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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古色古香]肩上蝶 作者:林清时(晋江2015-05-09完结)-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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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辉笑道:“没错,毫发无损。我们用了又不是不还,他们的王妃又不是黄花闺女,难道还会少了点什么不成?爹,儿怕你见了那王妃,就不想要黄金了。”
  太守故作平静地喝了口茶:“这王妃,有那么漂亮?”
  “绝无仅有。”
  次日使者便要离开回广源,流辉便安排使者在离开时经过软进柔荑之所。使者站在院门外,如此寒碜的住所,想必王妃受了不少委屈。流辉令人开门,带着使者走入院内。在流辉授意下,卧房大门紧闭,唯一的一扇窗户支了起来。使者走到窗户下,看到一个女子面对窗户坐在桌前,却低着头呕吐。使者正欲开口,流辉悄然走到他身后,使者记着昨日的承诺,只好敲了敲窗。
  女子吐完,拿起桌上的手巾擦了擦嘴,方才抬头看来。面色虽显憔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是王妃。柔荑正欲开口,忽然又趴了下去。使者担忧地转向流辉:“你说保证王妃在你们这里毫发无损,为何王妃似乎抱恙在身?”
  流辉苦笑:“我们肯定没虐待她,只是生、老、病、死,我们也拦不住呀。”
  使者瞪起了眼睛:“死?死?若王妃死在这里,你们一分钱也休想拿到!”
  流辉朝内看了一眼,便把窗户合上:“你放心,就算为了你们的黄金,我也不能让她白白死了。许是水土不服,稍后我便请个医生来。”流辉扳过使者的肩膀,半推半扶地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忽然听到柔荑大喊“快叫括苍接我回去啊”,使者刚刚回头,流辉挡住他的脸:“使者,请不要忘了我们的规矩。”使者无奈,忧心忡忡地一路回望着,踏出门槛。
  送走使者后,流辉旋即来到柔荑的房间。房门一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流辉被迫停在了门外:“你吐了多少东西?这么臭。”
  柔荑从房内直冲出去:“你那个可恶的婢女不给我收拾,我可是被熏了两天了!”
  流辉走到她身前:“怎么你自己吐的,还要别人给你收拾?你如今是俘虏,不是王妃。”流辉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呕吐的症状严重,她的精神似乎还可以,“你可有哪里不适?”
  “我哪里都不好。”柔荑往一边走去,避开流辉。
  流辉一笑:“既然病入膏肓了,就不要浪费医生的精力了。”
  此时婢女从厨房出来,流辉向婢女道:“去把屋子收拾干净。明日我让人送一身好衣服来,大后天你早些起,仔细给夫人梳妆。”
  柔荑跑到他身畔:“大后天我就可以走了吗?” 
  “是。”流辉笑着回答她。柔荑捂住胸口,真是顺利得不可思议。他的神情,总令人觉得不怀好意。柔荑警惕地看着流辉,流辉维持着他惯有的笑容,让人觉得奇怪,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流辉绝不是那么善良的人,又似乎,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玉露初零

  既无恢弘壮丽的宫殿,亦无珠光宝气的盛装,但这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南麓规模最大的盛会,别有一番热火朝天的趣味。太守今日穿上新装,枣红色的宽袖深衣、黑色文锦大氅,深沉的色调使他壮硕的身躯看起来更加伟岸。头戴珍珠装饰的进贤冠,腰上的玉带更是由腾兰王括苍的朝服改制而成,与太守的满面红光相映成趣。
  尽管是太守一人的生辰,长年沉浸在贫穷的悲哀中的南麓百姓,却把这当作过年一般来庆贺。太守府邸门口的大街上摆起流水席,百姓们一面敞开来大吃大喝,一面载歌载舞为太守祝贺。坐在府中饮宴的太守虽然看不见,光是听到外头的声音,就乐得合不拢嘴,对流辉说的却依然是:“太铺张了,太铺张了。”
  流辉不以为然:“爹为了南麓,节俭了半辈子,晚年享福是应该的,百姓感恩戴德也是应该的。爹没有什么受不起。”
  许是心情太好的缘故,太守未饮多少,便觉微醺。于是拉了拉流辉的衣袖:“代我将客人们招呼好了,我要下去休息片刻。”流辉知道父亲一定是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看那份惊喜,欣然答允下来。眼见太守离去,他立即也找了个借口离开酒桌。
  从酒席上离开,太守立刻精神抖擞。他的卧室外,守着两名侍从。“大人!”太守向他们点点头,步履沉稳地走进屋内。四下寻找了一番,没有人。太守心底一阵疑惑,忽然见到内室的墙下,搁着一口巨大的箱子。太守心下了然,走到箱子边上,箱子虽然扣住了,但并未上锁,一角露出一叠布料,是刻意留出的一道缝。
  惊讶、惊喜、惊艳!
