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不独眠-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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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真的是你!”身形扑进了长鹤的怀中,身后转出来的正是带着笑意的北项鸿。“我们天还没亮就进来找你了,刚才他说听到好像是你的声音,我就跑过来了。哥哥,哥哥,我给你看看伤。”叶笙惦记着长鹤的伤势,没有药物,不知道是不是恶化了,手底下忙着解长鹤的袍子上的衣襟,长鹤想起一事忙掩住,衣襟已滑下肩头,胸膛上朵朵红云映在北项鸿和叶笙的眼中。“哥哥,你的伤……”叶笙吃惊的发现他身上的伤势几乎好转,比自己预计的好太多。
长鹤将衣襟理好,叶笙吃惊过后,这才指着长鹤颈旁的一朵红云问:“哥哥,怎么有这么多……好像是……吮吸的淤痕?”
北项鸿脱下身上的袍子走上前,罩在长鹤身上,看看他赤着的足问:“我背你吧。”
长鹤怔了下一愣,摇头笑说:“哪里就那么虚弱了,不用。”说着,拉着叶笙的手说:“没事,先出去再说。”
翻过鹰嘴山,走到山下,先行离开的侍卫早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在山下等待。焦躁不安的“翻羽”离开北项鸿有些日子了,一见北项鸿走过来,侍卫竟抓不住它的缰绳,“翻羽”挣脱了侍卫的手,打着欢快的响鼻奔到北项鸿身边磨蹭着,北项鸿抚摸着它的鬃毛和面部,“翻羽”热切的不想离开。叶笙笑着叫着“翻羽”跑过来,从布袋里掏出一块麦芽糖塞进它嘴里,高傲的“翻羽”这才踱到叶笙的身边转了转,伏低头,让叶笙摸摸自己的鬃毛。
长鹤躺在马车上,看叶笙关切地看着自己,便微笑着摸摸叶笙的脸庞说:“我没事,就是赶路有些累,别担心,我歇息一下就好了。”叶笙看他脸上虽然在微笑,可藏不住淡淡的一丝惆怅,把靠枕拖过来塞在长鹤颈下,轻轻按着他的腿。长鹤恍惚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不想说话,又不想让小笙担心,只好闭上眼睛装睡,可是没一会儿真地睡着了。
北项鸿骑着“翻羽”在马车旁行进,低头伸手掀开马车窗上的纱帘,叶笙忙凑过来露出脸来小声说:“睡了。”
北项鸿点点头说:“你也歇息会儿,翻山越岭的一定也累了。”
叶笙答应着,回头看了熟睡的长鹤一眼,他眉头蹙着,手握着那朵红色的杜鹃花放在胸口上。叶笙回头对北项鸿招招手,北项鸿控着缰绳靠近马车,俯身把耳朵凑过来,叶笙低声说:“他不开心。”
北项鸿淡然一笑说:“没事,自己走了那么久,一定辛苦,路上也没人陪着,回来了就好,你也睡会儿吧,到了西凉州我喊你。”说着放下纱帘,叶笙回身躺在长鹤身旁。
侍卫赶着马车,马鞭“噼啪”作响抽在马身上,道路崎岖,颠簸得厉害,马车晃动间,叶笙无法入眠,看哥哥真的熟睡了,自己也只好闭目养神。半晌,感到哥哥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一个含糊的声音叫着“墨梁”,像是在林中隐约听他叫过。
“墨梁”,叶笙闭着眼睛想,是个名字吗?是谁的?那个像野兽一样的小哥哥吗?为什么哥哥梦中会叫他的名字?叶笙睁开眼睛,自己的头靠在哥哥的臂弯,眼前就是那朵杜鹃花,过了大半日花瓣已经不复光鲜,有些蔫了,可是哥哥的手,指节突起握得那么紧。
回到西凉州,歇息了一日,整理好行装,把叶笙的籍在西凉州销了,重又抄写好文书带着,先前剿匪受伤的侍卫也大多好转,将四百余人点齐,北项鸿将人马分成四路回京,派了一小队人马先行打点,自己亲自带了玉佛,一行人踏上了返回京都的路程。
出了西凉州,歇脚的驿馆愈来愈像样了,晚间都有热水沐浴,饭食也可口了。北项鸿担心委屈了叶笙,见他每餐都吃的津津有味,心里略微放心,可是看到面前自己感觉粗糙的饭菜,他却大口的吃着,无论什么都像是难得的美味一样,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些酸涩。
路上侍卫众多,夜里北项鸿便和叶笙、长鹤共住一间房。看叶笙已经睡了,长鹤还没有进屋,北项鸿起身走到院中。驿馆外的几棵大树长得极高,树冠郁郁葱葱,树枝低垂进了墙内,枝条随风飘动,影影绰绰地映在青色的院墙上。长鹤披着半旧的袍子站在院中藤架下,低垂着眼眸,冷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罩着一层清辉。
“还不歇息?!”
