚搂住括苍的颈:“皇帝比你大方。我们在一起四年了,你才肯让我做王妃;我都没有见过他,他就给我做王妃了。”
“我只不过是腾兰的王爷,他是全天下的主人,他当然比我大方。”括苍问,“难道,你要嫁给他吗?”
柔荑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我只是撒一下娇,因为我太高兴了。”柔荑认真地端详着他的表情,生怕他生气。
幸好括苍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只是轻笑了一声:“你的册封大典就在隆裕堂举行。大典后我们一起参拜宗庙,在丽正门接受拜贺,那时便是宣告天下。吉日已经选定,时间不是很充裕,这些天,你一定要跟随嬷嬷好好学习,在大典之日,是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的。”
“我有好好在学。嬷嬷说我很聪明,学得很快的。”比起枯燥的读书识字,学习这一系列繁冗礼仪对柔荑来说倒不是太难,而且浣纱和采珠一再申明这个仪式的重要性,引起了柔荑足够的重视。毕竟,这个仪式,是向全天下宣告她腾兰王妃的身份,宣告她是括苍的妻子。“是不是大典的时候,我就可以穿你上次给我的衣服了?”括苍向柔荑展示过她的礼服与首饰,那是柔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衣服,柔荑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它们穿戴起来,可是括苍却说那只能在大典上穿。
括苍颔首:“但是,那几套衣服不是随便穿的,什么时候该穿哪套衣服、戴哪几样首饰,司仪会告诉你,你不能由着喜好来,必须听嬷嬷的。”柔荑心里暗自埋怨,当王妃真不是一般的麻烦,但早有心理准备的她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司仪在隆裕堂宣读册文,夫人接受玉册的时候,双手要这样举。”嬷嬷一边解说一边做着示范动作。柔荑学着她的模样跪在地上,腰杆笔直,双手举至头顶,眼睛盯着前方。嬷嬷又道:“夫人的眼睛在看哪里?”“看前面呀。”嬷嬷摇头:“王爷就坐在这个方向上,夫人接受玉册前,不可以直视王爷;接受玉册之后,也不可以一直盯着王爷。”柔荑感到不耐烦了:“那让我看哪儿?”嬷嬷指了指脚下:“看地面就行了。”
不要抬头、不要抬头、不要抬头。柔荑心里默念着嬷嬷教给她的每一个环节的礼仪。手中的玉册十分沉重,她起身时偷偷瞄了一眼,括苍盘踞在隆裕堂高高的王座上,华丽的礼服让他的身材显得格外高大,脸色犹如涂了粉一样白皙,眉目也比以往更加分明,只是淡漠的神情仿佛将他与尘世割裂开来,隆裕堂外的喧嚣、立妃大典的庄严似乎都与他无关。她悄悄注视括苍,希望括苍也能给她一个眼神,但是没有,括苍始终未低下他高贵的头颅。不能看太久,柔荑记着嬷嬷的叮嘱,沮丧地退出隆裕堂外。
“然后夫人回到西阁更衣,王爷在东阁更衣。稍后王爷会先乘上马车,夫人的马车会在府外等候,一齐前往宗庙。”
婢女摘下沉重的金冠,柔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嬷嬷赶紧喝道:“王妃的举止必须得体。”柔荑翻了个白眼,嬷嬷从婢女手中拿起一块绣满金线的紫缯,包在柔荑的发髻上,将一把金梳插在包起来的发髻前。婢女捧上六对金钗,嬷嬷一一簪入发髻两侧,刚刚从金冠中解放的脑袋又变得沉重起来。
“参拜祖先后,司仪会分别给王爷、夫人准备三杯酒。记住,这酒可不是用来喝的。”
到达宗庙后两人又各自更衣,然后才在大殿遇见。括苍换下那套华丽的青色服饰,代之以庄重肃穆的玄色上衣。柔荑望着他浅浅一笑,括苍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踏入大殿。向祖宗牌位行过大礼之后,两名司仪捧着酒盏走近前,柔荑学着括苍的样子,左手扶着袖子,右手将酒盏拿起,倾倒向大地。
