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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凤霸九天--大宋女主(上卷)-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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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赴宴而归所引起的,若是追究下来,人人都难免有罪。
  太宗神情黯然,道:“谘议翊善,固有辅佑之职。但是知子莫若父,楚王性情,连朕都难以教化,岂是你等能劝导得了的?朕赦卿等无罪!”
  早朝就在极其沉黯的气氛下,草草结束了。文武百官们备了一叠的各地水旱粮防等奏议,没有一个人敢拿出来上奏的,明知道太宗今日心情不好,谁也不敢撞上去成出气的靶子。
  御史台的效率极快,昨日起火的因由,本是极简单的,楚王府上下的问状也都差不多,楚王更是自己把所有的罪名都认了下来,御史台不敢议罪,只得把各人的供状一字不动,呈给中书省。
  中书省接了问状,与门下省诸平章事商议了以后,亦是一字不动,呈上大内。
  太宗并不去看供状,他不必看,也知道其中写着些什么。他只问:“使相们怎么议的?”
  夏承忠小心翼翼地道:“使相们说,请官家圣裁!”
  火烧东宫,是滔天大罪,然而楚王,却是谁也不敢议罪的,如何处置楚王,只能是听候圣裁。
  太宗拿起供状,又放下了,淡淡地道:“谁都不敢议,是吗?”他怔怔地看着窗外那夕阳一点点地落下,半晌,道:“逝者如斯夫!终须一去罢了,拟旨。”
  知制诏杨亿连忙进来,跪于低案上待命。
  太宗一字字地道:“楚王悖乱,禁中纵火,着御史台议罪。即日起,除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等职,废王爵贬为庶民,即刻起程,均州安置。”
  “贬为庶民?流放均州?”这一道旨意传出来时,满朝震惊。谁也没想到,太宗竟会定这样的罪,楚王不是一向得宠吗?昨天太宗还亲问寒暖吗?
  东宫失火之事,可大可小,纵火是罪,失火便不是罪,以太宗对楚王的宠爱,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处置个下边的臣属,楚王领个失察的名儿罚俸一年也就是了。便是当年秦王廷美被定以谋逆的罪名,也不过是从王爵降为公爵而已。严重到一削到底贬为庶民,这是本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有久历三朝的老臣,甚至可以肯定,这不是一个理智的判决。
  重阳赐宴,楚王焚宫,大内争执,下旨流放……把这一系列行为联系起来的老臣们,可以从中推断出一个缘由来:楚王触怒了皇帝,皇帝在气头上予以重责。但是,从皇帝素来对楚王的宠爱来看,这等的责罚,并不代表楚王已经完了。
  也许此时,太宗和楚王之间,两父子正在赌气过甚不能自行转缓,都需要有人出面,给双方各一个台阶下呢?
  于是丞相李沆,率百官分头这边劝楚王上认罪表,这边则百官联名上奏,为楚王求情。
  第二天下朝后。陈王元佑率领诸王前去御史台见楚王,心中真是说不出的为难,不管是进宫求情,还是劝说楚王,他都可以予见到碰一鼻子灰的下场。
  就连父皇都亲口说过:“是子朕教之犹不悛!”更何况他们这些平日在大哥面前就忌惮三分的弟弟们。
  当他初听到圣旨时,也吓得浑身冰冷。真的是自古伴君如伴虎吗?哪怕这个君王,是自己的父亲?得宠时入迁东宫亲问寒暖,失宠时贬为庶人流放他乡?
  秦王问罪流放时,百官无一人为他求情;楚王问罪时,文武百官都要上表为他求情。元佑无声地苦笑一声,他不知道,万一有朝一日他遇到这种情况时,会得到秦王的待遇呢,还是楚王的待遇?
  所以尽量他百般地不想来不敢来,到底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来了。
  然而当陈王韩王冀王益王等踏入御史台大门时,御史武元颖已经迎了出来:“各位王爷是要见楚王吗?”
  元佑道:“正是,大皇兄何在?”
