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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尘埃 by七夜花火(泠枫)-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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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夺武状元的事情已成泡影,沈道文要重用我自然缺了理由,于是将我安置在他营中做一个校官,算是能就近照顾。 
沈逸风大婚将近,我于情于理应该出席,但我恰巧那天值,另外这世子身份也未揭穿,去与不去,对于增加沈家的排场,可谓一点意义也无。沈道文也没有勉强,于是我顺理成章躲开这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一幕。 
申屠施偏偏就在此时告辞,言道是赵仕杰的出了点事,时间颇赶,留下一份厚礼就要告辞。出于礼仪,我本打算他离开之前前去拜访一次,没料到他居然在我之前先一步来找我。 
申屠施还是如过去那般翩然如仙,见我后淡淡一笑,道:“杨公子可知我为何而来?” 
我心念一转。 
这时候离开,摒弃和瑞祁第一当权世家交好的最好时机。 
“瑞祁将有事要发生?” 
申屠施笑道:“不错。不出半月,爻国就要打过来了。” 
看来司徒国家的命运,已昭然若揭——不是被攻下,既是已投降。 
“这样的是非之地,杨公子若离开,也不失为聪明的抉择。赵先生之所以教导你学武学兵,并非为了让你送死。” 
这一切我都知道……等等,他的愿望难道不是让我正大光明的坐上瑞祁世子的宝座,怎么申屠施又谈到让我离开的事情? 
“以爻国与瑞祁的兵力,不出半年,瑞祁将是爻国囊中之物。”申屠施嘴角似乎是自得的微笑。 
赵仕杰一直是个中立的商人,为何申屠施有意无意流露出的情态竟是对爻国的支持?难道他是爻国人……不,若依照沈逸风告诉我的情况,这申屠施是赵仕杰的左右膀臂,他要是爻国的人,爻国将占有多大的便利,自然不在话下。 
况且瑞祁兵力在四国之中乃是最弱,又经过这许多年的和平,和兵强马壮的爻国相斗,不战已居于绝对劣势。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赵仕杰他要助爻国?”在东宛之时,我对爻兵委实是极为厌恶,而爻国这种四处吞并扩张的行为,虽知道是无可厚非,但我还是说不出的反感。直觉上,我不希望赵仕杰和爻国有任何瓜葛。 
申屠施眉头微微一皱,道:“他的意志我自然不知。” 
申屠施也不待天明,竟然在和我告辞之后便提前离开瑞祁。 
原委我还来不及细想,第二天就听军报道,爻军已经包围瑞祁边境的繁城。 
繁城向来以铸造铁器闻名,其中集中了大量制作武器的高级工匠,如果一旦被爻国攻占,后果自然更加不堪设想。 
多事之秋,朝中竟然无人敢临危受命,最后依然是沈道文挂帅,副将为骠骑将军田德易。 
沈逸风的婚事,也因为这突然而来的事情,不得不耽误下来。 
“只望此战世子能立下战功,凯旋而归。”饶是沈道文这等身经百战的人,在出发前也面露愁容,可见迫在眉睫的这场战役确实十分棘手。 
只不过我现在还是个小小校官,他愿我凯旋而归,怎么看都像个笑话。 
沈道文命人找出他的盔甲,自己则亲自以浸过油的绸布细细擦拭那据说是前代皇上所赐的宝刀。 
盔甲上堆满尘土,瑞祁和爻国多年来签订互补侵犯条约,已享有过久的太平。 
如今,这个梦境已被打破,瑞祁人民不得不再次拿起武器,为保卫自己的国家而战。 
即使知道这场战争的希望是那样渺茫。 
我想我已作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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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出发前一晚,赵仕杰送我的黑炎、玄月,和司徒送我的枫月静静躺在灯下,我知道我终有一天会令它们染满鲜血,只不过不知道这一刻来的这样快。 
浓如墨色的天空,一点星子也无。 
突然传来轻微的扣门声,先是缓缓且犹豫的,后来却渐渐轻快起来。 
这么晚了……难道是沈逸风?我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已经和我表明态度,看来我是想的多了。我自嘲笑笑,起身开门。 
门外那人,一身白衣,只一根翠玉簪子斜斜插过发髻,在夜风中飘飘若仙。略显憔悴瘦削的面容,只为他清雅俊秀的相貌中加入我见犹怜的态度——尤其是此刻他一脸泫然欲泣的望着我。 
这样的沈逸风,就是他对我说过怎样苛刻无情的话,我想我也不忍心责备于他。 
“你……沈公子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我用身子挡住门,不愿让他进入。 
沈逸风咬住下唇,沉默片刻,便用那双如黑琉璃般的眸子望着我,道:“你还是怪我罢。” 
我长叹一口气道:“这有什么怪与不怪,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强求不得。你和公主好好渡日,我们只作朋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从此之后,就当过去那些是南柯一梦,将之忘却罢。” 
沈逸风惨笑道:“我道你薄情,不料竟然薄情至此。赵仕杰、司徒狄烨都错待了你。” 
我心中一跳,他此话怎讲? 
