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卿未生 作者:贺小珃(文秀网2014.1.24完结)-第5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你,我还怎么会帮他?!梁以柔,你明明知道我的性子。什么叫你走了?什么叫不要恨他,还要去帮他?!你这一辈子都得在我身边。梁以柔,我护着你,我带你一起闯天下。我后悔了,不把你给赫连东祁了。你不在了,让我怎么办?你知道我恨他,恨他到骨子里。我怎么会那么大方?!”
江容卿话音刚落,眼瞧着梁以柔缓缓闭了眼,方才粗重的呼吸此时显得愈发微弱,连忙凑了上前去紧紧的抓住梁以柔的手,哽咽着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告诉你梁以柔,我不答应。你不是担心赫连东祁的吗?那你就不能走。你若不在了,我会害他,我让他不得好死,我让他后悔一辈子……小柔你听见了吗?小柔……”
梁以柔失去力气的本能让她只能闭着眼睛。她听见江容卿的话微微笑了,那笑意极是凄美。她缓缓歪向江容卿的方向,轻轻说道:“阿卿,你还记不记得从前,我们常一块儿唱的那首歌?我最近总想到……你从前不是说我唱的好听吗?这会子,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梁以柔半眯着眼睛,她的面上没有丝毫的痛苦,苍白的双颊叫她显得安详并且心满意足。
“你总说在遥远的地方有一座小镇,是你梦里的小镇。那里花儿很香,人很美,高高的云彩延绵过我们的整个家……你都告诉我,我比花儿还香,比他们都美。你说你会带我去你的小镇,可是你都没有说,你不能拉着我的手,陪我到我梦中的那个家……”
梁以柔愈发低软的柔声绵绵长长,像是足够可以禁锢住时间。可以唱到江容卿忘记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死,唱到赫连东祁有一天也老了。跪坐在梁以柔床前的江容卿微微倚靠在梁以柔的肩旁,这样的角度很容易听见梁以柔的呼吸声,听见她在最后一刻握紧了她的手时低低的那一句。
“阿卿,认识你,我很高兴。”
那一刻江容卿没有哭,尽管她很清晰的能够感觉到肩头另一边的那个人不再有丝毫的声音,那个人握在自己手心的手渐渐的冰凉、失去温度。像是在梦里,因为周遭的安静让江容卿很难想象自己真的置身于此。她的双腿开始麻木,她的眼睛开始酸涩,她旁边的那个人已然闭上了眼睛并且笑的那样平和。
江容卿牵扯着干裂刺痛的嘴角微微笑了开来,低低道:“小柔,你累了吗?怎么不唱了呢?你是不是不记得后面的词儿了?没关系,我记得呢,我唱给你听,行吗?”
“后来我忘记了那个家,我不记得高高的瓦房和瓦房旁的那口井,我坐在井旁仰头靠着高高的云彩,我忽然很想你,很想见到你。可是你不见了……不见了……”
“梁以柔,你这是要到哪里去了?怎么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儿呢?梁以柔……你看见那口我们从前一块儿坐着的井了吗?它枯了吗?干了吗?还在吗?……”
然后江容卿哭了,豆大的眼泪像是流不尽似的滴滴点点的掉落在梁以柔明黄色的里衣上,沾染成一团极深厚的颜色。她依旧固执的维持着刚刚跪坐在梁以柔身边的姿势,死死的抓住梁以柔的衣裳。她试图嘶吼,让她的声音能够理所当然的传遍这个冷漠的宫中的每一个角落。只是当她叫出声儿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弱的还不如梁以柔方才的呼吸声。江容卿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的无力,就像梁以柔说的,赫连东祁教会了她一切。可是江容卿有些后悔,赫连东祁并没有教给她,应该怎样的大喊出声儿,才能在他挚爱的人离开的时候找到他,见到他。
“来人啊……来人!你们都聋了吗!赫连康懿……赫连康懿……来救救她,我才不要她死……我要向她认错,我要向她赎罪……我还有好多话还没跟她说,来人,来人啊……”
