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卿未生 作者:贺小珃(文秀网2014.1.24完结)-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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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手足无措的怔愣着望着自家小姐,直到江容卿平日慵懒沉默的眸子此时一记凌厉看向她,才像是触了火一般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一边用手背擦去面上的泪珠,一边从首饰盒里头为数不多的簪子中找到江容卿说的白玉簪子,颤抖着指尖给江容卿镶在发间。望着镜中咬牙清晰了轮廓的江容卿问道:“三小姐,您看这样可好了?”
江容卿眼中干涩,一瞬间变得猩红可怖。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嘴角不经意的一勾,江容卿想,这才该是大夫人口中那个成天带着一副晚娘脸的江容卿。从前那个费心恨着这个府里头每一个人的江容卿,哪里会是了?
“好,很好了……”江容卿面若桃花,转头冲木兰笑了笑,仿若自言自语的低头嘀咕说:“行了。走吧,咱们也该去送送二娘。再晚了,二娘怕是就该恼了。嗯?”
☆、第二十七章·分离别更离(中)
就像是江容卿印象中的那样,天气和暖,那刺眼的阳光照得江容卿一路,浑浑噩噩的,深一脚浅一脚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从自个儿那儿到二夫人处的一条路,江容卿走了太多次。就好像她方进了江府的时候,头回扭扭捏捏老不情愿的被奶娘领着去给二夫人请安。
奶娘不耐烦的告诉她,二夫人是府上府上极好的夫人,不必怕。
可是在那会儿的江容卿看来,不知在晚间藏在被子里头自顾自的嘀咕恨骂过多少回:江府里头没个好东西,都是坏人。
江容卿记得,二夫人第一回见到她时,竟是失神的细细瞧了她半晌,极温柔的模样儿,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拉着她坐下,给了她一块儿蜜饯,塞进她嘴巴里。江容卿到现在还印象深刻。那蜜饯甜滋滋的、酸溜溜的,味道很好。是江容卿从未吃过的口味。
所以后来,江容卿就总爱往二夫人那儿跑,因为二夫人那儿总有些她从未吃过的果子蜜饯,而二夫人又不会像大夫人那样,总藏着用眼睛狠狠的瞪她,不许她吃,还偏要江容锦在她面前吃给她看。那实在太坏了。
江容卿一直以为自己始终如一。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对于虞子衿,从前她怕她恨她,后来她敬她爱她。江容卿自以为自己从未泥足深陷,可到现在,竟也会舍不得她。她从来都骄傲于这个江容卿早已学会冷血无情,可是在那一刻,她却会觉得自己心里像虫子口口蛀的一样,切身细腻的疼痛,然后吞噬。她全部都能清晰的感觉得到,一分一毫。
二夫人的院内院外出乎意料的平静,这足以错愕的让江容卿觉得方才那侍女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江容卿很想把那谎报的侍女拖出来狠狠打一顿,二夫人好好儿的不是吗,她甚至都能听见里头传来二夫人在这江府里头独有的柔和细腻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就像是每一次她故意在大夫人跟前儿做错了事情,她当即冲出来将她护在身后为她辩解的那样。
江容卿也讶然,此时此刻自己竟想到了这些,这些她对她的好。这个江府的二夫人。
“二娘。”江容卿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若无其事的走进去,站定步子。然后笑着,轻轻叫她。就像是早已排演好的一般。
“哎哟,正说着呢,咱们三丫头这就来了。”虞子衿两颊一抹异样的*,显得她比往日里气色更好了几分。只是一身青红色的袍子,套在她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的身上显得有些古怪。她低头对着一旁的侍女端着的铜镜敛了敛发间的簪子,似乎很满意于自己今日的装扮。随即略有些疲惫的靠在床架上冲江容卿招了招手,笑道:“来,到二娘这儿来,过来瞧瞧二娘费了好几日绣的这帕子,做的可还好?”
