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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20世纪中国文学名作导读(上册)-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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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世界(存目)

路遥

平凡世界的精彩画卷
——《平凡的世界》导读

《平凡的世界》发表于1986 年,是继《人生》之后有着深远影响,代表
路遥长篇小说创作成就的力作,该作荣获第三届茅盾文学奖。

小说以1975—1978 年中国广阔的社会生活为背景,通过老一代农民孙玉
厚、孙玉亭,新一代农民孙少安、孙少平,居于领导地位的田福堂、田玉福
等精神世界的变化历程,反映这个动荡、转折时期的社会面貌和历史进程。

老一代农民孙氏兄弟是极度的生活贫困、精神贫困土壤上的典型。孙玉
厚经受着贫困的煎熬,安分守己,息事宁人,任劳任怨。但是当他十几年前
为弟弟的婚事向人借钱,十几年后又要为儿子的婚事向人借钱,就不能不使
他从心底里发出什么时候才有希望生活得好一些的叹息。孙玉亭整天生活在
虚假的满足中,想凭借在各种政治运动中表现出激进的姿态,以改变自己的
命运。这与其说是他个人性格扭曲的悲剧,不如说是扭曲的社会生活改变了
他。新一代农民孙少安、孙少平在心理承受能力上超过了他们的父辈。孙少
安面对家庭的实际,过早地离开了学校,挑起了生活的重担。他既对生活采
取现实态度,又较多地抛弃了传统的意识和道德标准。所以他能从生活实际
出发,从解决衣食温饱摆脱贫困出发,提出土地承包方案。孙少平则更多地
接受了外部世界现代意识和文化形态的影响,有了一个不安分的向往现代文
明的灵魂。小说通过对孙少安、孙少平的爱情描写,展示了一代成长中的年
轻人的灵魂。孙少安与田润叶的爱情,田润叶对质朴、健全、纯洁的人性渴
求,在那个年代成为不可能,孙少安也不能不考虑公家人与庄稼人之间的距
离和生活反差,使他们的爱情成为悲剧。孙少平与地委书记女儿田晓霞在渴
望了解外部世界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友谊,敢于冲破世俗门第、追求精神契
合的恋爱更为可贵。但人生常常是遗憾多于如意,田晓霞作为省报记者在陕
南洪灾中为抢救落水儿童而壮烈牺牲,少平也在一次井下塌方时为保护同志
而受了重伤。他最后到底是接受另一个纯情、俊美的大学生金秀的爱呢?还
是与师傅的遗孀弱子组成一个工人之家?值得人们玩味、深思。大队书记田
福堂是集极左路线与封建宗法意识于一身的典型,在他身上体现的专横独
断,排斥异己,瞎指挥等,折射出农村野蛮狭隘、陈腐的文化结构。作家在
少安少平两兄弟的身上,寄托了他对农村青年前途命运的哲理思索,也通过
田福堂批判了长期存在的极左路线、封建陋习和宗法势力。

总之,小说是作者以理性之光对现实生活的透视,是平凡世界的精彩的
画卷。小说中回荡着人物心灵的呼喊和时代巨变的涛声。

在艺术上,路遥坚持现实主义的创作路子,通过生动的细节描写与细腻
的心理刻画表现人物,如少平在学校食堂打饭情景,少安拒绝润叶约会的矛
盾心情等就是这方面极好的例子。另外,陕北高原的浑厚风光与劳动者质朴
品格的有机结合,简洁朴实而又生动细腻的语言风格,比喻象征等多种艺术
手法的综合运用等总体上构成了路遥小说浑厚、质朴、宏阔、细腻的艺术风
格。


(彭永彬)


哦,香雪

铁凝

如果不是有人发明了火车,如果不是有人把铁轨铺进深山,你怎么也不
会发现台儿沟这个小村。它和它的十几户乡亲,一心一意掩藏在大山那深深
的皱褶里,从春到夏,从秋到冬,默默地接受着大山任意给予的温存和粗暴。

然而,两根纤细、闪亮的铁轨延伸过来了。它勇敢地盘旋在山腰,又悄
悄地试探着前进,弯弯曲曲,曲曲弯弯,终于绕到台儿沟脚下,然后钻进幽
暗的隧道,冲向又一道山梁,朝着神秘的远方奔去。

