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不从夫-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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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明除了广发名帖遍邀名门绅士外还在正门前发放红包,不论平头百姓还是乞丐叫花,一概能沾了朱府的喜气。更请了戏班子在临水的院子里搭了个戏台,连唱五日。是以朱府前堂是人流攒动,热闹非凡。只是小棠这类的女眷还是被拦在后院中,不让见生人。
陆老爷也差人带了寿礼来贺,顺道还捎来了一封家书。
原来小棠自那日出了盐蔓城就没了音信,月香楼的妙仙子就开始急了,托了人叫寻找她的下落。陆老爷怕旁生枝节,特特写了这家书,催她快写个报平安的条子,他好帮着去交代。
小棠随即匆匆两笔,写了自己在碧川未一个叫朱门的商户里当打杂的。写完封入家书,找人捎回了陆府。
这日午膳后,朱天明带了信来,允这些丫头们外出看堂戏。小棠自是兴奋不已,换上了日前新做的鹅黄纱裙,鬓上插了只点翠华盛,旁侧饰以金银花钿。欢快的出的门去,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眼下还未到中秋,只这日里的太阳照的人心里亮堂不已。可惜好心情维持没多久,看过了太阳之后转身就撞见了朱善兆。
今日里这少年着了袭月白色丝衣,腰间束着条翠玉带。眉目疏朗,贵气天成。由似锦搀着,身后跟着的红豆姑娘手上搭了件袍子,她越过他朝红豆微笑颔首。
院中石桌上方的珊瑚藤已然开花,轻风过境,细碎的花瓣合着淡淡的香气掠身而过。望着花雨纷扬下小棠的嫣然一笑,他又想起了那词:只道花随风落去,未闻伊伴香归来。
如果,她不是这么的牙尖嘴利,观之还是很可亲的。
朱善兆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心下暗忖。
红豆几步上前,将那袍子搭到他身上,道:“公子,莫要着凉!”
朱善兆望了她一眼,清浅一笑,道:“红豆姑娘今日里真是好看!”
红豆闻言回以羞赧的一笑,低头和似锦一起扶了他出去。她身上也是崭新的淡紫长裙,前段时间朱府做新衣的时候一起裁的。料子是上好的遥织坊锦缎,做工也是一绝,只是比那小棠的纱裙还是差了一截,到底她和司马老儿只是这府里的过客,自是不同。
他们到的时候,临水的戏班已经唱上了。因底下都是朱府的女眷家戚,没有动那些打打杀杀的家伙,台上唱的是一出《游园惊梦》,讲的便是那杜丽娘与柳梦梅亦真亦幻的爱情故事。
眼下正是“游园”唱段,旦角扮相绝美,唱词曰: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
一出还未唱完,福妈端了一盅补品上来。红豆无意瞟了一眼,忙伸手去拦,“福妈,朱少爷碰不得枸杞,爹爹早就交代了的,你为何还将这枸杞混入饮食里?”
福妈一张老脸登时红了,嘴里呢喃着:“定那烧火的丫头干的,我老了,也没在意,回去就打断那小蹄子的手。”
小棠听着眉头越发纠结,这福妈是败家子的乳母,这么多年了,怎么会连这些小事都弄错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再想起年前失职的事情,心头的疑云更加沉重了。
遥望了眼七夫人,她和寿星大夫人一左一右坐在朱天明两侧。云鬓高挽,斜插一个华彩明珠步摇,着一袭天青色滚祥云刺绣纹的卦裙,笑若春花一般。注意到小棠的视线冷冷瞪了过来,她为此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垂下头去,默念着事不关己将心里的狐疑生生压下。
刚将注意力折回到戏里,没听多久就觉肩上一沉。侧眸看去,败家子竟是头一歪在她肩上睡着了。仅在心里存了个伸手去推的念头,就被似锦一句话喝止了:“少夫人,少爷乏了,您就受累吧!”
她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啊?瞪了一眼自己肩上那颗人头,人家台上杜丽娘春困是会情郎,这败家子春困做什么?专职折磨她?
