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肮脏岁月-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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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奔驰车驶进一处花园住宅小区。
在一栋十层商住楼前，莫伟随大家由电梯上了六楼，一行人渔贯而入进了王总那富丽堂皇的三室二厅居所。一阵小憩之后，何秘书提议打麻将，莫伟申明自己不会，于是，王梅便建议叫上楼下的驾驶员，但没想到却被王总制止了。
王刈擂了莫伟一拳道：“你呀，真让我们扫兴。”
王总大量道：“没事儿没事儿，拉家常，对，王刈，我们还是拉拉家常吧。”
莫伟一听又是“拉家常”，二王的“家常”他是不可能随便插嘴的，于是只好自顾着在一旁看电视。
一旁的“家常” 拉了会儿后，何秘书察觉到莫伟的尴尬。
“王总，如果莫先生疲乏的话是不是可以叫小马先送他回宿舍休息，兰主任早安排好了的。”
莫伟赶紧接过何秘书的话道：“谢谢王总，否则我还真要影响你们说自家话。”
王总应允后，何秘书随即联系了楼下的驾驶员。
此时车内并无第三人，驾驶员年龄显然比莫伟小很多，但人很热情。
“我叫马小波，也是渝州人，王总的专职驾驶员，请问莫先生大名是……”
“单名儿一个伟字。”莫伟道“小波，谢谢你一路接送，以后还请多关照。”
马小波道：“不存在，干的就是这一行，说不上关照，那我就叫你老莫啦。老莫，我们公司是清一色拼盘儿大川菜，全川各地都有，以蜀都人为主。王总待人很好，你算来对了。”
一路气氛和谐，马小波有意放慢车速，奔驰车平缓地穿梭在喧声四溢，繁灯似锦，车流如织的宽敞整洁大道上。夜景在车窗外缓缓掠过，莫伟第一次领略到啥叫繁华大都市，面对眼前的全新感受，尽管车速并不快，但他还是感到只有不停眨眼的功夫……
一小时后，奔驰车驶入了林立的楼群中，最后停在一栋挂有“海都消防器材公司宿舍楼”大牌的楼前。
莫伟对一同下车的马小波道：“感谢你让我刚来就陶醉了一次滨海的迷人夜景。”
马小波笑着道：“以后机会还会更多。老莫，你的房间在二楼，一楼是公司员工食堂和中干用餐小厅。”
说话间，两人来到二楼楼口宿舍保安室门前。
保安室一位穿制服的中年小个子男人和善着对莫伟道：“请问你就是莫伟先生吧，我叫万邦祥，是今天当班的宿舍保安。刚才兰主任过来电话，说是马师傅要送你来宿舍。”
莫伟赶紧道：“我就是莫伟。谢谢你了万师付。”
“莫先生是二0三号房。这是莫先生宿舍大门及内小间钥匙。你跟另一位王先生的行李全在宿舍里，请你查一下。”
莫伟拿着钥匙随万邦祥来到房间，打开房门，拉亮灯后，一目了然的二室一厅小套房尽收他眼底：客厅约十五平方，内置有二十寸彩电、窗式空调器、全套藤制长沙发、茶几、餐桌、靠椅；卫生间里有半自动洗衣机、电洗浴器，厨房设施一应倶全；两个单间分别约十二平方，内置单人席梦思、床头柜、落地式灯扇两用器、写字台、藤靠椅。
透过这个规模不大，行头齐全的小套房，莫伟联想到公司效益一定不错。
万邦祥指着沙发上的行李道： “莫先生还需要我帮忙吗？”
莫伟摆着手道：“不不不，不好再劳你大驾了，我自己就行。”
马小波跟莫伟握手道： “那我也走了。我的房间在楼下紧靠食堂外端车库边上。你休息，改天见。”
关好门后，莫伟将自己的行李提进靠里的一个单间，先将两个嵌着家人照片的小相框取出来放在写字台上，然后收拾床铺，洗潄。
躺在松软的席梦思床上，莫伟习惯地靠在床头抽起烟来。
此刻，莫伟想起了临行前莫玉茹的嘱咐，想起了王总那句还没能真正理解的“既遵从传统又违反传统”，和马小波说“王总待人不错，你来对了”的那些话……