长鹤应声抬头,像是这才发现他走到近前一样,唇边轻笑说:“有些闷热,出来乘凉,你先歇息吧。”
“那好,夜里风有些凉。”北项鸿转身走了,行了几步,回首看看长鹤,又看看墙头的大树,道:“他总这样也不是办法。”长鹤一愣。
十四、凉夜映双影 温情照三人
长鹤看北项鸿在近前,唇边轻笑说:“有些闷热,出来乘凉,你先歇息吧。”
北项鸿凝神细听,大树上几不可闻的细长呼吸声,吐纳的方式特别。从几天前他就察觉到有人远远的跟随,出了西凉州故意加快了行程,那人还是能一路跟上,实属不易。留心察看了几天,此人却只有在长鹤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靠近些,北项鸿心里渐渐明了。
“那好,夜里风有些凉。”北项鸿转身行了几步,又回首望去。院中藤架上纤蔓柔枝缠绕,枝头开满艳橘色喇叭样的凌霄花,被暗夜月光涂抹得唯剩下浓淡不一的灰。长鹤披着件半旧的白色袍子立在藤架下,发旁、身侧凌霄花簇簇随风轻摆,像是和着他微蹙的眉头在叹息。如此炎热的夏夜,此景却让北项鸿凭空看出几分凉意来。且不说长鹤这一路莫名的黯然神伤,只说再过几日到了喧嚣城镇,那个人可怎么办?看看墙头枝繁叶茂的大树,北项鸿觉得该让长鹤知道,于是说:“他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果不其然,长鹤一愣。“一直有人跟着咱们……是为了你来的。”
眼看着北项鸿走了,长鹤身形一晃,扶住身旁的藤架,这些日子无所着落的情绪霎那间有了归处,道不出说不明的欣喜涌上心头,低吟道:“凌霄花下独寂寥,墙里墙外银汉遥。剖得冰心向明月,自此相醉立中宵。”缓缓转身离了藤架看着墙外婆娑舞动的大树叫了一声:“……墨梁。”风吹树叶响,驿馆的院子里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墨梁……”长鹤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声音。半晌,长鹤长叹一声说:“好吧,既然你不愿下来,我也明白,我知道你来过了,你……早些回去吧,一路上千万小心,就当从来没有……”话未说完转过身垂首背冲着大树站住,看着前方地上自己的影子,影子微微有些抖动。
身后像是一阵疾风吹过,地上孤单的影子蓦得成了一双,长鹤心内暗喜忙转过身来,可放眼望去只看到一堵青色的院墙,面前空空如也。影子也转到了身后重叠在一起,鼻端实实在在闻到了他身上独特的气息。长鹤再转身,眼前还是什么也没有,只有地上两个紧挨着的身影,那个略后些的影子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前方影子的头侧。长鹤仿佛能感到墨梁的手在自己脸庞的温度,再转身,墨梁依然紧贴在身后不现身。长鹤不死心,在院中急转了几圈,只听地衣袂响动,可是墨梁如影相随,始终站在背后。
看着地上的一双身影,长鹤伸开双臂慢慢往后退,一步、两步、三步……身后的影子也跟着后退……大约还有几步之遥就退到墙边时,长鹤低声说:“你现在走,还来得及。”闭上双眼又退了三步,背部紧贴上了一具火热的身体,墨梁被抵在了墙壁上。“墨梁,你即来了,为何……不见我?”
