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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女刺 作者:月黑杀人夜(晋江金推vip2014.01.02完结)-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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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温简说得如此艰难,许世卿更加感到奇怪,哆嗦着嘴问:“什么事?”
  “是案子……有些奇怪……我总觉得这样大的一个案子,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才是……而最离奇的是,指证严文渊的那些证人在随后一两年中接二连三的发生意外死去,我去找他们的亲眷和验尸的仵作,居然……在我找了他们之后,他们都……”温简说到这里,扭过头来莫名的看着许世卿,道:“他们都死了。”
  一个是在外面被突然发疯的马踩踏而死,一个是溺死在澡桶里,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睡了一觉就再也醒不来了。
  “我能感觉到有人知道我在查这个案子,他们不想让我查下去,可是会是谁呢?我只在刑部里调过卷宗……再后来,我来太平镇的调令就下来了。”
  说到这里,连许世卿都觉得,这个调令下来的也太是时候了,总有些说不清的意味。
  这时候听温简又道:“说来,严文渊的案子当初是我伯父破的,整个朝堂因这个案子掀起了腥风血雨,无数的人受到了诛连……我真的不敢想,如果万一这个案子有问题那么……”
  严文渊的落马正是温家的发家,如果这个案子另有内情,那么温家将至于何种境界!所以当时即便是调令不下来,温简也未必敢查下去了。便如一扇紧闭的大门在他面前,可他不敢打开它,他害怕一旦打开了,将会发生一些无法挽回的事。一时之间,他不敢再想白墨到底做了什么,白晚又做了什么,他只想逃走。
  许世卿只知道白晚是个重罪逃犯,却没想到事情可以追究到这个地步,他完全被温简所说的吸引进去了,脑中不断的揣测着他描叙的这些事。
  按照温简所说,他重查严文渊的案子只可能刑部的知道,因为他调了当年此案的卷宗,所以不想让他查下去的极有可能是刑部里的人,那人对温简去找的证人接连下了毒手,若非是调令下来了,恐怕温简也难逃一劫……或者,调令根本就是为了阻止他调查下去而颁发的?
  难道是温候?温候执掌刑部,任何人有什么举动都难逃法眼,而且温家本就是严文渊一案得益方,若是不想后辈查下去也情有可原,尤其是那一纸调令颇有些微妙处,既能阻止温简查下去,又能保全他的性命。
  许世卿因为想这些闻所未闻的事情太过投入,所以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渐渐的变得越来越虚弱。
  温简知道,许世卿的时间不多了,他的眼里满是歉意。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朋友,虽然你有些做法我不认同,但我知道你是出于善意,我赶走你,就是不希望你卷入这一系复杂的事件中,以白晚的性格来说,她虽然不会滥杀无辜,可是也绝对不会放过威胁到她的人,我想要保护你……可是,如果她说的是对的,这场战争真是我们温家先挑起来的,如果真是我们温家欠了她,那么……”温简迷茫的看着许世卿,道:“她就是无辜的,我就不能……不能再那样对她了。”
  许世卿听到这里,想到他之前说的种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的道:“你,你也想保护她?”许世卿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
  温简是个正直的人,一个从小被培养成嫉恶如仇捕快的人,如果白晚只是一个一般罪犯也就罢了,可她要是一个被冤枉的罪犯(严文渊被冤枉,牵扯进去的白墨自然也是被冤枉的,那么受到诛连的白晚就是无辜的!),尤其是温简对她已经产生了特殊的感情,那么赶走他的举动,也有极可能是想保护白晚!
  “是的,只要你不查下去,那么你能够平安无事,她也不会有危险。”温简终于承认了。
  听到这话的许世卿突然浑身发寒,他一直以为温简被蒙在鼓里,可是他什么却都清楚,如果他真的把白晚看得这么重要,为了她不惜与自己的家族作对,那么他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许世卿越想越恐惧,猛然想起今天他实在跟自己这个外人说得太多了,这样一想,终于发现从刚才开始,自己的身体就一直在发虚,本以为是受伤的原因,这会儿想来……
  许世卿猛然住温简的衣襟,厉声质问:“你……我……刚刚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温简张了张嘴,想说但是又难以说出口,过了半晌才道:“是‘忘川’,天上地下唯一的一颗,我本是为她准备的,吃了这颗忘川前程往事都会忘记,你的时间不多了,很快你会陷入昏迷,然后失去所有记忆,包括我现在对你说的话。”
  难怪温简敢对他说这么多内…幕,许世卿激动的扑过去掐温简的脖子,恨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许世卿虽然激动,但他虚弱得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他拼命掐住温简的脖子更像是挂在温简身上,毫无杀伤力。
  温简推开他,小心的扶着气喘吁吁的他靠着山壁坐好,道:“我本不想这样对你,这药我是给白晚准备的,她受了太多苦,积攒了太多怨气,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而回来,她说了太多谎言以至于我完全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她,所以我只有用这个办法……让她失忆成为真的阮红娇,然后我娶她,守着她,你以为我不肯回京是自毁前程却不知道这件事意义重大,温家若是欠了她的,我来还,我只有一辈子,不论还不还的尽,我都只有这一辈子。”
  如果那些他不敢查下去的事情,真的给她造成了莫大的伤害,那么温简不确定她是为了自己才回来,还是为了向他的家族复仇才回来。这对于从小被教育要正直要嫉恶如仇要维护“神捕世家”名誉的温简来说,的确是莫大的讽刺,可是想到他那些自幼关爱他的亲人,他又怎忍将他们至于大厦倾倒,家破人亡生离死别的危险中呢?
