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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平山冷燕-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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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题目,连限韵尚未看清,山黛早已写完,送到正中案上。山显仁看见,自也爱之不了,喜得眉欢眼笑。忙起身邀众官同看。卜其通惊得满身汗下,暗想道:「这丫头怎这等敏捷,不知做些甚么?」因搁下笔,不顾众人,先走至案前去看。宋信还强着要做,当不得众官俱已围看。没奈何,也祇得走到案前去看。祇见上写着:
  立秋日赋得梧桐一叶落,限秋、留、游、愁四韵
  万物安然夏,梧心独感秋。
  全飞犹未敢,不下又难留。
  乍减玉阶色,聊从金气游。
  正如衰盛际,先有一人愁。
  卜其通看完,不禁拍案大叫道:「真才女,真才女!不独敏捷过人,而构思致意大有三百遗风。」因回头对窦国一道:「此殆天授,非人力所及也,吾甘拜下风矣。」窦国一听了目瞪口獃,开口不得。宋信还打帐说甚么,赵公公早笑道:「还是卜老先生肯服善,快进呈,快进呈!」说不了,传题员役早接了飞马而去。
  第四题该到夏之忠了。夏之忠见三人垂头丧气,自暗思道:「他们外官输了,尚独自可。我一个翰林院,若做不过她,明日如何典试?」又想道:「诗词小道,小女儿家或者拈弄惯了,做文难道也能如此?」正想不完,第四题早已传到。打开看时,却是一篇《五色云赋》。夏之忠又惊又喜,喜的题目难,她女儿难做;惊的是题目难,自做喫力。自且不做,先偷眼看山黛如何。祇见山黛提着一管笔,如兔起鹄落,忽疾忽徐,欣然而写,全无停搁苦思之态。目不及瞬,早已有十数行下矣。自己着忙,再拈笔时,心先乱急,哪里还有奇想,祇得据题平铺。忽忽忙忙,尚铺不到半篇,而山黛之作又报完矣。
  此时,众官见山黛一小女子,挥洒如此,俱忘了考较妒忌之心,反歎赏以为奇。见完了,团聚而观,祇见上写着道:
  五色云赋
    粤自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天,而青黄赤白黑之气,遂蕴酿於太虚中。而或有或无,或潜或见,或红抹霞天,或碧涂霄汉,或墨浓密雨,或轻散青烟,或赤建城标,或紫浮牛背,从未聚五为一,见色於天。矧云也者,气为体,白为容。薄不足以受彩,浮不足以生华,而忽於焉种种备之,此希遘於古,而罕见於今者也。惟夫时际昌明,圣天子在位,备中和之德,禀昭朗之灵。行齐五礼,声合五音,政成五美,伦立五常,出坎向离,范金白、木青、水黑、火红、土黄之五行於一身。而后天人交感,上气下垂,下气上昇,故五色征於云,而祯祥见於天下。猗欤盛哉!仰而观之,山龙火藻,呈天衣之灿烂;虚而拟之,镂金嵌玉,服周冕之辉煌。绮南丽北,彩凤垂蔽天之翼;艳高治下,龙女散漫空之花。濯自天河,不殊江汉;出之帝杼,何有七襄。不线不针,阴阳刺乾坤之绣;非毫非楮,烟霞绘天地之图。浓淡合宜,青丹相配。缥缈若美人临镜,姿态横生;飞扬如龙战於野,玄黄百出。如旌如旗,如轮如盖,六龙御天上之銮舆;为楼为阁,为城为市,五彩吐空中之蜃气。初绚焉,呈卿庆於九重,既块然,流丰亨於四海。落霞孤鹜不敢高飞,秋水长天为之减色。锦鸡羞而匿影,山雉惭而藏形。他如奁盒膏脂,筐箱玉帛,莫不望而失色,比而减价。矧妖红亵紫,安敢以草木微姿,而上分其万一之光华。猗欤盛哉!是诚地天昌泰,国家文明,而一人流光,千古昭朗者也。臣妾,才谢班姬,学惭谢女,剪裁无巧,雕绣不工。瞻天仰圣,双眼有五色之迷;就日望云,寸管窥三才之妙。此盖天心有眷,上降百福之祥,下献无疆之瑞。谓臣言不信,请远质古娲之灵,近征当今之圣。谨赋。
  众官纔看女娲起句,便吐舌相告道:「祇一起句,便奇特惊人矣。」再读到「彩凤垂蔽天之翼、阴阳刺乾坤之绣」等句,都讚不绝口道:「真是天生奇才。」及读完,夏之忠连连点首歎服道:「王子安《滕王阁序》,未必敏捷如此,吾不得不为之搁笔也。」赵公公见众人甘心输服,大笑道:「这等看来,还是万岁爷有眼力,快进呈!」
  此时,祇有窦国一脸上红一块,青一块,默默无言。赋传递去,赵公公因问左右道:「今是甚么时候了?」左右回道:「午末未初了。」赵公公因对众人道:「若论时候,尚未为迟,列位老先生还是做也不做?」夏之忠、卜其通同说道:「学问才情矫强不得。此时若要成篇,也还容易。祇恐成篇,终不及山小姐词意秀美,倒不如见圣上认罪罢了。」赵公公道:「转是高见,皇爷倒不计较。」
  正谈论未完,忽第五题又到了,上写是:
  问太虚一点何物?伏羲二相何民?