  武元颖道:“楚王已经起身,前往均州了。”
  元休吃了一惊,急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武元颖道:“昨天王爷一接旨就起身了。”
  冀王元隽怒道:“胡说,昨天旨意下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你们太放肆了,纵是楚王有罪,也容不得你们如此无礼,怎可黄昏逼着人上路的。”
  武元颖吓得作揖道:“王爷恕罪,是楚王自己逼着臣等要立刻上路的。他说:旨意上即刻起程,所以他就要即刻上路。”
  元隽顿足道:“这大皇兄也太实心实肠了,就算旨意上这么说,好歹兄弟一场,他就不能等我们同他告个别吗?”
  元佑站在那儿,心中交集何止百感,元佐走得如此决绝,难道——真是他看出了什么吗?想到这里,他心头忽然觉得一阵抽痛,险些而站立住。
  还是益王元杰先看到他神色不对,忙扶住了他:“二皇兄,你怎么了?”
  众人这才看到元佑脸色苍白,忙过来先问候他了:“二皇兄,你没事吧!”
  元佑坐了下来,慢慢缓过气来,看着众人,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儿,可能刚才走得急了些,一时喘不过气来!”
  武元颖被挤在最后来,讨好笑道:“殿下与楚王真是兄弟情深,骨肉连心呀!”
  元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觉得此人之蠢无以伦比。
  楚王元佐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沆率百官第三次上表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这一次上表求赦的官员更多了。太宗看着眼着黑鸦鸦跪了一地的众臣,面无表情地站起来,退朝而去。
  进入后宫,太宗怔住了,眼前依然是跪了一地的人。德妃李氏率后宫诸妃为楚王求情。
  太宗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话语如冰:“德妃,后宫不得干政,你为后宫之首,难道不知吗?”
  李德妃磕头道:“臣妾知道,可是臣妾说的不是政事,而是官家的家事!官家昔年将楚王和韩王交由妾身代司母职,如今楚王犯了错,是妾身的失职。求官家处罚妾身,赦回楚王吧!”
  太宗冷冷地道:“你忘了朕了旨意吗,元佐已经不是楚王了!”
  李德妃抬头看着太宗,急切地说:“可他还是官家的儿子呀!”
  太宗怒上心头:“朕没有这样忤逆的儿子,你也不必再说了,再有求情者,一并问罪!”
  李德妃磕头求道:“求官家让他回来吧,均州山高路远,元佐还带着病呢!”
  太宗大怒,一脚踢了过去:“放肆,朕已经说过再有求情一并问罪,你连朕的话也不放在眼中吗?来人,将德妃拉出去!”
  众嫔妃吓得不敢开声,夏承忠只得带了两个内侍上前,将李德妃拉出去。李德妃怔怔地被拉出几步,忽然用尽全力挣脱出来,扑到太宗的脚下,凄厉地叫道:“官家,官家呀,你难道真的要为自家的一时意气,留下终身的憾事吗?秦王去了房州才一年,就再也回不来了!臣妾不敢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呀……”
  “啪——”地一声,李德妃脸上已经着了一掌,太宗颤抖着指着她:“你、你敢咒他?”
  李德妃大喜,一把抱住了太宗双腿,仰首笑道:“官家,千错万错,都是元佐的错,官家要责要罚要他改正,都留他在京城管教,圈禁劳作都成!至少,让我知道他好好的活着,没病没灾的。官家,儿行千里,父母担忧啊……”
  太宗心头巨震,他看着李德妃,此时的李德妃头发蓬乱,泪水将脸上的脂粉冲得乱七八糟的,脸上一个红红的五指掌印,全无平时典雅端庄的仪态。太宗伸出手,轻轻地拂去她的乱发,轻抚着她脸上的掌印,良久,叹了一声:“这个可恶的孽障!”
  次日,大内传出旨意:“东宫纵火,元佐之罪。但念其为狂疾发作之致,经百官保奏,召回京中,废居南宫,使者守护。”
  钦差带着圣旨连夜赶路,追上元佐时,这一行人已经走到黄山了。接旨后,立刻转回京城。
  崇政殿外,元佐跪在正中,一动不动。正如那一年,他接获消息,为被流放的秦王求情时的情景一样。
  半个时辰后,夏承忠走出来,宣太宗口谕:“庶人元佐,直接回南宫吧,不必面圣谢恩了!”
