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伦散文诗全集_纪伯伦-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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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统治的人是最想了解国王们故事的人。
护理病夫是制作木乃伊的一种方式。
如果存在不胜过无,便没有存在。
当你踏上康庄大道时,你看到一切都是美的,甚至在看不到美的眼睛里。
若把我的珍宝放在猪的面前,它们也许会把这些珍宝吞下,从而困难以消化或吃得太他而死去。
嘴里塞满上的人难道还能吟唱吗?
当感情凋谢时,它变成了思想。
诗人有两种:具有科学家的个性的聪明者;或在变成人之前就已是一个自我的启示者。聪明与启示在诗歌上的区别,就是为皮肤搔痒的尖尖的指甲和亲吻伤口使其痊愈的可爱的嘴唇之间的区别。
你若想了解一个人的心,那你不要去看他所达到的,而要去看他渴望达到的。
长久盯着近处的小画面,就难以观看远处的大画面。
我让人们对不合法的辩论产生兴趣,至于合法的辩论,我却让他们远离。
赞誉使我羞愧地站在赞扬者面前;赞扬者则使我骄傲地站在全世界面前。
我一想到拿撒勒人耶稣,眼前就浮现出一个极褓中的婴儿,第一 次看着他母亲玛利亚的脸,或者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巨人,最后一 次望着他母亲玛利亚的脸。
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活战场上的一名战士,但我们中的一部分人 进行领导,一部分人则被领导。
灵魂是火焰,其灰烬是肉体。
所有的事物都在该发生的时候发生,在这一基本事实中有某种令人心安理得的成分。
笔是权杖,但作家中的国王是多么少啊!
计谋可能在开始时成功,但在结束时会失败。
那个用花言巧语掩饰自己意图的男人,难道不就像那个企图用美丽的艳服掩饰自己丑陋的女人吗?
他们砍断树木一一 生命写下的篇章,为的是用它造纸,在上面写下他们的愚蠢。
飞舞在田野上的蝴蝶和闪耀在草丛间的露珠,在埃及金字塔消逝和纽约的高楼大厦不留一点痕迹之后,仍将存在。
除非通过黑暗的深渊之路,我们绝不能到达光明的顶峰。
我们的耳朵未能消化城市的喧嚣,又怎能听到田野的歌声呢?
生意若不是交换,那便是偷窃。
大人物向我们显示的与他们向我们隐藏的二者之间的区别,就像降落在我们田野的雨与飘浮在我们山顶的云二者之间的区别。
最好的人是我称赞他时害羞,我讽刺他时沉默的人。
歌颂者是唱着我们沉默中的歌的人。
伴随着爱情、创造和责任的痛苦,是令人欢愉的痛苦。
他们中最能提问的人,是他们中最不能回答的人。
害怕罪恶者,并不就是优秀者;担心堕落者,并不就是上升者。
他从自己的行动中发掘出许多为人们所熟悉的慈荡、尊重、热情。忍耐、殷望、惊奇、宽恕,并把它们加以混合,然后从中提取出我们称之为〃爱〃的那一独特珍宝,一这位化学家在哪里呢?
