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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大刺客-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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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孤郑川愤火未消,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妖妇,你不打算跟上去?”
    余德冷冷地瞥了天孤一眼,冷冷一笑说:“抱歉,我天骄夫人在江湖行事,一向独来独往,和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办事,未免有失本夫人的身份。”
    “哼!妖妇,别忘了你和耿庄主的约定。”
    “本夫人不是善忘的人,倒是你得需要有人提醒。当初订约时,本夫人就曾经明白地表示过,不论你们请来多少人助拳,本夫人决不接受任何人指挥。至于是否与你们请来的人合作,本夫人可以依当时情势来决定取舍,有权选择何人合作,也可拒绝合作的要求,没错吧?”
    “多两位高手,是否对你有利些?”
    “他们并不是高手。”天骄夫人冷冷地说。
    “哼!你就不敢试一试他们的艺业。”天孤的口气有说不出的轻蔑:“女人嘛,就是见不得年轻英俊的男人。没见面之前,你听庄主说要他陪同你见机行事,你就信口开河,说两个小伙子如能在你手下支持三招,你便答应让他们随行。可是,一见了面,你便……”
    “姓郑的。”天骄夫人倏然站起,水汪汪的大眼冷电乍现:“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赶走你心中的龌龊念头。”
    天孤郑川脸色一变,警觉地徐徐后退.气氛一紧,空间里,流动着浓浓的杀气。
    “老夫不与你计较。”天孤郑川退至安全范围外:“也承认你天骄夫人的武功修为,比老夫深厚些。”
    “你敢给本夫人打赌,你跌下江去一定死不了吗?”天骄夫人冷笑着逼进。
    “老夫从不与人打赌,那是最无聊的事。”天孤仍在退:“你也不至于将老夫打下江去,因为你需要老夫接应,替你免去后顾之忧。”
    “少你一个人,本夫人同样会把事办好……”
    “少我一个人,有人堵住这条路,你就退不回来。”天孤郑川口气转软:“算了吧,这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我是分别栓在绳两端的两只蚂蚱,跳不了你也飞不了我,还是各办各事算了。那两个小伙子大概快到了,你该动身了吧?这里交给我。”
    天骄夫人气消了一半,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天孤郑川狂笑一声,倚着坡壁目送天骄夫人去远,恨恨地咒骂。“你这该死的老淫妇,总有一天……”
    话未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令人汗毛直竖的咆哮声,腥风入鼻。
    老家伙吃了一惊,火速转身回顾,倒抽一口凉气,手一抄长剑出鞘。
    一头背青腹褐,腋生金毛的六尺高巴山人猿,正站在路中向他毗牙发威,右爪抓了一段五尺长树棒左肩上蹲伏着一头斑猫。
    稍远处,站着一位荆钗布裙,却流露着高贵风华的中年妇人,半百年纪依然肌肤莹洁,一双灵眸依然光彩照人,穿的朴素,那端庄高贵的风华毫不减色。她手中,棒了一柄古色古香、形态古朴的苍木云芝。
    “符夫人!”天孤郑川变色叫。
    “你以为你们的诡计得逞了吗?”符夫人冷冷地问,脸色庄严。
    “你……”
    “你这一面是疑兵垂饵。”符夫人向茅屋的南面一指:“耿庄主带了十余位高手亡命,大概已经到达寒舍后方,候机发动了。”
    “你们好像早有准备了?”天孤讶然问。
    “一月前你们的人到达归州布置,我们便着手等候贵客光临了。耿庄主一代枭雄,最会利用别人为他卖命,他那些臭味相投的猪狗朋友,必将随他前来壮声势。所以,愚夫妇必须作最坏的打算。三座茅舍久久不见人踪,你不感到奇怪吗?”
    “你们都离开了?”
    “我不是在此地吗?耿庄主的朋友中,交情最深厚的该算十一道,他来了吗?”
