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北--兰亭-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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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黄三摇头笑道,“起初我也这么想来着,有可能是薄风用自己的雁足谷打自己的南楚山庄,故意引开旁人视线,洗脱自己是雁足谷背后老大的可能。但后来打听清楚一件事,就可以断定这事断不是薄风做的。”
“怎么?”
“因为死的四个南楚山庄弟子里头,有一个叫薄云的少年,”黄三眯起眼,“楼主该听说过吧?这个薄云虽名为薄风关门弟子,其实好像是他唯一的亲骨肉。”
这事花重阳有印象。
虽然薄云这人从来没在江湖露面,但她却听说过薄风手下有个弟子跟他同姓,还听说薄风特别喜欢这孩子,武功学问都是亲自过问,程度远远超过对待薄清、薄江、薄海几个义子义女,因此不少传闻说,薄云其实是薄风私生的亲骨肉。
虎毒不食子。
如果薄云被杀了,那看来这事真不是薄风所为。
所以……薄风跟雁足谷没有关系?
“楼主,”黄三看起来一脸兴奋,“这事一出,连南楚山庄也跟雁足谷势不两立了。依薄风的脾气他绝对不会放过雁足谷,甚至乎追查到底。到时候我们就静观其变,反正有人帮着找雁足谷是个好事!”
“嗯。”花重阳点头,“这事就该这么办。”
黄三还兴奋的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出口,就听到外头轻轻的脚步声,和一个微哑的低声:
“重阳?”
花重阳猛一抬头。
兰无邪正站在门口。外头是走廊,廊檐下一盏灯笼,他背对灯光站着看不清神情如何,但叫她的声音却极其温柔,温柔到当着黄三的面听到这声音,花重阳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幸好黄三够识趣,看到兰无邪便立刻自动站起身,只是满脸不正经的笑容:
“啊兰阁主来了啊——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哟该半夜了吧?真的怎么这么晚了啊,我都困死了。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回房睡觉了,反正没急事,明天再说好了。”
“没事的黄姐姐,”花重阳更觉得不好意思了,“我们先说话——”
“别别,你们忙你们忙!”黄三往门口走了一步,又忽然回过头,压低了声音,“还装什么装?昨晚你房里的动静整个青楼都听到了。不过重阳,别怪姐姐没提醒你。虽说小别胜新婚,但你也最好让他节制点,不然这两天他能折腾死你。”
花重阳耳梢上立刻燃起小火苗。
黄三说完立刻用帕子掩嘴,一路吃吃笑着走出门。
兰无邪这才跨进门来。
花重阳的尴尬劲儿还没过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幸亏兰无邪进门便问道:
“你也知道南楚山庄被盗的事了?”
“嗯。”花重阳点头,“刚才黄姐姐就是来说这事。发生的真是恰好,这么一来南楚山庄日后同雁足谷也一定势不两立,雁足谷多个敌人,就等于青楼多个朋友,纵使差一截,也好过没有。”
“说的是。死了薄云又丢了秘籍,日后薄风说不定还会赶着青楼,一起追查雁足谷的下落。”
“雁足谷大概也有几分实力,不然怎么敢这样四处树敌,连薄风都敢惹。”
兰无邪坐到桌旁端起茶碗喝一口,轻轻笑道:
“重阳还真是单纯。”
花重阳疑惑看他:
“你的意思是,这是薄风自己做的?但他总不会心狠到对自己亲生儿子下次毒手——”
“当然不是。”兰无邪放下手中茶碗“但不是薄风做的,也未必是雁足谷做的。”
“……什么意思?”