躺在床上的莫伟，由于两腿根部乃至小腹的空荡感，使他自然又回想起临行前夜跟王兰那几番颠鸾倒凤的疯狂做爱……
今天将是莫伟平生跟家人作长久分离的第一天，而刚才那位万邦祥的身影又不停晃动在他眼前，莫非自己真要当个身穿制服的保安队长？从对方的热情来看，莫非已经知道自已来此的身份了？马小波的热情是不是同样含有异样色彩？此刻还滞留在王总家里的王刈又会跟他表姐说些啥贴心话？自己在王总眼里到底算啥……越想越多的莫伟，最后干脆不想了，管他妈的，开弓没有回头箭！
主意一定，渐渐的，莫伟只觉眼皮发重，睡意袭来……
当莫伟一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
起床后，莫伟首先看了另一个房间：没人。
于是，莫伟便自顾着洗潄、整理床铺。
出门后，莫伟在途经保安室时，只见屋里没人。莫伟下楼来到食堂对面的邮电代办所，
他知道王兰此时正在上班，便下意识走向代办所，要去跟王兰打电话。但当莫伟刚来到门口
时，忽然间，他想到了那一元钱一分钟的话费，我的个天！王兰会有多长时间问话，十分钟
还是二十分钟？眼泪一流还能讲些啥？他不由得犹豫起来，捏在手里的钱被汗湿了……
莫伟无奈走离代办所，只好心事沉沉地绕着宿舍楼转了一圈儿，然后买了一小袋茶叶返回宿舍。
此时，正在看电视的莫伟，被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惊动，他起身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笑容可掬的瘦高个保安，年龄显然比昨天的万邦祥年轻得多。
“你就是莫先生吧，我叫吕向林，是今天的宿舍值班保安。我一直没见你出门，一会儿就要开午饭了，莫先生可以下楼到食堂用餐，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替你买好送来。”
莫伟看着吕向林那张礼貌的笑脸，心想：莫非我这保安头还真的当定了？莫非这也算王总说的“严格的等极观念” ？
从来没指使过别人的莫伟本能地推道：“不不不，还是我自已去吧，只是我还不知道该咋办。”
“好办。我早对食堂说过，你再一说他们就更清楚了。”
正当莫伟在为刚才自己放弃平生第一次错过行使“权利”的行为反省时，房门又被敲响了……
莫伟上前打开门后，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还是刚才那位吕向林，只不同的是，这次吕向林双手端着三菜一汤带米饭的不锈钢托盘。
“莫先生，我给你送午餐来了。”吕向林说着，侧身让过伸手迎来的莫伟，径直而入地将托盘放在桌上。
“真是、太谢谢了，我本来、你……”莫伟一时嘴笨起来。
“没关系，莫先生刚来，凡是都还不熟悉。再说都是老乡嘛，帮帮也是应该的，吃完后我再来收，你慢用。”
对方走后足足好几分钟莫伟才回过神来。
莫伟看着面前的三菜一汤——红烧猪蹄：不显油腻，色泽特好，口感香鲜适中，只是略有些偏甜；火爆肚头：蒜片、花椒拌葱节炒就无臊味儿，鲜香脆嫩可口；素品空心菜：干红辣椒加花椒，红绿相伴，清香可口；肉丝蘑菇汤：翠绿葱花在腾腾热气中泛着奇香。
好哇，不吃白不吃！
虽说午餐并不适合莫伟那浓辣重麻又多咸的习惯，但好开头毕竟带来了好心情，他将这顿有违口味的饭菜一扫而光。
半小时后，莫伟看着再次前来的吕向林异常客气地收走了托盘。
午饭后，王刈依然没回来。
莫伟走出宿舍来到保安室跟吕向林闲聊。经对方自我介绍后，莫伟知道了吕向林是蜀都某县乡下人氏，因其表叔幺妈朋友的熟人在内地集团上层供职，故而被介绍来海都打工，时已二年。
