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肮脏岁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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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约九点，“乱帮忙”叫醒了莫伟王刈，并告诉说兰主任催他们立即去公司人事部，随即，莫伟王刈来到位于宿舍对面约五百米处的公司大楼。在四楼人事部里，除了王总和兰成仁在座以外，另有吕向林也衣着光鲜站在那里。
兰成仁刚一开口说话，嘴里的口香糖便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王总皱着秀眉道：“一个大男人，成天就好这少男少女的玩意儿。”
“对不起，不好意思。”兰成仁赶紧将地上的掉落物清理后，小人似地笑道“纯粹个人喜好，习惯了，就像他们抽烟一样。”
“那你赶快跟他们交待，别再耽搁了。”王总说完自顾离去。
兰成仁指着吕向林，对莫伟王刈道：
“想必两位都认识了，小吕子今天负责做你们向导，按王总的意思小范围活动活动，共四天时间，车费可报，其于自理。”
吕向林得意地主动与莫伟王刈握手，并将两张纸片递上。
“这是我刚为两位办好的一月期暂住卡，请你们一定把它同身份证随身带好。另外，一年期暂住证兰主任跟着就为你们申办。”
在吕向林带领下，莫伟王刈打的由公司本部出发，游走着据说是按兰成仁指定的地方走动着。
出租车里，莫伟第一次在青天白日下看着从未见过的、鳞次栉比的漂亮大高楼；大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莫伟眼中的滨海是渝州无法相比的，滨海的美从城市规模格局的谐调，到一般楼群建筑、人造景观都倍显华丽气派，令人叹为观止，即使在以往概念中原本很普通的设施都不见马乎，立求标志性跟超然性，而这些建筑在滨海更是随处可见。时代的前进与改革把滨海推向了潮头浪尖，从而使得滨海在现代中不失传统品格，传统中更见现代珍奇，堪称中国之最，足已见得是一个融东西方文化，集民族建筑理念与智慧于一体的现代新兴超级王者之都。然而，莫伟的心情却怎么也不能真正好起来，即使后来到了举国闻名的“大世界景观”和“万国锦绣园”，任随吕向林如何竭尽全力宣染，王刈又如何夸张赞叹，也无法让其感到“景观”有何精妙绝伦、赏心悦目，相反，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荒谬地，未乐先生悲地被一些古怪念头将看似要起的愉悦冲淡。原来，这正是由于莫伟长期陷入不明不白的身世以及家庭困境，再加上初来滨海的不适，对打工前途的未卜，特别是在派出所之夜的非常“礼遇”，同时又耳闻目睹了另一出“灰色插曲”等等之后，所产生出的不快情绪。诸多心事纷繁万千，莫伟实在是喜之甚少静之甚难，并从一开始便从主客观上对滨海产生了反感。
结束出游的当晚，莫伟对王刈道：“我以后不出去了，没意思。”
王刈道：“恭敬不如从命，我的玩儿性正旺。我想趁这点儿小机会，按自己的按既定方针，心无杂念悠悠闲闲玩儿它几日。”
在以后的数天里，莫伟心怀沉闷，只除在宿舍浑睡以外，竟然不知该做些啥。
……
今夜是本周最后一个夜晚，莫伟王刈应邀前去王总家作客。
此时席间无多人，除了莫伟王刈另就是房主母女跟何秘书。
“二位，这几天感觉怎样？滨海的确是个好地方吧。”王总一边问及莫伟王刈观赏见闻，一边客气地请大家品尝她亲自做的家常菜肴。
“两位觉得比我们蜀渝两地如何？”何秘书漂亮的小脸上笑意光彩，透着一股天真。
