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化与真文人-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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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瑞东笑着欲擒故纵:“我怕实力不够呀。”
马诚态度有些坚决地说:“你不是在东方投了两个亿建造纸厂吗?再投个一两千万到报纸,这不是形成了产业链嘛。”
何大龙在童瑞东提到商报时,“产业链”三个字便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如果再加上印刷厂,这条链子的每一环就可以联为一体。他好像清楚了童瑞东的用意,投资造纸厂,以此为基础,再进军东方市的媒体,厉害。而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童瑞东的一颗棋子,想到这儿,他又看了星儿一眼,这时他的目光严厉中夹杂着不安。
星儿也在看他,她也是在童瑞东说出商报后才知道他要认识马诚的真正用意。难怪这几天他一直在和经贸委主任联络,人家还请他去钓了一次鱼。他没让星儿参加,只说要为星儿在东方市的工作铺好路,没想到他声东击西。但星儿心里不得不佩服这位机关干部出身的董事长,如果能吃掉商报,对瑞东集团在东方的发展绝对有好处。可这么一来,何大龙的压力就大了,他顶得住吗?星儿的目光中透着关心和无奈。
马诚表态说事不宜迟,明天就约经贸委主任谈。童瑞东则胸有成竹地说:“只要宣传部愿意促成这件事,我童瑞东绝不会给你马部长脸上抹黑。”
送走马诚和童瑞东,何大龙和星儿站在酒店外面差点吵起来。
何大龙压着愤怒说:“好啦,我这是引狼入室。”
早知如此,不如晚报吃掉商报。
星儿委屈地说:“我真不知道董事长有做媒体的想法。”
何大龙摇摇头:“你这个董事长真懂事,他想吞并商报,可以自己去谈嘛,为什么要让我来搭桥,是测试我的智商?还是下战表?”
星儿解释道:“姐夫,如果知道他要做媒体,我肯定就推荐了晚报。”
何大龙冷笑:“你以为我会拱手相让?”
星儿小声地:“你别激动嘛,有竞争也不是什么坏事。”
何大龙又冷笑说:“我怕竞争?小看我了吧。我怕的是我在明处敌人却在暗处。”
星儿不满地问:“你是说我在做间谍?”
何大龙不屑地说:“不敢,你也用不着做间谍,你都可以当我的家了嘛。”
星儿生气了,因为何大龙冤枉了她。她没吱声,走到自己的宝马车前开车门,发动车走了。
何大龙看着宝马的背影哼了一声,坐进了自己的车里。他刚坐稳,电话就响了,一看是星儿的。他深呼吸两口气,按了接听键。星儿平静地说:“刚才被你气得忘了一件事,我有个师姐叫朱香香,你知道的。你们报纸昨天发了一篇新闻,讲她开发的楼盘有问题,今天又发了一篇。她想请你吃饭,解释解释。”何大龙想也没想就说:“没时间。”说完按了挂线键,顷刻手机又响了,还是星儿的,他按了接听键,传来星儿愤怒的声音:“你爱去不去。”没容他讲话,对方把线掐了。他看看手机,叹口气,一头靠在车后座的靠背上。此刻他满脑子都是童瑞东和商报,他对东方市媒体格局的担忧好像已变成现实,他清楚,要阻止童瑞东进入商报已没有可能,宣传部早就放出话希望商报能引资解决发行和广告问题。尽管有规定禁止民营资本进入媒体的采编工作,但内行人都知道,发行和广告与采编是分不开的。谁将出任商报的一把手呢?经贸委推荐还是童瑞东推荐?不管情况如何,自己都必须加快对《青年报》和《大众医生报》的整合,这是扩大地盘的捷径,也是抵御风浪的有力措施。用什么方式整合呢?何大龙头痛,他才刚上任,就这么多事发生,该如何入手?