“这个你何必知道。总之对青楼没有坏处。”
“你说说你说说吧,”花重阳一脸求知欲,“我想听听。”
兰无邪看着她那副表情一下笑开,笑完轻轻拉她坐到腿上,一手勾着她腰,一手漫不经心握住她的手:
“兵法里最简单的一招,叫借刀杀人。”
顿一顿,他又缓缓说道:
“假设去偷秘籍的人不是雁足谷的人,而是他人伪装,那这件事既把罪过移花接木到了雁足谷身上,离间了南楚山庄和雁足谷;同时帮青楼试探清楚了雁足谷跟薄风的关系;又从薄风那里偷到黄泉武诀让薄风深受打击。可谓一举三得。”
花重阳听得一愣一愣。
兰无邪说的是。
她也早就怀疑过雁足谷背后可能是薄风,但打死她,也想不出伪装成雁足谷的人去找薄风的麻烦这种方式,来试探薄风和雁足谷的关系。
花重阳终于明白了,为何江湖中那么多人会怕兰无邪。
要不是兰无邪从来不跟她提这些事,要不是兰无邪一直对她这么好,要是她是兰无邪的敌人,要是她早看到他这一面——怕是她也会怕他。
几乎是同一瞬,花重阳又想到一点:这件事,会不会是兰无邪做的?
司徒夜白
第二天中午兰无邪一离开青楼,花重阳便找柳大和黄三商量这事,黄三皱眉半天说道:
“除了兰无邪,我觉得另一个人做这件事的可能性也很大。”
花重阳一下便猜出是谁:
“你是说——”
“司徒清流。”黄三点头,“挑拨雁足谷和薄风的关系,使雁足谷和薄风同时树敌,杀掉薄云,让薄风深受打击;如今薄风和兰影宫绑在一起,也等于是给兰影宫找了个麻烦;而且还偷到了黄泉武诀。”
“要这么仔细分析,这事还是对司徒清流好处最大。”柳大插嘴,“那便一定不是兰无邪做的了。兰无邪看司徒清流那么不顺眼,怎么会做对他有利的事?”
“重阳,你干嘛不直接问问兰无邪是不是他做的?”
花重阳摇头:
“他不说,我何必问。”
不说便是不能让她知道的;何况以兰无邪的脾气,只要不想说,她问他也不会说出来。
三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一直商议到日暮时分,才写好给褚三的信。正准备吃饭,外头叶老七忽然敲门:
“楼主,有人要见你。”
“谁?”
“不认识。”
柳大不耐烦:
“不认识还来说什么,看看是没用的人,赶走就是了。”
“你当我傻?没用的人我不知道赶走啊?关键是这人来头不小,”叶老七进屋来,“是品蓝侍卫带来的。”
黄三和花重阳同时挑眉,花重阳问道:
“你没问问蓝侍卫?”
“问了,他不说,只说要见你。”叶老七凑近,神秘兮兮压低声音,“楼主你又要走桃花运了,这人长得特别好看,无~比的好看!”
黄三和柳大同时撇嘴:
“再好看,有兰无邪好看?”
花重阳在心里立刻默默跟上一句:
“就是!”
叶老七缓缓站直腰,将三人扫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花重阳脸上:
“真的,楼主,比兰无邪还好看。”
这人不在大厅。
临春阁东侧一间两侧临水的敞轩,廊檐下灯光幽幽照着波光摇曳的水面,依稀可见水面鱼影来回。叶老七站在长廊上指着敞轩里的高瘦身影:
“就是他。”
那人披了一袭玄黑披风,上头一丝花纹也无,墨黑头发垂在披风上几乎看不出颜色,正低头漫不经心掐着手里的鱼食喂鱼。
难得这么好兴致,竟在晚上喂鱼。
花重阳想着,边轻声走近;那人听到动静,慢慢转脸看她。
花重阳一看他的脸不由怔住。
叶老七说的真不算夸张。
兰无邪被指为江湖第一美人不止是因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更多是因为他的气质。而眼前这人这张脸,若细看最多与兰无邪持平,但气度却比兰无邪还要胜出一筹,尤其那双眼。
这是花重阳唯一看过,比兰无邪更深的一双眼。
唯一的缺憾是,这人似乎老了些。
背对着还看不出来,转过身看脸不过三十许;但再细看便发现他两侧鬓角各透出一簇白发,掩在黑发中颜色斑杂。两人相互打量着,花重阳还在震惊中时,这人已经微微笑着开口:
“你就是兰无邪的女人?”