莫伟客套着没多言语，他知道极好表现的王刈自会说尽一切。果然，王刈紧接何秘书刚落的话音，不着边缘地胡吹乱侃上了。
“蜀渝两地根本无法跟滨海相提对论。北京、上海我去过，号称人间天堂的苏杭我也去过，但又咋样嘛，旧日光景，不值一谈。”
“长期呆下去感觉还会更美。滨海的建设远没达到最理想模式，全方位建设还会超设想发展，早有专家预言‘若干年后，东方明珠的桂冠一定会落户滨海’。”王总的俏脸表情极富夸张，稍做停顿后，继续又道“不过，你们要小心哟，滨海是个只认本事不认人的‘准西方社会’，乍听起来好像有些绝情，但只要你们好好干，把自己的超能力真正发挥出来好日子就有得过。到那时呀，王刈，我再想法给你弄个名额，买个滨海户口，把你父母也接来领略一番滨海的海洋性气候，调养调养身子，呵，那才真叫换了旧日光景。早先我就叫你来，那时滨海还处于初创期，可你又不敢来。现在，虽说你没能体验创业感受，但依然为时不晚，只要你有拼搏决心，那就随时都有创业的机会。王刈，莫先生，你们一定要相信那句‘能吃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古老格言，这话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成正比的。”
来滨海一周，莫伟一共记住了王总说过的三句话“滨海是个既遵从传统，又违反传统的城市”、“滨海是个只认本事不认人的城市”、“苦中苦与人上人是成正比的”， 与此同时，“努力是付出，成功是收获”跟“浪费时间是浪费生命”的话，又再次回响在莫伟耳际……
两小时后，浓郁着家乡风味儿的晚餐结束了。
莫伟终因那永远放不下的沉重心事缠挠，既不觉得饭菜可口，更不觉得肠满胃足。王刈显然因连日的开心，和拌着王总的佳肴喜言吃得很好，酒足饭饱后，斜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何秘书收拾完餐桌后，站在王总面前聆听吩咐，随即带着王梅出门而去。
正看着电视的王总对莫伟发问了。
“你也是工人出身？”
莫伟赶紧道：“是的，王总。”
“都干过啥工种？”
“车、钳、冼、刨、钻。”
“懂得工艺流程吗？”
“在技校时学过，但也只限于一般理论，实际等于没学。”
“想过自己能在新公司干点儿啥吗？ ‘时间就是金钱’是滨海的第一强调，滨海的第二强调是视能力为生命。”
“视能力为生命” 太绝了！莫伟记住了王总的第四句话，可来前不是说让自己干保安队长的吗？怎么现在……心一有杂念，莫伟便格外小心起来。
王总起身走到阳台前，一边弄着盆景里的君子兰，一边道：“好在我这里也是工厂，虽然跟你以前生产的产品不同，但还是能从中找到一些相同的概念。我用人的观点跟其他老总不同，在能力的前提下喜欢用亲用故，而且不太重文凭，明天上班后，先由兰主任带你们去各车间转转，然后再谈具体工作和待遇。”
……
夜已很深了，王总叫醒了王刈。
下楼后，莫伟看见了站在奔驰车旁的马小波，看见马小波，莫伟立马又想起他曾对自己说过那些话……
回到宿舍，上床后，莫伟仍在为各种不同含意的“明天”满心满脑地翻腾着，特别是想到王总那些不明又不暗的话，到底是既定有变，还是有万变？浮想联翩的莫伟，希望自己能从中分析出点儿啥来，并盼着能从无望中寻到希望，从夹缝中找到立足之地。
夜暗中，惟有烟头的光亮在忠实伴随着主人度过又一个难眠之夜。
今天是新周期的第一天。
早晨八点，迎着滨海早热的气候，莫伟王刈准时来到公司人事部。
兰成仁嚼着口香糖，媚俗地笑着为莫伟王刈递上茶水道：
“两位早上好，快请坐。想必这几天你们适应得不错吧，按王总的指示，今天你们要正式进入角色，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各部门看看。”