朱香香听星儿讲何大龙不肯赴宴,又不知道原因,便决定自己找上门去,陌生拜访是她的强项。
“何社长,我叫朱香香,是商业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也是星儿的师姐,她跟你提过我吧。”朱香香开门见山边递名片边说话。
一连串的关于朱香香的信息进入何大龙的脑子里,他迅速分解,想着如何回答她。
朱香香没容他讲话继续说:“何社长,我还是叫你少帅吧,听说报社的记者都这么叫你,这显得亲切。”
何大龙打量着这位年轻的总经理,又看了看名片,对她叫自己“少帅”并不反感,他的内心是喜欢这个绰号的,他说:“不敢当,记者们瞎叫。”
朱香香笑道:“这说明人心所向呀。”
何大龙多次听星儿说起这个女人,但这是第一次单独和她谈话。何大龙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她挺甜的,近距离观察后,发现了她甜在什么地方,她的嘴角总是往上翘着,未开口就已笑容满面。她的气质在她的服装衬托下显得高雅,让人产生愿意和她讲话的想法:“我听星儿说起过你。”说着起身给她倒水。
趁何大龙倒水的时间,朱香香环视了他的办公室。办公桌前是一组沙发,办公桌后是一排书柜,墙上除了一张大的东方市地图外都是空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台电脑,其他地方堆满了报纸和文件。但在台灯旁有一只精致的相架,是这间办公室最有亮点的地方,照片上是虹儿和小虹儿母女俩笑眯眯地注视着看照片的人。朱香香看到照片时心里又颤动了,有个感觉在脑子里划过,这位少帅是个多情的男人。那天晚上在酒吧相遇时的情景不由自主地显现在脑海,好像当时自己就对这个男人特有好感。
“请喝水。”何大龙的话惊醒了朱香香。
“谢谢。少帅,你这间办公室缺少点植物,如果能用龟背竹和文竹点缀,可能会更有生气。”
何大龙笑笑:“星儿到我这儿也批评了一通,讲我不懂摆设。可是人要知足,这比我在宣传部的办公室强多少倍了,如果办公室还有个大书架我就满足了。”
朱香香听了这话对何大龙的感觉更好了,在心里给他下了个定义:儒雅的多情人。
见朱香香不说话,何大龙问:“朱总不会是来看看我的办公室的吧?”
朱香香脸烫了,心想该死,忘了正事。她忙说:“我是来道歉的。”
何大龙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歉?我还要谢谢你呢。”
朱香香莫名其妙,自己说道歉是讲那篇新闻的事,怎么何大龙还要谢谢?
何大龙说:“谢谢你参加我妻子的葬礼,还有……”何大龙看着朱香香没往下说。但朱香香已经明白他是指酒吧的事,从何大龙的目光中她能看出他对自己有好感。
朱香香喝了口水说:“都是应该的。少帅你看了那两篇批评我们公司的新闻吗?”
何大龙想起星儿说晚报有批评商业房地产开发公司的稿子:“哦,我忙晕了,没仔细看。是哪一天的报纸?”说着他在桌上翻找。
朱香香从包里拿出两张晚报给何大龙:“都在六版维权版上。”
何大龙低头看报纸,再抬起头问:“朱总认为稿子失实了?”
朱香香依然笑道:“总体上夸大了我们的缺点,细节上是有失实的。”
何大龙听她说得有条有理,估计她抓住了新闻的问题,便说:“你能不能具体说一说?”