“王爷和夫人在宗庙用膳,然后更衣前往丽正门接受拜贺。千万不能吃太多,免得有意外之事。”
对面的括苍只吃了三两口,为了这个典礼柔荑从今早开始粒米未进,虽然想趁着这个时候多吃两口,但见括苍放下了筷子,也只好怏怏地放弃面前的美食。乘车到丽正门时,她已经饿得浑身无力,高高的台阶在眼前变成了一层层重叠的影子,眼花缭乱的柔荑几乎栽倒。比她快了几步走上台阶的括苍忽然回首,伸手扶了她一下,柔荑迅速打起精神,在婢女搀扶下勉强登上城楼。
一、二、三、四、五……
柔荑记着每一级台阶,但数到七十往后便乱了,越数越觉得累,柔荑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括苍的背影,不管走了多少级台阶,只要跟着他走就对了。
晃晃悠悠站上丽正门,眼界一下开阔起来,一阵凉风环绕着丽正门,吹过柔荑身畔,令裹在层层织锦中的僵直躯体骤然放松。她轻吐一口气,足足五年,她终于站在了他身边的这个位置上,怎能不感慨?歌舞升平的广源城,巍峨旖旎的腾兰王府,喧喧扰扰都落入丽正门上骄傲地眺望尘世的眼眸中。丽正门下,一条长长的红毯铺向街道尽头,当百官俯首、人群鼎沸的时候,她激动地抓住了身边人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斜月帘栊
望仙台上,碧天似水,斜月初升。
那是一抹靓丽的身影,即使身在黑暗,也能焕发出令人瞩目的光彩。金钗玉佩,叮铃咣铛,斜斜踏上楼梯来。易行的瞳孔收紧,注视着黑暗中走出来的,那一抹越来越清晰的亮色。倚在栏杆上的他装作没看见似的回头,望着重重飞檐下亮如白昼的腾兰王府。
“易行。”为什么不搭理她?应该不会听不见吧?柔荑静悄悄走近,走到他身后,纤瘦的小手拍拍他的肩膀:“我在楼下看见你,就上来了。”
“夫人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宴上呢?这是为您举办的宴会。”隆裕堂、升平堂、望仙台同在王府的中轴线上,隆裕堂是举行大小庆典的地方,升平堂是举办宴会的地方,望仙台是王爷与众夫人平素消遣娱乐之所,因为直通后院,平时不对王府之外的人开放,自他从王府侍卫军副指挥使的官位上离职,到达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望仙台是众人一致认定的广源城中风景独好之地,可易行怀念的,不仅仅是这儿的风景。
柔荑身子一歪,易行心下一惊,正欲伸手去拉,却见她只是倚在了柱子上,于是易行靠着另外一根柱子,与她面对面,却又隔得很远。她的眼中闪烁着王府内外的辉煌灯火,眸中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喝醉了。我不会喝酒,一喝就醉,王爷让我先休息一会儿。”
细看之下,她的脸颊托着两朵红云,那暧昧的眼神或许也只是醉酒之故,易行默然移开了目光:“卑职有幸,赶上了夫人的这杯喜酒。”
她的眼里掠过一道格外明亮的清光:“好像一个梦。梦了很久很久,终于到了最重要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叫我,易行,千万不要把我叫醒。”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可以被唤醒的梦——
“王妃,这是真的。”这样说,她会比较开心。易行果然从她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神采,那不是面对他时的挑逗和戏谑,在括苍面前时,哪怕只是提到括苍时,她都会露出这样的目光,那不仅仅是爱慕,甚至是崇拜和神往。令易行不解的是,即便在他的面前,柔荑从来不掩饰这一点,如此一来,柔荑与他的关系变得十分诡异。
“真是美好得难以相信。”柔荑托着腮,斜着脑袋,从鬓边垂下的步摇明晃晃地闪着光。
虽然如此说着,易行还是从她的话语间捕捉到了什么:“既然是企盼已久的事,王妃的心中还有何种顾虑呢?”