“二娘知道三丫头向来不懂这些的,可不是存心要三丫头在旁人跟前儿出丑?”江容卿笑语晏晏的这般如常说着,一边缓步走到虞子衿跟前儿,松开了始终狠狠宣泄般的攥着的木兰,蹲着身子瞧了半晌,撒娇似的叫道:“是鸳鸯?二娘这是偏心给谁的物件儿,可真好看。倒叫容卿见了,羡慕的很。”
“你这丫头,二娘这儿的好物件儿,从来还能少得了你的?就会耍嘴皮子卖乖。”虞子衿底气十足的笑骂,有些费力的轻拍了拍自己一旁的绣墩示意江容卿落座,这才缓缓揉搓着手中的帕子,抚平了上头凸起的线头缓缓说道:“这还是二娘和你爹刚成亲的时候。那会子,二娘也是熬了几夜,绣了一块儿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帕子。只是后来,让大夫人瞧见了,非说是不雅,就不知给丢到哪里去了。”
虞子衿笑着,语气平和的像是只丢了块儿平常的物件儿,并未含了当日她就着烛火戳破了手指时满目猩红隐忍欲泪的无奈和悲哀。她顿了半晌,昏黄的眼中有些混沌,回过神来时,满是老茧的手,摩挲着一旁将江容卿柔软的指尖,轻轻塞给了江容卿,冲她笑道:“二娘什么时候有好东西便宜旁人还忘了你?喏,这个,二娘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江容卿不自觉的接过,死死紧了手中的帕子,极柔软的触感。她鼻尖一酸,却浑合成了一股笑,弯眯了眉眼软软叫了一声:“二娘。”
“傻丫头。”虞子衿宠溺,就势笑瞥了她一眼,一如当年她怯生生的将帕子交给自己的丈夫时,意气风发的柔媚十足。一瞬间的失神,半晌,虞子衿空洞了眸子,施施然道:“容卿,你会不会觉得,二娘很傻?”
江容卿摇了摇头,笑的僵硬。却配着掉落在颊边却被笑意拥挤的停住的泪珠显得极好看,略显娇俏的轻嗤道:“二娘又说笑了罢。”
虞子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靠在江容卿身上,混沌的目色随意的定在床顶上的绣花帐子上,怔怔的问道:“丫头,你说那孟婆汤,苦不苦?其实二娘也不喜欢吃苦的,爱吃酸的。”
江容卿酸了眉眼,垂了眸子摇了摇头,固执的牵着嘴角咕哝道:“二娘,容卿怎么会知道呢。”
“就像你说的,二娘从没敢想明白自个儿,其实二娘是怕,生恐着若是有一日,自个儿一个顿悟想明白了,也就该后悔了。可二娘这一辈子没有选择过什么,所以一辈子都过的憋屈。但是今儿,二娘是真的高兴。老天有眼,二娘……真的该解脱了。”虞子衿语息渐弱,暗黄松软的面皮在不得不靠向床边的时候生扯了扯,费力的握着江容卿抚在她跟前儿的手死死的攥紧,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丫头,这大半生,二娘从没有愧对任何人,二娘不敢。所以,二娘的那碗孟婆汤,一定会喝顺顺心心、干干净净。这样下辈子,二娘就不用做这样的人了,你说是不是?”
江容卿哽咽着点了点头,拼命上扬着唇角,生挤着弯月般的大眼,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晶莹接连的往下掉落,一边辩驳道:“二娘,您胡说什么呢。大过年的,咱不能说这晦气话。莫不说是容卿不许,叫大姐姐听了,二娘也是要认罚的。”
“是,是二娘说错话了。二娘认罚,认罚……”虞子衿笑着答应着,实在倦累了一般闭眼向后歪了歪,掌上的冰凉却又叫她不得不睁开眼,有些模糊的望着面前的江容卿啜泣的像个孩子。不由得撑着松垮的面皮笑了,气若游丝:“平常里说话罢了,是二娘的不是,怎么还哭了?傻孩子,快别哭了,叫人见了笑话。二娘,可从没见过咱们三丫头哭呢。嗯?”
江容卿顺势攥紧了手边愈发冰冷的双手,那双手的主人瘦的连骨头都是酥软的。江容卿愈说,眼泪掉的更甚,急急叫道:“那三丫头这独一份儿的眼泪,可就给二娘了,二娘拿什么来换呢?”
“换?……”虞子衿半睁半闭着眼睛呢喃了一句,失笑的虚弱摇了摇头,道:“容卿,你答应二娘一件事儿,好不好?”
