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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20世纪中国文学名作导读(上册)-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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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城市,猜测它的价钱肯定非同寻常。三十个鸡蛋换得来吗?还是四十个、
五十个?这时她的心又忽地一沉:怎么想起这些了?娘攒下鸡蛋,不是为了
叫她乱打主意啊!可是,为什么那诱人的哒哒声老是在耳边响个没完?

深秋,山风渐渐凛冽了,天也黑得越来越早。但香雪和她的姐妹们对于
七点钟的火车,是照等不误的。她们可以穿起花棉袄了,凤娇头上别起了淡
粉色的有机玻璃发卡,有些姑娘的辫梢还缠上了夹丝橡皮筋。那是她们用鸡
蛋、核桃从火车上换来的。她们仿照火车上那些城里姑娘的样子把自己武装
起来,整齐地排列在铁路旁,像是等待欢迎远方的贵宾,又像是准备着接受
检阅。

火车停了,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像是在抱怨台儿沟的寒冷。今天,它
对台儿沟表现了少有的冷漠:车窗全部紧闭着,旅客在昏黄的灯光下喝茶、
看报,没有人向窗外瞥一眼。那些眼熟的、常跑这条线的人们,似乎也忘记


了台儿沟的姑娘。

凤娇照例跑到第三节车厢去找她的“北京话”,香雪系紧头上的紫红色
线围巾,把臂弯里的篮子换了换手,也顺着车身一直向前走去。她尽量高高
地踞起脚尖,希望车厢里的人能看见她的脸。车上一直没有人发现她,她却
在一张堆满食品的小桌上,发现了渴望已久的东西。它的出现,使她再也不
想往前走了,她放下篮子,心跳着,双手紧紧扒住窗框,认清了那真是一只
铅笔盒,一只装有吸铁石的自动铅笔盒。它和她离得那样近,如果不是隔着
玻璃,她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一位中年女乘务员走过来拉开了香雪。香雪挎起篮子站在远处继续观
察。当她断定它属于靠窗那位女学生模样的姑娘时,就果断地跑过去敲起了
玻璃。女学生转过脸来,看见香雪臂弯里的篮子,抱歉地冲她摆了摆手,并
没有打开车窗的意思。谁也没提醒香雪,车门是开着的,不知怎么的她就朝
车门跑去,当她在门口站定时,还一把攥住了扶手。如果说跑的时候她还有
点犹豫,那么从车厢里送出来的一阵阵温馨的、火车特有的气息却坚定了她
的信心,她学着“北京话”的样子,轻巧地跃上了踏板。她打算以最快的速
度跑进车厢,以最快的速度用鸡蛋换回铅笔盒。也许,她所以能够在几秒钟
内就决定上车,正是因为她拥有那么多鸡蛋吧,那是四十个。

香雪终于站在火车上了。她挽紧篮子,小心地朝车厢迈出了第一步。这
时,车身忽然悸动了一下,接着,车门被人关上了。当她意识到应该赶快下
车时,列车已经缓缓地向台儿沟告别了。香雪扑到车门上,看见凤娇的脸在
车下一晃。看来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她确实离开姐妹们,站在这既熟
悉、又陌生的火车上了。她拍打着玻璃,冲凤娇叫喊着:“凤娇!我怎么办
呀,我可怎么办呀!”

列车无情地载着香雪一路飞奔,台儿沟刹那间就被抛在后面了。下一站
叫西山口,西山口离台儿沟三十里。

三十里,对于火车、汽车真的不算什么,西山口在旅客们闲聊之中就到
了。这里上车的人不少,下车的却只有一位旅客。车上好像有人阻拦她,但
她还是果断地跳了下来,就像刚才果断地跃上去一样。

