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棒擎天-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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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克道:“刀棒无眼,伤人总不是好的事情!”
他的心中很苦,才一天,就结了梁子,想想昨夜那三人,他们好像就是三水帮的人,今天又遇上三水帮少帮主,这光景好像上天排好,要他同三水帮干上似的。
陶克是找淫贼的,没来由同三水帮结冤仇,这实在令他无奈何。
冬瓜唐早就火大了。
他对于大哥的低头话,心里觉得不舒服,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种事他没干过。
冬瓜唐上前一大步,他直视封流云道:“喂,耍威风呀,你找错地方也看错人了,老子们没有三两三,就他娘的不会上梁山!”
封流云仰天大笑道:“有种!”
铁骨扇横在右方,他大敞门户地道:“二位,一齐上吧,也免得本少帮主费事!”
冬瓜唐叱道:“他娘的,目中无人哪!”
“呛”,他的刀拔在手上:“大哥,看我收拾他!”
陶克本要出手,人家挑明要一人斗两人,但当冬瓜唐这么一说,自己便退守一边了。
封流云的铁骨扇“刷”地一张又合,身形已直欺冬瓜唐,点戳截打,四字诀一气呵成,便也把冬瓜唐的三刀四式封住。
冬瓜唐一声叫:“来得好!”
立刻,就是刀光霍霍,冷芒交错,他那一路刀法便立刻施展出来了。
便在这时候,从山坡上走下一个人来,这人的肩上挑着一担柴,有包干粮的袋子挂在扁担前头。
这个人来得快,几个大步已到了江岸边。
他看着两个人在比斗,那眼睛可就瞪大了。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陶克可并没注意到。
封流云与冬瓜唐两人更没有注意。
这两人拼得可真凶,那冬瓜唐的刀法似乎有进步,封流云就是近不得他的身。
姓封的在咬牙了。
他如果摆不平这矮胖子,他就休想对付陶克。
封流云就以为,陶克的功夫一定了得,因为从修养上,当知姓陶的了得。
功夫越高,修养越好,只有那一瓶子不满半瓶晃荡的人物,才会以为自己不可一世。
封流云便是这号人物,只不过他只看到别人,而不知道评估自己。
封流云铁骨扇横里截,霎时间一个大旋身,他的身子便随之腾向三丈高空,铁骨扇便在此时猛一抖。
一边的那人开口叫:“小心暗器!”
便在这挑柴的叫声甫起,冬瓜唐已横出半丈外,但他的肩头上还是着了一支钢针。
冬瓜唐本来就在双臂上受了伤,如今左肩头上又中了一针,虽然他的身上肉多,却也痛得他直“哎呀”!
冬瓜唐挺着身子骂起来了。
“操,你玩阴的呀,可恶!”
陶克却看了一下挑柴的,这人的脸上胡子真多,看起来年岁并不大,双臂上的肌肉栗子样,个子中等,双目有神,头发上的带子是白色的。
这人只一声叫,也等于救了冬瓜唐一命,因为封流云的那一针是打向冬瓜唐的咽喉,封流云不打算要这矮胖子活了。
封流云恶毒地看着打柴汉,叱道:“哪里来的野汉子,可是活腻了,也敢来此搅局!”
打柴的道:“有什么化不开的结,你老兄一定要这位的命!”
封流云怒道:“爷们在生死之搏,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搅和,滚!”
冬瓜唐已拔出肩上的钢针,他愤怒地吼道:“这位老兄,你一边看热闹,老子今天非宰了他!”
陶克道:“兄弟,轮到为兄的了,你与那位仁兄就守在一边,由我领教!”
他走向封流云,道:“封少主,陶克领教,咱们也别再罗嗦了!”
封流云冷冷道:“好,看招!”