☆、第四十六章·见不如不见(上)
江容卿想,应该不会有哪一国亦或是哪一朝代的皇后会像梁以柔走的这样平静。甚至于在她走的时候,她的身边只有那一个人,一个不是她的丈夫、本该跟她毫无关系的人。可是梁以柔就是梁以柔,就像江容卿印象中的那样,不曾有印象她是一国的皇后,只是记得她巧笑嫣然,那一身鹅黄色的袍子在她身上穿的极为贴身好看的模样儿。她本该是这样的,本该不是身边围了那许多的人,叫她不得安宁的。
实则,外头伺候守着的人早已是被赫连康懿给清了个干净,他隐约能够透过梁以柔内室外头的窗子瞧见里面江容卿刻意噙着笑意的模样儿,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微眯了眯。
“王爷,皇上方才让人传了话儿来,请您过去。这会子,在前头等着您呢。”
“嗯。我知道了。”
赫连康懿转头看向一旁传话的宫人点了点头,转身略有些犹豫的看向江容卿的去处,叹了口气儿,一路由管事的领着,径直步至赫连东祁所在的大殿。未经人通传,外头的宫人一见是赫连康懿,连忙躬身迎了进去。
“怎么样了?”赫连东祁从案前一堆的奏折上抬起头,挥退了一旁的宫人方才开口。
赫连康懿俯身行了个礼,不紧不慢的垂着眼皮说道:“带进来了。”
赫连东祁眉心一蹙,丢了手中的笔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赫连康懿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不过,以静制动这个法子用在江容卿身上……一会儿应该有你受的。你确定,不做点儿什么?”
赫连东祁闻言深深的看了赫连康懿一眼,对上他耸了耸肩不知所谓的模样儿,低下头拾起笔再不多说。赫连康懿亦是自觉,一言不发的自个儿捡了个位置,敲敲手边的空杯盏,便有人来续茶,赫连康懿变悠悠然的坐在一旁瞧着身边伺候的宫人,眯着一双桃花眼牛饮。不多时,约莫赫连康懿一壶茶喝完,赫连东祁合上跟前儿最后一本奏折,略显疲惫的捏了捏后颈,仰头瞧着天色儿懒懒道:“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不再等会儿?”赫连康懿冲一旁的宫人挤了挤眼,显然有些闲散的打了个哈欠问道。
“再等,别说到时候你笑话我。怕是你自己笑话自己都来不及。你也太不了解她了。”赫连东祁轻轻开口。
“是吗?”赫连康懿皱着眉头想了想,淡淡开口说道:“也可能,我只是不想用这样的方式了解她。太残忍了。”
赫连东祁轻轻笑了,不置可否的说道:“嗯,也对。”
赫连康懿和赫连东祁见到江容卿的时候,她趴在梁以柔的床前一动不动,暗青色的衣裳并不妥帖的挂在她这几日早已变得愈发消瘦的身上,此时更显得无力,连呼吸都平静的仿佛没有丝毫的声响。站在赫连东祁身后的赫连康懿波澜不惊的眸子之下闪过一抹意外,赫连东祁也有些意想不到。而当他本能的试图上前扶住江容卿时,赫连东祁却早他一步走上前,深深的捏住了江容卿的肩。
“江容卿……”赫连东祁不自觉的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望着眼前苍白着脸色闭着眼睛的江容卿,在吐出那个‘卿’字时,声线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颤抖了一下。
赫连东祁必须承认的是,虽然他对此已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见到江容卿的时候,似乎又没有办法做到那么彻底的没心没肺。他才不是江容卿,不是那个狠心的可以不顾从前情谊的江容卿。
好半晌,江容卿睁开她那双早已哭得猩红的眼睛时,转头有些迷惘的看了赫连东祁一眼,恍如隔世一般,又回头看向自己始终攥住那双冰凉手掌的主人,忽然笑了开来,扯着嘴角低下头,哑着嗓音悠悠开口道:“赫连东祁,你来的可真不巧。小柔,她刚刚睡着了,她还说,让我一定等着你来的,她说,她还有好多话想要告诉你。你看,她睡得多沉呢,好像再也不会醒过来一样……是不是?”
