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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流泪谷 作者:李良-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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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一定长得好吧?”乔巧儿温柔地说。

  “不是好,是真好。”老红军依然嘿嘿笑着说。

  “你也不差,你有眼光。”

  “是我配不上人家,我是个土包子,人家是洋学生。”

  “可你的心不土呀。”

  “我的心不土?”

  乔巧儿肯定地点点头。老红军的眼里就有了泪光。

  那时候,在寂静的树林里,土包子拉着洋学生的手,两人拥抱着,热吻着,他们说着海誓山盟的话。小白有激情,她贴着他的耳朵唱酸曲儿,说做爱的话,说她是他的,是永远属于他。他们没有机会透透彻彻地爱一回,却都渴望着那种时刻,他们渴望着大地能够是一张做爱的床。

  乔巧儿对他的赞美,使老红军的力量倍增。同时,他也激动地洒下了热泪,就道:“其实,我早就该死了。我到现在还活着,我是心里有小白,我是硬撑着自己呢。”

  倾诉是开心的钥匙,父女二人肝胆相照,互相有说不完的话,这种岁月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乔巧儿陪着这位因爱而受到摧残的老人,在悠闲的倾诉与交谈中消磨着一种和谐而愉快的时光,温爱的氛围便弥漫在了他们的小院里。直到有天大队长的突然到来,他并且带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好消息,而就是这个好消息,一下子卷走了老红军的全部欢乐,也击垮了他的身体。

  大队长是火烧火燎地赶了过来,说话时兴奋得上气不接下气:“老革命,喜鹊登枝啦!”

  喜鹊登上枝头,这是意味着云雾已经散去,红日喷薄而出。这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原来是北京来了外调的人,要为老红军的冤案平反昭雪。大队长说,来的是两位解放军同志,人在公社,约他见面了。解放军说当年那个团长现在是个大首长了,他已被打倒,成为黑帮。交代问题时,他说出了当年在延安他枪打警卫员小牛同志的那段真实内幕。因为是个丑闻,黑帮的老婆已经畏罪自杀了。组织上这次派人来,是来给老红军落实政策,只要老红军点一下头,他就可以翻案了。

  文革当中,任何想不到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有人想不到自己怎么会上了天堂,有人想不到自己为啥下了地狱。无论怎么想不到,老红军总算是苦尽甘来、他该插上翅膀上天了。

  大队长说完这个捷报,乐得心都快要蹦了出来。他要求老红军必须得请客,若不请一请,不放一放炮,不喝倒几个人,他是决不答应的。他说老红军的平反昭雪,这是文化大革命在后沟村的一个胜利成果,必须庆祝。

  “钱由大队报销。”大队长说得很干脆。

  感到不够尽兴,他又补充道:“厨子我来安排,咱要大操大办。”

  这当然是一声春雷,可老红军却哗哗地流泪。他反复地说:“事情不该是这样啊。”

  看老红军伤心起来,大队长知道他是心肠太软。便强硬地道:“事情就该是这样。是他向咱开的枪。”

  老红军身上穿着八路军的灰制服,他觉得自己仍旧是一名战士。他挥洒着泪水,教导起大队长来:

  “你是不懂,军人解决问题,就得拿枪来说话。你没有当过兵,是温室里的花,你咋能理解军人呢。”

  向来吐口唾沫砸个坑儿的大队长,居然被老红军看软了,说成了一个熊包。他本想粗鲁一下,可是看见旁边有乔巧儿,他只好作罢。领导就要有个领导的样子,大队长便压着火,耐着性子,依然很贴心地说服着老红军:“老革命,不管咋说,给咱平了反,恢复了名誉,这总是个好事情。我看你是烧包!”

