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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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然自己心里也乱糟糟的,知道要走和马上要走,心情又两样了。
这一觉睡到晚上七点多,李然出去给方阿姨打电话,说周蒙晚上不回去吃饭了。方阿姨何等精明的人径直问:周蒙哭了吧?你给我好好说说她,这还没真到走的时候呢。还有,早点儿送她回来,明天该上课了。中间张讯回来过一次,看到宿舍里有这么个睡美人,把李然拉到走廊里,一本正经地问他今晚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李然让他尽管回来,蒙蒙一会儿就回家。张讯说他反正在楼下宿舍下棋,不叫他就不回来了。李然靠在床边看书,关于一个捷克摄影家博丹荷洛米切克的,这位摄影家以拍摄日常生活见长,被评论界称道为“具有平静而诗性的风格”。
他一抬眼,她已经醒了,乌溜溜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黑才显得特别静,还是因为静才显得特别黑。李然放下书,拉起她问:“要不要抱抱?”
她柔顺地依在他怀里。此刻,李然无论如何硬不起心肠,他的手指滑过她细长柔嫩的颈子。“蒙蒙,真的,你要不愿意,我就不去了。”
“合同不是都签了吗?怎么能不去呢?”
“最多辞职,我在哪儿找不到饭碗,干个体也行啊,我要干个体,以后你就不用工作了,我养得起你。”周蒙知道,即使李然的爸妈能同意,自己妈妈还不同意呢。“省报记者”听着多体面呀,个体户再有钱也不行,90年代初,至少在内地,人们还是这么看的,不像现在,差不多就是“笑贫不笑娼”了。“没事儿,你去吧,我要是身体好点儿,我也愿意到西藏看看呢。”
李然很高兴:“蒙蒙,暑假你来西藏好不好?”
“好。”她温柔的,不是很起劲。
他吻她,抚摩她,低声问道:“为什么哭得那样厉害?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爱你。”顺着这句话,她勾着他的脖子倒了下去。
她穿的是一件开襟毛衣,里面是样式简单的奶白色真丝衬衫。他懂得她的心意,她喜欢从容而优美。因为刚刚睡过,肤色反常地粉红。她的身体是非常美的,纤细,又圆润。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她一抬起身体就露出里面的白色蕾丝文胸。
“有剪刀吗?”
李然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在抽屉里翻找,他找到了,递给她。
她接过来,笑,扯过他的V字领毛衣,把刀刃逼了上去:“可以剪吗?”
他点点头。剪刀哧地向上剪开了一条口子,刀尖划过他的胸口,意外的刺激。她没有再剪他的衬衫,可是解开了所有的纽扣,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戴妍说的没错,李然是挺性感的。她亲了他一下,在他的胸口,她的表情还是那样文文静静的,李然可觉得非常震荡。他也亲了她,她洁白的文胸随之散开了。
肌肤相亲的感觉对周蒙来讲不仅仅是好的,也怪可怕的。
“是不是刚睡醒了,就会特别想?”她这样向他咨询。
李然的眼底已经泛红了,眼神就像喝醉了酒那样涣散。
即使到了这一步,他都没有动她。
一般的看法是,他是个高贵的男人,他尊重她也珍惜她,要把他们的初夜留给婚床。周蒙心里大概就是这么揣测的。
也不能说错,李然的考虑又更深沉一点儿。
去年,李然交往过一个护校的女孩儿,长得也挺甜,单名一个“珍”字。珍一开始是找李然给她拍照片,然后是找李然跟她睡觉。她这么主动,当然不是处女。珍的特点是暴露,不是说穿衣服(当然这方面她也绝不保守),是她的说话方式。珍是有男朋友的,可惜男朋友考大学一直考到了东北。男朋友第一次放假回来,两个人一激动忍不住就尝了禁果。等男朋友再一走,珍傻眼了,她跟李然讲的原话是“我熬不住”。她这样熬不住,李然当然不是她在男友以外的第一个性伙伴了。因为李然经常出差,珍很不满意,她坦率地告知她不能老是靠自摸解决问题。
很快,李然就怕了她。
忍也忍了这么长时间了,李然觉得没有道理功亏一篑,他不是不信任蒙蒙,可是最好,不要轻易去考验一个人。
他信任蒙蒙,可是他没有办法信任她的身体,对李然来讲,身体不堪信任。两年是个不短的时间,只有处女的纯洁不容置疑,那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他好像忘记考虑了,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他自己的操守又靠什么来维持,靠什么来保障?周蒙用冷水洗好脸,担心地直照镜子。
“眼睛不肿吧?看得出来吗?”
