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禅日记-第4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午接到护士的电话,叫我去听身体检查的结果。下午三点女儿陪我去了,医生说一切正常,他还以为我得癌症呢。他对我的健康很莫名其妙,美国医生最怕病人瘦,他们全靠检查,也常常宣布检查不出病源,如我的病即是一例。我知道我没真正的病,至少内部没什么病,可能是点湿热,但此地没中医,只好以后再说。我想是打坐和做瑜伽把内部的湿热打出来了,我没给医生多作解释,因为说了他也不懂。学禅的人胖了如何飞身呢!
五月二十二日 晴
晚间看笔记,我想到有学问的人,都爱写文章,有些人写小说,借题发挥,这是文人的特性,固然无可厚非。当然,我也没这份资格,假若我能,我也不愿意写。文章这种东西,一个人一个看法。所以说:“状元是命,榜眼、探花是正。”只要换个主考,三鼎甲就可能易了位置。我认为“文章千古事”,一本书只要一出版,就如流水一样,不知道会流到什么地方。如果真能利他,自然功德无量,否则说错一句话,就驷马难追了!唉! 我也是笨人,专门说傻话。
五月二十三日 雨
晨六时打坐。坐中听雨声,我体会到心不动,气不动时,似乎呼吸轻微了,犹如胸腹之间一直达到子宫,有热气回旋而已。下丹田当气通过时发热、发紧,像有什么在里面动。
五月二十四日 阴
晚间我看笔记。看到“不以人废言,不以言废人”。一般说来,这种人不多。如果一位皇帝或是一为主管能有此作风,其英明就可想而知了。过去的北平,无论贩夫走卒或是村妇,都能随口说出些大道理来,令人肃然起敬。所以人们说:不愧是皇帝住的地方。唉!现在又如何呢!
五月二十六日 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我认为禅有三条路:当然条条大路通罗马,也就是归元无二路,但先从哪条路深入,似乎也由不得人,有时明明走这条路,会被强迫走那条路。何以会如此,自己也莫名其妙!我喜欢明心见性。神化比较难,我怕心悸。至于气住脉停,我认为要少吃少动,更主要是无念。我也证到无念,净念相继,确实气很微,有上气不接下气之感,有时觉得气要断了。
五月二十七日 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想到智慧是天生的,所以禅门有不识字的六祖。自性人人具足,个个圆成。既然人人都有佛性,就应该人人都能成佛,可是人人又都成不了佛。不过人都是学而知之,未有生而知之者。六祖虽有大智,也要听经才能开发智慧。人固不可高傲,却也不可气馁,只要有信心和毅力,成功就得一半。
五月二十八日 阴
晨六时打坐。坐中想到“善能分别一切法,于第一义而不动”,就是说善能分别一切法相,破除无明烦恼,更要保住第一义的不动境界,这不就能明心见性吗?
五月三十一日 晴
晚间我看笔记,忽然想到常听人家说,某人傻得可爱。不错,天下真有傻得可爱的人。记得过去我家有个佣人,别人不做的事她都做,她说:“事总得有人做。”她常把果核种在地下,她说:“我不吃,别人也可以吃。”她很懂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前人栽果后人嗜的道理。人们都说她傻得可爱,确实她也是如此。当我们看聪明人看多了的时候,回过来看看笨人,也蛮有趣。傻人也自有其可爱的一面哩!
六月一日 晴
下午女儿他们要出去吃晚饭,我才想起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小妞来给我说再见,见她已比桌子高出一截,我又想到六年前,正当我学禅的开始,这几年来我的进度,还不到她成长的一半成绩。人家说,人愁生,不愁长,孩子只要不生病,吃得饱,睡得好就会长。学禅呢,可没那么简单。可见天下的事,顺水推舟易,逆水行船就难!
六月六日 雨
下午我一连打坐两次。据说禅七期间,每天坐九枝香,每枝香坐五十分钟,共四百五十分钟了。我还无此经验,希望有机缘也去试试。我学禅这几年,从来没受过任何训练,可以用这方面来遮羞说,难怪一无所成了!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六月八日 阴
晨六时打坐。坐中一声巨响传来,犹如一块巨石落入虚空,对坐中的我没有一点障碍。记得学打坐之初,这种情形如同一块石头击在心上,既惊且痛;后来随着一声巨响,身体会震动一下。三种过程比较起来,现在当然是进步了。可是我又不懂,这是否只是一种感觉?(怀师批示:气机发动,内觉四大震动的回音。当然是觉受,不惊不怖即无事?)