朱善兆睡了一个多时辰,小棠也生生做了一个多时辰的枕头。最后等那败家子睁眼醒来,定睛细看自己倚靠的人后竟摆出一脸见鬼的神色。她冷睨了他一眼,也不管这是在谁的底盘,开始在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直到似锦在他耳边窃语了几句,他才端了张不自在的脸低声了一句:“谢谢!”
她没作声,倒是台上的旦角此时唱了一句:“雨香云片,才到梦儿边。无奈高堂,唤醒纱窗睡不便。泼新鲜俺的冷汗粘煎,闪的俺心悠步享单,意软鬟偏。不争多费尽神情,坐起谁忺,则待去眠。”
一时间,也没人再出声,只听到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词。因戏台临水搭建,轻风掠过带来了水汽的润泽感,夹杂着花木的清香扑面而来,沉淀了那些焦躁不安的情绪。朱善兆双目微闭,忆起刚刚的梦:银白的月色下花攒锦簇,临水的伊人朝他盈盈一笑,可惜他只记得她微扬的唇角,却是看不清那张脸庞。
花好月圆夜,竟是触不到彼方的佳人。
红豆正好端了碗药汁上来,垂首道:“公子,喝药了!”
他微微颔首接过药碗。闭了眼,一口灌下。那红豆随即变出两颗蜜饯在手上,巧笑倩兮递给他。朱善兆含笑接过,鼻尖又嗅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香气,眉头及不可闻的皱了一下。他模模糊糊的忆起那花好月圆梦中的淡淡茉莉香气,是属于谁的?
不远处,朱府大管家满脸焦虑的冲进来,在朱天明耳边嘀咕了几句。他闻之脸色微变,随即一撩长袍起身往院外走去。这一变故让满室女眷亲戚傻了眼,七夫人和大夫人也是面面相觑,底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彼时,是司佑二十年,三月初六。
碧川未知府被害于府中,城门紧闭,不许进出,在城内搜捕案犯。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
作者想说的是,俺们善良夺目的男二要出场了,请大家敬请期待~
黑衣蒙面客
几个面目严峻的捕快站在朱府大堂之上,见了朱天明出来,一个领头模样的上前一步,拱手道:“朱老爷,今晨闵知府被人所害。如今我等是奉了上头的命令,望能入府追查钦犯。”
朱天明闻言脸色一凌,道:“入府?!官爷的意思莫不是说我朱府是贼窟?”
“不,不,不敢!城中谁人不知朱老爷宅心仁厚,且三小姐是帝君宠姬,万不会做这等罔顾律法之事。”
“是吗?朱某却觉得官爷话中有话!”冷厉的扫了一眼,那领头的捕快额上冒了薄汗,拿袖子小心的揩了,又福了福道:“我等知晓朱府为大夫人寿辰庆贺,是大喜。但是我等也是职务在身,希望朱老爷行个方便。”
“我与你方便,谁与我方便?你也道这几日是拙荆寿诞之喜,你们这样刀刀枪枪的进来,莫不是冲了我这的煞!”
朱天明脸色越发不郁,重重一掌击在堂屋的八仙桌上。
见此,那领头的捕快也不好再说什么,握了随身的佩刀道:“即如此,我等也就不便叨扰了。只望朱老爷发现府中有生人即刻通知官府。”
“不送!”朱天明一摆袍袖,负手转过身去。
前堂官差刚走,后院的朱善兆也是坐不住,在似锦的搀扶下先行回房。小棠本想继续看戏,结果迎上七夫人冰冷的视线心生畏惧,不由讪讪的跟了上去。
一行人拐过曲折回廊,小棠主仆二人渐渐和前方的大部队拉开了距离,此时小径旁的牡丹已经开花,当真是国色天香。秋若正盘算着折几支好的带回房摆瓶,转身就听到小棠的低声诅咒,遂忍不住扯眉泼了盆冷水下去:“小姐,这朱少爷不好与你有什么好处?别人只会说你克夫!”