李然端详,眼睛还好,问题在她的脖子,靠近锁骨那一块儿,有一小块淤红的吻痕。他指给她看,她打他的手:“都是你,快把围巾给我。”
他的手藤一样圈了上来,他的嘴唇还没有落下去,她的眼泪倒又落下来了。她这时候的眼泪让他不知所措。
第二天下午,李然从一个首映式拍完照片回办公室,同事告诉他,他女朋友找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好像有什么急事。
李然心里先打了个突,蒙蒙是绝少打电话到办公室找他的。
他先给她家里打电话,没人,又骑车去师大,从宿舍到图书馆再到教学楼,他都没找到她。李然真着急了,昨天她就情绪反常,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等李然一头汗地回宿舍,一推门看到蒙蒙跟张讯、李越两个聊得正高兴。“亲爱的,你在这儿,我以为你去哪儿了呢。”李然说着,用手拨她的头发。李越看得抿嘴一笑,张讯老实,先把头低下去了。周蒙侧过脸让了让说:“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呀。”
“什么事儿……”李然没有问下去——,就是有什么事,蒙蒙也不会当着张讯、李越两个人说的。而且,她能坐在这儿聊天,大概也没什么急事。
周蒙还真是有急事,不是她自己是戴妍,戴妍麻烦了。戴妍的麻烦是:她的老情人上个月来了,而她的“老朋友”这个月没有来。
明白吗?戴妍可能怀孕了,不是现任男友的。
周蒙一开始不明白:“戴妍,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他的呢?说不定就是葛俊的。”“葛俊是戴套的。”
“那他不戴吗?”
“有的男人不喜欢戴套。”戴妍不耐烦地说,“以前我跟他都是吃药的,这次,我本来以为没事。谁想到就那么寸。”
戴妍懊丧极了,她一直很小心没出过娄子,有几次挺险的她也没怀上,她还以为自己得天独厚,就没怀孕这功能呢。
李然一听是这急事,鼻子直出冷气,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戴妍找她的老情人去啊。打根儿上他就不赞成蒙蒙有这么一位腻友,戴妍太风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戴妍能学出什么好来?蒙蒙紧着帮戴妍说话:“这事儿当然不能让葛俊知道了,葛俊知道了还不寻死觅活的?再说,你让她怎么回家啊,马上就要考试了,她家里又是后妈,本来就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那个老情人呢?让他来。”
“老情人是有老婆的,正准备升官呢,戴妍那个脾气,她怎么肯求他?”“噢,她不肯求人,你就来求我。”李然说着已经笑了。
“你心眼好嘛,戴妍还是你西安老乡呢。”
她难得跟他说个软话,李然不想轻易放弃这种享受,故意绷住脸皱起眉:“还老乡呢,你饶了我吧。我怎么去跟人家说啊,人家准以为是我自己,——那什么了。”“我跟你一块儿去,我可以证明……”
“打住打住,你能证明什么?你去只有更糟。”
李然是有点儿犯难,他也不认识医院的人,找熟人介绍,人家肯定以为是他和蒙蒙出问题了。这种事儿,本来就是血洗不清越描越黑。
“那怎么办啊?”这当儿,周蒙也想到了情势的微妙之处。
“想办法呗。”
“快点儿,戴妍着急着呢。”她说着,嘟着嘴亲他。
李然今天为了讨好她,还特地穿了她送的那件白毛衣。结果,到了举行首映式的大光明影院,主办单位直把他往台上让,以为他是演员呢。
她亲完他转身就要走,李然拉住她:“你急急忙忙地去哪儿?”