六月十日 雨
晨六时打坐。坐中我体会到,当人心里有事的时候,一股业力直往上冲。我认为是识神伴着业力作祟,硬把它放下,表面上是放下了,可是自己知道,在内心深处并未全部放下,这时如果实在空不了,就干脆用妄念来打岔一下,然后再把妄念丢掉,就清净了。
六月十二日 晴
下午见邻家美国老太太在院内摘花,她告诉我花内包有蚂蚁,最好插花之后,把花瓶就放在外边走廊上,过一夜再拿进屋。这样,次晨蚂蚁都爬出来了。
六月十三日 阴
晨六时打坐。坐中我体会到虚空不空,虚空能包含万有,因为它虚它空,所以什么都容纳得下。
六月十四日 晴
晚间电视报告新闻的是一位中国小姐。由于她的外型和英语的熟练,就知她是美籍华裔。我不反对出国深造,也不反对入美国籍,我只希望这些人不要忘了自己是中国人——黄帝的子孙。走笔至此,令我想到犹太人的了不起。那时我们住在哈佛世界宗教研究中心的宿舍,正当以色列有战争之际,所以的男同学一律回国当兵,而那些早在老祖先就入美国籍的人,不论老少,都焦头烂额地到处为祖国捐款,似乎寝食难安。他(她)们并不以做美国公民为荣,见人就说明自己的身份。犹太人聪明、坚强,虽历多劫而不亡。他们善于经营,在美国有很多富户都是犹太人。他们不忘祖国的这种精神,我非常佩服。本来不论入哪国国籍,都属于归化民族,他们被希特勒赶尽杀绝地流亡世界各地,到今天还站得起来,就是有这种伟大的民族精神!
六月十五日 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想到大势至菩萨。我认为大势至是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这种无形的力量来如山倒,使人无法躲避。这种经验我很清楚,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凡事有因才有果。如果平时多注意一些,对任何事都要有所警觉。固然大势所至,不见得就能有备无患,但总可免于措手不及而造成更大的灾害。
六月十六日 晴
下午小妞约来一位小同学,胖胖的,很可爱。我问她们谁大,小妞说:“她比我大一岁。”我说:“你两个一起算算看,明年哪个大?”她两个一齐说:“明年还是一样。”我逗小妞说:“明年你就长一岁。”小妞说:“她也长一岁。”现在的孩子确实不同,记得过去的孩子会说:“今年她大我一岁,明年我就和她一样大了,后年我就比她大一岁。”究竟是时代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代?
六月十七日 阴
晨六时打坐。坐中我想到现在什么都讲人格化,那么马厩失火,孔子曰:伤人乎?不问马。若以现代动物人格化的观点来说,孔子就该说:伤人乎?伤马乎?才对。因为马也是一条命呀?
六月十八日 阴
晨六时打坐。坐中一团气体直通丹田,丹田内随气的起伏,温暖舒适,然后腹内亦随气机起伏,似乎与外界的空气相接,又像毛孔都会出气?
六月十九日 晴
下坐带小妞看电视,随手拿起一张过时的《中副》,见上面一篇文章《母亲的形象》,作者说母爱即使是最低级的动物“海盘车”也不例外。母亲为下一代奉献出她的一生,她也是代儿受过的最佳人选。至于孩子大了用不着她的时候,她也要构着去操心,这就是母亲。不过“岂无万里思亲泪,不及高堂念子心”。说到这里,我想起见过一个感人的镜头,那是抗战时期在津浦路局员工的疏散车上。那天上来一批难民,婆婆要大便,媳妇取出一个小盆,在满地是人的地方勉强放下,但却没处可倒。窗外都是人头,不倒吧,又没处放,她急得面红耳赤,再三向大众道歉。忽然她丈夫大叫一声说:“谁人无父母!”这时车厢内非常宁静,没有半句异言。那个儿子扶着母亲挤出挤进,最后有年轻人站起来让老人坐,这些才是真正的中国人。说来也怪,除这位老太太之外,我没见过难民中有老人。大概是老人走不了,小人也不走了。我相信国内的青年除非特殊情形,不会丢下老人而去的。
六月二十日 晴
今天在厨房可能站多了时间,又烤多了火,很不舒适。西医只能治标,不能根治。我想如果真如六妙法门所说的那样,要如何才能好呢?真是讨厌!