  “那你就去哄她吃啊,为什么要害我。”许世卿恨不能哭了起来,他是个仵作而且还是这一行里最优秀的,他宁可丢掉性命都不愿意失去这身本事。
  “因为你来了。”看到许世卿这副模样,温简的眼睛也红了,他道:“因为你识破了她。自我知道了她的身份我也夜不能寐,可我不敢说,不敢认她,因为只要这件事走漏一点风声,她就会万劫不复,你不知道她吃过的苦,你没见过她那种模样,她不能再过那样的日子,她会活不下去的。”
  “你可知道,如果我失去记忆,我也会活不下去的,你杀了我吧!”许世卿果真哭了起来,对着他嘶吼。
  “我不能杀你,我会找最好的师父来教你验尸,你底子好,用不着几年就能恢复你的本事,我会竭尽能力帮你在京城刑狱司谋求职位,助你完成心愿……我不敢说弥补你什么,但这是我仅能够做到的了。”
  “放……屁。”许世卿哭骂道
  “对不起。”温简惭愧的低下了头。
  药效渐渐发作,许世卿身上忽冷忽热,脑袋也开始发糊,他心里十分恼怒可是又无可奈何,抬眼看了温简一眼,突然大笑了起来,大抵是嘲笑眼前的人多么愚蠢。
  他哭一阵笑一阵,像是疯了一般,他最后虚弱的道:“可笑最后我没有死在白晚手上,却被你出卖了……温五啊温五,你也许以为你重情重义……却不知自己有多么愚蠢,严文渊一案受益的是你们温家,受害的是他们姓白的……你们早已成了仇敌,今日你放过她,他日未必她会放过你……现在忘川被我吃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放下仇恨……除非她跟你一样是个痴情种子……可是,你们是不可能的……温候绝不会允许这种事……”
  “世上安得双全法……可笑人间尽痴人……”许世卿说完这句话后便昏死了过去,忘川的药效终于发作了。
  世上安得双全法,可笑人间尽痴人。
  温简心中默念这这句话,目光从许世卿身上移到的远处的天和云。风吹动他的衣摆,令他的长发在风中挣扎,他在忧思重重和茫然无措中渐渐失去了眼中的焦距,那是一副从来不曾被人在他身上看见的样子。
  他不再是那个人们眼中可靠稳重,仿佛能在一切危急关头鼎立天地的男人,而是一个不知所措又步步都错的男人。
  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亲人在当年的案子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同样也不敢想象白晚回来背后是不是另有目的。旁人遇事在千万个选择里至少有一个是正确的,而他面前的道路不论怎么选择,都是错的。
  放任白晚伤害自己的亲人?放任自己的亲人继续残害白晚?或者背叛将自己视为朋友的许世卿?
  温简低头看着山崖下绿绿葱葱的一片景色,恨不能跳下去一了百了,可他毕竟是个男人,是男人不管多么苦……他看了一眼身边昏迷的许世卿,长长了抽了一口气,收敛起了脆弱无助的心情,脸上渐渐失去表情,目光开始恢复沉着坚定。
  ……是男人不管内心多苦,至少都应该去承担或者承受那些,就算自己无力承受的未来。
  山崖陡峭,岩石错叠。
  风往上吹。
  那夹着风中的话语传进了山崖上那人的耳里。
  白晚落了一滴泪,而腮边那滴泪又很快被风带走。
  她半路折回,已站在山崖边上不知许久,下面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会听,会想,甚至会想象如果许世卿没有出现,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真的吃下了忘川,忘记了一切,那么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是否“遗忘”了真的能够获得解脱?
  这样的想象只会让挣扎的人更加痛苦,因为仿佛是老天注定了一样,战争始终不会提前结束。
  白晚紧紧抿着嘴唇向退了几步,在下面的人上来之前转身走进身后的树林里,最终消失了踪迹。
  山崖上,冷风吹,树影动,就如她从没来过。

☆、51第五十一章

  阮红娇失踪了;或者这个时候应该称她为白晚了。
  她是温简将许世卿带回慈静庵的那天早上不告而别的,奇怪的是她不见了,身为她未婚夫的温简却没有太过担忧,有人问起来也只是叹了又叹,再往下追问;便丢下一句,若她想会便会回的,不必太过担心。
  若说他不着急;偏偏看着那么失魂落魄,若说他着急,为什么又不出去找她;也不让别人去找;要知道一个女人家在野外是很不安全的。
  旁的人想着小俩口是不是吵架了,或者是因为净安师太不喜欢那女子,故而那女子才一时想不开就走了。
  他这时候反倒对许世卿的伤病更加关心,因他母亲净安师太就是一位神医,故而也没有另外请大夫,直接就把许世卿送到了净安师太跟前。
  许世卿身上的外伤倒还好,最严重的不过是大腿腿骨裂了,好好养着没什么大碍,可是他昏迷不醒高烧不退,这一看一把脉净安师太便知道其中有古怪,于是撇开旁人师太拉住了温简,关切的问道:“你那颗‘忘川’呢?”