朱香香说:“总体上看,如果我们楼盘真像新闻里讲的那样,我怎么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全卖出去?那天记者采访,我的手机没电了,后来我给记者打电话解释,可文章中一点也没有提到我的解释。我说过公司没有对不起业主的地方,当时在电话里我只能这么说,要不然就可能越描越黑。”
“你有什么想法?”何大龙问。
朱香香尽量把口气弄得真诚一点:“我来找你没有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我们肯定有不对的地方。我想这事给报社添了麻烦,一来道个歉,二来希望面对面解释一下,只想请少帅你高抬贵手就此罢休。”朱香香的说法是很能打动人的,她知道和媒体较劲大多数是自讨苦吃,最好的办法是迅速找到关键人物进行沟通息事宁人。
何大龙考虑了一下说:“我问问情况。”他拿起电话拨了一组电话号码:“喂,大教头,那篇批评东方花园的稿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贾诚实在电话那头讲了来龙去脉,讲到钱冰冰时,何大龙眉头一皱,但没说什么,只是“哦,哦。”心里产生一丝不快。如此维权虽无不可,理却短了一截,毕竟是用自己的媒体给自己维权。想到这儿,更对朱香香的大度有好感,她肯定知道是钱冰冰在玩花样,但却一句也没在自己面前批评钱冰冰,这说明人家有雅量。他对着电话说:“好,我知道了,还有后续吗?有三篇。好,就这样。”
何大龙放下电话发现朱香香在注视自己,她的目光很矛盾,有疑问有期待。何大龙说:“朱总,你看这样好不好,新闻中反映的问题,你加快解决。这边呢,我再把记者叫来问问情况,如果可能,就先压一压,等你那边处理得差不多了,再发一篇稿子,对读者有个交待。行不行?”
这正是朱香香想达到的目的,稿子暂时压下来。她做一点改正,给房子补漏是没问题的,报社再发一篇东方花园有错即改的新闻,这是个双赢的方案。对于朱香香来说发稿不重要,重要的是导向对她有利,这是花钱买不来的。她马上说:“少帅,我完全同意。我还有个想法,我们在玻璃厂原址要建一个8万平米的社区,叫东方商城,请了同济大学搞整体设计,我想与晚报在广告上合作,弄出一些新东西来,不知可不可以?”
何大龙笑了,这个女人真聪明,她懂得以退为攻,而且不留痕迹。何大龙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女老总,他说:“朱总准备投多少广告给晚报呀?”
朱香香想想说:“五六十万吧。”
何大龙开心地笑了,这是他到报社后第一次与外人谈到广告。晚报一年广告收入约在2000万左右,这一单就是全年的1/30。他压住喜悦说:“不管行不行,我都先表示感谢。我的办报理念是用新闻做平台交一批朋友,帮忙不添乱,还真希望朱总能鼎力支持我呀。”
朱香香开心地说:“没问题。我想请你吃饭,你又不肯赏脸,我请你跳舞吧。”
何大龙笑着问:“跳什么舞?”
“蹦迪呀。”朱香香话刚出口,何大龙就“哈哈”大笑起来,跟这个女人谈话真是轻松愉快。
贾诚实和钱冰冰又吵了一架,原因当然是关于东方花园的事。物业的人来维修了,也传过话讲房产证很快能办好,请钱小姐放他们一马。贾诚实便劝钱冰冰算了,到此为止。可钱冰冰骂他软骨头,她已调查到朱香香与星儿是同学,这事一定是星儿让何大龙干的。贾诚实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媒体的游戏规则,何大龙开口了,你还干下去,结果是什么?况且又是钱冰冰投诉,这事本来就不那么理气直壮。
钱冰冰气愤地说:“难道我是晚报的人,就应该倒霉吗?”
