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刺 作者:月黑杀人夜(晋江金推vip2014.01.02完结)-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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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灰尘要少一些。突然她发现有两本书之间夹着一叠纸,于是抽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封信。
她往门外瞅了瞅,然后极快的开了信封看信中的内容,这封信正是温侯寄给温简的手书。这下她明白过来,拧着眉头将书信叠好放回原位,而后退了出去。
走过厅堂的时候,她看到温简仍然在练剑,而绿儿在厨房门口洗着衣裳,她四下里瞄了瞄,看到了墙角的鸡毛掸子,便拿了起来,持着鸡毛掸子走进温简的卧室,佯装为她打扫屋子,实际上是进行一番窥探。
温简的卧室摆放得极其简单,不过一架床、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桌和凳,一目了然。她看到他的床头上挂着一件脏了的外套,就过去拿了起来,打算过会带出去交给绿儿洗干净,谁知道走到床边,脚下却踢到到一个硬物。
她撩起床单一看,那硬物是一个小匣子。白晚心想藏于床下,必是要紧的东西,于是将小匣子抽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宽口单色琉璃瓶,因看不真切,她就将琉璃瓶提了出来,放在一边的桌上。
她细细打量这琉璃瓶,因瓶身几乎透明,其中浸泡着不知何种液体,而液体之中赫然一只断手。
那只断手不知泡了多久,却丝毫没有腐烂,断骨处的肉呈暗红色,皮肤纹理清晰光滑,白皙纤细,指骨修长,这分明是一个女子的手……
阮红娇的眼睛牢牢盯着它,满脸诧异,已然认了出来,这是……她自己的手!
当日她砍断左手,落下悬崖,没想到温简竟然寻到了这只断手,并且将之据为己有,用心保存!
什么样的人会在自己夜夜睡觉的床下放一只人手?!如此可怖之景,如此可怖之事,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是会感到害怕,或者被这种诡异之极的行为和癖好吓的掉头就走,可是她一丝一点一毫一粒都不怕,不光不怕,这断手之人遇到昔日的断手,此情此景竟然心头涌出了一丝诡异的……甜蜜。
温简藏着她的手?阮红娇抚摸着瓶身,微微笑了起来,愉悦的心情冲淡了刚刚发现书信时的沉重,这种异常的心态,果非常人能及也。
等到温简练完了剑,在堂屋没有看到阮红娇,走到卧室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的脏衣服和鸡毛掸子都掉在地上,而阮红娇坐在凳子上,琉璃瓶搁置在床头桌上,她显得十分的镇定,一双水汪汪的的眼眸,凝望着他问:“五哥,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如果被温简发现阮红娇偷看了他的私人信件,他很可能会生气。但如果阮红娇找出的是他的私人“收藏品”,虽然他也会生气,但更多的则是……窘迫。
“我不过想要帮你打扫一下屋子……不是有意看到的,但是……你把这样的东西放在床下,你……睡得着吗?”阮红娇说得小心翼翼,看上去有些不安和可怜。
换做正常人,在心上人的床下找到一只人的断手,更甚着还是被心上人给泡在防腐水中珍藏,这癖好未免太过吓人了,所以她现在的反应才算合适,同时把自己的责任都给推掉了,将矛盾话题从“我为什么会要翻看你的私人物品”变成“你觉不觉得你这样太变态了”上面。
所以温简生气的情绪被窘迫的情绪占了上风,他感到有解释这件事的必要,可是如果真要解释,则会让他更加窘迫,于是他走过去将琉璃瓶捧了起来,要放回铁皮匣子里去。
“这不关你的事!”温简低头冷硬的道。
阮红娇伸手阻止他拿琉璃瓶,将琉璃瓶按在桌上,她盯着温简的双眼,道:“不,这件事跟我有关。”说着,她抬起自己断了的那只手,抬到温简面前。
她的断口处仍然被包扎着,袖子空空的少了一截手掌,看上去甚是怪异,她继续问:“你不觉未免太过巧合吗?我几乎以为这就是我的手。”
“不是你的。”温简道。
“我知道,那么这是谁的呢?”阮红娇右手抚着温简的手,将之从琉璃瓶上拉下来,然后错身一步上前,正面对了温简,她道:“这的确不是我的手,只不过它的主人和我一样成了残废罢了,我一直很奇怪,像我这样的女人,五哥你为什么愿意对我这么好,五哥,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的吗?”
阮红娇凝着眉头望着温简,一双清澈的瞳孔里映着这个人的轮廓,她看上去那么着急,那么害怕,那么不安,宛若一只无辜的小鸟那么不知所措。
看着她这样慎重,温简反而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他松懈来了下来,继而叹了一口气,道:“你想多了,这件事跟你其实没有关系,只是跟多年前的一桩旧案子有关罢了。”
他明显不想讲下去,可阮红娇马上道:“我愿意听你说。”
听到她这样说,温简略沉吟了一下,问:“你真想知道?”