不久,这条线正式营运,人们挤在村口,看见那绿色的长龙一路呼啸,
挟带着来自山外的陌生、新鲜的清风,擦着台儿沟贫弱的脊背匆匆而过。它
走得那样急忙,连车轮辗轧钢轨时发出的声音好像都在说:不停不停,不停
不停!是啊,它有什么理由在台儿沟站脚呢,台儿沟有人要出远门吗?山外
有人来台儿沟探亲访友吗?还是这里有石油储存,有金矿埋藏?台儿沟,无
论从哪方面讲,都不具备挽留火车在它身边留步的力量。

可是,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列车时刻表上,还是多了“台儿沟”这一
站。也许乘车的旅客提出过要求,他们中有哪位说话算数的人和台儿沟沾亲;
也许是那个快乐的男乘务员发现台儿沟有一群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每逢
列车疾驶而过,她们就成帮搭伙地站在村口,翘起下巴,贪婪、专注地仰望
着火车。有人朝车厢指点,不时能听见她们由于互相捶打而发出的一、两声
娇嗔的尖叫。也许什么都不为,就因为台儿沟太小了,小得叫人心疼,就是
钢筋铁骨的巨龙在它面前也不能昂首阔步,也不能不停下来。总之,台儿沟
上了列车时刻表,每晚七点钟,由首都方向开往山西的这列火车在这里停留
一分钟。

这短暂的一分钟,搅乱了台儿沟以往的宁静。从前,台儿沟人历来是吃
过晚饭就钻被窝,他们仿佛是在同一时刻听到了大山无声的命令。于是,台
儿沟那一小片石头房子在同一时刻忽然完全静止了,静得那样深沉、真切,
好像在默默地向大山诉说着自己的虔诚。如今,台儿沟的姑娘们刚把晚饭端
上桌就慌了神,她们心不在焉地胡乱吃几口,扔下碗就开始梳妆打扮。她们
洗净蒙受了一天的黄土、风尘,露出粗糙、红润的面色,把头发梳得乌亮,
然后就比赛着穿出最好的衣裳。有人换上过年时才穿的新鞋,有人还悄悄往
脸上涂点胭脂,尽管火车到站时已经天黑,她们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思,刻意
斟酌着服饰和容貌。然后,她们就朝村口,朝火车经过的地方跑去。香雪总
是第一个出门,隔壁的凤娇第二个就跟了出来。

七点钟,火车喘息着向台儿沟滑过来,接着一阵空哐乱响,车身震颤一
下,才停住不动了。姑娘们心跳着涌上前去,像看电影一样,挨着窗口观望。
只有香雪躲在后边,双手紧紧捂着耳朵。看火车,她跑在最前边;火车来了,
她却缩到最后去了。她有点害怕它那巨大的车头,车头那么雄壮地喷吐着白
雾,仿佛一口气就能把台儿沟吸进肚里。它那撼天动地的轰鸣也叫她感到恐
惧。在它跟前,她简直像一叶没根的小草。

“香雪,过来呀!看那个妇女头上别的金圈圈,那叫什么?”凤娇拉过
香雪,扒着她的肩膀问。

“怎么我看不见?”香雪微微眯着眼睛说。


“就是靠里边那个,那个大圆脸。唉!你看她那块手表比指甲盖还小哩!”
凤娇又有了新发现。

香雪不言不语地点着头,她终于看见了妇女头上的金圈圈和她腕上比指
甲盖还要小的手表。但她也很快就发现了别的。“皮书包!”她指着行李架
上一只普通的棕色人造革学生书包。这是那种在小城市都随处可见的学生书
包。

尽管姑娘们对香雪的发现总是不感兴趣,但她们还是围了上来。
“哟,我的妈呀!你踩着我脚啦!”凤娇一声尖叫,埋怨着挤上来的一
位姑娘。她老是爱一惊一乍的。
“你咋呼什么呀,是想叫那个小白脸和你搭话了吧?”被埋怨的姑娘也
不示弱。
“我撕了你的嘴!”凤娇骂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朝第三节车厢的车门
望去。

那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乘务员真下车来了。他身材高大,头发乌黑,说一
口漂亮的北京话。也许因为这点,姑娘们私下里都叫他“北京话”。“北京
话”双手抱住胳膊肘,和她们站得不远不近地说:“喂,我说小姑娘们,别
扒窗户,危险!”