  海上三神何首?商山四皓何老?
  汉五陵何地?汤六祷何事?
  竹林七贤何贤?穆王八骏何马?
  香山九老何人?萧后十香何词?
  俱着详书
  题目分开,周公梦接了一纸看时,事迹虽都知道,但要一一还个清白,却是记得不真。有写得一件,忘记两件的;有记得三件,忘记五件的。想来想去,毕竟记得不全。不期才彗实是天生,山黛一个小女子,偏记得清清白白,逐款填写分明。因对众说道:「诗赋系各人才情,不妨共见。此不过记诵之学,若大家看明,便非考较之意。」赵公公听了,便说道:「小姐说得有理。但不许周老先生看就是了,我们众人看看不妨。」
  山黛依命送出,众官围绕而看。祇见上面已将所问十事,概括做一首七言古风道:
  太虚一点原无物,二相初求自伏羲。
  上相共工先独立,相皇下相共为之。
  三神山首蓬莱岛,方丈瀛洲俱缥缈。
  东园绮里夏黄公,用里先生称四老。
  五陵佳气何日无,长陵马走安陵途。
  茂陵风雨相如病,阳陵平陵多酒徒。
  政不节欤民失职,女谒盛兮崇宫室。
  苞苴大行谗夫猖,桑林六事祷何亟。
  七贤久矣醉刘伶,阮籍猖狂总不醒。
  钻李笑戎嵇锻柳,阮咸向秀眼还青。
  惟有先公称大志,手掌铃衡日启事。
  穆王八骏几时还,白兔黄駼随赤骥。
  骅骝騄駬日追风,山子挠渠电掣空。
  况是盗骊飞捷足,瑶池万里远留踪。
  香山九老居易一,郑据吉败鱼谟狄。
  刘嘉张浑过芦真,胡杲卢真九老毕。
  君王若问十香词,公事公言不及私。
  敢以回心裙带事,渎陈尧舜圣明时。
  众官看了,无不惊异道:「着作之才,又敏捷绝人;淹贯之学,又赅详如此,真不愧女中才子矣。」周公梦见众人讚扬,便也离席说道:「我学生实记不全,愿作输了。既山小姐写完,敢求一观。」赵公公道:「既算输,便请看看。」周公梦看完,满口称许道:「真才女!真才女!我辈不如也。」赵公公因问甚么时候了,左右回:「未时了。」赵公公道:「考较已完,须遵旨回奏。此题也不必传递了,我们自同奏上吧!」
  周公梦对夏之忠等说道:「才学矫强不得,我们既考较不如,须面圣认罪,不必强辩,以触圣怒。」夏之忠等俱道:「周老先生所教最是。」遂一齐起身要行。祇见窦国一拦住道:「列位且慢行,事有可疑,还须考究。」众官惊讶道:「有何可疑,又要考究?」祇因这一考究,有分教:
  才上添才,罪中加罪。
  不知窦国一考究些甚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山人脸一抹便转
  词曰:
    眉笔生花,笑杀如椽空老大。应诏赓歌,不数虞廷下。钝足庸驽,岂惯文章驾。空狡诈,不须谩骂,丑态应如画。
  右调《点绛脣》
  话说周公梦众官,因考较输了,欲入朝认罪。窦国一拦住道:「才情还有天生,学问必由诵读。十岁一个女子,从三岁读起,也祇七年工夫,怎能诗赋信笔而成,考古不思而对,如此毫发不爽?此必天子过於宠爱,相公善於关通,先事传题,文章夙构,故能一一不爽。若说真真实实落笔便成,虽斩头沥血,吾不信矣。」夏之忠等听了,俱回想道:「窦老先生此一论,实为有理。天下文章,出於科甲。科甲雄才,俱归翰苑。岂有翰苑所不能对,而一小女子能条对详明如此。实有可疑,还烦纠察老先生奏诘。」山显仁质辩道:「天子宠爱,岂独宏爱老臣一人。老臣关通,岂便能关通天子!」