“嗯。”阮红娇慎重的点头。
这事温简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会儿说到这份上,他突然有种倾诉的想法,或者更想知道若是阮红娇知道了那件事,又会是怎样的看法,他想了想,将阮红娇带到凳子那边坐下,然后他望向窗外。
已近午时,乃是一日当中太阳正艳的时候,院子里的绿儿已经洗好了衣服,正在一件一件的晾晒起来,阳光下,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丝毫没有发现温简正在透过窗户看她。
温简看着她,看着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沐浴在阳光下是一件平凡而简单的事情,可是曾几何时,这种被人忽视的光和热,也曾对另一些人弥足珍贵过……
“这是一个犯人的手,她是我毕生的耻辱,但我不得不承认,也是我至今为止未曾解开的迷。”温简缓缓道,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某种遗憾或者……若有所失。
为了让他能够顺利的说下去,阮红娇循循善诱的问:“她犯了什么罪?”
“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但总归是十分严重的罪名,而我是她的审讯官,我想要尽可能的让她说出一些对我们有用的供词,结果……她骗了我,让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然后她逃走了。”过程关系一些机密,温简没有细说,只是简要的描绘了一下当时的局面。
“每个人都说,你是太平镇五十年以来最好的捕头,到全味居来过的捕快们也是这样说的,他们说你几乎不犯错。”阮红娇道。
太平镇建镇也不过五十年,而这五十年当中,也只有温简一个是“神捕世家”出身的捕头,就像把鹤放在鸡群里,不怪他太特别,而是出身就不同。
“但那一次的错却犯得十分严重,我对她产生了同情,而我不该这样。”温简叹息着,似乎在自省。
“那么,这只手是怎么回事呢?”阮红娇接着问,她望着温简的眼睛黑亮而有神,此刻这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仿佛在期待着什么,而温简却因沉浸在回忆中没有察觉到。
“她为了逃走而砍断了自己的手。”这就是温简最不明白的地方,他为了能够得到答案而魂牵梦绕,他的神情凝重了起来,他道:“她当时有别的选择的,她不用那么做。”
“她还有什么选择?”阮红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她可以砍断我的手!”温简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她,问:“她只有一次机会可以逃走,可是那时她和我绑在一起,她的手上有剑而我却没有,我是兵她是贼,如果换做是你的话,这一剑斩下去,你会斩断哪只手?”
这就是温简所纠结的问题,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怎么会有人那么做?她的说出的话是参了蜜糖的毒酒,她的行为却是抹了毒酒的蜜糖,她就像是打哑谜的高手,每句话都让人捉摸不透,每个举动都让人糊里糊涂,就算是知道了答案,也不敢相信。
所以他需要有个人告诉自己,那个让他弥足深陷的答案,究竟跟他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他不信白晚,可是相信阮红娇。
就像他不敢太过靠近白晚,可是换做阮红娇就可以!
他现在望着阮红娇,十分想要知道,她对这件事的看法,而阮红娇的答案是——
“我会……砍断我自己的。”阮红娇道。
“为什么?”温简忍不住激动而又忍住了激动,他逼视着她沉声追问,就如在他面前的不是阮红娇,而是别的什么人。
“因为我喜欢你,只有这个理由,才会让我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伤你分毫。”阮红娇回答得斩钉截铁又顺理成章,令人感觉这个答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去质疑它都是极其可笑的。
而这句话从她嘴里吐露出来,就如化作了十万只飞箭刺在了温简的心上。那一霎,温简牢牢盯着阮红娇,看着她又好像看得不是她,这样的答案……这样的答案………曾在他心里出现过无数遍,只是他不曾相信过。
温简突然上前一步,将阮红娇从凳子上抱了起来,阮红娇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意外的举动,被惊了一吓,这一惊之间,温简温热的嘴唇便已经覆盖在了她的嘴唇之上。
唇齿交接,宛若勾起了天雷地火,温简托着阮红娇,阮红娇勾着他的脖子,那二人如交颈的天鹅一样缠绵悱恻,又如攻城略地的将军那样霸道蛮横,然后阮红娇首先会意过来,推开了温简,喘着气质问:“你现在抱着的是我,还是她?”
从温简的反应中,任何人都能察觉到他的压抑和感情,这种感情的宣泄却不是对眼前的人,阮红娇这一刻竟然有一些嫉妒白晚,可是为什么会有人嫉妒过去的自己呢?
“……是你。”温简也喘着气,目光陷进了阮红娇的目光,不愿自拔。
阮红娇接着问:“那你喜欢的是我还是她?”
温简答:“我不会喜欢她的,我不能。”
她又不甘心的追问:“为什么?”
他再答:“因为她是一个犯人。”
她继续问:“而我不是一个犯人?”
