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聂露儿-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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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阿信是铁定要出局了,转了半天,还是者童靠谱。
写评送分啊,大家不要客气,尽管写吧,25字就送分,字越多,送得越多啊。
第四十七章
玉翠山离山寨不远,前山重崖叠峰,峭壁绝立,往来只有一条近乎垂直的狭窄山道,只需几人扼守住关口便可抵挡千军万马。后山腹地宽阔,林深树密,飞禽走兽颇多,水源充足,足以让百人活命,是绝佳的避险之地。往常有乱兵经过,众人便躲进玉翠山,等乱军撤走再回到山寨。
可这次对方来得太快,只有一半的人逃进山,还多是老弱妇孺,大哥和赫尼都没到。
进山后,长孙信顾不得休息,与大嫂一起急急忙忙地布置防线。还没到中午,付元礼的骑兵就追了山来。不过山高路险,骑兵不得不弃马步行,一个接一个往山上爬,这让他们变成了绝佳的靶子。小道又窄又陡,没处躲没处藏,大家将石头滚木扔下去,次次命中靶心,毫不费力地打退了他们的进攻。
之后军队在小道入口处的空地上安营扎寨,我们也得到了充足的休息时间。
休息的地方是关口不远处一个干燥凉爽的洞穴,也许是因为太累的关系,除了放哨的,其他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起挤在席地而铺的草席上呼呼大睡。
我累得眼皮直打架,但我不想失了风度,站在洞口发呆。
洞口很凉快,几大挂清秀的藤萝从洞顶垂下来,像软帘一般,挡住了灼热的阳光。蔓藤上开着一朵朵黄色的小花,颜色清新明亮。微风拂过之时,馨香沁人心扉,摘下一朵花放进嘴里,又甘又甜。
“二嫂子真是美,都这时候了还跟没事人似的。”一位失眠的大娘冷着脸说道。
我喜欢人家说我美,于是我高兴地扭头望着她:“大娘要尝尝吗,这花蜜很甜。”
她愣住了,倒是她旁边的小男孩兴奋地说道:“二婶婶我要。”
大娘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小小年纪就想被妖精勾魂啊,没良心的东西,你爹还生死未卜呢。”
看样子,她刚才说的不是好话。不过我理解她现在的感受,山寨里死了不少人,洪烈他们又音信全无,她怎能不难过?
为了让她消气,我出了山洞,穿过一片密林,循声走到一条瀑布边。瀑布很秀气,蝉翼般的宽阔水帘从不高的山崖上落下,优雅地坠入下边碧玉般的深潭中,潭水清澈至极,看得见潭底一块块裹满青苔的大石。潭边雾气缭绕,一株株玉琢般的野百合恬静地在雾气中绽放。
看到如此美景,我忘情地脱掉丝履,解开发带,拔下发簪,跳进了深潭。
潭水很柔软,很纯洁,洗净了我身上的污秽,带走了我心里的烦恼。我像一条快乐的小鱼,在潭中游来游去,时不时钻出水面,闻一闻野百合若有若无的,淡淡的清香。
玩着玩着,我不经意地发现了岸上的人。
他木然地看着我,神情恍惚,眼睛无神。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左颊上有一道新鲜的狭长刀口。身上的皮甲糊满了灰尘和血迹,还有几道刀砍的印子。双手青黑,像两只饱经风霜的鹰爪。
看着他的样子,我有些不忍,招呼道:“下来,洗洗。”
闻言,他一把扯掉额头的金环扔到一边,迈着大步,淌进潭中。走到齐腰深的地方,他停下脚步,疯狂地鞠起水花往自己头上浇。我游过去,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长长的黑发松松散散地飘在水中,绕着他的腰轻轻荡漾着。
突然,他直起身,攀住我的肩,将头放在我的肩榜上,咬住我的衣服,呜呜地哭了起来。滚烫的眼泪穿过我单薄的衣裳,从肩膀一直滑落到我的心窝,烫得我的心生疼。
我搂住他,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哭得更加大声,像个孩子。
高高的山峰早早地挡住了夕阳,潭边阴冷起来,只有天上几朵明亮的橘红色云彩还在散发着暖暖的味道。
我坐在潭边柔软的草地上,背靠大青石。长孙信头侧着身,枕着我的大腿,睡得非常香。我很想替他擦掉眼角的眼珠儿,摸一摸他高挺的鼻梁,又怕惊醒了他,他已经连着几日没有睡过好觉了。
忽然,山下转来了一阵急促鼓声,惊得隐匿在树林中的鸟儿纷纷尖叫着腾起,飞向树林更深处。
长孙信猛地睁开眼睛,一跃而起,朝关口那边跑去。
我也赶紧跟上他。
关口处,所有人都站在悬崖边,探头望着山下的营地。
营地前多了二十来个柴火堆,每个柴火堆上都捆着一个人。其中有一个我很熟悉,洪烈。
大嫂瞪大了双眼,惊慌失措地晃着长孙信的胳膊:“他们想做什么?阿信,他们想做什么?”