    “十一道已经死在陕西,你们用不着防范他了。”天孤毫无机心地说。“耿庄主与尊夫四十年前的过节,并未随岁月之流逝而淡忘,终会有结算的一天,尊夫隐世三十年,逃避不是办法,符夫人,今天恐怕就是大结算的时候了,一切付诸天命吧。”
    “对,真是大结算的时候了。”符夫人庄严地说:“有件事必须告诉你,拙夫三十年隐世,决不是怕耿庄主或其他的人寻仇,而是寄情于山水,寻觅清净之地参修。既然你们找上门来,愚夫妇是不会逃避的。”
    天孤仰天发出两声长啸示警,然后亮剑说:“船到江心,马行狭道,已没有什么好说了,你我就在此地一决生死吧。”
    符夫人淡淡一笑,泰然地说:“你们人多,老身还不想浪费精力,与无关紧要的人拚命。你看看这头巴山人猿,它正在等候号令扑击呢。”
    巴山人猿的产地并不限于巴山,三峡的山区早年为数甚多,由于长相狞恶,难免受到人类的仇视,虽然它是素食的,与人无害。再就是人不断深入山区垦屯、聚居,侵占了禽兽的地盘。自然生态也就逐渐改变。这种群居,畏羞、素食、繁衍力弱的巨型猿类,数量愈来愈少,人类的猎捕滥杀,已使许多珍禽异兽濒临灭绝边缘,巴山人猿就是其中之一。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行走三峡的人,目下所听到的已不是猿啼,只是一些猴子在叫而已。人与人之间,也在你砍我杀,何况人兽之间?
    巴山人猿除非受到攻击,或者为了保护幼猿,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人类,见人便悄然走避,并不如外表那么凶猛唬人,虽则力大无穷,但毕竟没有人类的刀枪厉害。天孤郑川并不怕人猿,傲然地说:“符夫人,不要让这些畜生送死,人猿虽是庞然巨兽,但决没有猛虎凶猛。老夫虽然老了,剑也不适宜杀虎,但对付三五头猛虎仍无困难。”
    “话不要说得太满了,阁下。”符夫人说,苍木灵芝一挥,异鸣声入耳。
    人猿一声怪叫,疾冲而上,居然会使用爪中的木棍,劈面点出而不是用劈。
    天孤郑川上当了,伸剑搭住了木棍振腕发力将根崩开,便待抢入变招屠猿。可是眼一花,猿肩上的大斑猫突然凌空扑到,快逾电光石火。
    他已来不及用剑对付猫,百忙中大喝一声,左掌斜劈迎面扑来的斑猫。
    “扑!”掌击中了斑猫的腰胁要害,斑猫厉叫着斜飞而起,飞越两丈外飘出崖口,向下面百十丈的江面飞堕。
    巴山人猿已退出丈外,爪上的树棍已经失了踪,四爪着地不住咆哮。
    天孤郑川下意识地用左小臂在跨骨上磨擦,冷冷地说:“没想到你竟然能训练出猿猫合击术,可惜用来对付我这种武林高手,排不上任何用场。”
    “可惜我那头山猫。”符夫人不胜惋惜地说:“其实它不是猫,叫豹猫,也叫石虎,野性难驯,这头石虎费了拙夫不少心血。”
    “驯兽来对付人,白费心血乃是必然之事。”
    “你那一掌很厉害。”
    “那是当然。”
    “可惜,你的手臂好像被石虎抓伤了,你并未胜利。胜而不利。”
    “石虎的爪子的确很利。”天孤郑川举起左手瞥了一眼:“脉门上方袖破皮也被抓了四条细血痕,小小的抓伤,算不了一回事。”“你走吧,快去与耿庄主会合,希望你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
    “来得及让耿庄主替你收尸。”
    “胡说八道!老夫要与你……”
    “你知道拙夫的名号吗?”符夫人含笑问。
    “谁不知道六合瘟神的名号?”
    “那头石虎的爪牙,平时本来就有致命的腐户毒,再加上拙夫的瘟毒,你不觉得伤口正在发麻吗?”爪伤早就发痒发麻,不然天孤何必将手臂压在胯骨上磨擦。
    天孤大吃一惊,但不相信,冷笑说:“尊夫的瘟毒固然令天下武林朋友变色,但还没听说可用畜生带毒伤人。”
    “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你可以运功至手臂,看你运剑的劲道是否意到神到?我取和你打赌,你已用不上三成劲了。尤其是左手,你抬手试试,看能不能向上直举。”
    天孤郑川脸色骤变,变得苍白失血,双目睁圆,眼珠似要突出眶外,惊怖骇绝的神色极为怕人。
    “举起手来呀!”符夫人大声催促。
    天孤郑川发出一声凄厉的外号,转身便走,浑身在战栗,脚下踉咕,像是喝了十斤高粱烧的醉鬼。走了十几步,他又站住了,艰难地转过身来,用走了样的嗓音问。“符夫人,老夫还能活多久?”