她胳膊上少了那只篮子,她把它悄悄塞在女学生座位下面了。在车上,
当她红着脸告诉女学生,想用鸡蛋和她换铅笔盒时,女学生不知怎么的也红
了脸。她一定要把铅笔盒送给香雪,还说她住在学校吃食堂,鸡蛋带回去也
没法吃。她怕香雪不信,又指了指胸前的校徽,上面果真有“矿冶学院”几
个字。香雪却觉着她在哄她,难道除了学校她就没家吗?香雪收下了铅笔盒,
到底还是把鸡蛋留在了车上。台儿沟再穷,她也从没白拿过别人的东西。后
来,当旅客们知道香雪要在西山口下车时,他们是怎么对她说的?他们劝她
在西山口住一夜再回去,那个热情的“北京话”甚至告诉她,他爱人有个亲
戚住在站上。香雪并不想去找他爱人的亲戚,可是,他的话却叫她感到一点
委屈,替凤娇委屈,替台儿沟委屈。想到这些委屈,难道她不应该赶快下车
吗?赶快下车,赶快回家,第二天赶快去上学,那时她就会理直气壮地打开
书包,把“它”摆在桌上。。于是,她对车上那些再次劝阻她的人们说:“没
关系,我走惯了。”也许他们信她的话,他们没见过火车的呼啸曾经怎样叫
她惧怕,叫她像只受惊的小鹿那样不知所措。他们搞不清山里的女孩子究竟
有多大本事,她的话使他们相信:山里人不怕走夜路。

现在,香雪一个人站在西山口,目送列车远去。列车终于在她的视野里


彻底消失了,眼前一片空旷,一阵寒风扑来,吸吮着她单薄的身体,她把滑
到肩上的围巾紧裹在头上,缩起身子在铁轨上坐了下来。香雪感受过各种各
样的害怕,小时候她怕头发,身上沾着一根头发择不下来,她会急得哭起来;
长大了她怕晚上一个人到院子里去,怕毛毛虫,怕被人胳肢(凤娇最爱和她
来这一手)。现在她害怕这陌生的西山口,害怕四周黑幽幽的大山,害怕叫
人心跳的寂静,当风吹响近处的小树林时,她又害怕小树林发出的悉悉索索
的声音。三十里,一路走回去,该路过多少大大小小的林子啊!

一轮满月升起来了,照亮了寂静的山谷,灰白的小路,照亮了秋日的败
草,粗糙的树干,还有一丛丛荆棘、怪石、还有漫山遍野那树的队伍,还有
香雪手中那只闪闪发光的小盒子。

她这才想到把它举起来仔细端详。她想,为什么坐了一路火车,竟没有
拿出来好好看看?现在,在皎洁的月光下,她才看清了它是淡绿色的,盒盖
上有两朵洁白的马蹄莲。她小心地把它打开,又学着同桌的样子轻轻一拍盒
盖,“哒”的一声,它便合得严严实实。她又打开盒盖,觉得应该立刻装点
东西进去。她从兜里摸出一只盛擦脸油的小盒放进去,又合上了盖子。只有
这时,她才觉得这铅笔盒真属于她了,真的。她又想到了明天,明天上学时,
她多么盼望她们会再三盘问她啊!

她站了起来,忽然感到心里很满,风也柔和了许多。她发现月亮是这样
明净,群山被月光笼罩着,像母亲庄严、神圣的胸脯;那秋风吹干的一树树
核桃叶,卷起来像一树树金铃铛,她第一次听清它们在夜晚,在风的怂恿下
“豁啷啷”地歌唱。她不再害怕了,在枕木上跨着大步,一直朝前走去。大
山原来是这样的!月亮原来是这样的!核桃树原来是这样的!香雪走着,就
像第一次认出养育她成人的山谷。台儿沟是这样的吗?不知怎么的,她加快
了脚步。她急着见到它,就像从来没见过它那样觉得新奇。台儿沟一定会是
“这样的”:那时台儿沟的姑娘不再央求别人,也用不着回答人家的再三盘
问。火车上的漂亮小伙子都会求上门来,火车也会停得久一些,也许三分、
四分,也许十分、八分。它会向台儿沟打开所有的门窗,要是再碰上今晚这
种情况,谁都能从从容容地下车。