江容卿抿唇点了点头,瞪大了眼试图抑制住眼中令她狼狈的泪花儿,道:“二娘,容卿听着呢,您说。”
虞子衿半闭着清明的双眼,半晌才轻声说道:“二娘若是来不及见你大姐姐了,你记得,要告诉你大姐姐。就说,老爷从没有害她的心思。娘悔在生她来这个江府,可那都是命。我知道她恨我,更恨她自己。可就这一回,叫她切莫辜负了老爷的念想,别恨他,千万别……”
江容卿怔愣:“二娘……”
虞子衿说罢,蓦地睁了眼,几乎失了光亮的眸子有感应一般转头看向门前,隐隐透着晶莹,直到那扇门再次推开的那一刻,虞子衿笑了,牵扯着面上全部的神情,近乎虔诚。
江孝宗望着床前靠在江容卿怀中的女人,失声叫了她的名字:“子衿!”
虞子衿渐渐松开了江容卿的手,试图坐起身来,却是徒劳的软软靠在江容卿身上,道:“老爷,您来了。”
她平淡的这一句,极像是往日里她盼了几日才见到江孝宗难得踏进这里时,转头看他一眼,排布了一桌的酒菜,然后缓缓起身褪了丈夫的外袍,多少日的想念化作波澜不惊的语气。
江孝宗负手,几步走到床前。黝黑印出几分涟漪的眸子看了江容卿一眼,便缓缓挪向一旁的虞子衿。川型浓郁的眉头紧紧蹙在一块儿,嗔怪似的握了女人的手,难得絮叨起来,轻轻道:“这又是怎么了,前儿喝了药不是说大好了?我不是也应了你,过几日要带你去独孤府上瞧瞧容隽?听说她在那府上过的很好。”
☆、第二十七章·分离别更离(下)
江孝宗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压低声音靠近了她,强烈克制住的压抑,温侬道:“子衿,别有事儿没事儿就吓唬我这个老头子,我身子不好你知道,不经吓的,嗯?”
虞子衿徐徐点了点头,仰着瘦的脱了形的下巴,极尽可能的冲面前的男人咧出一丝笑意,却像是用尽了全部的气力一般,只能握紧了那丝温热,一如往常的顺从道:“子衿知晓的,哪里敢吓老爷呢,是底下的人胡诌着,还闹到老爷那儿。一会儿老爷走了,子衿打他们板子。老爷就莫要费心了,有事儿就快去忙吧。没事儿的。”
“我要真的走了,你不会后悔?”江孝宗手心一紧,顺着江容卿起身让出位置的动作索性坐了过去扶住虞子衿,宽阔的肩膀任由她靠着,略带责备的拍了拍女人单薄的肩,哑声道:“舍不得我,总也不说,每回都把我推了出去。我看你啊,也就剩下嘴硬的功夫了。”
“到底还是老爷了解子衿。”虞子衿并不反驳,弯着松垮的眉眼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想要将身边这个男人所有的气息保留在自己的方圆之内。指尖试图想要触及江孝宗玉佩上的穗子,却无力的摔在江孝宗冰凉的袍子上,轻轻道:“老爷,子衿想问老爷一句话。”
“嗯,你说。我听着呢。”江孝宗紧了紧怀中的女人。
虞子衿笑着说:“我到现在还记得出嫁前,娘跟我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一直都记得。我呀,这一辈子太简单了,只做了这一件事情,就是服侍老爷,做好这个江家的二夫人,这已经让我很满足了。现下,我也只想问您一句,老爷您对我这个‘从’……可还满意呢?”
江孝宗僵硬着深刻的轮廓狠狠的抵在虞子衿的发顶,半晌才湿润了眸子点了点头,浑厚的嗓音独有的压抑和自制,道:“子衿,你很好。”
虞子衿显然愣了愣,随即笑了。面上蜿蜒的细纹勾勒出一抹欣喜,道:“是吗?那我……就知足了。”
江容卿死死的攥住一旁床前红木的花格,牙齿咬着下唇的疼痛袭来一股血腥。江容卿别过脸,苍白的面色显得她猩红的双唇娇艳欲滴。江容卿从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的满足,仅仅来源于一个男人的一句“你很好”。江容卿从不敢相信,甚至讶然。
“老爷,实在对不住。现如今,我怕是该走了。”虞子衿毫无血色的唇干涩开裂,半睁半闭着逐渐失去光亮的眸子,手中的力量却更重。
江孝宗向来平和凌厉的眼瞬间变得张皇失措,他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女人,力气大的几乎将面前的女人生生捏碎。没来由的愤怒让他的面色青白,他更显苍老的浑厚近乎嘶吼的开口:“你要走去哪儿?谁许你走了。你嫁给我,陪了我一辈子,老了老了,你当真要我这个老头子孤苦无依没了念想不成?!”