“顾虑?”柔荑摇摇头,“没有,哪里会有顾虑?我很开心,开心得不得了啊。”
难道,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吗?易行暗自叹息,否定了内心的担忧。对柔荑来说,只要有括苍一切都好,他本就是个局外人,何必非要插入其中不可?
“易行,你还会走吗?”易行摇头,柔荑开心地说,“那太好了。易行也不要走了,那就真的一点点顾虑都没有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很想你的。听说你在那边打仗,常常都会担心你打了败仗、受伤了、死掉了。”
易行并不喜欢在边关提着脑袋的日子,但一想到回到广源后与括苍、柔荑相处的尴尬,柔荑这样的语言真是令他哭笑不得:“王爷说,如果我厌倦了,可以回来广源。飞翎调入行伍,总指挥使的位置空出来了。”
柔荑欣喜道:“那正好,我们也可以经常见面了。”
易行一怔,难道不是不再见面比较好吗?当他看着柔荑,又发觉她的神情是那么认真单纯的,在柔荑的心里,或许确实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她喜,她怒,她言,她行,不过都是随着她变化不定的心情而已。易行的嘴角勾了一下,沉默地眺望风景。
从屋里传出急促的脚步,易行没有兴致回头去看,很快那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夫、王妃,王爷催您了。”柔荑摸了摸额头,觉得自己清醒多了:“那我走了。”也不知易行有没有听见,柔荑走向浣纱,挽起她的胳膊,“还是你扶着我走,我眼睛花。”
柔荑从后门悄然走进升平堂,向括苍行礼问候。括苍指了指她的席位,示意她入座。柔荑安静地坐回位子上,吁了一口气,堂上的舞女很快吸引了她的目光。
水面蒸腾的薄烟在帷幔间缭绕穿梭,这是王府的浴室,只有王爷和王妃可以享用的浴室。柔荑怀着忐忑的心情轻轻踏入这陌生的浴室,看得出这里经过了精心的布置,帷幔和流苏都是崭新的,浴池的西侧摆着一张贵妃椅,东侧是一架六扇的屏风,屏风后似乎别有洞天。
柔荑绕过水池走到屏风前,屏风上以金漆纹绘,画的均是美貌仕女,其中一人颔首低眉、酥胸半露,十分应景。柔荑伸出手,在屏风上抹下一层水汽。突然从屏风后绕出一个婢女:“参见王妃。请王妃卸妆沐浴。”柔荑被她吓了一跳,然而什么都没说,便跟着她进到屏风后的房间里。这里摆着梳妆台和衣架,也有一扇通往外面的门。
婢女们把沉重的发髻卸下,柔荑的脖子如释重负,她不由得扭了扭脖子,安慰它这一天来的辛劳。柔荑坐到水里,回头见还有两个婢女立在身后,问:“王爷呢?”婢女答道:“王爷道今日赐王妃沐浴流花池,他只在他处简单沐浴。”怎么有趣的地方,他怎么能不来呢?“你去叫他过来吧,这里多好。”年少的婢女脸一红垂下了头,默默地从东边的小门出去。
柔荑环视四周,问:“厅里有两扇门,这里还有一扇门,都通向什么地方?”留下的唯一一个婢女回答:“厅里的东门外是走廊,连接丹阁和紫阁,从这扇小门出去,也是可以到的。”紫阁就是从前王妃的卧室,丹阁是王爷住的卧室,不过括苍从来都不住在那儿,如今两幢都是空屋。婢女补充道:“紫阁都打理好了,王妃今夜就可以入住。”柔荑撇了撇嘴:“那里是住过死人的地方。”婢女尴尬地解释:“王府也是有这个忌讳,所以王妃年老或者生病的时候,都要从紫阁搬出去的。严格来说,紫阁里没有死过人,请王妃安心。”这么想来,先王妃也是病逝在别院的。柔荑不吱声,把下巴贴在水面上。
括苍从正门走入浴室,那个年少的婢女就停留在门口不肯再进来,柔荑兴奋地从水里站起来,括苍急忙在唇前竖起手指:“我是偷偷来的,这样传出去,未免招人笑话。”柔荑向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会意躲了出去,她趴在池边抱住括苍的腿道:“我就是想跟你一起洗,有什么好笑的?”