“我跟兰主任关系特好，我表叔幺妈朋友的熟人跟兰主任是远亲。我的对班老万，哦，他叫万邦祥，大家一般叫他‘乱帮忙’，兰主任对老万印象不咋样。老万常常连身份都不顾，跟写字间的人混得烂好，是个讲不清楚的人，好几次要不是我向兰主任说好话，‘乱帮忙’早被公司开销了。”
莫伟耳听着吕向林的神侃，眼观着楼梯的动静，但心里却总想着王刈为啥就不来个电话。
……
晚饭后，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完了，当地新闻三十分也完了，百无聊耐的莫伟一阵搜寻后，最后锁定在电影频道一部名叫《异形》的美国恐怖片上，随着故事的深入，莫伟心绪走进了夸张后的科幻情节中……
影片终于使莫伟在虚汗淋沥、毛骨悚然中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春节联欢晚会》的重播，莫伟在无所谓中随意观看着，直到被困鬼缠住时，他才关机上床。渐渐的，莫伟被梦魔挥舞着大棒赶进了梦乡……
“呯呯呯！咚咚咚！”
猛烈的声响将莫伟从睡梦中惊醒，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分。
莫伟从床上直起身来，侧耳倾听着楼道中莫明其妙的喧嚣声，直到后来走出小房间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宿舍门也同样在遭人击打。
莫伟刚一打开房门，三个带着红袖标的便装汉子便挥动着警棍，凶神恶煞地冲进屋来。
这一时刻，莫伟只觉得脑袋“轰”然膨胀，一片空白……
一壮汉用警棍抵住莫伟胸膛，恶狠狠道：
“你，证件！快把暂住证、暂住卡拿出来！”
仍旧没回过神来的莫伟，一点儿没弄明白突然而至的来人在向自己说着啥。
壮汉依旧厉声道：
“屋里共有几人？”
莫伟僵直着说不出话来……
壮汉再次厉声道：
“快把证件拿出来！”
莫伟紧张着从衬衣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过去。
壮汉接过身份证，依然凶相未改，大声道：
“不行！暂住证、暂住卡，快！拿出来！”
今夜是莫伟初来滨海的第二晚，他根本不知“暂住证”、“暂住卡”为何物。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莫伟耳边响起：
“我是昨天、昨天刚来的，我没有啥证啥卡。”
莫伟一怔：王刈是啥时候回来的？但王刈的话也同时提醒了莫伟，于是他赶紧对壮汉道：“我跟那位王先生都是昨天下午刚来滨海的。”
正说着，一个身着警服，手里晃动着手铐的小个子年轻男警察走进屋来道：“凡三证不全者一律送辖区派出所。”
“听见没有？快走！”
众壮汉不由分说，强推着刚穿好衣裤的莫伟和王刈下楼而去。
莫伟王刈迎着生冷的夜风，看着陌生的四周，踩着高低不平的路面，怀着忐忑惶恐的心情，与一大帮人由联防队员带进了辖区派出所的高墙大院内。
滨海的昼夜气温转变极大，在寒冷的夜里，在嘈杂的人声中，莫伟终于在恍惚中承认了现实。
莫伟道：“你是啥时候回来的？我咋一点儿也不知道？”
王刈神情沮丧道：“大约夜里一点吧。幺姐说我最好还是回宿舍住，就叫车把我送回来了。唉，要是我今晚不、现在说啥都、如果现在能通知幺姐就好了。出师不吉，真他妈倒霉！”
莫伟环视了下四周，大院约有八百平米，从攒动的人头与喧嚷声来看，起码不低于三百人。
人们乱哄哄叫着：
“我们犯啥哪？凭啥要关押我们？”
“证件都在单位上，谁把那破玩意儿整天放在口袋里，找单位要去呀！”
“暂住证到期了，正在重新申办，不信可以查嘛，蛮不讲理！”
“公安联防夜闯民宅不出示证件，执法犯法，老子出去告倒你们！”
“身份证同样是证件，凭啥没收？太过份了！”
……