“哟,我们小,你就老了吗?”大胆的凤娇回敬了一句。
姑娘们一阵大笑,不知谁还把凤娇往前一搡,弄得她差点撞在他身上。
这一来反倒更壮了凤娇的胆:“喂,你们老呆在车上不头晕?”她又问。
“房顶子上那个大刀片似的,那是干什么用的?”又一个姑娘问。她指

的是车厢里的电扇。
“烧水在哪儿?”
“开到没路的地方怎么办?”
“你们城市里一天吃几顿饭?”香雪也紧跟在姑娘们后边小声问了一

句。
“真没治!”“北京话”陷在姑娘们的包围圈里,不知所措地嘟囔着。
快开车了,她们才让出一条路,放他走。他一边看表,一边朝车门跑去,

跑到门口,又扭头对她们说:“下次吧,下次告诉你们!”他的两条长腿灵
巧地向上一跨就上了车,接着一阵叽哩哐啷,绿色的车门就在姑娘们面前沉
重地合上了。列车一头扎进黑暗,把她们撇在冰冷的铁轨旁边。很久,她们
还能感觉到它那越来越轻的震颤。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静得叫人惆怅。姑娘们走回家去,路上总要为一点

小事争论不休:“那九个金圈圈是绑在一块插到头上的。”
“不是!”
“就是!”
有人在开凤娇的玩笑:“凤娇,你怎么不说话,还想那个。。‘北京话’

哪?”
“去你的,谁说谁就想。”凤娇说着捏了一下香雪的手,意思是叫香雪
帮腔。
香雪没说话,慌得脸都红了。她才十七岁,还没学会怎样在这种事上给
人家帮腔。
“我看你是又想他又不敢说。他的脸多白呀。”一阵沉默之后,那个姑
娘继续逗凤娇。


“白?还不是在那大绿屋里捂的。叫他到咱台儿沟住几天试试。”有人
在黑影里说。

“可不,城里人就靠捂。要论白,叫他们和咱香雪比比。咱们香雪,天
生一副好皮子,再照火车上那些闺女的样儿,把头发烫成弯弯绕,啧啧!凤
娇姐,你说是不是?”

凤娇不接茬儿,松开了香雪的手。好像姑娘们真在贬低她的什么人一样,
她心里真有点替他抱不平呢。不知怎么的,她认定他的脸绝不是捂白的,那
是天生。

香雪又悄悄把手送到凤娇手心里,她示意凤娇握住她的手,仿佛请求凤
娇的宽恕,仿佛是她使凤娇受了委屈。

“凤娇,你哑巴啦?”还是那个姑娘。

“谁哑巴啦!谁像你们,专看人家脸黑脸白。你们喜欢,你们可跟上人
家走啊!”凤娇的嘴很硬。

“我们不配!”

“你担保人家没有相好的?”。。

不管在路上吵得怎样厉害,分手时大家还是十分友好的,因为一个叫人
兴奋的念头又在她们心中升起:明天,火车还要经过,她们还会有一个美妙
的一分钟。和它相比,闹点小别扭还算回事吗?

哦,五彩缤纷的一分钟,你饱含着台儿沟的姑娘们多少喜怒哀乐!

日久天长,她们又在这一分钟里增添了新的内容。她们开始挎上装满核
桃、鸡蛋、大枣的长方形柳条篮子,站在车窗下,抓紧时间跟旅客和和气气
地作买卖。她们踮着脚,双臂伸得直直的,把整筐的鸡蛋、红枣举上窗口,
换回台儿沟少见的挂面、火柴,以及姑娘们喜爱的发卡、纱巾,甚至花色繁
多的尼龙袜。当然,换到后面提到的这几样东西是冒着回去挨骂的风险的,
因为这纯属她们自作主张。