括苍坐在池边,中单被柔荑弄湿了一片,披在肩上的鹤氅落在潮湿的地面,也慢慢晕开水迹。他是腾兰王,他的妻子是王妃,毕竟身份特殊,纵然心里相爱甚笃,面上总是疏离客气的。他们之间隔着身份、道德、礼法,寻常夫妻的爱昵,不敢去尝试。突然接到柔荑这样的邀请,让他且惊且喜,偶尔尝试一回也不错。
括苍捞起一捧水,洒向柔荑的肩膀。她的身材纤瘦如故,括苍的手拂过她脖颈下微凸的锁骨,无论容貌还是个性,这么多年来柔荑并无半点变化。括苍偶尔会讨厌她过分的热情,但在见到这张脸时,所有的喜欢和厌恶都只会变成无限的欲望。括苍以为再美丽的花朵都有凋零的一天,但是,为什么唯独她依旧美艳得招摇?甚至,不会令人看腻了这张脸。
柔荑爬出浴池,跪在地板上,双手抱着括苍的头轻轻吻上去。括苍揽紧她摆动的纤腰,身上的水让柔荑原本灵活的身体更像一条蛇,双腿不知不觉盘上了括苍的腰。
括苍一手撑在柔荑头旁,一手娴熟地撩起中单解开裤带。柔荑侧过头,看着他的手,突然凑上去亲了一下。再扭头看着括苍,脸颊上飘起两抹嫣红,细密的水珠布满吹弹可破的肌肤,仿佛桃花瓣上的朝露,在颤抖的灯光下,折射着宝石一样的光辉。
她用修长的手臂抱紧身上的男人的身躯,十指在他的背后交叉,这样一种姿势,就像一个圈套把他紧紧套住,让他再也逃不脱。她用她的美貌、她的身体、她的孩子将这个男人套住,却还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想逃离。果然括苍被她搂得透不过气,挥手甩开她的手臂,柔荑只好小心地抓住他的肩。
“王爷,以后紫阁就是我的屋子吗?”“嗯。”柔荑担忧地问:“可是,王妃会不会回来?我特别怕鬼呢。”括苍苦笑了下,喘了几口气:“那你想住哪儿?”她可真会挑时候,这么紧要的时刻,竟然转移了话题。柔荑问:“我可以自己挑吗?”“嗯。”括苍只暂停了那么一下,继续该做的事。柔荑含糊不清地道:“嗯……望仙台?”一点不想纠结这个问题的括苍不假思索:“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天阶夜色凉如水
柔荑刚刚被册立为王妃,王府中就开始大兴土木,并且是将广源最高楼望仙台整改为柔荑个人的寝室,这种行为在广源上下招来一片质疑之声。熙风堂东阁的屋檐下,立着两个人影,翘首望着望仙台。
“自王兄即位以来,除却整修宗庙,不曾动过土木。民间都说,王兄是推崇俭朴、爱惜民力的好王爷。柔荑夫人甫一扶正,王兄即下令整改望仙台,让百姓大失所望。坊间议论,饶是一郡万姓,重不过一个绝色的王妃。”
括苍讪笑:“推崇俭朴?我说过吗?我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的事,就不要去做。”
旖堂问:“那将望仙台改为王妃的寝室,是必要的吗?”括苍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