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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图南志-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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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碧坐在她身后轻轻替她除去钗环,梳理头发,柔声问:“殿下是早些安寝呢,还是再看看书?”   
  “把床头的灯留着。”   
  瑞羽的目光从放在她床前装信的锦囊上滑过,突然问:“青碧,你想不想出朝为官?”   
  青碧一怔,摇头道:“奴婢能在您身边服侍,已经是旁人一生难以企及的荣耀,不想出朝。”   
  “可你机灵通变,博闻强记,仅在我身边服侍起居,不免屈才。”         
       
  青碧大惊失色,急道:“殿下,可是还在为奴婢早晨的胡言乱语生气?奴婢说错了话,殿下要打要罚都可以,可别驱逐奴婢。”   
  她越说越急,眼泪如泉涌,只是知道瑞羽的脾气而不敢大声哭叫,抹泪道:“殿下,奴婢虽然一时胡言,但内外有分还是时刻谨记于心的,并不敢心向外人。”   
  为仆者自然应该极力维护主上,因为主上的权柄利益安泰,他们自身才能安泰。青碧不过是自忖长公主与昭王合则两利,破则两败,因此一见他们有所嫌隙,便忍不住想弥合他们的裂缝,却不是真的有背主求荣之心。 
  
  她毕竟是从小就在瑞羽身边服侍的人,虽然用错了办法,瑞羽如果对其太过苛责,却也易使臣属寒心。   
  瑞羽抚额道:“罢了,你不愿出朝为官就不去,何至于哭成这样。我只是问你一问,免得你有所愿时我没留意,却误了你的前程。还有,青翠、青蓝、青橙你们几个可有谁对前程有什么念想的,也可以明说。我的空闲时间不多,忙起来怕是顾不着你们。” 
  
  她身边近侍的十二个青这几年增补轮换,宦官以青红为首,侍女以青碧为首,听说她要给各人赐个出身,都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名叫青苍的宦官上前问:“殿下,若是奴才外放,也能去地方为官吗?” 
  
  瑞羽对服侍她的众人有什么才干了如指掌,见他出列询问,便点了点头,道:“你精于案牍整理,处事亦颇有眼光。如果外放之后,能够勉强任事,虚心求教,好生历练一番,日后为一州刺史还是可以的。” 
  
  青苍喜道:“那奴才愿外放为官。”   
  瑞羽摆了摆手,道:“且慢,我说你以后可以为一州刺史,却不是说放你出去立即就让你去当州刺史。你自幼长于宫中,出任地方官难免有眼高手低的毛病。我若放你出去,最多只能给你一个小县的民曹主簿之职,此后要你自己好生历练才能升职。” 
  
  小县治下人口不过五万,任一县的民曹主簿,对他们这些离权力中心极近的人来说,官职真是小得不能再小了。青苍略觉失望,但转念间又精神一振,道:“奴婢明白,想为一州刺史,得先做好民曹主簿,学会了治一县之民,才好谋一州,不能连一县都治不好,却跑去祸害了一州百姓。” 
  
  瑞羽见他明智,不禁一笑,又肃然道:“青苍,还有件事你要明白。宦官自国朝中宗以来,为祸天下甚剧,朝野上下难免对之有抵触情绪。你出任地方官,恐怕要被同僚另眼相看,多吃苦头,你想过没有?” 
  
  “奴才想过了。”   
  “出去以后,无论吃什么样的苦头,都不得倚我欺人!”   
  青苍肃然答道:“奴才身体虽然残缺,可并非心气也缺了。奴才离开殿下正是想磨砺自己,也谋个为官一任,留名一方,哪有仗殿下之势欺人的道理?”   
  身为宦官还能有这种抱负,让瑞羽宽慰地一笑,道:“你有这心气,好得很。”   
  有青苍的前例在,有意离开的人便都上前说了所愿,瑞羽也不多言,当即用印给他们写了手谕。   
  十二人中走了五人,还有七人留下。瑞羽看了看青红,“你不出仕?”   
  青红欠身道:“奴才只会伺候殿下,且年纪也大了,就不出去和年轻人一起凑热闹了。何况想要留名史册,没有比留在殿下身边的机会更好,奴才还是跟在您身边比较好。”   