谁为了做一件高尚的事或美好的事而需要鼓励,那他不会也决不可能去做一件美好的事或高尚的事。
误会也许是两个灵魂间最短的道路。
强有力者带着孤独成长,软弱者则死去。
他们对我说,一个人若了解自己,他就一定了解所有的人。我则说:〃一个人若爱别人,那他一定了解一点自己。〃
禁止我去做某件事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对此事怀着比我更强烈渴求的人。
声誉是人们为了解优秀者的忍耐力而加在他背上的重负。如果他承担起这一重荷并能不间断地行走,那他就被提升到英雄的高度;如果他失足摔倒,他就被视作属于吹牛说谎的骗子之列。
乐观主义者只见玫瑰而不见其刺,悲观主义者只盯着刺而不见玫瑰。
生命在爱憎,生命在渴求,我们被迫去实现它的愿望,满足它的 口味,不管我们愿意与否。
当一个人不能了解苏格拉底的心意时,他便转而去钦羡亚历山大。当他不能领会维吉尔的意义时,便转而去张扬凯撒。当他对拉普拉斯的思想感到深奥时,便去为拿破仑敲鼓吹笛。奇怪的是,我至今未遇到一个热爱亚历山大、凯撒和拿破仑,而不在其内心深处透出屈从与奴性的人。
人类创造了机器并使其运转,尔后却被机器操纵。这样,主人变成了他的奴隶的奴隶。
某些富人的贡献,是他们教给我们藐视财富。
能说会道是舌头对耳朵施展计谋;语言才能则在于将一颗』已送至另一颗心。
文明的发端,是在人类第一次刨开土地、播下种子的时刻。
宗教的出现,是在人类懂得了太阳对他们播撒在地里的种子的感情的时刻。
艺术的起始,是在人类带着感谢歌赞太阳的时刻。
哲学的初兴,则是在人类吃了大地粮食直到他足的时刻。
人的价值在于他所创造的东西,——即使数量很少,而不在于他所聚敛的东西,——即使数量很多。
不存在超出需要的财富。
每一个民族都对她每一个成员的行为负有责任。
声音不能负载给它装上翅膀的唇舌,因此,它能单独穿透天空屏障;鹰驾不负载它的巢穴,故能单独翱翔在云天。
信仰也许比经验更能显示真理。
多数作家用词典的补丁来补缀他们褴楼的思想。
在种种主义中,禁戒和许诺比混乱无序更有害。
法律是一张只能捕到小罪犯的网。
矫揉造作的羞涩是装饰起来的丑陋。
勇敢是第六感官,它能探索到通向胜利的最捷途径。
也许肉体上的纯洁正是心灵上的自私。
他的高利贷使我远离蛇的信号和求名未得者的毒舌。
我遇到的自负者没有一个不是固执者。
真奇怪,我们害怕死亡,却盼着睡去做一个好梦!
有的人很清高,不会去偷你的东西,但是,他却认为节略你的思 想和话语是正当的。
我们对逝去者的哀情,也可能是一种妒嫉。
我们所有的人都钦佩强力,但是我们中的多数人钦佩的是其变化无常的物质外观,很少有人在其固定不变的精神成果面前肃然起敬。
有些星星很久很久以前就熄灭了,不再发出光焰。
有些人很久很久以前就死去了,我们仍然受到他们人格的影响。
国王的国王是贫穷者悄悄爱着的人。
在现代文明中没有不造成搅扰的快乐悠闲。
你对人们的信任和怀疑,是与你对自己的信任和怀疑相伴相随的。
他们要求言论和出版自由,可他们却没有可说可写的东西。
他们对我说:〃好事取乎中。〃可我们中有谁愿意成为一杯不冷不热的温吞水呢?谁愿意成为一个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的人呢?谁又愿意成为一个处在流动和凝固间的胶状体呢?
力量与宽容是密不可分的。
我们的爱或不爱,仅只是来自大海的涨潮与退潮。
贫穷在屈从于钱袋之前是靠思想来抵挡的。
人性是表面分隔、内中相连的神性。
谁在邻居的葬礼上穿最豪华的服装,谁就将在他儿子的婚礼上穿破衣烂衫。
〃妖怪〃、〃不死鸟〃、〃忠实的朋友〃,并非无稽之谈,我已在我的邻居中看到过他们全体。
创作者并不重视批评家,除非创作者变为不孕者时。
文明在于两件事:从土地获取果实和分配土地的果实。
公正者是最接近人们心灵的人。仁慈者是最接近上帝之心的人。
熟巧在于削删和剔除,更在于组织与安排。
脱离常轨,或出于疯狂,或出于大智。
假如你允许自己做你良心禁止做的事,那你就错了。假如你禁止自己去做良心允许的事,那你也错了。
诗是灵魂里的秘密,怎么能让语言来泄露?诗是对全局的领悟我们怎么能向只了解局部的人去揭示?诗是心中的火焰,阐释则是雪花,谁能把火炮和雪花调和起来呢?