“老爷,我累了。您就看在我为这个府上一辈子,让我安心的走吧,好不好?”虞子衿疲惫的缓缓睁开眼,她本能的软糯了语调去规劝面前这个孩子脾气了一辈子的男人。她想要抬手去抚摸这个男人因为愤怒而纠措在一块儿的皱痕,却也因此只能静静的望着,舒展了眉眼,在心底最后一次描绘这个自己的丈夫,道:“下辈子……下辈子,子衿只盼您能全了您这辈子的念想,切别憋屈了自个儿……嗯?”
“子衿!”江孝宗失声叫她。
此时的虞子衿混沌的双眼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着,渐渐失去了心神。靠在江孝宗的怀中时而呢喃着,又时而死死的盯着门前。
“啊,对了,我还想见见容隽呢。容隽,你知不知道,娘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的命根子,我的命根子啊……可是,容隽呢,怎么还没来呢……”虞子衿慌乱的眸子飘忽着定向一旁几乎泣不成声的江容卿身上,脱了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容隽,容隽……是你来了呀。娘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呢。娘以为你不想见到娘了。你不要恨娘,你知不知道,娘只有你,从来只有你啊……”
“你是娘的念想……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一手抓了空,虞子衿几乎跌趴在想要扶住她的江孝宗身上。半晌,她抬起头,怔愣的望着江孝宗,勾了勾唇角,微微笑了。
“是老爷,老爷……您终于来看子衿了?终于来了……”
“老爷,您看见没有?今儿这件衣裳,是子衿特地穿上身的。从前您说过,好看。子衿可不想让您瞧见那么丑的样子……”
“老爷,您看……好看吗?”
“嗯……”
“呵……”
最后一刻,虞子衿飘忽的眸子定定的在江孝宗身上看了一眼,似乎又有些不舍的循着那房里头全然瞧了一眼,然后靠倒在江孝宗的身上。随着衣角攒措的细微声响,雪白的手臂在床前死死紧了一下,终是了无声息。
她轻轻说:“老爷,来生,咱们就别见了吧……厌了,就别见了……”
江容卿倚在木兰身上,几乎哭的断了声。
江容隽迟迟赶到,顶着一身的雪花。见到的只有穿戴整齐的躺在床榻里头的虞子衿。江容隽出乎意料的一滴眼泪都没掉。她站在虞子衿的床前,面无表情的看了半晌,像是在瞧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似的,然后转身,越过那些叫着她“大小姐”哭怮成一片的侍女。从未有过的高傲。
这一日,她穿了一身浅黄色的衣裳,头戴珍珠的步摇发簪,妆容精致。
“我娘,她有什么话留给我没有?”江容隽目不斜视的望着紧闭的院门,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
江容卿垂眸反问,不无嘲讽:“是你娘?”
“二夫人?”江容隽瞥了江容卿一眼,一句二夫人叫的极顺畅,目色清明冰冷的就像是江容卿手中逐渐融化的冰冷。
江容卿木然望着她,面上泪痕尽拭。雪下的更大,雪花儿融进了江容卿的眼,酸痛的江容卿想掉泪。她摇了摇头,淡淡道:“没有。”
“大姐姐。”江容卿清晰地目色看向江容隽的背影,叫住正欲转身的江容隽。
江容隽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大姐姐。”江容卿弯了眉眼,笑吟吟的叫她。然后近了几步,轻声说道:“妹妹一直以为自个儿冷血无情。没想到,大姐姐竟更甚几分。妹妹着实佩服。”
“不必客气。你我都知道,你不是当初的江容卿,我也不是当年的江容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