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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素心问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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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轻咳一声:“秦商,你在看什么?”
  秦商迅即回过脸来,换了笑咪咪的可爱面孔,方才眼里那挘裆严В谷缤且怀〈砭酰骸芭叮抑皇窃谙耄裁词焙虿拍茉倩乩矗庾揭某善降啬兀俊
  火离默然,心中已动杀机,此人决不能留在世上,只是尚有用他之处,倒也不急在这一时。突又想起一事,遂目注秦商,淡淡道:“你说的引动月天心体内邪气一事,是真是假?”
  秦商耸耸肩,干脆找了块大石坐了下来,边撕开右肩衣衫上药边笑道:“那还能有假?他是蜀山弟子,本就不该练我魔教神功,练了之后两种内力在体内互不相容,时时地要将对方吞灭——便象是正邪不两立一般。原先他道心深厚还不打紧,后来不知为何动了情欲,道基消薄,又兼内力亏耗太过,我只消轻轻拿血魔功击他两掌,就已将他体内的邪气引出来了,嘿嘿,这一引动后,只怕他再压不下去了。”
  “那他会怎样?有什么法子可解?”火离心中焦躁,声音也不由厉了几分。
  秦商抬眼看着火离,诡异一笑:“心痛了么?那你何必与他动手——其实也不会怎样,我们魔教中练这功的也不是没有,难道都死了不成?便只是要时时地喝人血以化气罢了,说到底,这可是长内力的极快之法,在本教也算得不传之秘,难为那蜀山老道竟然也知晓。”
  火离面色惨白,秦商说来轻松,他们血魔教下,喝人血只怕便跟吃饭一样平常,可是天心,天心他岂肯做这等违天之事?火离已可料到,月天心定是死,也不会吸取他人血液以养命。
  “如果服食了那玉芝又会怎样?”
  “自然是可化邪气了——否则那月天心为何要苦苦寻找?玉芝乃地阴之灵凝结,与他蜀山道法本有暗合之处,最是对症,只可惜,嘿嘿,我师父也在找那玉芝,只怕我大师兄已经得手了也未可知。”
  秦商倒也并非盼着月天心死,在他心里,为生存而杀人乃是天经地义,更不用说区区吸点鲜血,月天心拿不到玉芝有何打紧,这世上玉芝只有一个,人可是要多少有多少,顶多天天找人来喝血便是。
  “你……你那大师兄名叫甚么,长何模样?”火离本是要借秦商之力拿下帝都,现在看来,却是要先就月天心找玉芝要紧,他心思慎密,已知秦商大师兄乃是此事件中的最大阻力,故而详细加以盘问。
  “我也不知道。”秦商已将伤口包好,苦笑道,“你不要以为我在推托。我们虽份属师兄弟,却是各有各的住处,彼此不相往来。他杀人最多,我们私下里都叫他血衣,至于真实面目——就象我会移筋换骨一样,他也能时时变换骨架容貌,连他身边的人都未必能认出他来。”
  “那你的意思便是没法辨认他了?”
  “那也不是。他有个特征,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秦商突然住嘴,微微一笑道,“想知道么?做个交易如何?” 


  此时的帝都城内,一间卧室正灯火通明。
  帝乙木送走帮中的几位长老神医,怔怔地回到软榻边坐下,凝视着昏迷中的苍白人儿。只一刻功夫,原先那绯色潮红便已退去,转成了纸一样的惨白,长老们的话重又浮现心头:
  “他体内的魔血邪气已压倒了原本的道家真气,再也逆它不回……”
  “化血大法已开始自行在他周身运转,他的血液只可支持十日,十日外喝不到人血,必死无疑,但吸食人血之后,他的灵智便会渐渐丧失,直到变成彻底的嗜血恶魔……”
  “此时他需要的血量还不算太多,之后便会一日大似一日——他说要找玉芝,这是对的,除此之外,天下再无药可解,而且,要解还需乘早,等他神智沦丧了,便有玉芝也无济于事……”
  一个个残酷的事实,似一阵阵大锤敲打在帝乙木的心间。
  抬手缓缓地抚上枕边青丝,然后是那苍白微蹙的容颜,淡红紧抿的唇——天心,你可知我的心都要碎了?