  她是绝无仅有,是上天遗落的明珠,蜷在木椟里,熠熠散射着光辉。太守蹲在箱子旁,凑近她的脸,近到看清她的每一根睫毛,她闭着双目,睫毛朝下,睫毛尾整齐地微微上翻。圆润的脸颊犹如羊脂般细腻,白皙的表层下隐隐透出玫瑰般的色彩,太守情不自禁地去抚摸、去亲吻。芬芳的香气扑鼻而来,那不是脂粉或香料,是年轻的女人的香气。
  女人的眉头微微动了两下。尽管还没摸够亲够,太守拉开与她的距离,只为了欣赏美人睁开双眼的瞬间。再蹙了蹙眉头,她还是不醒。太守走到案边,捧回一碗茶,蘸了点茶水抹在美人的眼睑上。
  睁开了,她的眼睛。缓缓打开的眼睑之间,流溢出绵绵不绝的妩媚,她的眼神是慵懒的,继而露出一丝茫然。她妩媚的眼神只在眼前的老男人脸上停留了短短一瞬,扶着箱子大口呕吐。
  太守顿时呆住了。他很快反应过来,迅速闪到边上,崭新的衣裳却已不幸染上污渍。柔荑吐完,擦了擦嘴,盯着他道:“你是谁?快放我回去!”
  她张口就吐,将太守的热情一扫而空。太守索然无味地看了她一眼,就朝门口走去。等候在门外的流辉似乎已经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神情十分尴尬:“爹?”太守摆了摆手:“宾客们都还在,我们作为主人,怎么能都离开?我要去招呼宾客了。”流辉歉意地低下头恭送父亲。
  屋内,柔荑从箱子里爬出来,正往外走,恰好见到进屋来的流辉,她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警惕地问:“这是哪里?”
  流辉看到地上一摊秽物,表情是三分失望,七分愤怒:“我把你弄到这里,本来是想让我爹高兴,但是,你毁了他的寿辰。”
  柔荑瞟了他一眼:“关我什么事?你快放我走!”
  “休想走,在我爹处置你之前。”流辉拦在她身前,耐着性子说,“等会儿散席,你到我爹面前跪下乞求他原谅,今夜好好侍候他。只要你让他开心了,等腾兰赎金一到,我就放你回去。”
  “你爹?那个老头子?”柔荑叫道,“你还是杀了我吧!不然等我回去告诉括苍,你们父子都别想逃!”流辉猛然出手掐住了她的咽喉,柔荑撞倒了衣架子,用尽全力抓住他的手:“你、你……掐死我,你就、没钱了……”
  流辉的瞳孔很暗,暗得像蛰伏的猎犬:“括苍现在一穷二白,你以为我真在乎那点钱?”
  因为恐惧,柔荑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不要……我……”她在求饶,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但是她的眼神很明显,她在求饶。流辉松手,柔荑捂着脖子连连后退,直到碰到身后的隔屏。她抓住隔屏,默然垂首。
  “听清楚了吗?我要你跪着向我爹请罪。如果今晚再有任何差池,我就把你的尸体送给括苍!”柔荑默不作声。“尤其是,不许再吐!”
  “想吐怎么办?”柔荑委屈地问。近日频繁呕吐,吃得却没有多少,吐得胆汁胃液都出来了,她也难受极了。再这么吐下去,只怕要把内脏都吐出来了,但呕吐哪里是她控制得了的?
