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法宪回忆录-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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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决定以刘亚楼为团长,莫文骅为副团长。之后,刘亚楼率代表团在古巴一共访问了二十天左右。
回国以后,刘亚楼就感到自己的身体非常疲劳,很不舒服,于是开始到北京医院、协和医院等北京各个医院去检查身体。经过许多医生的多次检查,于这一年的十月底正式确诊为肝癌。确诊以后,为了填重起见,我曾经两次到协和医院去听取专家的论证和汇报。专家们都一致认为刘亚楼确实患有肝癌。这个事实虽然严酷,但已是不容置疑。我当时认为,对刘亚楼隐瞒病情是无益的。经过研究,大家同意了我的意见。于是,我直接告诉刘亚楼:“专家们对你的病情已经确诊为肝癌,你需要立即停止工作,安心休养,进行彻底治疗。”记得当时刘亚楼对我说:“还是你对我坦率和真诚,谢谢你直接告诉了我,这样,我心里就有了底,思想上也好有个准备。”
我又把这一情况报告了林彪、罗瑞卿和萧华,他们一致决定要刘亚楼立即停止工作,接受治疗。我同时报告了周恩来,后来林彪和周恩来又报告了毛泽东。毛泽东得知后,亲笔给刘亚楼写了一封信,要他好好休息,认真治疗,精神上不要有负担,但是又不可忽视。
刘亚楼自己要求去上海,他认为上海华东医院的治疗条件比较好。我们尊重他的意见,立即派飞机把刘亚楼和他的妻子翟云英,以及保健医生、秘书、警卫人员等一起送到了上海。上海市委第一书记陈丕显对刘亚楼十分照顾,专门在华山路腾出了一座花园小楼,供他们居住。同时,还派来了一个高级厨师,照料他们的生活和饮食。
党中央、中央军委对刘亚楼的病情十分重视,责成国家卫生部和总后卫生部派出由张孝骞教授等著名专家组成的高级医疗小组,随后也来到上海。这个医疗组就住在刘亚楼寓所的附近,专门负责他的治疗工作。但医疗组把各种药物用尽,各种办法想足,但刘亚楼的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
刘亚楼病重期间,正在苏州养病的林彪,带着叶群从苏州赶往上海,亲自坐镇,照料刘亚楼的治疗工作。他不光天天派秘书或叶群去看望刘亚楼,自己也亲自去过几次。其关心的程度,确实是少有的。
林彪到苏州、上海休养后,罗瑞卿主要在北京主持军委的工作,确实非常忙。但就是这样,罗瑞卿也在百忙之中,几次坐飞机到上海看望刘亚楼。另外,还有周恩来、叶剑英和其他几位老帅,以及中央的一些领导人、各部部长、解放军各总部的负责人等,也都曾先后到上海看望过刘亚楼。
在刘亚楼去上海治疗期间,空军的工作就暂时由我来主持。那段时间,我一方面在北京主持空军的工作,另一方面则经常到上海去探望刘亚楼,并就一些重大的问题,征求他的意见。
一九六五年春节前后,罗瑞卿总长和我一起去上海看望刘亚楼。我们当时见到他,面容憔悴,脸色蜡黄,虚弱得几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这与以前的刘亚楼相比,几乎就是换了一个人。看到我们到来,刘亚楼勉强坐起来和我们说了一会话。我知道事情不妙,心情十分沉重,但这种情绪绝不能表露在脸上,只好强颜欢笑,劝慰刘亚楼一定要安心养病,好好治疗,但是一离开病房,我的眼泪就不禁夺眶而出。
不久,刘亚楼打电话到北京,要我到上海去一下。我以为他有什么重要事情,就立即坐飞机到了上海,赶到他的住所。没想我进了病房后刘亚楼告诉我,林彪的女儿林豆豆已经在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了,叶群的意见,想把她放到《空军报》社当记者,想问一下我的意见。我当即表示,完全同意刘亚楼的意见。第二天,我就带着林豆豆回到北京,把她安排在《空军报》社当了记者。