  “烧包?我看这是个坏事情。”老红军挥挥手,他让大队长走。

  “团长落难了,小白自杀了,这家人完了,你还说是个好事情。”

  说出这番话,老红军就心痛地哭起来。

  大队长想走他却没有走,本是前来报喜,结果却成了报丧。他很想拔到政治的高度阐述一下老红军这次平反的重要性,可他发现乔巧儿看着他,乔巧儿的眼里同样是溢满了泪水,他的心就猛一揪。

  真是不好办,他只好一跺脚,蹲到一边,抱住头,生闷气。他是感到太遗憾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不能为老红军恢复名誉,那将比他自己的事情遭到打击还痛苦。

  老红军果然拒绝了给他平反,他说团长从未向他开过枪,首长给他的只有爱。前来外调的解放军,也只好很遗憾地回北京了。

  社员们知道了这件事,都竖起了大拇指:人家老红军,不干落井下石的事情。人家就是个老革命,人家义气得很。

  事情过后,接连好几天,社员们褒奖老红军的声音还没有平息下来,这位革命老人却大病了一场。

  老红军不能下炕了,他躺着,可他依然说着铿锵有力的话:“种甚,收甚。人不能去害人,哪怕是说过一句害人的话,也会在这世上留下痕迹。天理不容啊!”

  乔巧儿伺候着他的起居,他那闪烁着人生哲理的思想火光,像火焰,燃烧在乔巧儿的心里。

  “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你硬要,就得受折磨。”老红军敲打着自己。

  “小白虽然死了,死了她也是团长的婆姨。日后,我不能再想人家了,我要还想她,我就对不起落难的团长了。”老红军这才把要说的话说完了。

  该说的都说了,他仿佛是走出了阴暗,沐浴着光明,人爽朗了。可他那忧伤的泪水却在流淌,这分明是老英雄在情场上打了败仗,实在撑不住了,他紧紧缩着自己的身体,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了。

  乔巧儿害怕老红军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了,她想上前安慰他。可她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喜欢这位父亲,他是个有道德的人,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个不自私的人,算是一个响当当的男人。乔巧儿这样想着就上了炕,坐下,抱住老红军,让他靠到她的怀里。她带着一种做女儿的责任,为老红军擦掉泪水,让他依靠着她,并且用滚烫的脸贴住他的额头。

  像是婴儿得到了奶水,老红军精神一下振奋了起来。他攥住乔巧儿的手,如同肩上卸下了一座山,他美得不能再美地道:

  “刚才,我是一只脚踏在阳世,一只脚踩在阴间。现在,我又回到窑里来了,活了,死不了啦!”

  “这下我就放心了。”乔巧儿很舒心地说。

  他还撒了一个娇:“你多抱我一会儿。”

  乔巧儿就继续抱着他,但她角色很复杂,她感到这时候她像是女儿抱着自己的父亲,又像是一位母亲抱着自己的儿子,还像个妻子抱住了自己的丈夫。思绪很乱,角色确实很复杂,但无论怎么说,她心里涌出的都是一股难言的柔情。 

第二十七章
  老红军感到自己的角色也很复杂,他像是被女儿抱着,又像是被婆姨爱着,实在复杂,心直跳。到底是女儿好呢,还是婆姨好呢?他拿不准自己应该是个什么角色。

  山梁上,这时传来了拦羊人的歌声。唱的是情歌:紧紧拉住哥哥的手,汪汪泪水扑沥沥地流。

  这凄美的情歌,这一份强烈的爱恋,唱得老红军为之动容。他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他也想爱一回,于是也跟着缠绵地唱了起来:

  心口口压了一块石板板,

  你嫁给过旁人我不嫌。

  小妹妹你是不是我的泪蛋蛋,

  哥哥想把爱爱拦到怀里边。

  老红军声音沙哑,他唱得却很深情。这是他心里飞出的情歌,他这是唱给乔巧儿听的。

  看来,爱是躲不过去的,除非乔巧儿离开这里。乔巧儿没有这种接受爱情的心理准备,她感到紧张。而老红军确实有激情,他的歌儿热烈,人也厚道,尤其是他那种为爱而奋不顾身的精神,不能不令人为之感动。