他身形斜进,看着是往陶克的木棒上格去,只不过中途突然变招,直往对方的气海穴点去。
如果陶克去阻挡,必然上大当,因为封流云的铁骨扇突然一抖,一根钢针直弹而出。
这一招令人想也想不到,以为他是点穴,实则八成力道藏扇中,等到一定距离,他抖腕发针,十拿九稳。
陶克的木棒手中盘旋着如风车一般,就在银星甫自扇中出现,陶克的木棒立刻竖在胸前高旋,便也闻得“叮”的一声响,一根钢针扎在木棒上。
于是,陶克的木棒变方向了。
只见他挺身直欺而上,那旋空的棒子立刻发出“叮咚”声,打得封流云脖子浮肿,头壳流血。
封流云的轻功实在高明,他在挨了七棒之后,旱地拔葱三丈五,七个空心筋斗连着在空中滚,落地已在十丈外了,看得陶克也暗叫好!
冬瓜唐就要持刀追,却被陶克叫住。
“别追了,给他个教训也够了,何必引起三水帮的仇恨。”
冬瓜唐道:“已经结下仇恨了。”
陶克无奈地摇摇头。
挑柴的走向冬瓜唐,他双手一抱拳道:“这位仁兄,你刚才的一路刀法是不是一位大师所传授?”
冬瓜唐猛一愣,陶克便是也吃一惊。
冬瓜唐伸手拉住打柴的,道:“老兄,你难道也学过了无和尚的刀法?”
挑柴的一笑,伸手道:“仁兄,借你的刀一用!”
冬瓜唐把钢刀交给挑柴的,只见挑柴的拉开架式,一路刀法使出来。
此人的刀法十分沉猛,呼啸之声好像推波生风般地随刀身而生,36式72旋杀,使下来气定神闲。
冬瓜唐抚掌乐了。
陶克抛下手中木棒,道:“刀来!”
挑柴的将刀交在陶克手上,只见陶克拿了个起手式,紧接着从第36式倒使出一路刀法,舞得是飞砂走石,树叶纷飞,只见刀芒难见刀身。
这光景看得那挑柴的吃一惊。
“我的仁兄啊,你的刀法更见精纯,难道你老兄也是大师的传人?”
陶克道:“了无大师不收徒,只把刀法传人,兄弟,这么说来,我们俱是了无大师俗家弟子了!”
冬瓜唐道:“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请教仁兄,你的大名是……”
挑柴的道:“我姓常,叫在山,有人叫我‘西山樵子’,呶!”
他回身一指远处江对面的山峰又道:“我住在武当山后,就靠打柴为生!”
陶克道:“你虽满脸胡子,看你年纪也不大嘛。”
常在山道:“虚岁26了。”
陶克伸手拍拍常在山,笑道:“老弟,我占便宜了。”
常在山哈哈笑道:“你是大哥!”
陶克道:“你是老弟,哈……”
冬瓜唐也跟着大笑起来了。
常在山把柴抛在江边上,他只把扁担抽出来,往肩上一扛,笑道:“大哥、老弟,咱们这是有缘分,走,进城里去喝一杯!”
冬瓜唐道:“对,喝个痛快!”
陶克道:“哪里喝酒方便?”
冬瓜唐道:“当然还是回去桐城的‘快活居’,也叫掌柜的不敢小觑咱们!”
常在山道:“嗨,那家酒馆我去过,后院开的是大烟馆,有银子的是少爷,没银子的不招待,我着还是换个地方再说吧。”
陶克道:“我们吃过酒就走,不去后面大烟馆,兄弟呀,你可知道为兄的心有多么苦!”
常在山怔了一下,道:“大哥,有苦就说出来,兄弟我们都分担。”
三个人一边往桐城走,陶克一边直叹气,那冬瓜唐便仔细地把陶克遭遇说一遍。
常在山怒视着天,吼道:“老天爷真的瞎了眼,难道天爷也欺善怕恶呀?”
陶克摇头,道:“命啊,兄弟!”
常在山的火气也不小,他吼声似虎,道:“大哥,这件事就是我的事,咱们合力暗打听,就不信抓不到那可恶的淫贼!”