  正说不了,山黛便接说道:「父亲大人不必这等说了。窦大人既疑天子宠爱,大人关通,此实难辨。但求窦大人自出一题,待贱妾应教,真假便立见了。」赵公公道:「这最有理。窦先生你就出一题,看她做得来做不得来,便大家没得说了。」窦国一道:「奉旨考较,我学生怎好出题。」宋信便接说道:「既是山小姐情愿受考,老先生便出一题也无碍。若不如此,则大家之疑终不能解。」赵公公又说道:「倒是出一题的好。真假之辨,省得又要说长说短。」
  窦国一因目视宋信道:「出甚么题目好?」宋信便挨近窦国一身边,低说道:「不必别寻题目,何不就将前日对不来的对句,烦山小姐一对。」窦国一被宋信提醒,因喜道:「山小姐既要我学生出题请教,我若出长篇大论,祇道我有意难你。我学生有一个小学生的对句在此,倒正与山小姐相宜。若是山小姐对得来,我学生便信是真才子了。」赵公公道:「既是这等,快写出来。」窦国一因取纸笔写出一句与大家同看。众官一齐观看,却是将《孟子》七篇篇名编成一对道:
    梁惠王命公孙丑,请滕文在离娄上,尽心告子读万章。
  大家看了都说道:「这是个绝对了。」山显仁不胜大怒道:「窦掌科也太刻薄了。原说考诗考文,怎么出起绝对来。此对若是窦掌科自对得来,便算小女输了。」窦国一道:「老太师不必发怒。令嫒小姐既是奇才,须对人所不能对之对,方纔见得真才。若是人不能对,山小姐亦不能对,便不见奇了!」赵公公道:「二位且不必争,且送与小姐看一看,对的对不的再理论。」大家齐道:「有理!」左右随将对纸送到山小姐席上。
  山黛看了,微微一笑道:「我祇道是『烟锁池塘柳』,大圣人绝无之句。却原来是腐儒凑合小聪明,如何将来难人!」山显仁听了道:「我儿,此对莫非尚有可对吗?」山黛道:「待孩儿对与列位大人看以发一笑。」遂提起笔来对了一句。送与众人。众人争看,祇见是:
    卫灵公遣公冶长,祭泰伯於乡党中,先进里仁舞八佾。
  众官看了俱惊喜欲狂,赵公公祇喜得打跌,连窦国一亦惊讶吐舌,回看着宋信道:「真才女,真才女,这没得说了。」宋信道:「窦老先生且莫慌,山小姐既这等高才,我晚生还有一对,一发求山小姐对了何如?」窦国一道:「方纔这样绝对,她也容容易易对了,再有何对可以相难。倒不如直直受过,不消又得罪了。」宋信遂不敢开口。转是赵公公说道:「宋先生既有对要对,率性写出来与山小姐看,对得对不得,须见个明白,莫要说这些人情话儿,糊糊涂涂,到皇爷面前不好回奏。」众官齐道:「这论极是。」宋信因回席写了一对,送与众人看。众人见上写着:
    燕来燕去,途中喜遇说春秋。
  众人看完俱道:「春秋二字有双关意,更是难对。」山显仁道:「这等绝对一之已甚,岂可再乎!宋兄何相逼乃尔!」宋信道:「晚生因见令嫒小姐高才,欲闻所未闻,故以此求教。若老太师加罪晚生,安敢复请!」就要收回,赵公公止住道:「这个使不得,既已写出便关系朝廷耳目,须与山小姐一看,看是何如。岂可出乎反乎视为儿戏。」因叫人送与山小姐道:「这个对儿虽不是皇爷出的题目,却也是诗文事情。小姐看看,还是有得对没得对?」
  山黛接了一看,又笑说道:「这样对巧亦巧矣,哪有个对不得之理。待贱妾再对一句,请教列位大人。」一面说一面信笔写了一句道:
    兔走鸟飞,海外欣逢评月旦。