  似是感应了他心间想法,雪白丝枕上的人突然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眼,对上帝乙木的眼光,费力露出了一丝微笑。
  帝乙木鼻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强作欢笑:“天心,你刚才太累了,居然昏了过去,我已经叫人炖了参汤……”
  “不要骗我了。”月天心的目光已不如往日般明亮,却依然宁静清澈,温柔地瞧着帝乙木,“我自已的事,我岂有不知的?是化血邪气提前发作了,对么?”
  “发作也没什么,明儿个我就带你动身,去山里找那玉芝,你放心,不过才五日的路程,我们一定赶得及的。”
  “嗯,我知道。那可就又得劳烦你了。”望着帝乙木急切地,生怕自已不相信的焦急模样,月天心微侧了脸,笑了起来,这一笑,便象是雪地里寒梅独放,说不出地幽雅动人,余香不尽。
  帝乙木呆了一呆,这微笑竟似比刀割还令他心痛,低垂了眸子,牵起斯人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你总是那么见外,丝毫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喛,以后我可再也不敢啦。”被他呵出来的气弄得微痒,月天心急忙将手抽了回来,笑道,“既你说要不见外,那我现在饿了,想吃燕窝莲心羹,令你去亲手煮一碗给我端来,你肯是不肯?”
  帝乙木温柔一笑,立起身将月天心四周的丝被轻轻掖好:“是,属下遵命便是,月公子还请稍候片刻。”
  月天心微笑,眼见帝乙木已到了门口,便要走了出去,忍不住又轻唤:“你……你过来吻我一吻。”
  帝乙木大奇回头,只见月天心的脸色都羞成了嫣红,眸光漾起如水,躲闪着不肯与他相视。这神情,真个是娇羞可人,未饮先醉。帝乙木心神荡漾,一掠而至玉人身边,扳过那张清水丽颜——却见他连美目也羞得紧紧闭上了,再也压不住心头欲念,调笑道:“舍不得我了么?”最后几个字的话音,却是消失在唇与唇的接缝里。
   

烛光轻曳,灯花微微地必扑了几声,流下几滴艳红的珠泪来。榻上的两人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只全心感受着对方满心的柔情与爱意。舌与舌如灵蛇般交相缠绵,恋恋难解,帝乙木的手不自主地抚过怀中爱人的全身——
  “啊,你干什么——”月天心轻呼了一声,猛然将帝乙木推开,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帝乙木状甚无辜,眨着眼不解道:“什么?我什么也没做。”一只手却毫不停止在月天心衣衫下的律动。
  欲望之端被他握住,月天心全身无力,却不敢再沉迷于情欲,只得怒道:“你当真不管我的死活了么?”
  一句话如冰水沷下,帝乙木心中一凛,所有的绮思都消失无踪,收回了手,想赔罪又不知说什么,一时窘在当地,手足无措。
  “去吧,我饿的紧。”月天心轻叹一声。
  “是,我就去……你……对不住,我实是没法自制,你别恼,我再也不会了。”帝乙木低声道出几句,似是深觉歉疚,不敢抬眼再看月天心,转身便掠了出门。
  因此他没看到月天心面上那一缕,刻骨哀伤的情愁。怔怔地直看着他走了许久,月天心才无限倦怠,无限神伤地道:
  “来人,将你们军师给我请来。”
  天上人间,这般的烛光流转,暗香脉脉,榻上那人雾般的神色,一切,合该便是一场春雨夜深处的残梦罢。
  司空璃踏进房门的时候,所触目的便是这样一副幻梦般的场景,那人惘惘微侧了脸,在他沉思的姿态里,尘世的喧嚣顿时都象是化作了灰,远远地飞散开去。
  司空璃半垂下眸子,咳了一声,笑道:“公子命人相召,不知有何事吩咐?”
  “你来了?”那人似是被人从迷思中唤醒,不无怅然地抬头一笑,“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不知你可肯答应?”