正在这时，王总走了进来。
“王刈，你来一下。”
看着王刈离去的背影，莫伟心犯嘀咕，涌出一种只有自己才明白的不安。
“莫先生，别拘谨，随便些，总的来说，我这人还是很好相处的。”兰成仁忽然话语一转，故作正色道“但如果以后在工作中有闪失的话，那我还是不会客气的。”
莫伟应声着，随即将原本坐立的身子又正了正。
兰成仁道：“如果王总没有其它吩咐，王先生回来后我们就去转转。”
只一小会儿，王刈回来了。
在兰成仁带领下，莫伟王刈随行各部浏览……
公司占据一栋八层楼的一至四楼，一至三楼为主要生产车间与库房，车间里男工多于女工，设备一律为进口，就连工人的手用小工具都是外来品，加工部件堆码规范，场地十分整洁；四楼分别为内务各室加产品陈列室，科室人员以女性为多，楼层之间有高吨位电梯上下。
一路上，莫伟任由兰成仁对王刈和自己夸夸其谈着，耳边除了听着蜀都女人们那一腔绵软柔嫩，悦耳可心，令人陶醉的甜美之声以外，绝大多数时间却在想着如果自己不当保安队长又有可能从事怎样的工作……
来到宽敞明亮的产品陈列室，莫伟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奇特而又古怪的各型消防设备。
“我们公司地属滨海东郊第三十二工业区，距市区约十五公里。王总希望两位着重看看陈列室。”兰成仁以一付行业专家的口气道“消防设备门类复杂，品种繁多，目前公司主要生产现代化商场、宾馆、公益场所、楼室内外、高级货车、轿车车内消防配套设备，另也生产纯车载式消防设备。我们的产品全是引进国外最新概念的精品，在滨海算得上是同行中的拳头企业。”
莫伟由“滨海拳头” 联想起早前的“赤峰龙头”，心中产生了无限感叹。
两小时后，当莫伟等人重回人事部时，王刈又被传去了老总室。
兰成仁的笑脸不见了。
“据说你来前也是干工厂的，先谈谈吧。”
莫伟小心着道：“还是请兰主任随意安排吧。”
兰成仁阴沉着脸道：
“首先，现在的工厂跟你过去的工厂截然不同，能不能尽快适应新环境全靠自己，特区就是特区，有时瞬息之变会让人所料不及的。”
王总昨晚还说“能找到一些相同的概念”，但现在兰成仁却说“截然不同”，在莫伟听来，兰成仁的话还不如说是暗示中的明示，他从突如其来的“瞬息之变”中，嚼出了某种不祥之味儿，刹那间感到目前虽说不上凶多吉少，但至少也跟自己预计的相差甚远。
茫然中，莫伟心怀惶惶道：“请兰主任随意就是。”
兰成仁道：
“按贯例，你应该先填一张表。”
可就在莫伟心情沮丧着填完表后，他那一手又快又好的字却硬是让兰成仁刮目相看了。兰成仁将莫伟填好的表拿着，反复看了一会儿后起身离去……
莫伟心怀惆怅呆坐着，茫茫然地转动着手中的笔杆。
大约十分钟后，何秘书来了。
“莫先生，王总请你去一下。”
莫伟跟着何秘书来到老总室，只见王刈正潇洒地坐在兰成仁身边。
王总坐在大班椅上道：“你通常都是这样书写的吗？
莫伟赶紧道：“是的王总。”
“这里有一份材料，我要你当众抄写一遍。”
“好的。”
莫伟接过王总递来的，题为《海都公司特约电视台制作专题报道送集团审批书》的电脑稿材料，全文约五百字。
莫伟仔细看完全文后，当即伏案疾笔……
王总拿起抄好的材料，秀眉舒展，不住地点着头道：“嗯，不错，非常漂亮，速度也很快。你会书法？”
莫伟赶紧又道：“我妈妈是书法家，自小受些影响，懂些皮毛。”
“事前王刈也没介绍过，你谦虚得很嘛。我反复看了你的字，笔画纵横跟排列无可挑剔，你这叫啥字体？”
“随手体吧。”
“我对书法不在行，但我崇拜传统的民族文化。目前公司文件全出自电脑，但我本人更欣赏手书功夫字。我听说你会武术，还会驾车，是吗？”
莫伟谦虚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王总转对兰成仁道：“你不是一直想有个助手吗？从现在起莫伟归你部门，具体工作由你安办。”