阐述的渴望与负重跋涉的痛苦没有很大不同。
那个告诫饿汉承受饥渴痛苦的饱汉,他的心是多么残酷啊!
过去,代议制政府是造成革命的某种原因。今天,它们是经济的某种结果。
弱民族认为他们儿女中的强者是软弱的,而强民族儿女中的弱者是强有力的。
曲调中的秘密,是歌者声音中的震撼和听者心中的颤抖二者的和谐协调。
除非歌者激动,着魔,否则不会使你激动,着魔。
一位贫穷的文学家和一个愚蠢的财主相聚在一起,于是两人交换了文学和财产。当他俩分手时,第一位发现自己手中只有一把土,第二个心中只感到一团雾。
他们以为,美德存在于所有令我疲惫和令邻居快活的事物中,罪行存在于一切使我快活和使邻居疲惫的事物上。哦!但愿他们懂得,我可以在一个邻居也没有的茅庵中成为一个有德者或一个罪人。
校核一下你昨日的账本,你就会发现你仍然欠着人们和欠着生活的债。
柔和与温蔼是力量和决心的表现,而不是软弱和松懈的表现。
我把自己的痛苦植于坚忍的土地,于是我长出快乐。
当信仰者看到狐狸的计谋战胜了狮子的公正时,他几乎怀疑生活的公正。
对魔鬼的恐惧,是对上帝的某种怀疑。
奴隶是国王们的缺点。
在我们认为某件事困难中,也许有通达它的最捷途径。
他们某些人头脑中被我们视作聪明才智的那些东西,顶多是一种局部的燃烧。
艺术是个人的隐蕴与自然的外象在创造新形式上达成的一项协议。
引证是高上者自愿降至低下者的水平。
顽固执拗是这种人的一面镜子:他长时间注视它,就会看到隐藏的自我正企图自杀。
我们视作卑劣丑陋的,不过是外象对于内蕴的背叛。
社会被推向重复,可天才被推向创造。
在关系到自身的问题上,我们都是行动者;在关系到他人的问题上,我们都是想像者。
我多么可怜这样的人啊:他在同一时间一面伸长舌头去赞美,一面伸长手臂去乞求。
清白老是不认为自己和别人的缺点毫不相干的人。
谁懂得生命的统一,谁就会看出,人们中的预言和树上的果实是没有区别的。
历史不会重复自己,除了在不懂历史的人的头脑里。
坏蛋是一个不适合慢慢顺应〃适者生存〃法则的创造物。 谁再三提醒你记着他对你做的好事,谁就会失去上帝那里的馈赠。
哦,他为何从你的大海中取水,却又夸耀他的沟渠呢?!
自由者是坚忍地负载着奴隶重担的人。
渴望者心中的美比观望者眼中的美更崇高。
最值得我称颂的人,是人们难以恰如其分地称颂的人。
语言一直没有意义,直至被译成习惯。
我是个信仰者。但是,在一个虽读波斯的《一千零一夜》却不懂哈拉吉和伊本·阿拉比;虽以罗马的巴勒贝克古迹自豪,却记不得艾夫拉姆·叙利亚尼⑤和约翰·大马上基⑤片言只语的民族中,信仰是多么难啊!
每一个新教义学说的创始人,都是一位改造者。他若是正确的,就会引导人们走向真理;他若是错误的,就会使他们顽固地对待真理。
需要解释是一件事物不牢靠的最好证明。
信仰是心中的一种比证明达到它还要遥远的知识。
在充分思考了露珠之后,我知道了大海的秘密。
尽管有习惯和感情,仍然保持自己理性的那个人,在何处呢?
天赋愈多,朋友愈少。
如果你是个贫者,那你就不要与那个用钱财衡量人的人为伍。
当勇敢的小人物掌权时,所有胆小的大人物都会退避。
人们回想起瘟疫,阴郁沮丧,战战兢兢。然后回忆起亚历山大。凯撒、拿破仑,他们敲鼓、吹笛、跳舞!