  元佐脸上的神情一动不动,听完口谕后,朝着内室方向定定地看了好了会儿,才嘶哑着声音道:“父皇,儿臣在此拜别了!”
  夏承忠站在那儿,看着元佐的身影走入深宫,渐渐地身影没入黑暗中,他的身后,沉重的宫门一扇又一扇地轰然关上,锁住。
  一个月后,冬十月份,圣旨下,宣谕中外:“朕自继位以来,中宫犹虚。德妃李氏,潞州上党人,为淄州刺史李处耘之次女,先皇时聘为继妃,入宫数年,恭谨庄肃,抚育诸子及嫔御甚厚,堪为后宫之懿范。今赐宝符金册,明天元旦,立李氏为中宫皇后。”
  第二道圣旨:“皇次王检校太保、同平章事、陈王元佑,即日起改名元僖,知开封尹兼侍中、进封许王、加中书令。”
  自太宗登基至今,已经足足十年,这期间皇后之位始终虚悬,皇储之位几经变易,直到此刻,才总算全都彻底确定下来。
  一旨既下,天下皆惊。
  第二道圣旨:“皇次王检校太保、同平章事、陈王元佑,即日起改名元僖,知开封尹兼侍中、进封许王、加中书令。”
  自太宗登基至今,已经足足十年,这期间皇储之位几经变易,直到此刻,才总算全都彻底确定下来。
  一旨既下,天下皆惊。
  开封府尹,掌管京畿,能够就近了解民政。当今皇帝继位前、秦王赵廷美、楚王赵元佐都曾任开封府尹,因此为亲王而任开封府尹,便像是约定俗成的皇储了。在元佐一病、二疯、三流放之后,朝堂上已经有人猜想着元僖继承皇储之位的可能,然而此番旨意来得如此之快,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骤接旨意,许王元僖的脑海中,有片刻的晕眩,他强力抑住心头的激动,借着三跪九叩来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当他行礼毕站起来接过圣旨时,已经脸色如常,只是双目微微含泪,恰如其分地带着恭谨和感激之情,保持着素日喜不改容怒不更色的涵养。
  朝堂上,向着许王元僖道贺的满朝文武,好久都没有散去,元僖浅笑着一一答礼。走出朝堂之后,许王府谘议赵令图上前笑问道:“王爷,今日累了,推了百官的贺喜宴,是否早些回府,我相信消息已经传回府中,王妃和张良娣必是为您备下家宴,同喜同乐了!”
  元僖摇了摇头:“不回府了,去开封府!”
  赵令图一怔:“王爷!”
  元僖收了刚才对着群臣的浅笑,此时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来:“我今日既已经接旨,就该到位。”他走了两步,只说了一句:“开封府事关京畿至要,却已经空缺一年多了。”便大步向前走去。
  赵令图怔了一怔,忙追了上去。
  元僖骑马直到了开封府,开府府判官吕端、推官陈载刚刚接得圣旨,还未回过神来,却听门外急报,新任开封府尹许王元僖已经到了门外,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迎出门去。
  元僖微作寒喧,便单刀直入道:“吕判官,张推官,本府今日接旨,今日到任,今日理事!两位久在开封府,今后要请两位多多辅助!”
  吕端怔了一怔,脸上露出笑容,拱手道:“是,王爷,臣遵命!”
  “错了,”元僖严肃地道:“在开封府中,只有府尹,没有王爷!”
  吕端、张载同时肃然道:“是,府尹大人!”
  元僖再不客套,吩咐一声,便在吕端的引导下,巡视开封府内外所有的事务。他带来的几名亲信,也已经各就各位,埋头于案卷之中了。
  这一天,是元僖接任开封府尹的第一天,他会见属官、巡视事务、查阅案卷,一直到了天色完全黑下去后,才带了满满两箱案卷回府。
  王妃李氏,自得到早朝元僖封王知开封府尹的消息后,又听说元僖推了百官宴请,满心以为元僖必会回府,忙备下盛宴,自己也盛妆相候。自中午等到晚上,酒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只知道元僖去了开封府中,打听的人去了一拨又一拨,直等到晚上,才见元僖回来,忙率合府老少相迎:“臣妾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元僖点了点头:“起来罢!大家都辛苦了,各人照月例赏半年的银子!”
