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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洪荒-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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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在白老大身上。”
    白素也有怒意:“你可别得罪他老人家。或许令堂要找他商量的事真的十分重要。

    黄而附和:“是啊  ”
    他才说了两个字,黄堂就已破口大骂:“是什么?你又知道了些什么?”
    黄而也不以为意:“我是什么也不知道,问了几千次,娘都不肯说。她对你说了吗
?”
    黄堂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黄而又道:“娘那么著急要找白老大,必有原因,我
们做儿子的自然要尽力而为。”
    黄堂又是著急,又是愤怒,他扬起手来,像是要打人,可是一顿脚,又没有下手。
只见他满头都在冒汗珠,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分明是心中急到了极点。
    看到他这种情形,我和白素都很感到意外。黄而更是走过去用手替他抹汗。黄堂趁
势抓住了他弟弟的手,声音发哑:“兄弟,你和娘一直不吃人间烟火,哪知道人心险诈
、世途险恶,听我的话,不会有错。”
    黄而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你说我不通世务,我想不认也不行。可是,娘怎么会
是?她老人家大风大浪,什么事情没有经过?日本鬼子和平军,国民党共产党,土匪强
  ”
    他一口气说下来,我和白素听得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真弄不明白他说的是谁。
    其实我们当然知道他在说的是谁  那就是我们心目中知书识礼的黄老夫人,黄而
和黄堂的母亲。可是,黄而竟然用这样的话形容他的娘,这真是匪夷所思。
    要是照这样的话来看,这位黄老夫人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我心中的疑问愈来愈多,正想问个明白,事情却又有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黄而一口气说下来,还没有说完,黄堂大叫一声,突然双膝一曲,竟然向著黄而直
挺挺地跪了下来。
    这一下变化,令黄而不知所措至于极点。他先是双手乱挥,接著,他也“咚”地一
声,跪了下来,变成兄弟二人,相对而跪。
    这时候,黄堂脸上肌肉抽搐,神情痛苦之极,突然之间,泪如雨下。
    他一面哭,一面道:“我是娘的儿子、你的哥哥,我们是至亲骨肉,心连心、血连
血的亲人,说什么我也不会害你们……”
    他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在发抖。黄而扑向前去,抱住了他,也号
啕痛哭了起来,叫道:“不会,你当然不会害我们!”
    在这种情形下,我和白素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要是我们再和黄堂唱反调,那就
变成挑拨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了。所以,我们只好在一旁看著。
    红绫看到这种情形,大是奇怪。
    她向二人走去,白素连忙过去把她拉住。红绫问道:“他们怎么啦?”
    白素摇头:“现在还不明白  ”
    她正在这样说著,那边黄堂也又开了口:“你现在不明白,日后你们一定会知道。
我最近出了事,又要为这事情瞒著你们,终日提心吊胆,唯恐被娘打听到白老大的消息
,这日子岂是人过的,你要是再逼我,我死在你面前算了!”
    黄而痛哭失声,他大哭的情形,我们曾经领教过,不过这一次比上次更甚。他是性
情中人,黄堂的话,也确实令人听了心酸,所以两人这一抱头痛哭,看来一时之间难以
停止。
    我心中的怀疑愈来愈甚,不知道有多少问题想问,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如何开口

    我焦躁起来,想走过去把他们拉开,白素向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稍安毋躁,我
也就强忍了下来。这时候,我思绪很紊乱,许多问题堆在一起,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白素也眉心打结,显然她也弄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哭了好一会,黄而哑著声说:“不逼你,不逼,我们回去吧。就只当什么也没
有听说过。”
    事情忽然发展到了这一地步,虽然可以理解,但是我却不能接受。
    我大声道:“不能这样!”
    黄堂陡然站起身来,他可能是跪得太久了,起得又急,以致站立不稳,几乎又摔倒
在地,黄而连忙把他扶好。
    黄堂伸手指著我,厉声道:“卫斯理!你少管点闲事!你也积一点德,不为你自己
,也为你女儿!”
    这话,说得严重之极。我也不禁勃然变色:“好!我做了些什么,竟然要祸延三代
?”
    黄堂立刻回答:“你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
    白素大为不平:“是令堂要找我父亲,你可得弄清楚。”
    黄堂大声道:“不找了!不找了!再也不找了!”
    本来,我心中对他大有歉意,不过这时,已大大减少。我冷笑道:“你说了不算,
我看要令堂说了才算!”
    情形到了这一地步,可以算是已经反了脸。这时,反倒是黄而出来打圆场,他向我
和白素打拱作揖:“大家少说一句,干嘛像小孩子一样,吵起架来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他自己行为幼稚,反倒说我们像小孩子。我很感叹,因为我和黄
堂,虽然不是莫逆之交,总也算是朋友,现在闹成这样子,当真无趣得很。
    这时,黄堂拉著黄而向外走,我心灰意冷,挥了挥手,意思是:要走,就走吧!