那笑意分明柔和,却为何透了凄楚隐隐?司空璃一怔,谨慎地道:“月公子请说。”
  月天心沉吟着,长睫在烛火里微微颤动,温柔得令人心碎:“我……我想去你们的禁山,寻那玉芝。”
  原来只是这事,司空璃松了口气,笑道:“公子但请放一百个心罢,禁山别人不许进,难道还能禁了你不成?大哥已吩咐我们将行李准备好了,明儿个就带你上路——他可比你还急呢。”  
  “我便是不想他去,你明白么?”月天心眸光格外清朗,认真注视着对面的人,“你是解人,当知道我的心意——我这病是什么,我自已最清楚,如若天幸,能顺利寻到玉芝,那自无话说;若是天不怜我,这邪气一朝发作起来,莫非我还当真要去吸人血么?”
  “那也不用独个儿上路,有大哥陪着,一路也好有个照应。”司空璃只觉冷汗沾衣。
  “不,我也是个男人,并非什么弱质女流定要人庇护,”月天心冷冷道,“何况,他太痴,见不得我受苦,想必宁愿让我吸血变成恶魔,也不肯兵解我——那却将害我至何地?我蜀山门下就算出不了剑仙,难道还能出这种欺师灭袓,为害人间的祸患么?”
  大约是说得急了,月天心的面色有些涨红,剑眉微挑,素日的温和里竟露出一丝执拗,十分英气来,眩目的同时,司空璃也在心中暗暗叫苦,呐呐道:“纵是如此,大哥的情意,公子也该体谅才是……”
  “你——”月天心恼怒地指着他,正想再斥,却突然身子一颤,双手紧捂胸口,微弯了腰,唇边沁出一缕血丝。
  “你怎么了?”司空璃大惊失色,再也压不住心底的关切,奔上前去,扶住那具摇摇欲坠的身子,“快些躺下,我去唤长老来……”
  声音嘎然而止,月天心神定气闲站起身来,将被点中了|穴、动弹不得的司空璃轻轻扶至榻上,叹道:“对不住了司空,我实在不想累人累已,无奈之下,只好出此诈计。”话说着,脚步已是不停地往外便走,“待你大哥回来,替我说一声,这一场情天恨海短暂风月,就此了结罢。无论我拿不拿得到玉芝,都不会再见他,叫他莫要跟来——一个大男人,尽做些牵扯不清的事,羞是不羞?”
  语意甚冷甚坚,便连司空璃,也听得寒到了心里,却还是苦笑道:“月公子,你等一等——我这样是拦不住你了,在我怀里,有一幅地图,是我当年去禁山后手绘的,你或许有用,拿走吧。”
  月天心身形一顿,回至榻边,果然在司空璃怀中摸出了一方淡淡墨迹的绢帕来,望着司空璃诚挚的眼色,月天心想说些什么,却终顿住,只是一叹,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屋内余香犹自袅袅,司空璃长叹着闭上眼睛,只觉得今夜这境遇,当真是莫测迷离。
  寒山漠漠,朝阳映在将融未融的积雪上,似老叟的眼眸般黯淡。
  蜿蜒山道上,孤零零一骑绝尘而来,迅速由远及近,马蹄清脆,声声踏破清晨山林的寂静。马上骑士白衣如雪,神色甚是憔悴,正是在帝都独自离去的蜀山月天心。
  这已是他离开帝都的第三日。一路上,月天心仗着骑术精良,座下又是极品良驹,除了吃饭打尖外,竟是没日没夜地赶路狂奔,及到了此时,人马都疲乏已极,再也支撑不住。回眸望去,只见山林寂寂,来路空寥无人,料也无人能赶得上,不由稍松一口气,翻身跳下马来。
  坐下这匹四蹄攒雪千里挑一的青花骢甚是通灵性,见主人下马,知要休息,便主动引了月天心向涧流之处而去,山间溪流甚多,不一会便到了水边,月天心取下鞍袋旁的食物,松开马辔,任它自去吃草喝水,自已也在水边坐下,稍作歇息。
  手中的食物甚是丰盛,果脯肉糜一应俱全——这匹马,原便是帝乙木为携他赶路而备下的良驹之一,拴在院内正被他遇上,便顺手牵了来,想必帝乙木预备这些事物之时,也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用到罢。月天心苦笑了一下,食欲全无。
  不知帝乙木此刻会是怎样了。伤痛料来必不可免,然而月天心自忖,只有这样挥慧剑斩情缘,才是于已于人都最好的法子。