“克夫?我还真希望我能克死他!”新仇旧恨涌上来,她恨不能将那败家子的脸放在自己脚下踩踏。
走在前方的朱善兆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心有余悸的望望身后。
“朱少爷,你怎么了?”
红豆上前一步轻问,望了眼那张明媚的脸庞,摇了摇头。
他只是觉得,有点冷。
这边,小棠带着满腔愤恨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那床上的枕头想象成败家子死命的捶打蹂躏。发泄一番之后,她伏在床上,隔了很久才发现情况不对劲。
进屋这么长时间了,秋若竟然一声不吭的。
“秋……”若字哽在喉头再发不出,因为一柄银白的剑直指她鼻端。顺着剑身看去,那持剑人一身黑衣,还用黑布蒙了脸,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眸子。
青天白日的,房里蹦出了一个黑衣蒙面客。天生的危机意识让她觉得,这人不是走错房间的一般小贼。况剑身上还有明显的血迹,发现这一点后她忍不住头皮发麻,想动却无能为力,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此时,黑衣人突然收剑入鞘,一副以礼相待的模样,“夫人莫慌,在下只是路过此地。并不会害夫人性命,封住两位穴道也是情非得已,只要夫人允在下待到子时过后即可。”
眼下,全身血液像是被冻住,只一双耳朵和眼睛分外敏感。她顺着黑衣人的视线望过去,这才发现秋若也被他点了穴,僵在进门的位置,脸上是惊恐莫名的神色。
其实吧,这黑衣人不是找她们商量的,只是就为何点了两人穴道的行为解释一番。此人说了一席冠冕堂皇的话之后也不再多言,抱着剑闭目靠坐到凳子旁。
小棠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是冲了什么煞星。连黑衣蒙面客都叫她遇上了,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也没人敢信。
此时门外传来朱家小十七的声音,“嫂嫂,嫂嫂你在不在啊?”
问了半日,房里没人搭腔。眼下,可以出声的都被点住了,不可以出声的也不会理睬。
朱心悠敲了一会门撅着嘴走了;没多久,敲门的人换成了红豆。
“少夫人,您在吗?”
可以想见,这一次敲门还是以无声终结。
“丫头,丫头?你在不在?”司马老儿的声音在门外刺耳的响起,小棠和门边的秋若无奈的对望了一眼,找她的人还真不少!
临走前,那小老儿还拖了一句,“莫不是出去会小情郎了吧?”
小棠决定,到能动的那刻就把这口不择言的小老头拖出去喂狗。
窗外射入的光线由明晃晃的日光逐渐转为了冰凉的月白色,不管是敲门的人还是频率都有了几何数的递增。心下犹自发慌,突然听到七夫人冷漠的声音出现在房门外:“这人还不在房间里吗?”
一旁,似锦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怯弱,“少夫人应该是在府里哪个角落吧。”
福妈似乎说了句什么,闻的那七夫人声色越发严厉,道:“如此,你便进她房中候着。看看我们这少夫人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房!”
福妈领了七夫人的命令,一把推开房门,屋内,自然是乌黑一片。
她将桌上的油灯燃了,晕黄的光线驱赶了大片的黑暗,房间里空无一人。
那么,人去哪了?