说完,他又微微点头:
“难怪。”
低醇的声音,淡淡的口气,沉缓的声音丝毫不令人觉得傲慢却威严尽显——没有几十年的火候,只怕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花重阳不动声色,微微点头,慢慢说道:
“在下青楼楼主,不是什么谁的人。花重阳见过宁静王。”
宁静王,司徒夜白。
除了他,谁还能使唤的动司徒清流的贴身侍卫?再加上这份藏不住的王者风范。
世人早传说宁静王司徒夜白容貌气度绝无仅有,果然不算夸张。
司徒夜白随手撒开手里鱼食,拍拍手,转过身微笑:
“倒是个聪明丫头。那也该知道我来是为什么吧?”
“恕我猜不出王爷的来意。”
“花楼主,”司徒夜白不急不躁,声音还是徐缓清晰,“你是不是并不清楚,兰无邪的野心勃勃?”
“那与我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司徒夜白微微挑眉,“那说说与你有关的罢。本王想见兰无邪一面,能否请你代为转达?”
“这个是我的错。司徒世子也说过,只是近日青楼与兰影宫因为秘籍的事闹僵,并未找到什么机会——”
她只管撇清跟兰无邪的关系。
“倒不能说是你的错。”司徒夜白看她一眼,“清流跟你的事我也知道一些。要你向兰无邪转达他的话,自然有些难为你。所以我才亲自来跑这一趟。”
“那我能不能斗胆问一句,王爷为什么想见他?”花重阳目光犀利,直接问道,“难道是鸿门宴?”
说完她随即自嘲的笑着摇头:
“看我问的。”
兰影宫势力扩张迅速,已经渐渐显出独霸江湖的态势;兼之兰无邪与朝廷对立倾向这么明显,两方这么相见,除了鸿门宴,还能有什么好事?总不见得司徒夜白会拍着兰无邪的头,夸他“能把江湖搅的乌烟瘴气,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没想到司徒夜白只是笑笑,便转开目光:
“不过想看看他罢了。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趁机加害他。”
花重阳只是微笑:
“王爷托付,自当尽力。只不过要说清楚一点:青楼也好我也好,跟兰无邪的事已经是过去,如今来往不过平平。若转达不到,还请见谅。”
送走司徒夜白,花重阳便直接回屋,路上被无数青楼花旦拦住问她:
“听说见了个比兰无邪还好看的男人?”
“到底长什么样是男人型还是女人型?”
“块头多大腿多长胸肌多大腰多细?有没有咱们白露男装的模样好看?”
“就是就是!兰无邪咱们都看腻了,也该来个新人新鲜新鲜了!”
“……”
花重阳一路突围到自己的小楼,连身上衣服都被扯得乱七八糟,走到门口时忍不住也一脚踹开门冲进去:
“都给老娘反了,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话一出口,她发现坐在里屋桌旁喝茶的兰无邪。他抬头看她一眼,也不说话,起身过来替她褪下外衫,然后口气温柔的问她吃过饭没。
“吃了,跟她们一起吃的。你呢?”
“不觉得饿。先梳洗了再说吧。”
于是叫人送来热水。
两人从前形成的默契,洗澡都是花重阳先洗,兰无邪再洗。所以等花重阳洗好坐在外头木榻擦头发的时候,兰无邪正好披着被长发打的湿漉漉的中衣出来,什么也不说,拿过妆台上的木梳开始给花重阳梳头。
边梳着,才开始问:
“本想等你一起吃饭,但听青花说,你今晚见了什么人——”
“嗯。有位访客。”
花重阳有些心不在焉。
要不要跟他转达司徒夜白的意思?说的话,又该怎么开口?