  流辉冷冷斜她一眼:“咽下去。”柔荑被他凶狠的目光吓到,不由自主地往隔屏后躲去。
  宾客散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流辉派人把柔荑喊来。太守醉醺醺地歪倒在席上,两手叠放在肚子上,手指一敲、一敲,嘴里迷迷糊糊蹦着不成调的音律。流辉向柔荑使了个眼神,柔荑怯怯地走到太守身边,轻轻推了推他。太守哼着的小曲停下了,过了一小会儿,又开始哼哼起来,好像只是忘了调子。
  柔荑回头道:“他、他醉了。”柔荑心里大大地舒了一口气,醉了是好事,她就逃过一劫了。
  “扶他回房。”
  柔荑瞪大了眼:“他那么胖!”流辉没吭声,见到他脸色不好,柔荑也不敢再说下去。流辉指挥两个下人过来,扛起太守往外走。柔荑站在座位边上一动不动,流辉中途回了下头:“走。”她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太守醉得不省人事,像尸体似的躺平在床上。听着他如雷鼾声,柔荑一脸懊恼地坐在床下,这可叫人怎么睡?偏偏流辉放心不下父亲,就在外屋的躺椅上睡着,让她连逃也不敢逃。
  在脚踏上坐到头痛欲裂,柔荑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外室。远远看了一眼,流辉似乎睡得很熟,柔荑放心地偷偷打开门。突然,一张黑黝黝的脸伸到门缝中间:“偷偷摸摸干什么?”
  柔荑被他亮堂的嗓门吓了一跳,紧张地扭头一望,流辉果然已被惊醒,带着起床气骂道:“吵什么?见鬼了吗?”
  门外的强盗连连鞠躬,也不管隔着扇门流辉根本看不见:“对不住、对不住,将军,这婆娘想逃跑!”
  流辉还没开腔,柔荑辩道:“我没想逃跑,只是想上茅房。”
  流辉支起一条腿,撑着脸问:“你吃了多少东西,吐了那么多还没吐干净?”
  柔荑顺势答道:“我想吐,你又不让我吐,所以想去茅房吐。”
  流辉指了指地上:“你吐吧。”柔荑正迟疑着,流辉又问,“怎么又不吐了?”柔荑知道自己怎么回答都是错的了,于是缄口不答。流辉叫道:“过来。”来到流辉面前,他解开腰带,让柔荑把双手伸出来,将两手缠在一起,系在扶手上,便又躺下睡去。
  柔荑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打开的一道门缝。过了不久,流辉这边也响起了鼾声,她转身,去解系在扶手上的腰带。
  可恶,竟然是死结。因双手被绑在一起,动作十分不便,流辉的结打得又紧,怎么也没法挑开。“我打的是死结。”躺椅上的鼾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柔荑解结解得太投入,没有留意到。她无力地垂手,丧气地闷哼了一声。
  又来了!一股热流从食管迅速地涌上来,柔荑撇过头张口便吐。流辉先是皱眉,流辉转身面对着她,看见她吐出来的是粘稠清澈的液体,眉头便舒展了一些,只等柔荑吐干净。“你是饿坏了,还是病重了?”流辉的语气里说不出的厌烦。
  吐了一场竟好像筋疲力尽,柔荑无力地靠着躺椅坐在地上:“我快死了,我真的快死了。你快放我回去吧,至少,让我死在括苍身边。”她的声音万分凄楚,似乎不仅仅是为了博取流辉的同情。
  他默默不语地凝视着。柔荑知道他正看着她,不曾把脸转过去。端详了一会儿,流辉伸手轻轻掰过她的脸,仿佛在品鉴一颗宝石那般观察着她。柔荑今日有些不一样,她始终没有正视流辉的眼睛。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她娇嫩的脸庞,仅此而已,流辉已经决意把她献给父亲,就不会再造次。
  那句话在柔荑心上绕了很久很久。“我好像怀孕了,是不是你的小孩?”她的声音轻如蚊蝇,但一字不落地进入流辉的耳朵。摩擦着她脸颊的手以迅雷之势迅速收了回去,震惊的目光却不曾从眼前的女人身上移开。
  他没有反应?柔荑不由得好奇地瞄了几眼,流辉的神色极其惊讶,惊讶之外更有深深的尴尬。说出来,他也许就不会放她走了;不说,她就要被迫去伺候他的父亲。柔荑只想神不会鬼不觉地回到括苍身边,她知道他一定会生气,但无论会受什么样的惩罚都好,她还是想回到括苍身边去。