到了五月初,我在北京接到翟云英的电话,她告诉我,刘亚楼已经病危。接到电话后,我立即报告了罗瑞卿、杨成武,并马上会同他们,以及空军的几个主要干部和我的妻子陈绥圻,一同飞往上海。
到了上海,我们立即赶到刘亚楼的住所。我们到时,刘亚楼已经开始便血,神志也开始模糊,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但他好像还是认出了罗瑞卿、杨成武、陈丕显和我。这时的他,尽管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可嘴里却还是翻来复去一直念叨着两句话:“毛主席重要,‘一O一’重要。”甚至第二天,他陷入肝昏迷并且一直昏迷不醒之后,可嘴里翻来复去就是两句话:“毛主席重要,‘一O一’重要。。。。。。。”“一O一”是林彪在东北时的代号。我们这些林彪当年的老部下,后来也时常这样称呼他。
五月七日上午十点,一直在刘亚楼身边不时为他测量血压和脉搏的两个医生,停止了工作,站起身来同翟云英握了握手,然后又同我们守护在刘亚楼身边的几个人握了握手,也就是宣告了刘亚楼的死亡。当时,我们不禁失声痛哭,悲悼空军失去了第一代杰出的领导人。刘亚楼逝世时才五十五岁,真是英年早逝!
我和刘亚楼在空军共同工作了十五年,我们之间相互支持,相互谅解,彼此亲密无间,无话不谈。我在红军时期就在刘亚楼的领导下工作,我对他始终怀有深深的敬意。他待我有如兄长,不光在工作上帮助我、支持我、鼓励我放手去干,而且也在生活上给予我很大的关心和照顾。每次我外出休假,如果需要妻子陈绥圻陪同,他必定亲自给陈绥圻的工作单位打电话代为请假。每次休息,总是约上我们全家一起活动。我为失去这样一位好领导、好兄长而万分痛心!
刘亚楼同志虽然和我们永别了,但是他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为人民空军的建设,所付出的心血,所立下的功绩,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间。
刘亚楼逝世时,林彪还在上海。刘亚楼遗体火化时,林彪派人参加了火化仪式。当刘亚楼的亲属、我以及空军的几个主要领导干部,随专机一起护送刘亚楼的骨灰返回北京时,林彪已先于我们回到了北京。
我们的飞机到达北京时,包括林彪、贺龙、聂荣臻、叶剑英等中央军委领导,以及解放军各总部和各军、兵种的主要负责人,一共二、三百人到西郊机场参加迎灵。刘亚楼的大儿子刘煜南、二儿子刘煜奋捧着刘亚楼的大幅遗照先下了飞机,小儿子刘煜宾捧着骨灰盒紧随其后。当刘亚楼的妻子翟云英走下飞机后,在场的人都一一同她握手,表示哀悼。
随后,我们把刘亚楼的骨灰,直接从机场送到了天安门西侧中山公园的中山堂。把刘亚楼的骨灰放在中山堂,这算得上是一种特殊的待遇了。因为按照当时的规定,只有党和国家领导人,如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全国人大常委副委员长、全国政协副主席以上级别领导人不幸逝世时,才能使用中山堂。刘亚楼当时只是国防部副部长、空军司令员,按理说不到享受这样待遇的级别,但是中央却决定给予他党和国家领导人一样的待遇。这样特殊的举动,也充分说明了党中央、毛泽东以及林彪对刘亚楼的重视程度。
我记得当时中山堂里的正面墙上,悬挂着刘亚楼的遗像,下面安放的骨灰盒上覆盖着党旗,由四名士兵持枪守卫着。灵堂内,除了亲属以外,空军直属机关、驻京院校和部队大校以上的干部,也轮流值班守灵,每班十六人。对刘亚楼的悼念活动,整整持续了三天。每天从上午一直到下午,大约有十万人轮流进入灵堂致哀。