  众人欢呼一声,都闹着来道喜。元僖见眼前围满了人,眉角微微一挑,李妃还未觉察,良娣张氏见状,忙笑道:“王爷累了,大家先散了罢,改日再向王爷道贺吧!”
  李妃迎了元僖进房,笑道:“王爷,请进膳吧!”
  元僖进了房,先见了整桌子几十盏俱是好下酒菜,肥腻腻的,先眉头一皱头,问道:“谁让你们备这些的?”
  李妃一怔,笑道:“今日王爷大喜,特备酒宴……”
  元僖不等她说完,便截口道:“我忙得很,哪有心思慢慢地吃这个?”
  话音才落,张良娣已经捧过一只盅煲来,笑道:“妾身倒是煲了一日的鹌鹑细粥来,配着好汤饼,又暖和又爽快,岂不是好?”
  元僖大笑:“正合我意,快拿来!”这边就张良娣手中喝了几口肉粥,这边已经是席卷风云地吃了好几只面饼,等不及用勺子,便将一碗鹌鹑细粥呼呼地喝了下去。
  张良娣骇得笑道:“今儿王爷这吃得,不像个王爷,倒像是饿好几顿的军汉似的!”
  元僖抹了抹嘴道:“可不是,打中午就没吃呢!事情一忙就忘记了。”
  张良娣抱怨道:“跟着的人是做什么的,你忘了他们也能忘吗?”
  元僖道:“他们也忘了,都没吃呢,一直打早上忙到现在,对了,”他指了指满桌子的酒菜道:“这些我也没心思吃,便赏给他们吧!”
  不去看李妃满脸的失落,张良娣得意地应了一声:“是!”这边忙殷勤地道:“王爷今天累了,早些安歇吧!”
  元僖摇头道:“不成,今天带来的案卷,还得继续看!”
  李妃方道:“那妾身侍候王爷……”张良娣立刻道:“姐姐备这酒宴累了一天了,您也歇着呢!这些事让我们来做吧!”
  李妃脸色涨红,方道:“我……”
  元僖已经道:“柔儿说得是,我今晚要忙到很晚,你身子不好,早些歇着去吧!免得明后天,又哪里不舒服了!”
  李妃只得道:“是,那我先去了!”强忍着不去看张良娣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走出门外,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夜已经深了,许王府的寝宫内,依旧亮着烛火。
  元僖依旧在埋首案卷之中,张良娣只着了小衣,在元僖面前晃来晃去了好久,元僖似根本没看见,她也彻底放弃对于今夜的努力。只得柔声俯在元僖的耳边道:“王爷倦了吗,要不要妾身拿把热毛巾擦擦脸?”
  元僖嗯了一声,仍未抬头,只是接过热毛巾胡乱地擦了擦。
  张良娣咬咬下唇,再度柔声道:“王爷累了吗,要不要柔儿为您揉揉肩膀,揉揉太阳?”
  元僖点了点头,张良娣忙轻巧地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为他按摩着两边的肩膀,顺着一直到背部。然后,解开他头上的束发金冠,散下头发,轻轻的按摩着他的头皮,两边的太阳穴。
  元僖只觉得浑身舒畅,满意地嗯了一声。
  张良娣轻声软语,在他的耳边柔柔地道:“王爷,看到您这么操劳,妾身真是心疼!又没人赶着您催着您,您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做呢!”
  元僖忽然用力握紧了张良娣的手,张良娣一痛,惊得险些叫出声来,烛影摇曳映得元僖的脸有一半在阴影之中,他紧咬着下唇,形成一个凹槽,眼睛却是看着前方,道:“因为我要证明,我是最好的,我做得最努力;因为我只有这一个机会……”
  张良娣怔怔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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