赫连东祁墨黑的目色缓缓转向躺在床上的梁以柔,眉心死死凝的更紧,一字一顿的接口道:“嗯,小柔……她只是睡着了。”
“对,她只是睡着了。”江容卿轻轻的点了点头,面上的笑意僵硬的挂在嘴角,勉强回头看了赫连东祁一眼,疼的皱紧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低低道:“赫连东祁,你掐疼我了。”
☆、第四十六章·见不如不见(中)
“对不起。”赫连东祁惊觉,猛地放开手,有些无措的冲江容卿伸出大掌,压低声音怅然道:“那我们不要打扰她。江容卿,我们出去,让小柔睡一会儿,好不好?”
江容卿木然的垂着眼皮瞧着赫连东祁伸在自己跟前儿的大掌。那双大掌她实在熟悉。掌心中间那一道道的老茧是因为他常年握刀,他的掌心还有一道极小的疤痕,平日里并看不出来。是因为当日她年少,有了赫连东祁撑腰气性更足,只因着那些她很难再记得的原因砸了人家的酒馆,赫连东祁为护着她,受了人家一刀,好在也不算深,只叫赫连东祁皱了皱眉头的意思。那时的江容卿没心没肺,只觉得那痛极了就该是躺在地上生嚎着直打滚的,至少不该是赫连东祁那样没事儿人似的还请她吃了串儿糖葫芦。
不过后来江容卿才知道,那个伤口很深,而且很严重。至于怎样的严重,江容卿并没去问,只因为那会子梁以柔连着好几个月的不理睬她,江容卿才觉得那是真的严重了。
“让她睡会儿?”江容卿缓缓的没有丝毫语气的重复。
赫连东祁点了点头,又将手往江容卿面前递了递,试图扶她起来,一边应道:“嗯,就让她睡会儿。小柔她累了。等她醒了,我们再进来,好不好?”
“她累了……她累了……”江容卿空洞的大眼深深的凹了下去,低头喃喃着许久猛地抬起头避也似的将梁以柔护在身后,再看向赫连东祁时,眼中的防备和恐惧显而易见:“不好。”
“赫连东祁,你不要妄想要再骗我了!”江容卿踉跄着转过身,攥着梁以柔冰凉的指尖握的更紧,一边沉沉的说道:“我不走。我要亲眼看着小柔醒过来。小柔还说要唱歌给我听,我要等她,等她她一睁眼就能看到我,我要她唱歌给我听呢。赫连东祁,你知不知道?小柔她唱歌特别好听,你一定没有认真听过。一会儿等小柔醒了,让她唱给你听,你也会喜欢的,真的……”
赫连东祁紧紧皱着眉头看着江容卿瘦削的肩头很久,极自然的坐在江容卿旁边握住了梁以柔的另一只手,温厚的嗓子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在江容卿耳边柔声说道:“好了。那我们不走,我就我陪你一起等着,等她醒了,我们一块儿听小柔唱歌。嗯?”
江容卿随着赫连东祁靠近的动作,眉心不自觉的一凝,垂着眼皮似笑非笑的问道:“赫连东祁。我有时候我会很怀疑。你那么假的人,没有七情六欲的。你真的爱她吗?”
赫连东祁想了想,像是牵扯了一下略显灰白的嘴角,淡淡开口道:“至少,小柔觉得我很爱她。有时候,我也会这么觉得。”
江容卿讶然望着赫连东祁许久,不怒反笑,只是那笑意透着绝望:“赫连东祁,好在小柔没听见。你这话,可当真是叫人寒心的。”
“你错了。江容卿,我并没有否认你的话。寒心的也不该是小柔。”赫连东祁摇了摇头,满是厚茧的大拇指尖缓缓的摩挲着梁以柔的,一边轻声说道:“只是因为,有的时候,放手,比固执的想要抓住点儿什么,来的更好。”
江容卿笑意更甚,弯着眼角凑近了赫连东祁问道:“原来,你也会放手?”