开追悼会的那天,除了毛泽东以外,全部党和国家领导人都到会了。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林彪、邓小平和所有的元帅、副总理,以及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和北京军区的主要负责人,几乎全部到场,并一一在签到簿上签字。这样隆重的追悼会,是少有的。顺便提一句,这本签到簿是党和国家领导人签名最全的一本,如果刘亚楼的亲属保存到现在,将是一本稀世之宝。
追悼会由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家主席刘少奇主持,中央军委秘书长、解放军总参谋长罗瑞卿致悼词。悼词是我主持起草的,最后报军委罗瑞卿总长审查定稿的。追悼会后,灵车车队由刘少奇和林彪护送,前往八宝山革命烈士陵园。灵车行进途中,沿途所有的军人全部立正敬礼。这种场面,是很少见到的。
在刘亚楼患病和逝世期间,一向不轻易对人表达感情的林彪,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特殊关注:从一开始亲自到上海去亲自主持刘亚楼的治疗工作,到亲自去机场接刘亚楼的骨灰,最后亲自向刘亚楼的遗像献了一个花圈,又亲自送刘亚楼到八宝山。这些事情表明,刘亚楼确实是林彪的一员宠将。
刘亚楼逝世以前,我曾经多次听他讲过,在党中央决定送他去苏联学习的时候,林彪曾经向毛泽东详细介绍过他的情况。于是,毛泽东把刘亚楼接到了自己的窑洞里住了将近半个月。在这近半个月的时间里,毛泽东系统地向他介绍了中国共产党从迁到中央苏区以来,到遵义会议的一些情况。有时林彪也参加了毛泽东与刘刘亚楼的谈话。林彪特别向他介绍了毛泽东主持中共中央以后所起到的正确领导作用,希望刘亚楼把这些情况记在脑子里,到苏联以后汇报给斯大林和共产国际。这说明,无论是毛泽东还是林彪,对刘亚楼都是非常器重的。
刘亚楼还告诉我,在他去苏联之前,林彪还专门给他写了一封信,鼓励他好好学习。林彪在这封信里表示,他同刘亚楼情同手足,生死与共。信的最后,署名是“共患难的朋友林彪”。
刘亚楼逝世不久,还在上海时,林彪就同我谈话,对我说:“刘亚楼同志逝世了,这对空军工作是一个不可挽回的损失。我考虑要很快决定空军司令的人选问题。刘亚楼在世的时候举荐过你。根据刘亚楼同志的意见,现在我决定提议你改任空军司令员,你可以自己选一个能同你合作的政治委员。”接着他又说:“我已经同杨成武说了,让他先回北京,把我的意见向其他老帅汇报,征求他们的意见,我回去以后要亲自向毛主席汇报。”
我表示:“空军这样复杂,我怕搞不了,我还是当我的政委,是不是可以另选一个人来担任司令员?”我还向他建议,是不是可以考虑如杨成武或者刘震这样的人来担任空军司令员,我保证和他们能好好合作。
林彪说:“我已经下了决心,你就自己选一个政委吧。”我知道林彪的脾气和性格,就不好再说什么。想了一想,就向林彪提议说:“比较起来,还是余立金比较合适,他有点魄力,干劲大,又是二方面军的干部。”林彪很快就答应说:“那好,就是余立金当政委。”
不久,由毛泽东主席亲自签署了中央军委的命令,由我接替刘亚楼任空军司令员,余立金接替我任空军政委。
另外还有两件事情,也想在这里说一下。第一件事情,是刘亚楼逝世以后,我们在整理他的文件时,发现了林彪一九五四年二月初写给刘亚楼的一封信。当时,在党的七届四中全会上,正在批判高岗、饶漱石。开会以前,高岗曾经拉过林彪,要林彪出来担任国家部长会议主席(即国务院总理)。林彪当时住在杭州,他给在北京的刘亚楼写信,要刘亚楼把他的意见转告给高岗。林彪在信中说:“刘亚楼同志,我对高岗的意见,请你转达。我不同意他的意见,并请他考虑。毛主席对我非常重视,非常信任,他的意见不妥。我不会考虑。”林彪的意见,刘亚楼向高岗转达了,但是信却没有还给林彪,他自己保存了起来。这件事情,在刘亚楼生前我曾听他提起过。所以我在发现这封信以后,当即就退还给了林彪。