一双结实的手臂环住了长鹤,紧紧地抱着,像是要揉碎嵌进胸膛里一样。长鹤浑身被揉捏的生疼。 “来……送你。”墨梁的声音有些沙哑。
长鹤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墨梁,无需说什么,长鹤也能猜到他这十几天来苦苦跟随的艰辛,虽然他背着月光,可是依然能看清他消瘦的面庞,干裂的嘴唇,满身的尘土,左臂上还有些擦伤。长鹤抬起手握着衣袖轻轻擦拭他脸颊上的灰尘。墨梁低下头轻轻亲了下长鹤的唇却没有说话只是重又把他拥在怀里,将脸埋在长鹤颈旁贪婪的呼吸着。
长鹤胸口一窒,终于打定了主意,深吸了口气,将唇贴在墨梁的耳畔说:“墨梁,和我一起走吧。”墨梁没有应答。长鹤把他拉开,看他低垂着眼睛,便双手捧住他的脸庞,说:“跟我走,我答应你,如果你不喜欢京都,等我妥善安置好小笙,你想到哪里,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
暗夜里墨梁的眼睛弯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点点头。长鹤将披着的外袍脱下罩在墨梁身上,踮起脚来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不过……你不准再撕扯衣裳。”果然,话未说完,就看见墨梁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身上披的袍子有些不耐。长鹤一笑,两手抓住衣襟将墨梁带到身前在他唇上亲了下,低声说:“你忍耐些,最多我答应你,无人时,在房里陪着你一起不穿衣裳。”墨梁猛地横抱起长鹤,长鹤低呼一声,说:“还有,还有,有人在时,不许这么抱着我……”
北项鸿坐在床边,白色的纱帐低垂,叶笙沉沉地睡去,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了长鹤,身后跟着墨梁。北项鸿一皱眉头,看看墨梁只腰间一条褴褛短裤近乎赤裸的身体,起身低声说:“今夜就留他在这里吧。”
长鹤看了墨梁一眼,冲他一笑,拉着墨梁的手把他按在椅子上,倒了杯茶递给他,墨梁一路饥渴,接了大口地喝了,长鹤又倒了一杯看他喝了,接过杯子,用衣袖擦了擦他的嘴角,北项鸿看在眼里眉头皱得更深。长鹤对北项鸿说:“不止今夜,我要他和我一起回京都。”
“胡闹。”北项鸿冷着脸厉声说,帐中叶笙被惊动略微翻了个身,北项鸿忙掀开纱帐看了一眼,放下,压低声音说:“你到底想怎样?他和小笙可不一样。小笙是你弟弟,有名有姓有出处,他呢?带他回去如何处置?”
墨梁侧身瞪着北项鸿,眼神冰冷。长鹤一只手放在墨梁肩头看着北项鸿说:“项鸿,墨梁听得懂你说话。这是我的事情,我自有定夺。多谢你的好意,心领。”
北项鸿半晌道:“既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他野性太重,希望他能住的惯。”
长鹤半晌说:“若是墨梁觉得住不惯,天大地大总有我们住的惯的地方。这里……没有什么舍不得的。”说着,对墨梁报以一笑,墨梁面对北项鸿怒目的表情转向长鹤时登时缓和了。
北项鸿看着他两人互相凝视,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不知道长鹤失踪的这些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竟要把这少年带回京都。看墨梁满身风尘,到底不忍,走到床边掀起纱帐,将熟睡的叶笙抱在怀里转身往外走。
“你要把小笙带到哪里?他已经睡了。”长鹤忙问。
北项鸿说:“我带小笙到别处,一路风尘,你让他早些歇息吧。”说完走出门去。