兰成仁高兴道：
“好的王总。”
眨眼间，工作一事“锋回路转，柳暗花明”，莫伟半小时前内心的阴霾感消失了。回到人事部，兰成仁又一口一个“莫先生” 起来。
“好的，莫先生，先说说我们的具本工作吧。实际上，我们部门相当于内地单位人事跟总务的综合，既是后勤又高于后勤，主要申办公司全体员工进出特区手续，每月向总部递交一份按职排序的公司全员名单，职工食堂的管理，五十套宿舍的管理等等。公司现有员工包括你和王先生，另及这次新招的五十人在内共四百零五人；暂住卡为一月期，在当地街道及辖区派出所办理；暂住证为一年期，在市劳动局办理，持暂住证的必须配办当地住卡，公司的六名保安也归我们部门；你的办公桌是大写字间进门右手二号桌，月薪一千元，另加两百元生活补贴，每月二十五号开资。莫先生，王总特许你跟王先生不算三个月试用期，进入直聘名册，暂时就这些。下午我们先去看看职工食堂和宿舍。”
……
第一个工作日结束后，晚餐时，莫伟王刈在宿舍会面了。
王刈道：“我被分配在组装车间干主任助理，月资加补贴一千五，幺姐许愿说，现任主任半年后就退休，如无意外工作由我接替。另外，知道你的原定工作为啥有变动吗？”
莫伟没接茬，他只想听。
“先早，为了加强内部管理，严防偷盗、打架另及专职考勤等杂务，幺姐报请集团准备成立一个九人组保安队，结果三天前总部最后回答不予考虑，所以你的保安头儿就这样被拿掉了。另外，公司内部待遇严格，等级不同食宿不同，老总月资七千，外出实报实销；部门领导正职三千，副职两千，食宿全免；白领员工月资最高不得超过一千五，蓝领做计件工资，没奖金；冬天无烤火费，夏天发放五个月清凉饮料，白领每月一百元，蓝领五十。年底除老总以外按不同等级先进领取红包，实际也就是年终奖。唉，看来我暂时只好知足了。”
始终没搭过一句话的莫伟，从离开家门那一刻起，就严格牢记莫玉茹“言多必失，祸从口出”的教诲，现在他想得最多的是，出行足有十天了，今晚无论如何也得给家里写信，如果她们知道自己的工资由二千一变成一千二该咋想呢？要说这也比她们工资总合还多了，她们肯定知足的，但我不知足，本就冲钱来的，总有一天我会挣上一万二，十二万，甚至更多。
跟王刈交谈完后，莫伟自顾着将自己锁进小屋……
两小时后，莫伟将出行的详情写成两封信，然后洗潄上床，这一夜是他来滨后的第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莫伟早早醒来了，他决定以后每天上班都给人一种早到的极积方式。在莫伟催促下，王刈也赞同着赶紧起床。
下楼后，莫伟首先投出两封信，然后走进食堂。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莫伟平生第一次走进宽敞、明亮、整洁的大写字间，坐在了属于自己的漂亮办公桌前。过了一会儿，兰成仁也来了。
“没想到你来得更早，好好好。”
莫伟知道自己的早到策略收到了明显效果。
上班十分钟后，莫伟拿着一应办证资料，跟着兰成仁乘车前往市劳动局。
来到劳动局二楼办证大厅，出现在莫伟眼前的是一个巨大而又沸腾的场面，人们嘈杂无序地拥挤着，整个大厅活像一口翻滚的开水锅，他的头“轰”地大了……
兰成仁道：
“你刚来还不知道，每年只有三月是办证月，一年只办一次，所以新证和延期证件的办理就特别忙，各公司要在节后投入第一批订单生产的同时，又要随时应付各种证件检查，弄不好就是大批员工遭遣，另还要伴以高额罚款，不得已大家只好来这里拼命，不然为啥要说时间就是金钱。通常说的男人是绅士那只是休闲时装给女人看的，这里没绅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