  他是瑞羽身边功名之心最重的宦官,却不想他居然不愿出仕。瑞羽一笑,收了纸笔大印,挥手将他们屏退,然后环顾四周,长叹一声,终于伸手将装着东应信件的锦囊拿在手里,把信取出来。 
  
  信中东应仍旧用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语气问她的饮食起居,絮说他最近读了什么书,接见了什么人,处理了什么政务,遇到了什么烦恼,做了什么大快人心的事,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过争执,也从来没有什么芥蒂。 
  
  他这种写信形式,她是惯见的,以前她只当他是出于对亲人的依恋才事无巨细都写信告诉她,也要求她同样将自己的生活起居告诉他。到现在她才明白,这种没有丝毫保留的亲密,是怎样的一种暧昧——他是在竭尽全力地束缚她啊! 
               
  这样的亲密,让双方无论相离多远,都清楚地知道对方在干什么,从而让她感觉到他一直就在身边,充满了她的生活空间,让她即使努力抑制,仍旧不可避免地将他时刻记在心里。 
  
  信笺一张张从她指间滑过,直到床头的蜡烛熄灭,她才停止看信,放开信封,闭上眼睛。   
  这一夜睡梦深沉,所梦者光怪陆离,奇诡无比。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又似乎是在看传奇故事。心头沉甸甸的,在重重压抑下却又有股异样的燥热涌动,从小腹蔓延,散到四肢百骸,变成一种源自本能的渴望,令她辗转反侧,想抓住什么舒解心中的饥渴,却又因为陌生不解而不知所措。 
  
  在这令人难受之极的燥热中,她似乎看到前面有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那个人的面目模糊不清,给她带来一种奇异的压力,还有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这是谁呢?为什么会对她有这样的吸引力? 
  
  那人慢慢地向她靠近,站在了离她咫尺之遥的地方,似乎在说什么,但在那迷雾似的梦境里,她却听不真切,只觉得身上燥热难忍。她想将他驱逐,却伸出手去将他拉住,在他张开双臂时,她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地迎上前去,和他紧紧相拥,亲吻,爱抚,抵死缠绵…… 
  
  这是做梦,赶紧醒来!可是明知是梦,她却偏偏醒不过来,甚至于沉醉其中。她想看看那个入她梦来的人是什么模样,却一直看不清,急得她大叫:“你究竟是谁?是谁?”   

  像是回应她的斥问,重重迷雾倏然散开,露出那人的面容,他靠在她身边,似笑非笑,轻声低语,“……我也是,倾心爱慕你呀……”怎么是他?怎么能是他?怎么可以是他?  
 
  刹那间她惊骇欲绝,脚下一个不稳,砰然倒地,终于自梦中醒来,猛然睁开眼睛,满额冷汗,一身潮湿。窗外白雪皑皑,雪光明晃晃地透进屋内,床头银镜荧荧反光,照着她的面容,颊边春情萌动的红潮犹未褪尽,双唇却煞白无色,满目惊慌恐惧。 
  
  外间侍候的青碧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惊问:“殿下,您……做噩梦了?”   
  瑞羽侧目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干涩冷冽地从唇间吐出一个字,“滚!”   
  她一向认为控制情绪是修身养性的基础,怒形于色已经是静气功夫不足,至于控制不住情绪,无缘无故对臣属恶言相向,则更是她所不齿的事。因此她约束臣属纪律严明苛刻,却极少因为自身的缘故而对臣属发泄恶气。青碧陡然听到她这一声斥骂,惊愕无比,愣愣地问:“殿下,您怎么了?” 
  