对了,今晚台儿沟发生了这样的情况,火车拉走了香雪,为什么现在她
像闹着玩儿似地去回忆呢?对了,四十个鸡蛋也没有了,娘会怎么说呢?爹
不是盼望每天都有人家娶媳妇、聘闺女吗?那时他才有干不完的活儿,他才
能光着红铜似的脊梁,不分昼夜地打出那些躺柜、碗橱、板箱,挣回香雪的
学费。想到这儿,香雪站住了,月光好像也黯淡下来,脚下的枕木变成一片
模糊。回去怎么说?她环视群山,群山沉默着;她又朝着近处的杨树林张望,
杨树林悉悉索索地响着,并不真心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是哪儿来的流水声?
她寻找着,发现离铁轨几米远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小溪。她走下铁轨,在
小溪旁边蹲了下来。她想起小时候有一回和凤娇在河边洗衣裳,碰见一个换
芝麻糖的老头。凤娇劝香雪拿一件旧汗褂换几块糖吃,还教她对娘说,那件
衣裳不小心叫河水给冲走了。香雪很想吃芝麻糖,可她到底没换。她还记得,
那老头真心实意等了她半天呢。为什么她会想起这件小事?也许现在应该骗
娘吧,因为芝麻糖怎么也不能和铅笔盒的重要性相比。她要告诉娘,这是一
个宝盒子,谁用上它,就能一切顺心如意,就能上大学、坐上火车到处跑,
就能要什么有什么,就再也不会叫人瞧不起。。娘会相信的,因为香雪从来
不骗人。


小溪的歌唱高昂起来了,它欢腾着向前奔跑,撞击着水中的石块,不时
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香雪也要赶路了,她捧起溪水洗了把脸,又用沾着水
的手抿光被风吹乱的头发。水很凉,但她觉得很精神。她告别了小溪,又回
到了长长的铁路上。

前边又是什么?是隧道,它愣在那里,就像大山的一只黑眼睛。香雪又
站住了,但她没有返回去,她想到怀里的铅笔盒,想到同学们惊羡的目光,
那些目光好像就在隧道里闪烁。她弯腰拔下一根枯草,将草茎插在小辫里。
娘告诉她,这样可以“避邪”。然后她就朝隧道跑去。确切地说,是冲去。

香雪越走越热了,她解下围巾,把它搭在脖子上。她走出了多少里?不
知道。只听见不知名的小虫在草丛里鸣叫,松散、柔软的荒草抚弄着她的裤
脚。小辫叫风吹散了,她停下来把它们编好。台儿沟在哪儿?她向前望去,
她看见迎面有一颗颗黑点在铁轨上蠕动。再近一些她才看清,那是人,是迎
着她走过来的人群。第一个是凤娇,凤娇身后是台儿沟的姐妹们。当她们也
看清对面的香雪时,忽然都停住了脚步。

香雪猜出她们在等待,她想快点跑过去,但腿为什么变得异常沉重?她
站在枕木上,回头望着笔直的铁轨,铁轨在月亮的照耀下泛着清淡的光,它
冷静地记载着香雪的路程。她忽然觉得心头一紧,不知怎么的就哭了起来,
那是欢乐的泪水,满足的泪水。面对严峻而又温厚的大山,她心中升起一种
从未有过的骄傲。她用手背抹净眼泪,拿下插在辫子里的那根草棍儿,然后
举起铅笔盒,迎着对面的人群跑去。

迎面,那静止的队伍也流动起来了。同时,山谷里突然爆发了姑娘们欢
乐的呐喊。她们叫着香雪的名字,声音是那样奔放、热烈;她们笑着,笑得
是那样不加掩饰、无所顾忌。古老的群山终于被感动得颤栗了,它发出宽亮
低沉的回音,和她们共同欢呼着。

哦,香雪!香雪!

尘封中的一缕阳光
——《哦,香雪》导读

有谁还记得童年时的心情,全心企盼一件小小的礼物么?有谁因贫穷和
单纯而遭同龄人戏弄,在人群中却感觉孤单么?有谁宁愿以付出赢得自尊,
而拒绝别人的怜悯与赠与么?有谁出自真心地感谢淳朴然而贫穷的家乡,呼
唤它的富饶么?如果你曾切肤地有过上述感受,相信你一定会更喜欢这篇小
说,更理解十七岁的主人公:天真、单纯而又真诚的香雪。