长鹤叫醒驿馆里的下人,嘱咐他备好浴桶提水进来,再作些汤水饭菜,下人接了银子后欢天喜地的去了,不多时,整治出了两荤两素四个菜,四个夹肉馒头,浴桶也备好了。墨梁狼吞虎咽的吃了,长鹤服侍他沐浴。一路上真地累了,墨梁抱着长鹤不多时发出了微微的鼾声。长鹤将他的发丝缠绕在手指上,低声说:“你放心,纵使难于登天,我也会说到做到。”
叶笙醒来发现不是昨天睡觉的房间了,和北项鸿起身梳洗后正在房中用早饭,听到院外喧哗夹着翻羽的阵阵长嘶便忙跑出去看。
侍卫们早早的吃了饭,在驿馆门口架马鞍,套马车,等着北项鸿等人用过早饭后继续赶路。没想到,长鹤带着墨梁一走近,马匹就四腿发软不断后退躲闪。只有“翻羽”扬起前蹄,不停的长嘶,想要挣脱侍卫的束缚冲上前来。
北项鸿赶过来看着墨梁稳住了“翻羽”。墨梁暂时穿了侍卫封冉的一身黑色劲装,猿臂蜂腰,更显得身材修长。走上前将手放在一匹马的背上,他身上充满了野兽的气息,除了翻羽这样的名驹烈马不为所惧外,普通的马匹闻了都惧怕不已,那马闻得他身上的气息,丝毫不敢挣扎,也不敢嘶叫,四肢颤抖服服帖帖。北项鸿心想,难怪他能毫无声响的盗走马匹。
叶笙看到墨梁很吃惊,走到长鹤身边说:“哥哥,这个小哥哥怎么突然在这里了。”
长鹤拍拍他的肩膀一笑,说:“他的名字叫墨梁,你以后叫他墨梁就好。他跟咱们一起回京都,以后也和咱们住在一起,你帮哥哥多多照顾他好不好?”
叶笙点头说:“好。”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他叫“墨梁”,哥哥在马车里叫得是他的名字。
长鹤知道叶笙心里从未将墨梁当作异类,更是喜欢,捏捏他的脸颊说:“最近肉长得慢了,回家后哥哥一定把你喂得象小猪一样。”
“猪?!”叶笙耸耸鼻子笑笑就往长鹤怀里拱,长鹤笑着伸臂抱住他。两个人还未抱到一起,长鹤只觉得领口一紧,整个人被扯得向后飞去,倒进温热的怀中。北项鸿忙拉住险些要闪倒的叶笙,看着墨梁将长鹤揽在怀里,扬着下巴怒目看着叶笙,长鹤脸颊有些绯红。
“咳哼。”北项鸿清了清嗓子说,“长鹤,小心脚下。”说着拉着叶笙走到马车边,扶他上去。
“你想骑马还是和我一起坐马车?”长鹤挣脱了墨梁的怀抱问。墨梁紧拉住他的手不放看着他,长鹤点头说:“好,与我一起坐马车吧。”
马车里几层软褥上铺着竹席,竹席上铺着秋香色的冰丝缎,放着几个银红色的团花靠枕,靠边几个高低描金抽格中是为叶笙准备的零嘴儿。叶笙拉开一个小抽屉拿出一包雪花冰片糖,又拉开一个拿出一包干薰鸭脯肉,捧着递给墨梁:“墨梁哥哥,给你吃。”
墨梁缩在马车角落里,玩着长鹤莲青色的袍角,看了叶笙一眼伸臂将长鹤揽在怀里。长鹤在他怀里笑笑,拍拍他的手说:“跟你说过的,小笙是我弟弟呢,他不是那样的人。”说着看看叶笙,对叶笙说,“早饭是不是没吃好?你先吃些垫垫吧。”叶笙咀嚼着肉干,看哥哥被墨梁这么抱着,这么热的天自己看着都觉得热。
一路颠簸,餐风露宿,为了缩短时间,湖州境内又走了段水路,一行人终于在八月初三赶回了京都。
叶笙从马车上下来,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眼前一座美丽的宅院,宅院外绿柳成堤,丝般拂动,粉墙黛瓦上鲜花累累,艳如华盖。匾额上两个描金大字“蓝府”。
“哥哥,你家又大又漂亮。”叶笙由衷地赞叹。
长鹤一笑拍了一下叶笙的脑袋说:“小傻瓜,什么你家,这是咱们的家。”
黑漆铜钉的大门洞开着,十几个下人早就得了消息站列整齐等在门口。一个穿着黑绸袍子须发花白的老者带人迎上来,俯身叩首:“少爷您可算平安回来了,府里上上下下吃斋念佛地盼着您。老奴眼瞅着您可是瘦了,脸面也晒黑了。”长鹤忙把他搀起来。老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