可兰无邪握着她的头发,一下就把话题打开:
“青花说,来客相貌脱俗,颇有气度。”
“脱俗?啊算是吧,人中龙凤。”
司徒夜白那种男人,怎么可能俗的起来?不过问题是叶老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斯文,竟然会用“脱俗”这种词儿?
结果兰无邪停下手中木梳,手指沿着发梢缓缓网上,轻轻触着花重阳后颈:
“人中龙凤?看来重阳颇欣赏这人。”
迟疑了一下,花重阳微微皱眉:
“确实说不上讨厌——那个,今晚来的是宁静王司徒夜白。我第一次见这种人,明明我对他戒备万分,却仍免不了最后对他心悦诚服。”
“心悦诚服?”顿一顿,兰无邪放下手中的梳子,“他对你说了什么?”
“……说,想同你见个面。”花重阳侧过脸,看看兰无邪脸色淡然,才松口气又加一句,“我没想到宁静王竟还这么年轻,看上去不过是刚到中年。”
“我不想见他。”兰无邪轻轻一句回绝掉,边说着捧起花重阳的长发绾个结,“以后,你也不要见他。”
身世
花重阳明显感觉到兰无邪对司徒夜白的情绪。
兰无邪不是感情容易外露的人,尤其是将情绪外露在言语神情上;公开的场合她曾留意过,兰无邪的言行举止中淡定从容,喜怒几乎完全不形于色。
另一个迹象是,兰无邪从来不曾对她有过任何要求。
包括从以前明知道司徒清流喜欢她,他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类似“离他远点”的话,表面一切正常——只是在背地里,命杀手去杀司徒清流;他也从来没有跟花重阳提过一次告知行踪的要求,但花重阳走到哪里,身边几乎都有兰影宫的人暗中跟着。
结果事实证明,司徒夜白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兰无邪刚嘱咐花重阳,叶老七已经在外头敲门:
“楼主。”
花重阳噌的从榻沿坐起身:
“老七?什么事?”
门一打开,叶老七立刻背过身:
“我不是想来偷看。只是现在楼下有人,非要见兰阁主一面。”
“是谁?”花重阳好奇问道,回头看看兰无邪。兰无邪此时才不紧不慢从榻沿起身,走到妆台前:
“大概是司徒夜白。”
叶老七一下转过身满眼崇拜:
“不愧是兰阁主!”
兰无邪头也不抬拿起桌上一块帕子,漫不经心擦拭着手中的木梳:
“他说什么?”
“兰阁主若不见他,他就,就……”
“就什么?”
“就拆了青楼。”
先冲下楼的是花重阳。
明明司徒夜白见她的时候极其斯文,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司徒夜白骨子里是个为达到目的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人。于是她不顾兰无邪劝阻随手绾了男式发髻穿戴上便跑下楼。
结果司徒夜白正坐在打听喝茶,角落的烛光落在他眼角,依稀可见其中深邃颜色。一见花重阳他便放下茶碗转过脸笑道:
“花楼主。”
“王爷。”花重阳直率开口,“你这么做,未免太无礼。”
司徒夜白一脸云淡风轻:
“非常之事,当用非常之法,请花楼主体谅。我只是想见兰无邪一面”
“他不在这里。”
冲口说完,司徒夜白的目光落到她身后。她跟着回头,正看到兰无邪从楼梯上走下来。
……被人拆台的感觉,非常烂。
花重阳干脆把脸别到一边。
但这时候,司徒夜白忽然轻声说了一句话:
“花楼主。家中小公子今日可安好?”
花重阳蓦地抬头。
司徒夜白唇边带笑神色自若,目光只看着正走近的兰无邪,薄唇微微翕动:
“兰无邪的孩子。江湖中人,大概都对兰无邪怎样做父亲感兴趣。”
花重阳脸色一下变了。
事情再明白不过,司徒夜白这是在要挟。
兰无邪像没看到司徒夜白一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