长孙信默不作声,表情冷峻,但身体在微微颤抖。
这时,有个没有带兵器的士兵,举着双手,沿着山道走了上来。长孙信让一个人在半山腰拦住他,问他的来意。
去的人回来后,一脸煞白:“二当家,他们说我们偷了他们运送的黄金,如果不交出黄金,他们回去也不能活命。所以,他们一个时辰烧一个人,直到我们交出黄金为止。”
话音刚落,山下一个柴堆被点燃,柴堆上的人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凄厉的叫声伴着滚滚黑烟,不断地在山谷中回荡,吓死人的可怕。
我只觉得心惊肉跳,捂住耳朵,转身不忍再看。
不一会儿,叫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消失在熊熊烈火中,可我身旁的人却哭成了一片。
“阿信,想办法啊,阿信!”大嫂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抓着长孙信的脚腕大哭。
“二当家,想办法救救我的儿子,二当家。”一个大娘抓着长孙信的衣袖,老泪纵横。
“二当家,我们杀下山吧!”
……
长孙信低着头,不发一言,身体被许多只手拽得不断晃动。
看着众人的惨相,我双腿发软,几乎快站不住了。忙离开他们,回到瀑布边,坐在草地上,看着流水发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黑沉沉的暮色中出现了一群亮晶晶的萤火虫。它们有高有底,轻盈地游走在山谷的每个角落,如山神的一个个梦。有一只还落在我身旁的百合花上,绿莹莹的冷光,将花瓣映得如冰雕一样精致。
突然,关口方向又传来了一阵泣血般的哭声,一定是山下点燃了第二个火堆。
我无力地倒在草地上,看着头顶漫天飞舞的幽光,一遍一遍幻想着化成风的场景,化成风,就不会有烦恼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长孙信走过来蹲在我身旁,右手按着我的小腹。
“无论什么事都不会让你失了玩的兴致,这样也好,你很快就会不开心的事。露儿,能不能叫我一声相公,或者夫君,夫郎,屋里人,孩子他爸?”他的声音竟然出奇地镇定。
我没做声,默默地看着他那张融化在黑暗中的脸。
他等了一会儿,见我没开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愿意,你一直不愿意,一直在怨我。可我不后悔,我是粗人,能娶到你这个仙女,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我宠你爱你,把你放在心窝子里疼,想好好守着你过一辈子。我一点都不后悔,就算倒回去,我还是会把你变成我的女人,让你给我生娃。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娶你,对你好。”
说着,他突然俯下身,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重重的吻,“这辈子我对不起你,我们的孩子有劳你生下来,把他送给姐,姐自会把他养大。你能回厉风堂就回,回不去也跟着姐,姐有一碗饭,一定会拨给你半碗。”
作者有话要说:露儿啊,即使受了伤,表面上恢复得也很快,难免不让别人看了生气。
violetenamel亲,我对山寨已经手下留情了,一半逃进山,还有一部分逃散。这是我在保证情节的情况下尽的最大努力了。
酱油男人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呢,我先不说。
写评送分喽,有评就有分啊。
第四十八章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见他拔腿便走,赶紧起身追上去抓住他的袖子:“你要做什么?”
他没放慢脚步,也没回头,言语中带着不可逆转的坚决:“我们几个刀术好的汉子今夜沿山藤下山,砍翻守柴堆的人,尽量救几个兄弟。”
我一惊:“你们疯了,那么多人,你们怎么可能救得下?!”
“有一点希望都要做,救不下,我们兄弟一起死。”
我使劲揪着他的袖子,奋力追赶着他的脚步,累得连气都快喘不上来。
“他们守得那么严,哪有半点希望救人,明知是死为什么还去?!”
“不做怎能有希望,情为天,义为地,情义二字值千金,大丈夫在世,若是负了这两字,不如猪狗!宁愿死得堂堂正正,也不苟且偷生!”
“什么情,什么义?我爹爹说过,世间无情也无义,为情义丢掉半个子儿都是蠢如虫豸之人。”
“所以,枉你爹爹身为天下第一邪魔,死后自己的宝贝女儿却落到我这个流匪手里。”
闻言,我浑身一软,摔倒在地,左脚一阵钻心的痛。可他还是没停,魁梧的背影渐渐溶入了黑压压的森林中。
我摸着正飞快肿起的脚脖子,忍着痛大声喊:“长孙信,长孙信,你是傻子么?”
……
林中黑得不见五指,路上又堆满了枯枝败叶,盘踞着无数粗大的老树根。我的左脚肿得厉害,沾地就火辣辣的疼,只好摸了根树枝当拐棍,右脚单脚着地,一路跳,一路摔,一路爬,心急火燎地往前赶。
突然,山下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又很快归于平静。
我更着急,将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待走到关口时,我的全身都已被汗水浸透。
“长孙信呢?”我抖抖地扶着拐棍,问大嫂。
她两眼含泪,恍惚地抬起手指着山下:“柴堆上。”
还没等我说话,一个人急冲冲地从小道跑上来:“大婶婶,传令的人说,既然我们愿意多送去几人,他们就加快烧人的速度,半个时辰烧一人。”
这时,山下又燃起了一个火堆,惨叫再一次回荡在寂静的山谷中。
寨里年纪最长的老奶奶叹了一口气,顿顿拐棍:“都跪下,为咱们的好汉子们送行!”