  外面,白刷刷的雪,覆盖着黑黝黝的山。这种季节,这种景色,给人美感,给人诗情,给人爆发力。

  一个男人,守着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守着一个男人;这本来就是一个憧憬。

  老红军守着一位来自女儿国的精灵,他可以不想小白了。他想的倒是一件非常实际的事情,小白走了,她像彩虹,飞逝而去,那将是一个永不褪色的梦了。现在乔巧儿来了,她像是一只凤凰,落到了他的窑里,使他晚年能够与她相伴,变成了一个守护凤凰的人,这堪称是千古绝唱了。即使他死后,到了阴间,做了鬼,他也没有枉生这一世了。

  老红军想要尽兴的还有一件事情,不说出来不痛快。于是他心一横,告诉乔巧儿道:“有句话,我想掏给你。”

  乔巧儿先后跟过两个男人,凭感觉,她也知道老红军最想说的是什么。男人和女人,不就是想上炕嘛!或许刚开始他没有想过,而现在他想了。乔巧儿虽然不想那样,但她还是用微笑回答了他,这样老红军就可以敞开心扉了。

  得到了这种理解,老红军就红着脸开口道:“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小牛哥。”

  这个要求实在令人难以启齿,因为两人是爹和闺女,差着辈分呢。乔巧儿只是笑了笑,她不好意思叫他。

  老红军说出了这种年少轻狂的话,见乔巧儿没有叫他,他就羞得脸通红了。他坐也不是,卧也不是,感到自己把事情办瞎了,让乔巧儿生气了。他很后悔,他怕乔巧儿瞧不起他。

  乔巧儿虽然没有喊他小牛哥,但她眼里有了亮亮的泪花。乔巧儿安静地坐着,她心里很难过。

  “怪我!”老红军突然抬起手狠很地抽打着自己的脸来。

  他每打一下自己,乔巧儿的心就疼一下。

  “该打!叫你骚情。”老红军骂着自己。

  他动手打他自己,一点都不客气。他这是惩罚他自己,做给乔巧儿看。

  其实,喊一声小牛哥,这并不是比登天还要难的事情。只是乔巧儿喊了,身份就变了,女儿就变成了妻子,前边等着她的便是做爱。本来是当女儿,现在又要去尽婆姨的义务,乔巧儿不想那样做,她甚至感到恐惧。

  老红军打完了自己,他像一只受伤的动物,缩到炕头一动不动了,样子很是凄凉。

  乔巧儿看他这样折磨着自己,心里不好受,她不由地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批斗会上,爹也这样打过自己的脸,那是一种何等残酷的悲情。老红军老了,他是怀着一个深深的爱,硬坚持着,让自己活着。他需要爱,他不过是坦率地说了出来,这又有什么过错呢!即使是一条狗,它也有着恋爱的季节。炕上的事情,家家都在做,这不是下作。家家都在做,只做却不说,但每个人都在做,做着,并且都幸福着。老红军没有错。他想让乔巧儿喊他一声小牛哥,这是他用一种青春的方式,来表达着爱。他要浪漫,他要年轻,他追求着爱,他心里已经漫上了一片红艳艳的天空。他当然也摆脱不掉科学的规律,美就是美,谁都喜欢美,他是跟着感觉和心动,科学地进入了恋爱的季节。

  窑里很冷,炕是热的。乔巧儿服侍着老红军睡好,不叫他难过。乔巧儿并且俯下身去,将嘴唇轻轻贴到老红军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不知她都说了些甚,只见老红军刷刷地流了泪,舒坦得很,脸也跟着红透了。

  “爱爱!”老红军喊着乔巧儿。他喜欢这样喊她。

  “爱爱。”他不自卑了。

  “爱爱哟,我的个爱爱。”他一口一个爱爱,他是把她爱死了。老红军找回了自己的尊严,激动得他在炕上活跃起来。他相当利落地将身上的八路军灰制服穿整齐、扯平展,他又像个正规军了。他自豪得很。