那个鼓励我于某件事的人,也许会让我远避那件事。
节约表现在:你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慷慨大方、仗义流财者,而对节约者除外。
最值得同情的人,是那些沉于泥潭、仰望云天的人。
我看见他们正在吃着,于是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有人对一个愚蠢的蝶蝶不休者说:〃你的话能治病。〃于是他停下来,要求医学权威的权利。
在他们某些人对你的思念中,也许有希望你远离他们的想法。
对这样的人我该说什么好呢?——我若吻他的脸,他就会抽我耳光;我若抽他耳光,他就会吻我的脚!
那个向人要求爱却只给予人以欲的人,其生活是多么艰难啊!
羞怯的效果几乎和美的吸引力相似。
我们中最接近上帝的人,是我们中最接近人们的人。
结婚是生存或者死亡,不存在中间状态。
你们让我远离这种人吧!——这种人说:〃我像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你们让我接近这种人吧!--觉得自己永远是在借着别人的光。你们难道不么?
某人刚一禁止我做某件事,我就明白了:他已多次试过此事,且不遂顺。
他们中的一些人听笑话时不敢笑,因为害怕讲笑话的人把他们当成傻瓜。
某些绸子般的面孔包裹的是粗糙的棉絮。
你是聋子,我是哑巴。让我们中的一个借助上帝的光辉去看另一个吧!
有些人以为,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们,似乎是在和他们眉目传情。
生活是一条船,慢者认为它太快,于是离开了它;快者认为它太慢,于是也离开了它。
四方脑袋怎么能考虑圆形的思想?
每当我面前摆下一种食物时,我就问自己:〃我将吞下的这些东西是什么?是一个结构完整的太阳系呢,还是一个尚未完成的星云体?〃
信奉宗教的,不会去信奉教派;信奉教派的,没有宗教。
我的道理,使无知者信服;智者的道理,使我信服。至于那个思想摇摆于智愚之间的人,我不能说服他,他也不能说服我。
假如宗教的目的是馈赠,爱国主义的目的是利益,科学的目的是优势,那么,请给我一个自由的世俗主义者,一个忠诚的非爱国主义者,一个谦虚的无知者吧!
那样一个时代将会到来. 时代的儿女不愿将话系追溯到我们这里,就像我们不愿将谱系追溯到类人猿那里一样。
有的人用眼睛听,有的人用肚子听,有的人用钱袋听,有的人则根本不听!
某些人的灵魂就像海绵,你从其中挤出的液汁原是它从你那里 吸去的。
如果有两个完全一样的男人,那世界肯定容不下他俩。
多数具有细腻感情的人,都会匆匆地去触摸你的感情,因为他们 担心你走在他们前头,先去触摸他们的感情。
各民族的灾难全在这样的人:他不撒播种子,不举砌砖石,不缝制衣服,而只忙于政治!
妖治矫饰是承认丑陋。
他们说在沉默中有满足。是的,在沉默中有否定;不,有反叛;不,有鄙视!
联系并非结合,远离并非分开。
在人们中间我刚看见一个愚钝者,就发现他的根固扎在我的心里。
房子的生客,可以得到其同类的抚慰;思想的生客,却找不到谁来抚慰。
真理是灵启之女,寻求、辩论则使人们远离她。
谁向你宽恕一个你没犯下的过错,他实际上就是在宽恕自己已经犯下的过错。
弃婴是这样一个孩子:他母亲带着爱与信心孕怀过他,带着恐惧和临死的痛苦生过他,然后借着仅剩的那口气将他包裹好,送到孤儿院门前放下,再弯腰走在重负的十字架下,以便完成这场悲剧。接着我们来了,你们和我们呼叫着:〃可耻啊!可耻!〃
抱负是行动的一种。
转弱为强是局部向全体投降。
在智者和疯人之间有一条比蛛丝还细的分界线。
在人们中间,有的只有在寻找痛苦时才能发现欢乐,有的只有在寻找污浊时才能使自己干净。
没有什么事物会比往昔东方人的遗迹更能引起当今东方人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