凤娇好像是大家有意分配给那个“北京话”的,每次都是她提着篮子去
找他。她和他作买卖很有意思,她经常故意磨磨蹭蹭,车快开时才把整篮的
鸡蛋塞给他。他还没来得及付钱,车身已经晃动了,他在车上抱着篮子冲她
指指划划,解释着什么,她在车下很开心,那是她甘心情愿的。当然,小伙
子下次会把钱带给她,或是捎来一捆挂面、两块纱巾和别的什么。假如挂面
是十斤,凤娇一定抽出一斤再还给他。她觉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和他的交
往,她愿意这种交往和一般的作买卖有所区别。有时她也想起姑娘们的话:
“你担保人家没有相好的?”其实,有没有相好的不关凤娇的事,她又没想
过跟他走。可她愿意对他好,难道非得是相好的才能这么做吗?

香雪平时话不多,胆子又小,但作起买卖却是姑娘中最顺利的一个。旅
客们爱买她的货,因为她是那么信任地瞧着你,那洁如水晶的眼睛告诉你,
站在车窗下的这个女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受骗。她还不知道怎么讲价钱,只
说:“你看着给吧。”你望着她那洁净得仿佛一分钟前才诞生的面孔,望着
她那柔软得宛若红缎子似的嘴唇,心中会升起一种美好的感情。你不忍心跟
这样的小姑娘耍滑头,在她面前,再爱计较的人也会变得慷慨大度。

有时她也抓空儿向他们打听外面的事,打听北京的大学要不要台儿沟
人,打听什么叫“配乐诗朗诵”(那是她偶然在同桌的一本书上看到的)。
有一回她向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打听能自动开关的铅笔盒,还问到它的价
钱。谁知没等人家回话,车已经开动了。她追着它跑了好远,当秋风和车轮


的呼啸一同在她耳边鸣响时,她才停下脚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可笑
啊。

火车眨眼间就无影无踪了。姑娘们围住香雪,当她们知道她追火车的原
因后,便觉得好笑起来。

“傻丫头!”

“值不当的!”

她们像长者那样拍着她的肩膀。

“就怪我磨蹭,问慢了。”香雪可不认为这是一件值不当的事,她只是
埋怨自己没抓紧时间。

“咳,你问什么不行呀!”凤娇替香雪挎起篮子说。

“也难怪,咱们香雪是学生呀。”也有人替香雪分辩。

也许就因为香雪是学生吧,是台儿沟唯一考上初中的人。

台儿沟没有学校,香雪每天上学要到十五里以外的公社。尽管不爱说话
是她的天性,但和台儿沟的姐妹们总是有话可说的。公社中学可就没那么多
姐妹了,虽然女同学不少,但她们的言谈举止,一个眼神,一声轻轻的笑,
好像都是为了叫香雪意识到,她是小地方来的,穷地方来的。她们故意一遍
又一遍地问她:“你们那儿一天吃几顿饭?”她不明白她们的用意,每次都
认真地回答:“两顿。”然后又友好地瞧着她们反问道:“你们呢?”

“三顿!”她们每次都理直气壮地回答。之后,又对香雪在这方面的迟
钝感到说不出的怜悯和气恼。

“你上学怎么不带铅笔盒呀?”她们又问。

“那不是吗。”香雪指指桌角。

其实,她们早知道桌角那只小木盒就是香雪的铅笔盒,但她们还是做出
吃惊的样子。每到这时,香雪的同桌就把自己那只宽大的泡沫塑料铅笔盒摆
弄得哒哒乱响。这是一只可以自动合上的铅笔盒,很久以后,香雪才知道它
所以能自动合上,是因为铅笔盒里包藏着一块不大不小的吸铁石。香雪的小
木盒呢,尽管那是当木匠的父亲为她考上中学特意制作的,它在台儿沟还是
独一无二的呢。可在这儿,和同桌的铅笔盒一比,为什么显得那样笨拙、陈
旧?它在一阵哒哒声中有几分羞涩地畏缩在桌角上。

香雪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同学们对于她的再三盘
问,明白了台儿沟是多么贫穷。她第一次意识到这是不光彩的,因为贫穷,
同学们才敢一遍又一遍地盘问她。她盯住同桌那只铅笔盒,猜测它来自遥远
的大城市,猜测它的价钱肯定非同寻常。三十个鸡蛋换得来吗?还是四十个、
五十个?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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