难道竟是暗示赵仕杰和司徒都对我有意? 
我薄情?我不知我的退让居然给他留下这样的感觉。那夜我去寻他,那一刻我是确实抱定放弃一切的念头,但这热情确确实实是被他用冷水浇灭。而时至此日,我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一股被压抑已久的怒火涌了上来,先于思考,我一把将他拉进房间,狠狠将门栓扣上。 
他被我甩在门板上,大约是撞的痛了,那双锋利的眉也微微皱了起来。 
“我们之间,是谁负情,不过数日,你就不记得了么?”我听见我的声音是那样沉静,但这也是我真正动怒时候的态度。 
他挣扎着抽出被我钳制的双手,在我还来不及反应之际,抱住我的颈项。 
温软的东西堵住我的嘴,他细滑的舌意图进入我的口腔,我只是这样看着他,然后,慢慢张口。 
在记忆中,他除了在那次酒醉之后主动,一直是个压抑含蓄之人。不料在这想不到的时间场合,他会如此。 
依然是熟悉的热度熟悉的触感熟悉的人,而心却疏远的无以复加。 
一吻终了,他那饱含氤氲情欲的眼瞳望着我,在如此贴近的距离之中,我能感觉到我们彼此间身体的变化。 
接下来,只要一点暗示或者鼓励,我们就能更进一步。 
明辰我要同沈道文一起前往军营,然后领兵两万和田德易的五万大军会合,一并前往繁城,而我名义上是沈道文手下从七品的校尉。 
生死未卜之际,和他一场云雨,本是绝望忧伤但又甜蜜的一件事情。 
但此刻我心中已存了芥蒂。 
我狠心推开了他,道:“时候已经不早,沈公子先回去休息吧。我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今夜权当同沈公子道别了。” 
就在一瞬之间,沈逸风本带了情欲的绯色面颊,猛然变得苍白。他紧紧攥住拳头,慢慢的,似乎有血渗出来。 
我抓起他的手,掰开他的拳头,果然那指甲在手心留下四个半月形的伤痕。 
“身子是你自己的,因为别人的事情气不过伤了,最后除了留下伤痕,一点裨益也无的。”找过伤药,我细细给他上过,在用绷带绑起来。 
沈逸风静静看着我为他包扎,最后方笑道:“不论如何,我是要谢谢你。”他大约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短短片刻之间,已恢复成那个彬彬有礼的瑞祁第一公子。 
沈逸风从身后取出一支箫来,竟是他在东宛那时用的那一支紫玉箫。 
他道:“无物可送,只好以箫声与君相别。”说罢敛眉闭目,将箫置于嘴边,蜿蜒悠扬的箫声顿时充盈在这静寂的空气之中。 
我闭上眼,在熟悉的声音之中,脑海里许多与他在一起的片段又清晰的浮现出来。 
第一次相见时他投向我求助而绝望的目光…… 
他打晕狱卒,冒着危险入狱救我…… 
东宛将破城时他那孤寂的背影和箫声…… 
从东宛死里逃生之际,他冒死将我从塌方的地道中挖出…… 
在车池那场错误的闯入后我们同时在我手中获得高潮时,他害羞的态度…… 
他受伤时我的惊惶失措,几乎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他不知真醉假醉之后那场诱惑和交合…… 
以及,我听说他将同人结婚,邀他同逃却被拒绝的心碎…… 
这一切都已成过往。 
明日一别,恐怕日后当形同陌路,我明知如此,他当也清楚。 
大抵我真如他所说,是个薄情之人,若为挚爱,与人同享,我宁愿放弃。 
即使这过程会让我痛如剜心。 
第五十二章 
天汾到繁城,途中经过千岳关、三河关和襄烽关,并在三河关与田德易汇合。以上这些都并非难事,而真正的问题反而是临近繁城之后。 