    “这得看你身上抗瘟毒的机能是否良好而定,能拖多久,连我都不知道。”符夫人大声答。
    “能活吗?”
    “不能,除非能在近期获得解药。你可以安心的是,你已一不再感到孤独,将会有人替你准备后事。”
    “老夫立即离境,不过问你们的恩怨是非,你能给解药吗?”
    “不能。”符夫人的答复斩钉截铁:“对你们这种人太仁慈,那是最不公平的事,谁也不敢保证其他的人不受耿庄主的诓骗前来提刀动剑。”
    天孤郑川队吼一声,拼余力将剑破空飞掷。但力道不足,剑翻腾两匝,无力地跌落在六七步外。
    惨号声摇曳,天孤郑川不见了,像石头般滚出屋外,向百十丈下的江面飞堕。
    同一期间,林彦与芝姑娘正安坐在茅舍的草堂上。
    茅舍的堂屋仅丈余见方,粗制的木桌、长凳、茶几,别无长物。左右厢房挂着粗葛布门帘,房门好像是开着的,但没有人踪。
    整座茅屋不见人踪,唯一有生命的东西,就是窗下鹰架上的一头神骏的大鹰。鹰没上脚键,可以自由飞翔,但仅静静地立在鹰架上,用它那一双外环有金色光圈的锐利怪眼,不转瞬地、默默地注视着陌生的来客,既无欢迎的表示,也没有敌视的意思。
    “奇怪,怎么叫了好半天不见有人?”芝姑娘困惑地说:“彦哥,要不要进内堂去看看?”
    “不可鲁莽。”林彦不同意:“那是失礼的事。”也许主人有事外出,我们定下心等候,以免引起误会。”
    “这头苍鹰好雄骏。”姑娘盯着瞪着她的大鹰:“彦哥,它不怕生人,主人一定经常有外客往来。”
    “这不是苍鹰,称鸢。”林彦说:“也叫老雕。背羽紫光耀目,所以也叫紫鸢,是鸢类中最大的一种,自头至足高有三尺,比鹰大得多。不要去惹他,铁嘴钢爪,挨上一下保证皮开肉绽。”
    敞开的大门传出轻微的声音,姑娘扭头一看,骇然叫。
    “咦!这是什么怪物。”
    那是一头狰狞恐怖的巨猿,全身长着苍黑色的长毛,脸特长嘴突出,蹲坐在门外当门踞坐,高度也在五尺左右,那股刺鼻的腥臭,令人发恶。
    “老天爷!这是可怕的大马猴。”林彦惊然叫:“蜀人称之为貉父,可生制虎豹为害人畜。”
    “我们……”姑娘推椅而起。
    “且慢惊动它。”林彦伸手按住姑娘的手:“好像是驯养的,不然它早就扑进来了。如果它击袭我们,必须用暗器射它的双目,千万不可被它欺近身抓住。这家茅舍的主人不是好路数,竟然豢养了这种凶物,难怪余德那家伙不陪同前来,可能他早知道此屋的主人可怕。”
    “这就是天下闻名的巴山人猿吗?”姑娘毛骨悚然地问。
    “不是,巴山人猿是无害的。这种大马猴比人猿更高大,更凶猛百倍,与山精木客同属。这是一头雌兽,它的胸膛一看便知,如果是雄的,恐怕早已发威了。你看它的重量,决不少于三百斤,高该有七尺左右,但接近时仅发出轻微的声息,在山林间行走如飞,短距离比金钱豹快一倍以上。好好准备,咱们今天的处境十分凶险,如有任何变故发生,千万不要离开我左右。”
    “彦哥,你能对付得了这孽畜?”姑娘的声音在发抖。
    她曾经听人说及有关蜀中貉父的故事传闻,不由毛骨惊然。据传说,这种异兽对妇女特别有兴趣。在江浙一带,称之为山魁;在南荒,称为人熊;在中原,称为马猴。称马猴可以缓和人的恐惧心理,其实这东西比猴大上十倍二十倍,比最大的青猴也大五六倍以上。
    “你先不要心慌。”林彦拍拍她的手臂:“刀砍剑劈当然无效,只有枪刺才能毙它,它决难在你我的暗器下活命,双目和腹部皆是它致命的弱点,我可用扁针与铁翎箭要它的命。你看。”
    他用手向内堂门一指。姑娘转头一看,又吃了一惊。
    悉悉率率一阵轻响,鱼贯窜入六头花脸九间狸,活泼地沿壁急走,满屋乱窜。
    “恐怕这玩艺才是最讨厌的畜牲。”林彦沉静地说:“在脚下乱窜,被咬上一口可不是好玩的。”
    “这是最常见的九间狸嘛!”