“我去学校,戴妍还等我信儿呢。”
“等会儿,我陪你去。”
李然说着微微拉开她的领口,今天她穿了一件纯黑高领毛衣,那点淤红仍在,让人缠绵不已。过了两天,李然总算人托人联系到了省立第三医院的妇产科一位姓卢的大夫,卢大夫答应检查当天就可以做。照周蒙的打算,恨不得陪着戴妍上手术台。李然原来听别人讲,因为嫉妒的缘故,女人之间是没有真正的友谊可言的,尤其是漂亮女人。可是蒙蒙对戴妍多好,好得让人觉得她缺乏是非观念。不过李然还是成功地打消了周蒙陪同前往的念头,妇产科,那是正经女孩子去的地方吗?他只说了一句:“让你妈妈的熟人看见你怎么办?”这是大问题,周蒙知道,要是传到方德明耳朵里,她老人家一误会非宰了李然不可。
周蒙还挺不放心:“明天,你对戴妍态度好点儿,看我的面子。”
其实周蒙不用嘱咐,在医院门口,一见戴妍那霜打了的蔫茄子样,李然脸色顿时柔和下来。李然还是第一次来妇产科,总的来讲,医院,就不是个让人愉快的地方。他们顺利地找到了卢大夫。卢大夫是个四十出头的妇女,有着国家医务人员惯常的冷漠和不以为然。戴妍是有准备的,她利索地给卢大夫塞了个红包,拿了红包的卢大夫态度略微好一点点。卢大夫当然以为李然就是那个下了种而不准备收割的人,眼皮耷拉一下吩咐道:手术费就不用交了,你去把化验费先交了。化验结果:不是一场虚惊。
戴妍马上被领进手术室,李然朝她挥挥手,她向他笑笑。她这个笑容让李然想起了一个人,杜小彬,现在的女孩不简单,临危不乱,都有大将风度。
李然趁这工夫下楼给蒙蒙打电话,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问:“做完了?”
“早呢,戴妍刚进手术室。”
“肯定很疼吧,真可怕。”她喃喃地说。
“蒙蒙,我不会让你进那种地方。”
“我知道。对了,手术完,你跟戴妍直接上我们家,今天阿姨来,我让她炖了鸡汤,还有你爱吃的清酱牛肉。”
“你跟你妈怎么说的?”
“我说戴妍刚刚发了场高烧。”
戴妍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走得特别慢,李然过去扶她。
“没事,我没事。”她说。
她还是个美丽的女孩,只是这美丽不再娇嫩。
第二天,周蒙去学校上课,还没进教室她就被葛俊拦住了。葛俊把她拉到拐角的楼梯口,一副审犯人的架势:“你说,戴妍去哪儿了?”
“在我家呢,怎么,不行吗?”周蒙也挺凶。
“真的?她不上课待你家干吗?”葛俊是师大音乐系的头号帅哥,一向疑神疑鬼,标准的小醋坛子,可是你别说,男人吃起醋来比女人可爱。李然吃起醋来也是可爱的。
“我家安静,谁让你老缠着她的?”
葛俊委屈地说:“我哪儿老缠着她了?她最近对我都爱答不理的。”
周蒙知道,戴妍不是不理葛俊,是没法儿理他,她已经开始有妊娠反应了,都不能进食堂,一进去就想吐,可怜死了。
昨天中午她也就只喝了点鸡汤,一直到下午食欲才恢复过来。恢复过来就开玩笑,说是这下可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了。停了一下,又唧咕道:还不能上阵呢,大夫讲三个月不能行房。就算我斋得住,葛俊也素不了三个月啊。
她这时候还能没事儿人似的提到葛俊,周蒙当真服了这位姑奶奶了。
戴妍斜一眼周蒙说:“你甭嘀咕,要不跟欧阳这么来一次,我怎么知道我真的爱葛俊?”戴妍的老情人复姓欧阳。
“你爱他还跟欧阳睡觉?”