香雪是北方僻远山村里的女孩,她的父辈们有着大山一样淳朴勤劳的性
格,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辛勤的劳作供孩子读书。香雪是村里
唯一的中学生,她每天要步行十五里路去上学,她好学、上进,渴求知识,
然而却由于来自穷山村受到城里同学的嘲笑,就连父亲特意为她做的小木铅
笔盒也成了被嘲弄的对象。这种嘲弄引发了香雪心灵的不平静,“她好像忽
然明白了同学们对于她的再三盘问,明白了台儿沟是多么贫穷。她第一次意
识到这是不光彩的。。”正是这种心灵的第一次觉醒促使她丢弃胆怯,跃上
火车的踏板,以自己的全部所有和独自夜行三十里路为代价,换回向往已久
的、心爱的铅笔盒。铅笔盒不仅是一件文具,而且凝结了她的尊严和对明天
的憧憬:“她要告诉娘,这是一个宝盒子,谁用上它,就能一切顺心如意,


就能上大学、坐上火车到处跑,就能要什么有什么,就再也不会叫人瞧不
起。。”

香雪是胆小的、单纯的,然而在这次勇敢的行动中,她不仅实现了对自
己的超越,也实现了对家乡认识的一种超越,“她站了起来,忽然感到心里
很满,风也柔和了许多。。香雪走着,就像第一次认出了养育她成人的山
谷。。台儿沟一定会是‘这样的’:那时台儿沟的姑娘不再央求别人,也用
不着回答人家的再三盘问。火车上的漂亮小伙子都会求上门来,火车也会停
得久一些,也许三分、四分,也许十分、八分。它会向台儿沟打开所有的门
窗。。”也就在这次夜行中,香雪成熟了,变得坚强,也更热爱自己的家乡
“她忽然觉得心头一紧,不知怎么的就哭了起来,那是欢乐的泪水,满足的
泪水。面对严峻而又温厚的大山,她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在
香雪的委屈与希冀、追求和欢欣、胆怯羞涩与果敢执着的交替转换中,展示
了山村少女美好的内心世界。

小说还描写了一群善良、纯朴、天真的山村少女。她们已不满足于老一
辈人沿袭下来的陈旧生活方式,渴望尝试新生活。塑料铅笔盒与小木盒的对
峙象征着现代文明向古老文明的挑战,而姑娘们头上的有机玻璃发卡、夹丝
橡皮筋已透露出新的气息:会有越来越多的香雪走出大山。

作者以精妙的构思、清新活泼的文笔、细腻入微的心理描写刻划了少女
香雪形象,使整个小说仿佛一支纯美的歌、一首天成的诗,散发出迷人的青
春魅力。

(宋媛)


穆斯林的葬礼(存目)

霍达

一曲爱情的悲歌
——《穆斯林的葬礼》导读

中国大陆现当代长篇小说中,运用抒情的笔调,深入到人性、人情的美
好一面,并给予哀婉动人的表现的,当属回族女作家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
几乎整个世纪的中国历史,造就的新文学的主流实质上是遵命文学。而情感
世界这一人类精神生活的广阔领域,几乎成为新文学长篇表现的空白,这不
能不说是长篇的悲哀。霍达的这部获得第三届茅盾文学奖的作品,在差不多
到了世纪末的时候,才弥补了这个空白。

《穆斯林的葬礼》展示了一个穆斯林琢玉家族三代人从民国初年到70
年代末60 年间的人生遭际,命运沉浮和爱情悲欢,反映了回族人民对伊斯兰
教的精神追求和对物质文明的执著创造,揭示了回、汉两种文化在相互撞击
相互融合中独特的心理结构。尤其是作者以浓郁的抒情笔调,细腻的心理描
写和电影的叙事结构,叙写了发生在不同时代的两个爱情故事,震动着读者
的心灵。

民国初年,回民梁亦清在北京惨淡经营着玉器作坊奇珍斋。他只有两个
女儿:梁君璧、梁冰玉。作为长女的梁君璧,自幼练就了沉毅、果断、坚韧、
勇敢的性格,她笃守伊斯兰教义教规和教礼,自信、能干,是一个无可挑剔
的贤内助。梁亦清病故后她与父亲收留的实际上出身于汉族的学徒韩子奇结
为夫妻,并生了儿子韩天星。她和韩子奇经过多年的艰难挣扎,终于搏得一
条生路,振兴了家业。她对小妹梁冰玉关爱备至,无论家境清贫或富足,倾
力支持小妹接受现代文化教育。然而,抗日战争爆发,时局动荡不安,为了
玉器精品免遭劫掠,在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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