    两人很快就出了门口,门外传来跑车的轰鸣声,转眼远去。
    他们走了之后,我觉得十分疲倦,颓然坐下,不作一声。红绫很善解人意,满满地
倒了一杯酒给我。
    我连喝了三大口,才吁了一口气:“好没来由,莫名其妙惹了一身气!”
    白素扬了扬眉:“也不算没来由,至少和爸有关。”
    我欠了欠身:“你看,他们的母亲是什么名堂?”
    白素没有回答,只是道:“我们先把事情组织一下,才能理出一个头绪来。”
    我想了一想,事情其实也不很复杂。关键是黄堂的母亲和弟弟:这两人好像一直居
住在很少有人的地方  黄堂曾用“不吃人间烟火”来形容。这一点,从黄而的举止行
为上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他们的母亲的情形却又有所不同。
    假设黄而和他母亲是隐居者,那么,这位老夫人在隐居之前,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
  黄而曾用很多听起来颇为古怪的话,来形容他的母亲。
    先明白了这一点,十分重要。因为要找白老大的,就是这位老太太。
    我把整理出来的这几点说了,白素点头同意。我伸了一个懒腰:“问题的中心是:
这位老太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找白老大商量不可?”
    白素补充:“中心之二是:黄堂为什么要拚命阻止?”
    我也同意这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而我的补充是:“黄堂阻止,我看和最近发生的
事情无关。”
    白素想了一想:“他母亲好像很赞成他潜逃?”
    这一点,并无疑问,因为黄而所说的什么“道不行”之类的那番话,分明是他母亲
所教。
    我道:“真怪  兜来兜去,问题还是:他母亲是何等样人?”
    白素笑:“和她为什么要找爸?”
    我想了一会,站了起来:“先把湿衣服换了,我有主意。”
    白素笑著说:“无非是强行求见!”
    我哈哈大笑:“正是如此,你可有更好的办法?”
    白素说:“为什么要你去求见她?”
    我怔了一怔,随即恍然,伸手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白素说得对,是对方急著要找
白老大,那就应该由她来求见我们才是。不过,看刚才他们两兄弟的情形,一定不会将
白老大的消息告诉老太太。那我们所要做的是,要让她知道白老大并不难找  只要先
来见我们就行。
    我想到这里,就道:“登报,还是广播?”
    白素摇头:“如果老太太长期隐居,那就不会有和外界接触的习惯,所以都没有用
。”
    白素说得有理,所以我还是要走一趟,见著了老太太,才能告诉她有关白老大的消
息。
    我把这一点说了出来,白素又摇头:“那两兄弟既然存心欺骗老太太,必然用尽手
段不让你见到她,何必再与他们起冲突?”
    我笑著说:“你有高见,请赶快说。”
    白素并不说什么,却向红绫望去。红绫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尖,神情疑惑,白素道:
“借你的那只神鹰一用。”
    我和白素在讨论的时候,红绫一直在旁边,所以白素一说,她立刻就知道是什么意
思。她先发出了一声长啸,然后叫道:“太好了!神鹰一定不负所托。”
    说话之间,一阵劲风过处,那只神鹰已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停在红绫的肩上,顾
盼有姿,神骏无比。
    这当然是好主意  只消把神鹰放进黄堂的大屋子去,闹一个天翻地覆,只要老太
太在屋子中,自然会被引出来。而看到我们放在神鹰身上的字条,这就大功告成了。
    我很高兴:“这就启程!”
    白素笑:“换了湿衣服再走不迟。”
    五分钟后,我们已经出门,车很快就上了公路。我想到神鹰闯进屋子,那两兄弟手
忙脚乱的情形,就觉得好笑。
    不多久,已快接近目的地了,可是路上车辆极多,前进缓慢。这一带,并非交通要
道,刚才还没有什么车子,怎么忽然会变得挤塞起来?
    车子以极慢的速度前进,我极不耐,红绫放出了神鹰:“请它到前面去看看。”
    白素说道:“前面一定出事了。”
    正说著,一阵警车和消防车的警号声从后面传来。照说,公路上的车辆,听到了这
种警号声,都要让在一边才是。可是路上的车子,早已挤成一团,如何能让得出路来?
    于是,警号声不断响著,直响得人心烦意乱。
    不多久,好几架直升机在头顶上飞了过去。这时,所有的车辆,根本无法移动,驾
车人都下了车,议论纷纷。我和红绫也下了车,一些人看到了高大粗壮的红绫,都投以
好奇的眼光。
    红绫有一个好处,并不害怕旁人的注视,也不在乎他人的议论,我行我素,顾盼自
如。
    不一会,那只神鹰自半空盘旋而下,停摆红绫的肩头之上,望著她的人,更是啧啧
称奇。
    红绫和神鹰嘀咕了一阵,道:“前面失火了!”
    这时,就算没有神鹰侦查回来的报告,也可以知道:前面失火了。因为前面有一大
蓬浓烟冒起,愈来愈高,看来火势很是猛烈。
    我一看这情形,心中就打了一个突。
    这里是郊外,都是平房,就算著火,也不会有那么大的火头。附近一带,唯一的大
房子,是黄堂的那所。
    看过去,方向也对,莫非著火的,正是黄堂的房子?