  要和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做爱,这其中的险情还是蛮大的。

  窑里的温度很低,乔巧儿抱来了一捆柴禾,把它架到窑里的空地上,她点起了一堆火。火焰很旺很旺,燃烧着,卷着热浪,带着噼噼啪啪的响声,恋爱的季节奏响了。

  有了火,窑里春满人间了。

  乔巧儿脱掉了她的衣裳,她很羞涩,很不情愿,可她还是脱了。一个裸露的女人,站在火堆旁边,美得令人颤抖。乔巧儿年轻,人又漂亮,她脱了衣裳,更是景色宜人了。

  乔巧儿虽然是裸露的,可她并不显得低级。原来,女人的身体是一种美丽。用美丽的眼睛看女人,男人也就高尚了。

  老红军呆呆地望着火堆旁边裸体的乔巧儿,他的眼睛在放光,他的心灵在抒情,他把她当成了火中的凤凰。乔巧儿太庄重,太神圣,他不敢看,更不敢去碰。

  “爱爱,你这是给我脱的?”

  乔巧儿没有激情,可她却清清楚楚地道:“今晚,我是你的。”

  她说出了这句话,泪水跟着就淌了下来。显然,她是情愿的,她却悲伤着。

  老红军忽然觉得自己是作孽,他不该这样子。正在迟疑中,进退两难着,忽听乔巧儿道:“是我愿意的。只有这一次。”

  乔巧儿说得非常明确,只有这一次,她不是永远的。

  只有这一次,那么,爱与不爱,尤为重要,同时令人骤然就产生了一种非爱不可的占有欲。老红军几乎是蹦着从炕上跳了下来,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用双手将乔巧儿托起来,抱到他的怀里,他要让乔巧儿完整地进入到他的怀抱里。人不年轻了,爱得却前卫。他抱着乔巧儿,一个劲儿地欣赏着她。 

第二十八章
  乔巧儿睡在他的怀里,被他看得脸红红的。她担心老红军的体力吃不消,就道:“放我下来吧,你累。”

  老红军确实累得不停地在喘息。但他不服老,说道:“累?放你下来我才累!我的爱爱哟。”

  他努着劲儿,声音很响亮,在窑洞里震荡着,这也是他对乔巧儿的爱情宣言。

  一辈子都快走完了,人也应该奔放一回了。老红军就去亲乔巧儿的嘴,可他亲一下,乔巧儿就不好意思地闪一下。他再亲,乔巧儿还是躲闪他。亲不上她,老红军愈想亲她。就直接说道:“爱爱,叫我亲一口嘛。”

  乔巧儿的口口让他亲上了。老红军亲着,玩味着,身上如同电打一般,情调跟着也高起来:“爱爱,我亲一下,你娇一下。”

  娇就娇一下,反正只有这一次。跟男人做爱,男人都很坏,这一关是躲不过去的。

  窑里的那堆火,鲜红而热乎,照在老红军脸上,他一下子年轻了,像一名青春的战士。乔巧儿撒着娇,老红军吻着她。听着美人儿在撒娇,那声音撼人心魄,红军老汉就美得如同跌入到云里雾里一般。

  “我要彻底美一回。”老红军喊出了声。

  女人的身体,对于男人是个滋养和欢乐。漂亮女人,她的身体便是无价的。

  “你是一个宝藏。”老红军说。

  老红军获得了无价之宝,他对乔巧儿格外珍惜。他把她抱到炕上,让乔巧儿舒展开来,他要拿出行动,表达他全部的爱心。

  乔巧儿被火光映照着身体,她确实迷人,美得像是一只火中的凤凰。夸她是宝藏,这并不过分。老红军霸占着这个无价的宝藏,他从上到下亲吻着乔巧儿。他亲她红润的脸,亲颈部,亲丰乳,亲腹部,亲大腿,亲她的脚,不落下一处。乔巧儿感到他亲她亲得很剧烈,身体抖动着,嘴唇哆嗦着,人很累,可他还是不停息片刻。而老红军这样亲着她,他样样都亲到,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舒坦,他才感到这是真的和美打成一片了。

  “爱爱!”他亲着喊着。

  老红军反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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