顷刻间，高嚷着的争辩声、叫骂声、附和援助的撞击大铁门声此起彼伏，整个高墙内犹如破巢的马蜂窝。
莫伟看着手表：五分、十分、十五分……
好容易四十分钟过去了，人们仍然沉浸在一片愤怒的叫骂声中。
此刻，莫伟连一点儿“天知地明”的感觉都没有了，只是默不出声地看着仿佛变粗重的钟针蜗牛般向前爬行。
正在这当口上，大院左侧楼房二楼某窗口处，一个手执半导体话筒的人在大声喊道——
所有人员听着，凡三证儿不全的，凡证件过期的，在按数缴纳罚款后方可离开，否则明早八时一律遣送市收容站。另外，如有三天内来滨还未及办理手续的人可凭车票机票证明免罚款，请大家在大门右侧警卫值班室窗口前办理手续。现在再播告一遍……
刹那间，又一轮破口大骂和撞击大铁门的声音轰然响起……
莫伟随手从外衣内侧口袋掏出机票道：“好了王刈，我们有救了！”
王刈沮丧着道：“我的机票和身份证都在外衣口袋里，衣服又忘在了幺姐家，混球！我真他妈是个大混球！”
“那就只好我先出去再说了。”
“你要尽快通知我幺姐，这鬼地方我多呆一分钟都要死！”
……
半小时后，莫伟终于讨回了身份证，走出了大铁门。
莫伟按记忆中的路线侥幸返回宿舍大楼，吕向林在楼口前哈腰迎住了他。
“莫先生回来了，王先生没事儿吧？刚才来人太、真对不起。”
“你能马上通知王总或者兰主任吗？”
“我已经向兰主任去了电话，他肯定上路了。”
“那谢谢你了。”莫伟说完，匆匆下楼而去。
莫伟一路急走，刚拐过一栋楼房，忽然间，他看见对面楼房小巷口也不知是穿啥制服的一胖一瘦两个高个子男人，正拦住四个艳装女子在唱“灰色插曲”。反正王刈也有救了，莫伟好奇地退回拐角暗影处，平心静气地住足听了起来——
瘦男人凶巴巴道：
“你说我们是干啥的，夜间联防队，盘查证件。”
长披发女子哀求道：“联防大哥，我们是回家呀，请你行行好，放我们走吧。”
胖男人更凶道：
“啥叫行行好？滨海特区，证件必须随身携带。看你们半夜三更，浓装艳抹，即便不是坏人也有伤风化，又没证件，不行，罚款！”
四个女子颤巍巍齐声告饶道：“我们也是刚认了罚款才从派出所出来的呀，求求你们了联防大哥！”
胖男人狠心道：
“不行！那就证明你们更不是啥好女人了。铁路警察，各管一段，拿钱来！”
一个穿白花毛衣的高挑女子用哭腔哀求着道：“早没钱了，总要让我们回呀，两位好大哥，我求求你们了！”
瘦男人别有用心道：
“那好啊！那你先带我们去看看，看看你们到底住在啥地方，以后也好互相关照嘛。”
两个自称夜间联防队员的家伙，气语猥亵着地动起手脚来，不一会儿，四个女子被两个大男人推挤着慢慢消失在昏暗的夜幕中……
当莫伟快步来到派出所门口时，只见王总正站在奔驰车旁，随同前来的还有兰成仁。
莫伟赶紧上前，撒谎道：“对不起，刚才我走错道，来晚了。”
就在这时，何秘书领着王刈从大铁门里出来了。
兰成仁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鄙夷着自责道：
“王总，都怪我不好，明知他们两位刚来滨海，竟然忘了每逢节后证件查得很紧，我……”
王总道：“好啦兰主任，你务必在明天上午替他们先办好暂住卡，暂住证的事情也一定要在本次申报中抓紧。”
“是的王总，您就放心吧。”
王总对莫伟和王刈道：“看来你们还要事先适应一下才行。这样吧，兰主任明天负责找人作向导，你们小范围走走，看看，多熟悉，多观察，目的也是为了日后的工作，今天是周三，下周一正式上班。”
这一夜，莫伟王刈在感觉不好，惊吓不小的气氛中领教了一次“滨海式”的非常“礼遇”。
（4）
第二天上午约九点，“乱帮忙”叫醒了莫伟王刈，并告诉说兰主任催他们立即去公司人事部，随即，莫伟王刈来到位于宿舍对面约五百米处的公司大楼。在四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