“我想比较一下嘛,我一直以为欧阳是最好的,以前,哪怕欧阳看我一眼我都觉得特幸福。你不懂得欧阳那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现在不了?”
“听着,戴氏恋爱法则第三条:你爱的,总是你缺乏的。”
言下之意,她现在是个成熟的女人了。
李然在江城的日子眼看着就剩下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他是不用上班,可蒙蒙要上课,快期末考试了,她晚上都要在图书馆的自习室上晚自习。
昨晚,李然像往常一样十点多到图书馆接她下晚自习。
自习室里,蒙蒙通常坐的那个位子上,她的书在,可人不在。
李然到阅览室去找,在楼梯上他看到蒙蒙和一个男生在阅览室门口讲话。然后,他看到她冲那个男生笑了一下,男生的反应是眼睛一亮。
她的笑容一向是甜美的,而他一直以为她甜美的笑容只是,给他一个人的。不过就那么一会儿工夫,她已经转过身来,那个男生目光直追着她的背影。看到李然,周蒙又笑了,笑容跟刚才一样甜美。
李然此刻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笑容。
就为了这个,昨天晚上分开的时候,吻她的时候,他心里突然特别想占有她。今天一早,李然就找李越陪他去买戒指,李越懂行。这位大小姐也不打算结婚了,嗜好自己买戒指,手里又有钱,金的玉的宝石的一个星期她可以不重样。最近更是大手笔,置了个一万多的钻戒家常戴着。逼得张讯终于认清了形势,知难而退。
李越一口答应做完一个采访就陪李然去挑,只是惯性地,要挖苦他两句:“哟,还要买钻戒,您这是准备花多少钱哪?”
李越知道李然的家底,李然没什么钱,有一点儿钱也折腾他那套机器了。“当然越少越好。”
“如果订婚呢,就要破费点儿了,不能买碎钻的,要买独粒的,结婚就刚相反,这是洋规矩,晓得吧?”李越教训道。
“五千块,能买多大的?”
“也就四分之一克拉。嘿,你至少要买个二分之一克拉的吧?”
李然笑道:“她手小,戴大的不好看。”
结果,他们在本城最大的珠宝店买了一只三分之一克拉的小方钻戒,碰上打折加上李越有张贵宾卡,五千出头就买下来了。李越说:“买方钻吧,方钻是公主型,亮是不如圆钻亮,她们年轻女孩子最中意了。”对黄金白金她又有一套说法:“当然是白金啦,不会把石头衬黄,而且我看蒙蒙不会戴黄金。”李然唯唯诺诺。李越接着问道:“要很爱她,才会想到订婚吧?”
当晚,李然正在宿舍整理给一家杂志社拍的一组室内人物摄影,蒙蒙来了。“怎么现在就来了?”李然看看表还不到八点。
“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他想她了吗?他这一天脑子里就没想过别的。
周蒙瞟一眼桌上的美人照哼了一声:“又拍大美人呀。”
“挣钱呀,不然怎么娶你。”
“咦,我们家又没跟你要彩礼。”她把手插进他腰里叫着,“外面可冷了。”李然慢腾腾地拉出她的左手,从兜里掏出心形紫红色天鹅绒面的小盒子。她呢,傻瓜一样看着他,就好像他在做什么无法无天的事儿似的。
李然被她看得咳嗽了一声:“嗳,眼睛要闭上的。”她闭上眼睛垂下睫毛,睫毛的尖端微微颤抖着。他把戒指给她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意犹未足,又换到右手上。虽然挑了个尺寸最小的,蒙蒙戴着还是嫌大。想了想,李然还是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