“你是寨里的女人,为什么不跪?!”她问我。
我环视身旁齐刷刷跪着的人,笑了起来:“本来不用死那么多人,是你们自己傻,非要长孙信他们去送死。”
“二妹,住嘴……”
我猛地打断了大嫂的话:“大胆,你才给我住嘴!蝼蚁就是蝼蚁,为了什么无趣的情义,白白折了自己性命。想让他们活命的,就给我端盆清水来。”
她没动。
我又重复道:“没听清吗?端盆清水。”
她终于回过神,惊喜地招呼左右:“快快快,清水,清水,妹妹是大家门户出来的,一定有办法。”
我哪有什么办法,只是做一次不听话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长孙信,还有那些与我相处了那么久的人一个个被烧死,一切因我而起,我得让山寨变回原样。
或许,跟他们这些傻子呆久了,连我也变傻了。
清水端了上来,我用小刀在左手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将鲜血淋淋的手浸入水中。
聂家宝藏包括十六个藏宝洞,众多藏宝洞共用一把钥匙。钥匙以血咒之术代代相传,无论何时,都只有一把,应该说只有一人。钥匙与宝藏守护心意相通,以意念开门。钥匙若有闪失,则由十六守护共同在金眼一族中再立新血咒。这种血钥匙的精妙设计,使得聂家宝藏几百年来毫无闪失。
我就是聂家宝藏的钥匙,我的血就是十六个藏宝洞的地图。将血浸在清水中,念动口诀,我就能感应出最近一窟宝藏的方位。取出其中的百分之一,便足以将长孙信他们赎回来。
“二妹,你这是干什么?”大嫂不解地问。
我刚想回答,身体突然如坠冰窟,全身僵冷。紧接着,两根缝衣针伴着风啸般的呼声,从我的锁骨下冲出,打在不远处的岩石上,火花四溅。
“二妹,你怎么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竟然不觉得疼:“不碍事……”
话音未落,又是两根缝衣针破体而出,生生击穿了旁边一人的膝盖。众人大惊失色,忙慌乱地四下散开,拎起武器一脸戒备地看着我。
迟到的剧痛终于排山倒海般朝我袭来,从针孔蔓延到全身,骨头,关节,血液,皮肤,到处都在痛。我咬着牙,试着用不多的真气抵挡这种感觉,可是不起任何作用。疼痛越演越烈,体内的缝衣针也像失了控一般,开始在我的血管中疯狂地游走。
“小傻子,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失控?”脑海中响起了一道悠然自得的声音。
我无力地摇摇头,看着两根针从左手掌心飞出,将木盆撞得粉碎。
“聂家宝藏与钥匙心意相通,若钥匙为金眼族外人开启宝藏,血咒就会反噬,迅速毁掉钥匙,倾念难道没跟你说过?”
爹爹只说过,宝藏交给无双,或者我自己用,爹爹只让我遵守诺言。
“傻子,倾念当然不会告诉你。他明白,若是你为了外人动聂氏宝藏,便是你落魄潦倒,任人欺辱之时。若是如此,还不如让你死了干净,少受罪,保存金眼一族的面子。傻子,你爹爹早就给你准备好无数死棋。你是傻子,除了让人担心没什么用的傻子,倾念也是为你好。呵呵,他给你了活命的机会,你自己抓不住。”
我想让她住嘴,可身体痛得连说话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冷汗不断从我头发中滑下,顺着下巴滴落在地。
“山寨里的人是你害死的,还有,你注定要对不起你的者童。”
“你的小美人长孙信也要快死了,因为你抢了黄金,陷害他们。”
不,不是,我没想害他们。
“就算你用黄金赎他们,他们也会死,那些兵匪是不讲道理的。你背叛了你爹爹,背叛了爱人,背叛了山寨,背叛了长孙信,现在还背叛了金眼一族。你手无缚鸡之力,占着这具身体有什么用?不如让给我,我替你救长孙信,我替你掌管厉风堂,我替你保护无双。”
“好么,让给我?”
突然,疼痛感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幽的粉香。我睁眼一看,这里不是玉翠山,是娘亲的屋子。我蹲在屋中那朵鲜红的大牡丹上,眼前站着的是已过世多年的娘亲。她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我,仿佛知道了所有的事。
我内疚地摇摇头,解释道:“娘亲,是我引诱爹爹的,你别怪他。”
她没做声,一甩衣袖,身体如烟一般散开。
“露儿,爹爹不是告诉过你,宝藏不能让外人知晓,为何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