繁城三面环山,在太临、天堑两山之间是一条叫做潞水的大河,唯一无山那面却必须经过东宛。听说太临有地火,而另一面的屋承山则蕴含大量铁矿,也所以繁城聚集了大量工匠,其冶炼技术在这个时代算是顶级。而他们所谓的“地火”,我想大约就是活火山。 
东宛被爻国所破,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目前摆在在我军面前的,这就是最大的难题。 
倘若翻山前往繁城,一则耽误时间,并可造成|人倦马乏的局面,二则与爻国交战之际,驻扎东宛的爻军一并相助,我等被围困断援的可能极大。 
但如果先攻打东宛,无疑又耗费了兵力和时间,主因我们对东宛现下的情势并不十分了解,是故沈道文和田德易主要的争执就集中在此处。 
沈道文主攻,而田德易主避,两位大将各有呼声,我身份低微,按理不能参加会议,又并沈道文也不愿将我推到风头之上,只在和我单独一处时说些怨愤之词。 
不过能和他单独见面的机会也少的可怜,基本上我和其他人一同住在下级营帐之中。 
我曾问过和我同帐校尉罗成硕为何没人考虑从潞水进入,他无奈道:“只因为瑞祁多为内陆,兵士中识水性的实在不多,加上太临、天堑两山之间多为浅水险滩,极难登陆……当然也许还另有些缘故,否则这样简单的方法,沈将军为何会想不到?” 
终于,沈道文还是占据上风,只因为派去繁城的探子回报,繁城破城,大约也就是半月之内的事情。 
而短短十数日,以这个时代的技术装备和道路,我们是绝无可能绕过东宛进入繁城,那么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攻打东宛。 
东宛此时的守将,听到他的名字时,我的右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裘毅飞……若我没有记错,这个人正是我刚到东宛之时几乎将我和司徒逼到绝境的爻军将领,看来如今,真正应验“冤家路窄”这句俗语。 
不过我和他正面交锋的机会,几乎是零,若然相见,他必也不会记得我这个小人物罢。 
距离前次离开这里已经过去四月余,时值晚秋,东宛虽不是极北之地,这时候的夜风也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东宛经过那一场地震,本来应该是残破不堪,但到此看见的景象,竟与我想象相去甚远。 
重新建起高达七丈的灰色城墙,并且城周围大约就是引潞水河河水,又挖出一条护城河来。这样高的城墙,抹杀了攀爬城墙的可能,如今我们要攻打入城,最直接快捷的办法,就是以土袋填埋护城河,然后使用攻城车冲撞开城门。 
遥遥望着月光下的东宛城,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上次是被侵略者的身份,而此次则是以攻打者的身份来到这里,不得不说,这是很大的落差。 
战前的夜,宁静的让人恐惧。 
出师不利,大约就是我们两天以来攻城的最好写照。 
第一日,前锋营刚刚到达护城河前空地之上,就见从城楼上射下一阵箭雨,箭头上皆捆上油棉等易燃之物,三千多将士还未反应过来,就闻轰鸣四起见硝烟不绝,几乎全被炸得尸骨无存,几个侥幸或下来的,也残臂断腿。 
原来是东宛爻军事先埋了火药在那空旷之地,就等人经过之时,只炸得我们措手不及。 
沈道文怒道:“好……看他们还能如何,罗弈成,你领五百盾兵并四千人马再攻!”罗弈成是正五品镇军将军,此刻得了沈道文的命令,抱拳喝道:“末将得令!”便出帐迎敌。 
罗弈成的兵马小心翼翼的前进,这次城楼上没有下箭来,他们成功穿过那片依然留着残肢碎肉的焦黑旷地。 
罗弈成依然不敢大意,命盾兵在前,紧随其后是两辆攻城车。 