  山黛写完,送与赵公公与众人看了,俱手舞足蹈,讚不绝口道:「好想头,真非夷所思。」宋信惊得哑口无言。山显仁快活不过,祇是哈哈大笑。窦国一见山黛才真无疑,回奏自然有罪,因向山显仁再三请罪道:「此一举,原非我晚学生敢狂妄上疏,实系舍亲晏知府求诗,为令嫒所讥,哭诉不平。我晚学生一时不明故有此举,今知罪矣。倘面圣时,圣怒不测,尚求老太师与小姐宽庇。」山显仁笑道:「此事自在圣主,我学生但免得以假乱真,有伤国体与关通天子之罪,便是万幸了。其余焉能专主!」赵公公道:「不必说闲话,且去回奏天子,再作区处。」大家遂一哄而出。
  此时,天子正在文华殿与几个翰林赏鉴山黛的诗赋。忽赵公公领了众官来回旨,因将第五题呈上。天子看见山黛条写一人一事不差,满心欢喜。因问周公梦六人道:「你六人与山黛考较诗文,还是如何?」周公梦等齐对道:「臣等奉旨与山黛考较诗文,非不竭才。但山黛虽一少年女子,然学系天成,才由天纵,落笔疑有鬼神辅助,非臣等庸腐之才所能及。谨甘心待罪,伏乞圣明原谅。」天子大悦道:「汝等既甘心认罪,则山黛非假才,而朕之赐书、赐尺不为过矣。」此时正交新秋,天子正食瓜果而美,因命近侍撤一盘,飞马赐与山黛。近侍领旨而去。天子因问窦国一道:「尔何所见而妄奏?」窦国一奏道:「臣侍罪谏垣,因人言有疑,故敢入告。今亲见其挥洒如神,始信天生以佐文明之治。臣妄言有罪,乞圣恩宽宥。」天子闻奏,倒也释然。
  祇见山显仁奏道:「窦国一谓臣女以假为真,其事小;其论臣以才色献媚,又论臣关通天子,此事关臣一生品行,不可不究。」天子变色道:「怎么叫做关通天子?」山显仁道:「臣不敢言,祇问纠察司礼监臣即知。」天子目视赵公公,赵公公因跪奏道:「方纔众臣考较完,欲同入朝回旨。窦国一拦住道:「『事有可疑,从未见小小女子敏捷如此,必是圣上宠爱山黛,阁臣有力关通,先知了题目,夙构诗文,故能信笔抒写如此。』众臣便都疑惑起来。」天子问道:「众臣既疑,为何又同来认罪?」赵公公奏道:「因山黛说道,『圣上宠爱与阁臣关通,一时难辨,祇须窦科臣自出一题考较,真假便立见了。』窦国一尚不欲出题,是山人宋信撺掇出一个绝对与山黛对,山黛飞笔就对了。众臣无词,故同来回旨认罪。」
  天子闻奏大怒道:「窦国一说山显仁关通,已是毁谤大臣,怎么说朕宠爱,先事传题。难道朕一个穆穆天子,为此诡秘之事!蔑圣污君,当得何罪!着锦衣卫拿付法司究问。周公梦、夏之忠、卜其通、穆礼、颜贵五人,俱系窦国一荐考,原非有意,既认罪,俱姑免不究。宋信以么么山人,一诗不成,辄敢廝名绅列同考,以辱朝廷,定系窦国一播弄起衅之私人。着锦衣卫拿至午门外,打四十御棍,递解还乡,山黛赐金花表札,以旌其才。」圣旨一下,早有锦衣卫官,已将窦国一、宋信鹰拿雁捉的拖了出来。周公梦等五臣默默伏在丹下,叩头请罪。
  天子又问赵公公:「山黛所作何对。」赵公公口奏,天子御笔写在案上观看,不胜大喜。因敕周公梦五臣平身,并召拟题几个翰林至龙案前观看。因道:「小小女子,有如此异才,怎教朕不爱!」众翰林奏道:「此女实系才星下降,非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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