“……是的。”
有时候,一个人的立场代表了一切,就像很久之前那人说的那样,如果我们只是我们自己,一切可能大不相同……但那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完全是他自己,但如果真有那个如果,如果他们相遇,不再是敌人,而是普通的陌生人,然后经历了彼此相识,彼此相知,彼此相爱,那简直就像是第二次生命一样璀璨。
眼前的阮红娇,温简知道她并不是白晚,可她像她甚至比她更好,比起永生为敌的宿怨,她那些身份背景的阻碍也变得微乎其微了,至少,他不用一看到她就必须逮捕她,必须把她交出去看着她受尽折磨或者死去。
与之相比起来,阮红娇真的是好了。
“如果你介意的话……”温简意识到这样对阮红娇不公平,但阮红娇却很快的打断了他。
她比谁都明白,如果自己还是白晚,根本无法靠近温简十步之内,所以她不必嫉妒自己,有些人之间根本不可能,除非他们不是自己。
阮红娇豁达了起来,笑容露出爽朗,如同突然之间阳光更加明媚了,她再次凑了过去,这一次换做她主动勾住了温简的脖子,踮起脚尖,轻轻吻住了他的嘴唇。而温简能够做的,就只有回应她,再回应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苏九息的雷雷~~~
第四十章
许世卿傻了;他用食指指着温简;指头都在发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再说一遍!”他道。
温简在班房里喝茶;一边喝一遍悠闲的看着他;一扫这几日的沉闷;就像是解决了心头大患,又像是想通了一些什么事情。
“我说;我不打算回京城了。”温简笑着道。
许世卿和温简结识的时候;正是温简从京城到太平镇的路上;两人一见如故,十分投缘,加上温简以前就听说过许世卿在任上时是个能吏;后来就将他介绍道太平镇来;故而许世卿也对他的背景有所了解。当然,这一段的相遇本就是温侯安排的。
许世卿的职责就是确保温简破案立功,为杀回京城做准备,所以可想而知,这会儿听到这位小主子优哉游哉的说“小爷我不回去了”,心情是何等的咆哮。
“为什么?”许世卿强压住想要昏死过去的心情问道。
“就是不想回去了,京城里人事太过复杂,倒是把人搅得失了本性,不如在外头洒脱自在。”温简轻飘飘的的道。
他这话确实发自真心,在外头着实比在京中自在得多,温家本以刑侦起家,可是近几年放在办案上的少了,放在朝堂争斗上的则多了起来,人为形势所迫,连对什么人说什么话都要多一层防备,做一件事都要想到数层利害关系,委实令人不快意。
“因为阮红娇?”许世卿才懒得相信他的解释。
“我只是不想回去了,那里不适合我。”温简道。
“真的是因为她?”许世卿态度不依不饶。
“我早就有这样的心思了,不过一直没有说而已,如果只是想有一番作为,哪里不成呢,何苦非要回到京城里去。”
“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前程都不顾了!”许世卿恨铁不成钢的叫了起来,口里沫子都飞了出来。
“……咳,也不完全是因为她。”温简移开了目光,道。
阮红娇的确是个诱因,若不是她,他恐怕无法下定决心来做这个决定。只不过一个大男人弄得这样儿女私情,他自己也感到惭愧。可是他也实在不愿再为了责任或者别人的期待走着早已铺好的道路。
他参加御前比武,入了六扇门,令他的母亲失望之极落发出家,他按照温候的指令向白晚诱供,结果白晚逃脱,温候对他失望之余他也被贬出京城,如果他再听从安排回去京城,世上必然再多一个对他失望的人,便是阮红娇。
若是他回到京城之后,迫于长辈威严和现实压力,再去娶一个根本无意的女子,参与到京中变幻莫测的局势之中那么未来他将还会让多少人失望呢?
最重要的是,在那之前,他就会已经对自己失望透了。
“那么你的责任呢?你的家族呢?”许世卿大概没想到一向稳重的温简会这样任性,他站了起来,质问道:“你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是“神捕世家”温家的人,你有着大好的前途和未来,可你却这样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子自甘堕落,你想想你的哥哥们,若是他们在世,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弃自己肩头的责任,他们会为了维护“神捕世家”这四个字不惜一切!”
这番话说得多么冠冕弹簧,道貌然安,可许世卿未必没有私心,温家一连失去了两位公子,所以温简势必将来会成为温家下一辈中的当家人,他跟着温简,也是指望将来能够有一展抱负的时候,故而这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他才会这么着急。
不说起两位哥哥还好,一说起他们温简脸色立变。他永远也比不上大哥温景或者小温侯温朔,不管他多么用心,也做不到他们那样让人满意。
“因为我不是他们!”温简的脸色骤冷了下来:“所以不要拿我跟他们比!”
“温五……你真的要一意孤行?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许世卿难以置信,温简一直以来从未给过他脸色看,怎么这才几天,完全就变了一个人呢?
他哪里知道,温简这就是长期被责任二字压抑狠了才出现的反弹。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我为什么不能按着自己的心愿活着?我就必须放弃一件一件所*之物,去换取他们的满意吗?”温简冷笑道:“我受够了,如果他们愿意不拘一格用人才的话,温家旁支里面未必挑不出比我更适合之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