眼看已要接近城下,只听城楼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号角之声,我们正诧异之际,天上又落下巨大圆石,若以我目测,一块少说也逾吨重。 
此时此刻,盾兵是一点用处也无,罗弈成大叫一声:“快撤!”可惜依然慢了些许,前往的多是步兵,这一下逃避不及,哭喊声尖叫声在石头落地及滚动的隆隆声中显得尤为凄厉骇人。 
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同时觉得有些晕眩,便别过头,恰巧看见田德易有些幸灾乐祸的脸。 
到了这种时候,他居然还不忘争权夺利,这一认知让我恶心更甚。 
罗弈成弑羽而归,沈道文脸上也难看至极,但只不过半日,就折损五千余名兵士,他就是在愤怒,也不得不重新估量局势。 
待罗弈成一身血污前来请罪后,沈道文道:“将免战牌挂出,我们再重长计议。明日一定要洗尽前耻!” 
他们商议之时,我照例出帐来,营中已经有些乱了,随军军医被唤到各个营房,整个营地都是烧水所腾起雾气,乍看上去如火起时的白烟。 
忍耐许久的恶心感终于在这血腥水气中爆发出来,我扶住一根拴马的木桩,将晨起吃的那些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今天我的营帐将只剩我一人,先锋营的罗成硕已被炸死,而剩下两名校尉也是一死一重伤。身为瑞祁世子,于他们果然不同,我不无讽刺的想着,心里浮出些许悲凉之感。 
第五十三章 
最后听说商议的结论,是从掘地道进入东宛,沈道文计划以小队人马引开敌方注意,然后不分昼夜在距东宛城一里的树林里开始挖掘。一旦地道挖成之后,由小股兵马悄悄进城打开城门,然后再全面攻打。 
这举动随时有被发现的可能,不过时间紧迫,我们不得不铤而走险。 
我曾经从东宛的秘道出逃,不过其路线完全不可考证,加上那场地震之后,不知地道的毁坏程度究竟如何。我是昏迷中被沈逸风救出,于是就连出口在何处我也不清楚,贸然告诉沈道文这件事情,大约只能让他空欢喜一场罢了。 
于是第二天的攻击主要围绕诱敌,伤亡也小了许多。但不得不说,这也与东宛方面反抗积极程度下降有一定关系。 
某种说不出的违合感令我觉得不安,东宛的爻军一直防守,而我们对他们的兵力情况完全不了解,而派到东宛的探子,居然全被砍了头抛出城来。 
沈道文当然大怒,可我军中爻国奸细的身份全无头绪。 
这些使我们处于绝对的被动。 
所谓无巧不成书,真是一点不假,半夜我起夜回帐,居然发现我床头插着一支箭矢。 
箭头上钉着一张薄薄的纸。 
借着烛火的微光,只一展开,我就知道那是什么。 
东宛城秘道简图。 
我顾不得放下手中的箭矢就奔出帐去,但除了巡夜之人外,再未见到一人半影。 
我长叹一口气,此刻时间紧迫,既然有了这如久旱逢雨一般的地图,应当赶快交给沈道文才是。 
心里那酸楚憋闷难以言喻的感觉,亦非这时候该去想的问题。 
沈道文此时还未就寝,看见此物,眉间那终日紧锁的皱纹总算舒展开来。 
“世子早有此地图,为何现在才拿出来?”虽然面带笑容,但他语气中有明显的疑惑和责备。 
我将大致情况对他说明后道:“这大约是我一位友人连夜派人送来,不过我也没有机会见到来人罢了。” 
虽仍有许多怀疑,沈道文还是连夜召集众人,将这地图给他们看,并道:“此图是杨校尉从一个东宛人那里探得,虽然这地道恐怕有数出截断,但要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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