冬瓜唐接道:“咱们就在桐城方圆三百里地找,就不信咱们找不到!”
陶克暗咬牙,桂花小娟的尸骨未寒,他能不想尽办法找凶手?
三个人都不笑了。
遇上这种事,谁也笑不出来。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骂,金刚怒目地又进了桐城的大街上亍。
“快活居”的门前,伙计从老远就看见陶克又来了。
伙计不往前迎,他急急忙忙地往后院跑。
他也吓一跳,因为“三江公子”封流云正在他订的那间吸大烟房里治伤呢。
什么地方不好去治伤,偏就把那位丁大夫请到“快活居”的后院来。
桐城县这么大,封流云偏就又回来。
其实他非奔回来不可,因为他受的伤也不轻,铁骨扇内三根钢针也用完了,还是先把伤治好,再回三水帮去叫人来。
封流云是不受别人欺压的,他不会白挨揍。
这几年,他只有叫别人死,他是三水帮少主呀。
伙计奔到后院,拉住掌柜就报告。
“不……不得了,那家伙又回来了。”
“谁?”
“死了老婆女儿的那小子,另外还有两个跟着来了!”
掌柜闻言,立刻对伙计吩咐:“别多嘴,封少主在治伤,我们别对他讲,你去前面稳住那三人,要吃要喝管个够,就说后面没空房!”
伙计道:“万一他们往后面闯……”
掌柜一想,道:“别慌张,就把他三人带到对面的大房间去,那屋里有两张床。”
伙计道:“我明白了,别叫他们双方碰上面,那会闹出人命的。”
掌柜的点点头,道:“叫他们好好地招待,最好喝完酒就走路,娘的,出了人命我得跟去打官司!”
前面,已有伙计把陶克三人请在一张桌子上,那冬瓜唐开了腔:“先送两斤烧酒,切上个大拼盘,再来四个热炒,肉包子50个,咱们不够再叫。”
从后走来的伙计已笑道:“正在念叨两位呢,老顾客又上门了,吃的喝的没问题,马上送到!”
另一伙计已往灶上跑去了。
伙计这才对陶克道:“真替各位担心事呢!”
陶克道:“什么意思?”
伙计搓搓手道:“各位已经知道了,那位三水帮少帮主,是不好惹呀!”
冬瓜唐道:“三水帮什么东西,照样打得那小子头破血流!”
伙计急道:“真不得了了,封少主只要回到三水帮总舵,大批的高手就会找来此地,那时候各位就麻烦了。”
陶克道:“三水帮总舵在什么地方?”
伙计道:“襄樊江面上最大的船,那就是三水帮总舵所在!”
冬瓜唐道:“三水帮总舵在江面上,哼,他们要找来,那得走上两天了。”
伙计道:“不过三位吃过酒以后,赶快先找地方去躲上几天,万一被堵住,那就得玩命!”
原来这伙计是想叫陶克三人吃过酒赶快走路。
这伙计把陶克与冬瓜唐当成瘟神一样了。
冬瓜唐当先为陶克斟酒,然后又为常在山倒满杯,这三人举起酒杯没开口喝,陶克正容道:“我的两位好兄弟,何必一定要歃血为盟烧香叩头,咱们以酒表心迹,就是异姓兄弟了。”
“大哥!”
“兄弟!”
“干!”
三个人碰杯一饮而尽。
两斤酒怎么够,又是两斤烧酒送上桌。
陶克心中苦,他也喝得多,只喝得脸红脖子粗地张口说话不清楚。
那常在山双目尽赤,瞪着大眼睛猛甩头。
冬瓜唐吃得多,50个肉包他吃了37个,另外又把汤灌了一大碗。
他双手捧着肚皮直喊叫:“奶奶的,今天吃的撑得慌,两位哥,你们还喝不喝?”
一边的伙计道:“别喝了,都喝醉了!”