作者有话要说:  

  ☆、离恨恰如春草

  正午时分,整个南麓都像经不住烈日的曝晒,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于是一顶小轿从街上经过,轿夫们哼哧哼哧的喘息声也格外响亮。小轿停在一所两名壮丁看守的小院门前。院中三间屋子,空间狭小,但尚算风雅。
  流辉走到屋外,主卧的门窗敞着,婢女在屋内瞧见他,便走了出来。如柔荑所愿,他重新挑选了一名仆妇、一名婢女,这名婢女在太守府中供职多年,个性、教养都是一等一的好。流辉对她点了点头,立在窗外,隐隐约约看见床上有个人,一动不动,想是睡着了。流辉决定不去打扰,旋即离开。
  “腾兰使者回去已经半月,广源相距不远,该有消息来了。”太守的神色不是很放松,腾兰方面的消息不该来得这样迟。但是,太守还有更深的忧虑:“流辉,你可拿定主意了?”
  流辉愧疚道:“此次儿犯下弥天大错,不敢再在父亲大人面前放肆。”
  太守平静地说:“正因是你自己的事,当由你自己决定。你如果决定暂时不把她送回去,为父也不会责备于你。”
  这话听来便是最深的责备。“父亲请不要戏弄儿,儿已知错,绝对不会再作出错误的决定。与腾兰议和之事,儿没有立场再参与。儿会唯父亲之命是从。”流辉再次拒绝发表看法。
  太守凝视了他半晌:“年轻躁动,难免有冲动之时。此事原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女人,还给括苍可以为他们攫取最大的利益,这是眼睛都不用眨就可以作出的选择。但是,现在,女人已不仅仅是女人。“要我割舍这个尚未出世的长孙,我也万般不舍。你若欲暂时扣留下这个女人,为父不会阻挠你,但是,将士们那里,你自己去给大家一个解释。”
  流辉脱口而出:“请爹勿要误会,儿绝对不会为了填饱私欲,作出这样损人利己的事。儿想得很清楚了,她或是她的胎儿,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多大价值。等赎金一到手,我们就依约放人,至于括苍要如何处置,都无碍于我们。”
  太守似乎难以置信,沉默地注视着儿子。过了许久,突然展露笑容:“好、好。你处事如此冷静,不因私而废公,为父甚感欣慰。流辉,成大事者,最怕为女色所误,最漂亮的女人,未必是最好的。”
  父亲的认同,让流辉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爹,儿有一疑问。”“嗯?”“如果儿的想法,不是那么刚好的与爹一致——爹会如此决断?”太守神秘地笑笑,向屋外走去。
  腾兰使者带着盟书再次来到南麓时,已经是初秋时分。这次的腾兰使者换了一个年迈的老人,在城门口颤颤巍巍地下车时起,嘴巴里就没有停止过嫌弃的叹息。
  “广源的道路,能让五辆马车并行。道路两旁植有榕树,夏天蔽日,冬天防尘,光是广源城里,百岁以上的榕树就不下十棵。”“广源的房子,粉墙黛瓦,飞檐画栋,晴日如诗如画,雨日如画如诗。”“广源的城墙高及三丈,厚五丈有余,城楼宏伟如大鹏振翅,壮丽非常啊。”
  太守突然笑了一声,打断道:“流辉啊,广源的城墙,竟有那么高、那么厚吗?如此铜墙铁壁,就算从天上掉下一颗陨石来,也未必能砸出一个洞,你是如何攻进去的?”
  流辉应道:“父亲谬赞了。再高再厚的城墙,也敌不过一支意志坚定的军队呀。”使者咳嗽了两声,终止这个话题。
  太守的面前,摆着使者带来的盟书。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眼神不好,在文书上反反复复找了好几遍,竟没有找到最重要的那几个字。太守将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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