  自已妄动情欲,该受天谴,今日之事,正应了师父所说的情劫,能活几日尚且不知,他却是真正的英雄俊杰,世上难得一见的人才,何必为了自已这辟如朝露的过客乱了心事。
  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该交集,此后,还各归各的来处,一刀两断,清清爽爽,从此萧郎是路人。
  只是……堵塞在心底,郁闷不解,久久不去的,却又是甚么心绪……
  不愿再想,月天心捧起一泓冰冷清泉浇在面上,浑身一个寒颤,这才将那人的影子赶出脑海。
  放眼望去,只见山涧清潺,映在日光里微泛起几分淡宕,间或夹着数块浮冰,在漂流之中相互撞击,叮叮咚咚,细碎之声不绝。
  月天心素性极爱洁,忍不住打散了长发,浸在水中略加洗濯,揉搓间突然看到水面自已的倒影,不由怔怔地呆了。
  这个面上写满疲倦、焦虑、迷茫与不舍的人,便是自已么?往日清净无波的眸子全被尘世间的杂乱取代,容颜清减了几分,却只见更……艳。若说以往是九重天外的谪仙,那么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堕入凡间为情所困的——等等,他怎还会为情所困?情之一物有害无益,自已不是已经下定决心,离帝乙木而去的么?现在心底应是澄澈一片才对,怎还会有情?
  心中震惊迷惘一片,出神之际,浑没发觉已有一人无声无息来到他身后,悄然伸出臂,有力地将他的腰挽住。
  虽说功力大减,又是在全无提防下被人袭击,但竟连到了身边都还未觉察,来人武功之高可想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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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天心一惊,本能地运功反震,却是先机已失,高手过招怎容得一丝丝疏忽,那人轻轻一弹,月天心顿时筋骨松软,无力再动。
  出道以来如此挫败前所未有,放眼天下,能这样制得住自已的也只有几人。那人身上气息微微袭来,月天心暗暗一叹,心底反而澄澈坦然,自已原本命在旦夕,大不了提早一死便罢,又何有畏惧。
  淡淡道:“火离,你想怎样?”
  晨光微茫中;只见身畔男人龙形虎步,豪迈意态里夹著些许落寞,锦衣旧迹,赫然正是与帝乙木齐名的南方火离。见月天心相问,火离挽在他腰间的手臂轻轻一颤,言语也有些涩然:“天心,害你成这样的人是我。生生死死,我陪著你。”
  又是这等深情无限,却透满横蛮无礼的说辞。月天心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最後终化成惘然一叹:“火离,这便是你对我的情麽?你……你还是杀了我吧。这麽重的爱,我承不起,也没法回报。”
  眼前这流水淙淙,说不出地自然可爱,月天心只叹为何人世间却偏有如许的烦扰,如许的执拗,一个情字,生生地将所有人都害惨。
  心上人面白似雪,山茶花般无力地倚在自已的臂弯里,神情却是清冷坚拒,一派漠然,虽料知结果大抵如此,火离仍是心中一阵紧一阵的揪痛。
  莫非自已真的错了麽?他素来行事明决果断,出道这二十年来,脑中从未有过犹豫二字,想要的就去拿,拿不到便暂时隐忍,等待时机。这般的进退有据、稳准狠辣,方创下了这南方一片的大好基业,江湖上谁人不侧目惊羡!及至遇见月天心,那却是遇见了平生最大的狂热和渴望,不想退,也不能退,伊人如玉,绝不容他从身侧错过,是以明知他不愿,却仍是毫不犹豫布下了种种局,想将他困住,将他拢到自已的怀抱──此刻,他果真落了进来,如愿地被自已拉下了凡尘,疲惫地、浑身是伤地俯伏在世事里,任由著自已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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