她在桌边坐下,没有发觉床下露出的一丝衣角,那是被黑衣人匆忙之中塞入床下的秋若。开门的瞬间,他拥着小棠从后窗翻了出去,躲在一大堆灌木丛后面。
“夫人,在下失礼了!”黑衣人放开揽住她腰的手,低声道。
头顶在这一刻云开月明,如水的光线无遮无掩的泼洒向面前的那人,黑衣蒙面客脸上的黑巾不知何时丢了,出现在小棠眼前的是一张剑眉星目的俊挺脸庞。这一次,性命堪虞的她没有被男色所惑,只忧心他突然抽出那柄长剑告诉自己:见过我的人都得死。
事实证明,小棠想多了。那黑衣人知道自己露了脸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她身边静静坐下,仰望当空的明月。
当打更的敲过子时之际,那黑衫人站了起来,对她道:“夫人,多谢!”说完,竟是纵身跃上了一丈多高的院墙走了。
呆呆的望了半晌,这才发觉手脚都能动了,只是软的使不出什么力道。跌跌撞撞的回了房,门内福妈端着一脸慈祥的笑等着她:“少夫人,您总算回来了。”
望着面前那一排排朱家列祖列宗,心下暗忖着:我又回来了。
祠堂内照旧燃着两排长明灯,随着穿堂的风势,忽明忽暗,将中间大大小小各式造型的牌位拉出鬼魅狰狞的影子。是谓一回生二回熟,小棠眼下对这朱家祠堂已然熟悉的如自家后花园一般,等押送她来此的下人走了,便不甚专心的半跪半坐在蒲团之上。
如她所料,根本没人信她是被蒙面黑衣客掳走的。即使秋若抖着身子从床下爬出来作证也一样,大概是那黑衫人塞她下床时撞着了,秋若半张脸肿的和发了酵的面团一般。
一边想着,一边就觉得眼皮沉重,最后小棠竟在这阴气重重的地方睡着了。祠堂外闪过一道黑影,看到蒲团上蜷成一团的熟悉身影,不由自主跨了进来。
好像,是他害了她。
黑衣人仰望头顶,见那顶棚之上挂了一圈白色帷幕。思索片刻后足下轻点,将那白布扯了下来,覆到小棠身上。
接着,他不再停留的纵身出了朱府。在不远处发现一队巡逻的小兵,干净利落的解决掉,突闻有人道:“知同,这边!”
皎洁月光下,那光影中的人赫然是在朱府中自诩第一神医的蓑衣老儿,也是名震江湖的第一高手,司马诀;更是被武林正道唾弃的魔派中辈分最高的邪墨长老。
此刻,那张寡淡的脸上笼着一层精历之色,有别于平日里见到的猥琐嬉笑。
谢知同上前一步作揖:“师傅!”
“嗯!”司马诀负手走过去,道:“跟我来!”
那孱弱的小老儿身影一晃已跃过几丈远,谢知同看了一眼,疾速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街角一幢不起眼的民居。
“任务完成了?”房里早有了人,烛光跃动下赫然是红豆明媚的脸庞。
“禀宫主,叛徒已经诛灭!”
原来闵知县便是十多年前从魔教叛逃的门徒,即使改头换面都没有逃过教主发出的追杀令。
“你做的很好!”红豆赞许的点头。
“那么,我们何时返教!”
他们隐身在碧川未只是为了伺机杀了闵知县,现下任务完成,也便到了离开的时候。
“宫主不肯走!”司马诀在旁侧插嘴摇头。
红豆瞪了他一眼,脸上微微红了。她本是魔教教主的独女,此番跟了他们一道下山,不想竟是看上了朱府少爷。为了他,竟是放下宫主身份殷勤照顾,也不道累。
谢知同突兀道:“可惜那少爷已有妻室!宫主可会甘愿作妾?”
“自是不肯。”红豆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宫主会怎么做?”想起祠堂里那蜷成一团的身影,心下有些担忧。
“现在还不是时候,因那朱少爷病势奇特,是以我怀疑府里还有人要害他,想先守着。”红豆记起福妈那鬼鬼祟祟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谢知同闻言静默下来,他是个孤儿,双亲死于两国交战的战火中。因缘巧合之下拜入魔教邪墨长老门下,和红豆也算是青梅竹马。现下看着妹妹一般的她有了意中人,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滋味。
桌上一灯如豆,朱善兆倚在靠窗的榻上,仰望头顶的明月,银灿灿的月光如水般飞溅入室内。被月色撩拨的分外妖娆的眸中有一丝焦虑,因小棠又被娘罚去跪祠堂了。
“少爷!”似锦去而复返,一脸惶恐道:“我刚刚按您的吩咐去给少夫人送褥子,你道我看到了什么?梁上的白幕竟落下来盖到了少夫人身上,这,这到底是凶是吉?”
朱善兆闻言颦起一双浓眉,白布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