    “我们要应付庞大凶猛的大马猴,和头顶上的紫鸢,脚下岂能兼顾?”
    “你是说,这些九间狸也是毛主人所豢养的?”
    “你相信在这种高山顶端,会有这种九间狸出没吗?”
    “彦哥,我们得及早离开。”姑娘惊然地说。
    “已经来不及了,恐怕主人早就在附近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咱们并未怀有恶意而来,不要自乱脚步,坐下啦!保持镇定,咱们静观其变。”
    远远地,传来一声惊怒的喝声,姑娘又是一惊而起。
    “是余德。”林彦说:“他碰上麻烦了。”
    半里外,天骄夫人前面有五六头石虎叫啸着阻道,后面有一位脸圆圆一团和气的老樵夫堵住后路。老樵夫一身短葛衫,头戴破草帽,腰带上插了一柄樵斧,红光满面,皱纹甚少,三绺须快全白了,险上的笑容和蔼可亲。
    天骄夫人的脚下,一头石虎已被剑劈开了头颅。
    “呵呵呵!”老樵夫大笑:“对付一头猫,你这位武林活女魔已经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如果六头猫同时上扑下窜,你能对付得了吗?哈哈!别来无恙,你美貌如昔……”
    “姓符的。你少贫嘴。不要唆使这些畜牲送死。”天骄夫人倚崖壁而立,用剑向老樵夫一指:“你扮成樵夫,本夫人仍可认出你是六合瘟神符安,想不到你居然会驯猫术,失敬失敬。六头猫,本夫人片刻间便可把它们屠光。”
    “真的?”
    “当然,你最好与本夫人剑上见真章,一了百了。”
    “老夫却是不信,老夫要下令群猫进攻了。”六合瘟神笑吟吟地说:“也许你能一下子屠杀六头猫但决难避免被咬伤或抓伤,只要抓破一星皮肤,你的命算是已被黑无常的链子拴住了。猫的牙爪皆沾有瘟毒,除了老夫之外,没有人能救你。”
    “哼!六头猫岂能近得了身……”
    “也许你很了不起,可以不让任何一头猫近身,但并不表示你幸运,而是恶运的开始。”
    “你用不着吓唬人……”
    “呵呵!你知道老夫从来就不吓唬人,只要人的命。哈哈哈!你认识这种异兽吗?”六合瘟神向石虎的后面一指:“你大概听说过巴山人猿。那是一头雄猿,今后你恐怕得改称猿夫人了,它配得上你。”
    路南的两丈高崖上方,那头巴山人猿轻灵地跃落,接着飘降的是符夫人。
    “天孤已经投江自尽了。”符夫人微笑着说:“在天孤后面伏路的两位江淮巨盗,已先一步被搜出投江毙命,这条路上已经没有顾忌。老伴,早些把这婆娘打发掉吧,后山那些人大概快到了,那些伏弩窝弓,阻不了艺臻化境的高手名宿的,我们该赶去看看了。
    “不用急。”六合瘟神笑容可掬:“耿庄主是十分小心的,机关埋伏他不怕,但他不能不怕瘟毒,所以绝对不敢大意急走,他会步步提防,像老牛破车般慢慢接近。老伴,何不坐下来看这泼妇与人猿亲热亲热?”
    你这老不羞!”符夫人笑骂:“亏你说得出口,你这不是造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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