  瑞羽厉声呵斥:“滚!”   
  哗啦啦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她床头的银镜、妆台、几案统统被她拂袖一扫,轰然寸断,碎屑迸溅,粉尘弥漫。         

        
  第五十八章 退隐心   
  二人临窗煮酒,赏花论雪,谈天说地,时间倏忽流过,不觉酒酣耳热,醺然欲醉。   
  小雪绵绵下个不停,青红急匆匆地走近内院的小校场,问守在院门口的青碧:“殿下还在练武?”   
  青碧点头,满面忧虑地看了一眼小校场紧闭的院门,喃喃地说:“殿下从天不亮直到现在,已经练武四个多时辰了,早膳也没用。”   
  青红急得团团转,闷声问:“殿下究竟为何事恼怒?你半点也不知道吗?”   
  青碧委屈不已,道:“殿下的怒气突然而来,我真是摸不着头脑。”   
  两人听着院内长槊破空的锐响,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青碧悄声问:“要不,我们去把经离先生请过来安抚殿下?”   
  “经离先生年纪已经大了,等闲之事殿下都不让他担忧,这种时候去将他请来,不是再给殿下添堵吗?”   
  青红反驳了她一句,一跺脚转身走了,直奔紧邻的客院。   
  客院里居住的秦望北正在整理书籍,看见青红冒雪快步走来,面有忧色,微微一愕,问道:“可是殿下有什么事?”   
  青红知道他在瑞羽眼里着实有非同一般的地位,且此时是为求助而来,当即上前恳切地道:“先生,殿下不知因何动怒,五更时分便起来练武,直到现在也没停。奴才等人劝阻无用,恳请先生移步走上一遭。” 
  
  秦望北吃了一惊,连忙跟着他一起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件事来,转身吩咐侍从,“午膳多备一些,菜要换过新鲜的小菜,把东厅的地龙烧起来,温好酒……”   
  青红打断他的话,急道:“我的好先生,您快随我去吧!若您能劝动殿下,奴才立即令人将一应杂务打点妥当,包管您和殿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要什么有什么。”   
  两人快步穿过重重院落,赶到小校场外,青碧看见他们,赶紧通报,“殿下,秦先生前来求见。”   
  院内风雷激荡,无人回应,只有长槊破空的呼呼声不绝于耳,也不知她究竟是没有听到青碧的通传,还是不想见秦望北。   
  秦望北上前一步,扬声笑道:“殿下,雪落景清,正宜红炉煮酒,对饮长歌。这样的天气你却只顾着埋头苦练武艺,岂不负了这美酒丽景,且歇一歇也不迟。”   
  话到人到,他不等院内的瑞羽回答,就自顾自地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他不请自入,瑞羽狂躁暴怒,怒哼一声,一槊直刺过来。   
  秦望北面带微笑,对这足以追魂夺命的一槊视若不见,温言笑语,道:“殿下,随我一起去饮上一杯吧。”   
  长槊呼啸着从他身前擦过,刃风将他腰间悬着的丝绦吹起,他却连眼光也未移分毫,仍旧望着瑞羽,微笑盈盈。   
  瑞羽反手将长槊收回,冷然道:“我没兴趣饮酒。”   
  她语意不善,秦望北也不着恼,反而笑问:“那我们就去做殿下有兴趣的事吧。殿下现在想做什么?”   
  她现在想做什么?他这轻轻一问,却将她问愣了,怔忡抬头,茫然不知所措。   
  一上午不惜体力地挥槊,已将她的体力耗尽,宣泄出胸中提着的那口气后,便觉身体酸软。梦醒时分的惊慌、恐惧、羞耻、狂躁、暴怒等情绪在她体力抽空之际,便都变成了一股空茫的寂寞。 
  
  她在人前一向都是骄傲自信的,绝少有这样软弱的神态出现,她这一瞬间的空虚寂寞看在秦望北的眼里,顿时让他心头一紧,不由得唤道:“殿下!”   
  她听出他声音里的关切,淡淡一笑,振腕将长槊抛出,插在兵器架上,道:“走吧。”   
  “殿下要去哪里?”   
  她讶然抬头,问道:“你不是邀我去饮酒吗?”   
  没有挥槊时的罡风吹散,悄悄降落的雪花便沾上她的鬓角眉边,她的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有着不容错认的苍凉和孤寂。像她这样的人,即使面临最凶险的难关,也只会努力向前,思考攻克之法,而不应该出现这样的表情。 
  
  究竟是什么事让她这样难过?或者,是什么人让她这样难过? 蓦地,东应当日说的话浮上秦望北的心头,“我真正的对手是她,只有她一个!”   
  东应既然以她为对手,行事恐怕便会针对她而来,纠缠不舍,步步紧逼。她今日的伤心,可是因他而来?是了,能伤人心之人,从来都是被放在心上的人。除了她从小关心爱护的人,又有谁能令她如此灰心,露出这么寂寥的神态? 
  