贾诚实劝她:“不是这个意思,何大龙要不开口,我就肯定干下去。”
钱冰冰质问道:“他何大龙就不是私心?这事他就应该让你来处理。现在好,少帅刚到报社就弄了50万广告,可真正做这件事的人屁也没捞到。”
贾诚实说:“你不能这么理解,他何大龙也没装进自己的口袋。”
钱冰冰叫了起来:“你真是榆木脑袋,算算50万的5%是多少,好几万块装进他口袋里啦,他还里外都是人。”
贾诚实说:“拿佣金也是应该的……”
钱冰冰没容他讲完又叫道:“可这笔佣金本该是你的。你不是讲要朱香香赔我10万元吗,你去让她赔呀。”
贾诚实叹了口气说:“此一时彼一时嘛。”
“不对,这就是何大龙没把你当一回事的开始,你看着吧,这样的事以后还多着呢。”钱冰冰的语气中明显带有挑拨。贾诚实没吱声。他清楚,何大龙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是不会建议把后续报道停下来的,自己如果坚持发稿势必会顶上火。他有撤稿子的权力,跟自己商量是一种尊重,自己完全没必要在一个非原则性的问题上与何大龙发生冲突。只是何大龙如果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理,可能会更妥当一些。
钱冰冰还在气呼呼地说:“看来我是不能在晚报干了,没有面子了嘛。”
贾诚实被她顶得不高兴了,说:“你别说气话,要走就请便。这么点小事就没面子啦?你有本事就不用怕丢什么面子。”
钱冰冰像是在水里被呛了,坐下来没说话,眼泪委屈地流下来了。
她始终认为她对何大龙的感觉是对的,这个人不太真实,在他身后,一定藏着什么。东方花园这件事对报社是件很小的小事,但此事是由她这个广告部副主任发动,报社常务副总编组织,情况就不同了。钱冰冰认定,何大龙是要给她和贾诚实一个下马威,可贾诚实竟反应不过来。钱冰冰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觉。她是个完全自由的女人,和贾诚实恋爱至今还糊涂着,只是觉得到了恋爱的时候,在报社贾诚实是她认为最优秀的,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也不错,还派生出意外效果:别人更尊重她了,也没谁敢非礼她了,更主要的是她的广告更好做了,所以就和他好了。钱冰冰把这些戏称为“恋爱增值”。贾诚实从没提过结婚,她也顺其自然,她的目标是30岁时把自己嫁出去。两人在一起时她特别注意避孕,但又做得隐蔽,让贾诚实感到她无比真诚地在做爱。孙强下台的那段时间,她已做好了贾诚实下台的心里准备,万一不行就开个夫妻广告公司。现在的情况却好像是弄成了夹生饭,何大龙可不比孙强,自己还是趁早走吧。想到这儿,钱冰冰暗下决心,离开晚报。谁知决心一下,她竟释然了,走到贾诚实面前抱住他。
贾诚实不知钱冰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此刻,他真的没有做爱的心情,便掰开她的手,站起来走了出去。
钱冰冰呆呆地坐着,闭上了眼睛,眼泪又流了下来。
《南方时报》常务副总编辑陈元接到童瑞东的电话第二天就赶到了东方市,在凯莱大酒店见到了他自称是忘年交的山东大汉童瑞东。
陈元是江西省临川人,此地因出过汤显祖、王安石等文化巨人被称为才子之乡,王勃在《滕王阁序》中提到的人杰地灵就是指此地。陈元身高1。79米,身形很利索,五官没什么特点,但给人的感觉是充满阳光。他喜欢剪小平头,戴一副像李大钊那样的圆镜片眼镜,虽有点另类,但细细看与他这个人整体很和谐。他特别喜欢穿大红色的衬衫或T恤,快40岁了,可显得只有30岁的样子。
在特区偶然遇到童瑞东,他们不在一个行里,却是一见如故,不仅谈得来,还很愉快。童瑞东对陈元的“媒体将是20世纪最后一个暴利行业”的观点很感兴趣,这让他动了办报的念头。将自己的产品形成产业链是集团上市后童瑞东时刻在考虑的问题,当时他就问陈元:“我如果有机会介入一张报纸,你愿意过来帮我吗?”陈元不假思索说:“大哥你要看得起我,我一定来。”当童瑞东考虑《东方商报》时,脑子里首先想到了陈元,可以说是因为陈元,他才敢下决心接下商报。
在凯莱大酒店的顶层套间里,童瑞东和陈元谈了两天,把房间里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两天里两人都关了手机,也不让服务员打扫房间。他们对商报的未来做了规划,也把《东方晚报》列为主要对手。
陈元在一张大纸上划了12个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