第二件事情,是我们在清点刘亚楼的遗物时,还发现了罗瑞卿写给刘亚楼的一个便函。函中对刘亚楼有一点批评的意思,大意是说,希望刘亚楼好好休息,不要太好胜,在空军的事情上,可以放手一点的,就不要多管了。这封信,是在刘亚楼逝世以后,由刘亚楼的妻子翟云英拿给我看的。她告诉我说,刘亚楼在看了罗瑞卿的这个便函以后很不高兴,说:“不相信我,请军委派人来检查好了!”不过,刘亚楼对罗瑞卿的这个不满,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露过,但是在别人面前,如在林彪、叶群去看望他时,他对此是否有所表露,我就不知道了。
十五、对空军工作的简单回顾
从一九五O年七月到一九七一年九月,我在空军一共工作了二十一年。这二十一年里,一九六五年以前的近十五年,空军工作主要由刘亚楼负责,他是空军司令员、党委书记,我作为空军政委、党委副书记,一直是他的助手。
刘亚楼在工作上十分好强,从不甘心落在人后。自主持空军工作以来,他竭尽全力想把空军的工作搞好,每天的工作都在十个小时以上。勤奋加上魄力和才华,再加上善于思考,他对空军的建设和发展,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可以称得上是新中国空军的主要创建人。
总结刘亚楼对空军的贡献,概括起来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他根据中央、中央军委的指示精神,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制定了“在陆军基础上建设空军”的原则,一下子就为空军的建设铺平了道路。第二、他强调部队工作要政治挂帅,思想领先,政治和技术相结合,高标准,严要求,办事认真,有问必答等等。以后,他又把对空军各项工作的总要求,归纳为“高标准,严要求”这两句话。他强调对空军各项工作的总要求,就是高标准严要求,也就是要空军全体同志永远不要满足现状,工作要不断前进,水平要不断提高。第三、他在几乎是基本上脱离了空军的日常工作的情况下,运用他在苏联正规军事学院学到的知识,以及在苏联红军服役过程中的经验,结合在创建和发展中国空军的实际情况以及所得到的宝贵经验,组织了包括空军副司令员刘震、副参谋长姚克佑等一班人,专门在杭州全力以赴地编写出了空军一整套工作条例、条令和教材,为空军的正规化建设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
至于一九六五年前我自己在空军的工作,简单地说,也主要有三个方面。一、组织落实空军党委根据中央、中央军委方针、指示,所制定的措施、决策,负责空军的政治工作。刘亚楼由于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只能处理一些大的问题,具体的工作就由我来承办。比如空军历次党代会、历届空军党委会的召开,在确定会议的指导思想和主要内容后,会议文件的制定等各项具体准备工作,以及会议结束后的传达、贯彻、检查和落实,就都由我来负责实施。
二、负责处理空军的日常工作。空军日常工作经常由我负责。虽然空军工作中的重大问题,是在常委办公会讨论决定后,按照常委的分工各自办理的,但总的检查、落实工作,是由我来负责的。另外,空军贯彻落实中央、中央军委的一些文件、指示,也大都由我来组织研究和落实。我还曾经多次下部队基层蹲点,也曾经下连队当过兵。
三、是做好团结工作,特别是抓好空军党委一班人的团结。刘亚楼工作能力比较强,但有时工作方法和态度过于简单粗暴,不尊重人,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同级干部及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当时,凡是有类似的问题出现,我一方面要维护他的威信,另一方面,也要对他进行规劝和批评,同时还要注意做好其他同志的工作,以缓和与解决矛盾。总的看来,空军党委一班人是团结的,内外、上下的关系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