  秦望北暗里喟叹,解开斗篷,送到她面前,轻声道:“雪冷天寒,殿下先添衣避避寒吧。”   
  共衣同袍,太过亲昵了些,瑞羽待要推拒,转念一想却站到他面前。   
  这是鼓励他再进一步、愿意接受他更亲昵举动的意思啊!秦望北一怔,微笑着替她披上斗篷,将她额边汗湿的头发拂开,柔声说:“殿下,我们走吧。”   
  瑞羽一扬头,似乎瞬间把所有的烦恼忧愁都摒弃了,只记得昨天她与秦望北一起笑说传奇时的愉悦,然后展颜一笑,仍旧光彩照人,“你昨日说过有种无名的好酒请我饮几杯,结果给我喝的却是寻常的汾酒,今天你请我饮酒,不会再以次充好了吧?” 
  
  “以大快人心的侠客传奇下酒,宜用烈酒,可我得来的无名好酒,却入口绵软柔甜,只适合红炉温酒,慢品绮丽婉约辞赋。昨日不是我故意以次充好,而是境界不相配。”   
  校场外的青红等人见秦望北果然将瑞羽带了出来,都喜出望外,只是看到她身上披着的斗篷竟是秦望北之物,又都有些愕然。         
         
  不过他们见多了世面,很快便掩饰了惊异,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说:“殿下,该进午膳了。”“殿下,您穿得单薄,又出了汗,要不要沐浴?”   
  瑞羽摆手挥退他们,转头对秦望北笑道:“中原,我要去沐浴更衣,有劳你去暖阁稍候。”   
  秦望北潇洒一笑,拱手道:“殿下请自便。”   
  青红见状连忙上前,弯腰相请,“秦先生,请随奴才往暖阁暂歇。”   
  瑞羽一入室内,便有人奉上热汤,细声催促,“殿下,您早起到现在还没用膳呢,先进碗米汤垫一垫,再去沐浴吧。”   
  瑞羽目光一转,见众近侍虽然力持镇定,但眉目间难免惶恐不安,想来她今日失态,吓得他们不轻。   
  她接过女侍奉上的热汤饮尽,笑了笑,温声道:“我只是有些烦躁,想出口气,现在已经好了,你们不用一个个如临大敌。”   
  众人见她面色如常,又得她温言抚慰,都心神一松,笑着应诺,拥着她去沐浴更衣,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她的眸光幽幽,倦意深藏。   
  青碧拿着瑞羽换下的衣裳,踌躇一下,还是忍不住说:“殿下,奴婢看秦先生的衣裳也不多,要不这件斗篷奴婢还是拿去还给他吧。”   
  瑞羽心知她这是担心有什么流言飞语,也不在意,轻应一声,自顾自地踏入浴盆里,屈膝坐下。   
  女侍轻轻地在她头发上抹上皂角,恰到好处地揉搓,洗去头上、身上的汗水和污迹。兰汤热气腾腾,幽香芳馥,泡在其中,令她身心放松,所有的疲倦似乎都被热水吸走了。   

  她坐在兰汤中,低头望着水中的倒影,笑了笑,倦怠至极。   
  秦望北最初说动她,让她将他留在身边的话说得不错,她什么都有,只是没有朋友,没有一个可以流露真性情、倾诉烦恼的朋友。   
  身处高位,除去掌握天下大权,一言决定他人身家性命的快感之外,更有肩负臣属的期望,为他们谋取前程的重任。看上去可以随心所欲,实际上却不得有丝毫任性。   
  这个道理,她十年前就已经明白了,只是历练到了今日,理解更深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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