  温简低头不语,净安师太心道果然如此,就道:“这么说来你说的这个仇人,便是他?”
  温简还是不语。
  净安师太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道:“你倒是好,放仇家一条生路也就罢了,居然还把人给我拎到这里来了,还要我治他身上的伤,反倒是你那个喜欢得不得了的女子,人都不见了也不见你有多着急,这事要是传到江湖上去,怕是人人都巴不得跟你做仇家,不愿跟你结亲家了呢。”
  温简何尝不知道这说不通,所以索性什么都不说。
  净安师太恼他不言不语,有心事心里揣着像个闷声葫芦似的,活脱脱跟他爹一个样,就将药瓶子往桌上一放,翻了白眼儿就走了。
  温简把桌上的药瓶子拿起来,又看了看还在昏迷的许世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按说“忘川”是给白晚准备的,虽然对不起她,可温简是个左右为难的夹心人儿,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尽全力保住所有人,当然指的是活人,那些已经死去的已经是他能力范围之外了。
  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可是现在许世卿横插一笔乱了他的计划,他不能杀他,又不能放任他给白晚造成威胁,所以只有将“忘川”给他服下了。
  这下被逼成了走一步看一步的局面了,真真步步维艰,可是许世卿说的话也没错,这颗“忘川”就这么废了,那白晚怎么办,即便他愿意一辈子做一把锁锁住她,那也要看她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肯被锁才行。
  而白晚的失踪,恰恰就是一个不好的暗示,温简推断,她无故失踪,怕就是跟他带许世卿回来有关,也许……她怕自己暴露了,就这样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再也不回来?白晚当真有这样的想法。
  那日在山崖上听到温简和许世卿的一番话,她才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其实早已被温简看穿。
  温简打算做的事,若她还是十六七岁那会儿,就会想着他为了维护家族的利益,想要将她弄得失忆,实在是可恶。
  可是她现在尽尝人间冷暖,于是渐渐也能体会得到他那种纠结复杂的心情,重要的是,他的所作所为违背了自己的立场。因为她自己是个坚持立场而又对他了解至深的人,所以更加体会到其中的艰难。
  这时候,她才在心里默默的正视了一件事,温简,她真的不忍心害他,可是温家,真的不共戴天。
  白晚从山上跑下来,一直走一直走,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她恍恍惚惚察觉天已经黑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那日来的渡口。
  水边停着几艘渔船,船舱里有光亮透出,大约是船家正和家人一起在晚饭,时不时的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白晚站在水边望着渔船上亮堂窗影,她想,终年跑船打渔能赚得几个钱?连个茅屋都没有,成日吃住在水上连身都转不开……可是为什么他们居然显得那么开心,纵然自己一身武艺,要金有金要银得银,便是上天入地也难不住她,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么孤单,好像除了仇恨之外,再无一物了。
  自然又想到了温简,想到温简,这一回再也维持不了像平日那样无动于衷,只觉胸口闷心里疼,仿佛害了病一般,不由皱眉抬手捂着发疼的心口,蹲下来缩成一团。
  疼,不同于离开佛什峰的那一次那样撕心裂肺,而是另一种隐隐的、缓缓的,犹如小刀剜心般的疼,红肉一颤一颤之际,叫人窒息,想要呕吐,恨不能昏厥,几乎要哭,可偏偏外表看着好好的,稳稳地,无法表达。
  白晚唇角微微抽动,瘪了瘪嘴,她的眼睛很干没有眼泪,所以唯有自己将自己缩得更紧,好像唯有这样做才能不那么孤单,不那么无助。
  碧波起,浪花轻拍岸,水声阵阵中,阴息风一骑而来,他找到白晚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这副样子,蹲在岸边缩成一个一团,就像是黑夜里冷风中一头瑟瑟发抖的野兽。
  白晚听到马蹄声,她并没有回头,她几乎把自己当做了一棵树一块石头,历经寒暑风霜,依旧能够无动于衷。直到阴息风下了马,冲着她喊了一声:“小白……”
  白晚仿佛没有听见,完全丧失了作为一个武林高手的警觉,直到阴息风走到她跟前又多喊了几声,她这才迟钝的感到有人在叫自己,恍恍惚惚的缓缓抬起了头,迷茫的双眼中,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身边。
  “小白,你在这里做什么?”阴息风奇怪的问。
  “嗯……我……”白晚呆呆的应着,待看清楚了来人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拨开被风吹乱的头发,左顾右盼的看了看,然后极力想要做出一副正常的样子,道:“我……只不过……好像是睡着了。”顿了顿,她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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