    白素也想到了这一点:“车子不通,人走总可以。”
    我点了点头,三人就弃车步行。这时,有大队警员也都叫嚷著,在车丛之中,穿插
跑步向前。
    其中,一个看来很面熟的警官,一见到了我,就向我扬了扬手,我大声问:“哪里
失火?”
    他也大声答道:“黄主任家!”
    黄堂虽然出了事,也被停止了职务,但他担任特别工作室主任多年,各级警官都对
他很是尊敬,仍然称他为黄主任,是很自然的事。
    本来,我正在急急向前走,一听得那警官证实了我的猜想,立刻停了下来,一时之
间,思潮起伏,竟不知是什么滋味在心头。
    黄堂的房子失火了!
    那当然不会是偶然的事,可是也突然之极  他们两兄弟才走了多久?前后不会超
过半小时,我们就出发了。那也就是说,他们一到家,立刻就放火烧房子了。
    白素转过身,看到我脸色有异,就道:“放火,是早有准备的了,不然,不能那么
快就烈焰冲天!”
    我木然点了点头,思绪翻腾,只想著:一个人要放火烧自己的房子,那需要多大的
决心?
    尤其是黄堂那样的古老大屋,绝对可以列入建筑文物,却舍得放一把火烧掉,郱是
为了什么?
    陡然之间,我脑中又闪过了四个字:弃保潜逃!
    为了逃得彻底,黄堂一家不惜毁了老家,这代价之高,真是难以想像。奇怪的是,
他们到哪里去了呢?一来,这房子的四周围,警方有严密的监视,两兄弟加上老太太要
离开而不被发觉,难上加难。就算他们做到了这一点,想要离开这个城市,也同样绝不
容易。
    当然,我绝不低估黄堂的能耐,不过我始终疑惑:他们可以躲到哪里去?因为这不
是一年半载的事,这一去,他们可能一辈子就不再在人前露面了。
    日本语之中,有“人间蒸发”一词,用来形容黄堂他们现在的情形,再恰当也没有
了。
    我一面想,一面仍和白素、红绫向前走。不多久,就到了通向黄堂房子的那条私家
路。在路口,有许多警员守著,不让人接近。我们略走近了些,就被警员呼喝著,不准
再向前。
    这时,已经可以看到著火的房子了。熊熊烈火已经把整所房子完全吞没,火势之大
,我们虽然相隔还有一百多公尺,也可以感到热力逼人。在大火卷起的强风中,许多著
了火的东西,在空中飞舞,看来很是怪异。
    消防车由于公路上的拥挤,无法到达。虽然已经有一部分消防员赶到,可是附近根
本没有救火的水源,也只好眼睁睁地看著大火肆虐,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看到根本没有人采取救火行动,就向著聚在一起的消防员叫:“火场里面有没有
人?要是有人,救人要紧!”
    几个消防员向我望来,神情不屑。有的更叫:“怎么救?还没有进火场,铁人都熔
化了。”
    他们没有行动,我倒也不著急,因为我相信黄堂一家人决没有烧死在里面的道理。
    这时候,来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还有很多记者也赶来了。由于火势实在太大,所
以人人都无法接近。不多久,两架直升机降落,出来了不少人,我看到警务总监一马当
先下了机,可能是为了要在众人面前表现他的英勇,他大踏步走向前。可是,才走了十
来步,就满面通红,退了回来。
    很多记者一拥而上,围住了警务总监,纷纷提问。由于黄堂的事情,是轰动一时的
大新闻,所以记者们都知道失火的房子一直受到警方严密监视。
    记者的问题,集中在黄堂是不是还在火场之中。警务总监竟然大有幸灾乐祸之色,
大动作地挥著手,大声说道:“我们的监视人员没有发现任何人离开过!”
    我看到他那种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记者们听得他那样说,也大吃一惊,纷纷问
:“难道黄主任还在里面?”
    警务总监双手一摊:“我无可奉告。只是我再重复一次:在起火前后,没有人离开
过。”
    记者都问:“那怎么不去救人?”
    警务总监居然脸带笑容:“各位都看到了,火势那么猛,根本无法接近。”
    我极其愤怒,心中暗骂这家伙实在太混蛋了,好像很高兴黄堂烧死在里面一样。这
混蛋东西继续在大发议论:“恐怖份子往往在知道自己无法逃脱法律制裁的时候,会有
异常的举动。在美国,就有自己放火烧了整个庄园的例子。”
    我向白素望了一眼,沉声道:“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东西太过分了!”
    白素点了点头,突然手向上一扬。我就听到正在得意洋洋的警务总监发出了一下惨
叫声。
    只见他伸手按住了口,有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这时,他再也不能胡说八道了,
只能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怪声。
    等到他放下手,看到他口唇肿起老高,手里托著两只牙齿,神情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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