他担心三人倒在这儿,万一后院的封少主出来,事情就麻烦大了。
陶克吃力地站起来了。
冬瓜唐双手也撑着桌面站起身,道:“大……大哥……咱们后面睡觉去!”
常在山舌头打卷,开口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伙计这一回真急了。
“三位爷,快走吧,小心三水帮的人找来呀!”
冬瓜唐叱道:“谁找来!”
伙计道:“三水帮的杀手呀!”
“找来怎么样,咬了老子的鸟呀!”
伙计一看三人往后走,立刻又笑笑,道:“也对,喝这么多酒,是要先睡一觉,来吧,有间大客房,里面有两张床,正合适!”
陶克道:“那……好,快领我们去睡觉!”
伙计在前面走,嗨,冬瓜唐还唱起来了。
他唱的什么,谁也听不懂——因为他已口齿不清了。
只要三人不再找上了封少主的房,过了今天就好办,因为封少主打定主意回去召杀手了。
陶克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是他悲伤过度火气上冲,又在酒的助力下,才有些不自在。
他对伙计道:“送来一壶竹叶青,那种茶最解酒不过。”
伙计先把房门推开来,掌柜的早就命人把摆在床上的大烟摊子收起来了。
陶克进得房中,指着大床道:“睡吧,我喝些茶再睡!”
冬瓜唐又趴在一张大床上打起鼾来了。
常在山直瞪眼,他发觉这房间太漂亮了,各样的设备都新鲜。
“大哥,这房间就像有钱人家的睡房一样华贵。”
陶克道:“兄弟,这儿也是鸦片烟馆呀!”
常在山惊愕了一下,道:“听说那东西会上瘾,道光爷还禁过烟!”
陶克道:“那是前朝,只不过洋人不依,打了仗以后这玩意又盛行了。”
常在山道:“洋人虽坏,咱们自己人贱,大家都不吸,洋人也没办法。”
那伙计送来茶水,陶克喝了大半壶。
常在山也喝了一碗,便挤在冬瓜唐身边睡了。
陶克睡在另一张床上,伙计还真怕对面房里的封少主知道,便悄悄地把房门关起来。
掌柜的走过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大姑娘,两位姑娘长得巧模样,只一看就是手脚十分利落的人。
两个姑娘不但美,双手十指也真尖,掌柜的对两个姑娘低声吩咐。
“大房中有三人,你们的客人就别带进去了,那三人不好惹,万一同你们的客人起冲突,说不定就会出人命!”
两个姑娘直点头,并肩站在二门里的花墙边,光景在等她们固定的客人上门了。
为什么客人固定?
只因为这些客人抽大烟已经抽上瘾,每天到了时候,不用叫,一定会擦着眼泪走进来。
这些人只要由姑娘侍候着抽上两口,立刻就会满面红光精神爽地走出门。
便在这时候,对面房中走出一人,那人正是丁大夫,他老人家提着药箱出来了。
掌柜的迎上去,道:“丁大夫,少主的伤如何?”
丁大夫道:“棒打在头上,真不轻,我劝他明日再回三水帮。”
他忽又放低声音,道:“谁这么大胆子,敢惹三水帮的人,尤其是封少主!”
掌柜的抬头左右看,道:“不要紧吧?”
“还好,我已经替他包扎妥了!”
掌柜道:“那房间是少主订下的,偏就遇上他二人不买帐,这要是少主有个三长两短,连我也被连累在里面,我就惨了。”
丁大夫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这么大胆子!”
掌柜道:“还会是谁?就是那个死了老婆又死了女儿的姓陶的家……”
他“伙”字没出口,回头看向大客房,又道:“那个女儿被淫贼奸杀的人!”
丁大夫吃惊,道:“是他,唉,放着凶手不去找,偏又惹上大麻烦,别是凶手没找到,他自己先死掉!”
掌柜道:“小声些,他们就在那大客房呢。”
丁大夫又是一惊,道:“这万一他们再碰面,大掌柜,你的麻烦就来了!”
“所以我在发急呀!”
丁大夫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