“虚长了这么些年岁,总要明白点什么,才对得起自己这个年纪。”赫连东祁玩笑一般缓缓松开了梁以柔的手,紧紧附上了江容卿的,亦是一手的冰凉。
江容卿面无表情的侧首看了身边的赫连东祁一眼,熟悉的温度让她嘴角不经意的勾勒出一副笑意来,她轻轻说道:“赫连东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来只会做对你有益的事情,不见棺材不掉泪这话你从来都不会懂。放手?别说笑了,你只是在给你自己找一个理由。”
“江容卿,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活的那么累吗?因为我告诉小柔的话,她都会信,不管真假。可是对你,我说假的,你也不信,我说真的,你更不会信。”赫连东祁压低了声音,掌中使了力道,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江容卿,你也一样。就这样吧,放手吧,嗯?”
“赫连东祁,别逼我。”江容卿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着,手上不自觉的抓紧,骨节分明。
☆、第四十六章·见不如不见(下)
赫连东祁微微笑了笑,更攥紧了江容卿的手,道:“我有吗?”
渐渐平静下来的江容卿因为赫连东祁这样突然并且在她看来具有侵犯性的动作叫她攥着梁以柔的手更施了几分力,眼中的慌张像是只要自己松开手的下一刻,赫连东祁就会让人把梁以柔从她身边带走一样。那江容卿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梁以柔了,连她闭上眼睛这样好看的样子也不可能了。
赫连东祁余光见到一直站在身后的赫连康懿隐约上前了一步,却始终没有制止。赫连东祁薄唇抿了抿,用了力,却又不自觉的别开脸试图让自己不去看江容卿眼中的恐惧。他咬着牙开口道:“江容卿,听话。”
在听到赫连东祁这句话的时候,江容卿瘦弱的身子像是经受了极大的恐惧一样猛地一颤,然后缓缓松开了梁以柔的手。江容卿手背通红的印着赫连东祁五指的掌印,极深。
很多年后江容卿都在想,赫连东祁应该直到那一刻,对她都是影响十分的。
就像是他的那句“江容卿,听话”。那一生,她听过四次赫连东祁讲这样的话。第一次,她为了她那二两银子急红了眼跟人家卖酒的店家吵嚷;第二次,赫连东祁继位;第三次,赫连东祁成亲;第四次,梁以柔病逝。
松开了手的江容卿并未顾及手背传来的痛意,怔怔的梗着脊梁立在那里许久,猛地颓然倒在身后的床柱子上。江容卿很希望自己下一刻抱膝时的嚎啕大哭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后背撞的生疼。
江容卿的头深深的埋进臂弯里,隐约能听见她低沉的话和她极小声的呜咽。
先是哭,然后是大哭。
先是咬着下唇,之后索性张大了嘴冲着赫连东祁肆无忌惮。
“赫连东祁,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呢?早一点,你走的快一点,能让她看见你一面也好。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呢?你知不知道,小柔到最后,也只是想见你一面。她在叫你的名字,你听不见吗?你不是最爱她的吗?你不是娶了她,说一辈子都要对她好的吗?……她就这么点心愿,你是她的指望。就是希望这样而已。你是皇帝,你能成全天下人,就不能成全一个她?”
江容卿猛地抬起头,梨花带泪的看向面前那个永远像现在这样板正着脸不会多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的赫连东祁,心头一凛,憋着一口气咬牙说道:“赫连东祁,是不是这样?你说话啊……”
赫连东祁沉默良久,攥紧了方才握着江容卿的那双此时有些酥麻的大掌,沉声道:“对不起。”
江容卿一愣,嗤笑着重复了一声:“对不起?”她又顿了顿,皱着眉头凑近了赫连东祁,木然的望着他开口道:“赫连东祁,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是在……跟‘我’说对不起吗?”
赫连东祁半笑不笑的露出一个极狰狞的表情,视线缓缓挪向了躺在床上的梁以柔身上,恍然道:“她听不见了。”
江容卿没说话,只是死死的抿着唇角。墨黑的眸子从没有过的执着,停顿在面前的赫连东祁身上。她记得从前,只要她的眼神看向赫连东祁一瞬,赫连东祁凌厉的眼光扫向她的时候,她都会不自觉的避之不及。这是第一次,很近,近到江容卿连赫连东祁眼角的那颗并不明显的黑痣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赫连东祁比起以往迟钝许多的转过头,悻悻的对上江容卿的眼,意味索然的问道:“江容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