六月二十一日 阴
晨六时打坐。坐中我体会到舍去眼根之后,五识虽不缘境,但它过去缘境所留下的影像又能重现。甚至独影意识又会缘之而起作用,所谓内魔甚于外魔。我最怕内魔,因为家贼难防故也。
六月二十二日 阴
下午带小妞看电视。有的节目说几句中国话,开口就是你好吗?这使我想起一个笑话,说一个外国人在去台湾之前,有人教他一句中国话:“你好吗?”他沿途念着。到台湾是一位漂亮小姐来接待他,他一慌说:“妈,你好。”他见小姐生气了,马上改口说:“你妈好。”事实上中国人见人哪会说:“你好吗?”这是由英文硬翻译过来的,中国人见人都是说:“您好!”所以人们都不爱看翻译的东西,因为译得太生硬了,看起来很不舒服。过去的翻译小说多半直译,现在都是意译,看上去就如译者自己写的一样,有的文笔流畅,确实不错。
六月二十四日 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我想起前些时,一上坐闭起眼睛就有许多化人出现,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也不认识。开始我有些害怕,既而一想,现在已成骑虎之势,只能进不能退了。于是我视若无睹,也没报告老师,又不知从何时起,这些化人都不再出现了。
六月二十五日 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我想到“不借借”。就是说禅人逢缘间悟,不借他力,如香严击竹亡所知,灵云睹桃花而不疑,洞山涉水睹影而开悟,都是“力在逢源不借中”。(怀师批示:果然如此。)
六月二十八日 晴
带小妞到后院看花,她采下一朵夹在书里作标本。现在的孩子,小不点就懂这些,过去的人,中学生学博物才懂得采标本。下午收到老师寄赐的药,立刻就照方服了一次。谢谢老师。
六月二十九日 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我想到八识心王,心所分别所起之用有四分:一、相分为识之自体所变,即心内所现之境也。二、见分即缘相分所起之见照作用,我不懂觉能不能算见分?(怀师批示:是的。)三、自证分我认为是觉后面那个能知觉者。四、证自证分,因为自证分为证之自体,见分与证自证分是它内外缘之二用,所以知此证自证分者,即前之自证分,盖体能之用也。说了半天,那一知就包括了一切。灵觉就是能知,又何必分析那么多呢?(怀师批示:满街贴布告,还有多少不认识字的人呢!)
六月三十日 晴
晚间我看《成唯识论》,似乎这两次看起来比较容易一点。譬如“有义彼说,有义此定——”诸如此类,刚开始看的时候,简直是丈二金刚,现在此类阻障没有了。看这种书真能磨性子,不读又不行,读又好难,好在有老师的讲释,如同救星。否则怎么办?(怀师批示:目前只在讲《成唯识论》,已无暇译语体了!因课务及办《知见》事忙。)
七月五日 阴
晨六时打坐。坐中我想到:“见可欲而心不乱,方是真功夫,境由心造,若心能转境,不为境转,在欲行禅,如火里栽莲,方是旋乾转坤的能手。”我认为这并不难,在我来说,到现在我还不懂什么是可欲,只有生离死别的结,我正努力解脱中!
七月六日 阴
晨六时打坐。坐中我想到“明心见性”,依文字的次序,似乎是先明心后见性,其实不能先见性后明心吗?我认为由慧入就是先明心,由定如就是先见性。不过一般人多半是由定入,我认为一击忘所知,是定入?涉水睹影而悟道,是慧入?究竟如何?乞师开示!(怀师批示:加减乘除,用什么方法算这笔账,都可以。)
七月七日 雨
晨六时打坐。坐中听到雨声或风声,能入神化之境,虽然似乎一静一动,实际功用相同。下坐做瑜伽。今天收到《知见》杂志,看到《禅观正脉研究》,编者谓:“读者不可随便做此观——白骨观。”我不懂白骨观何以不能随便做?这期没有《成唯识论》,颇觉失望。(怀师批示:有人起恐惧想,甚至不想活下去。)
七月九日 晴
今天收到丽姪寄来的结婚照片二十多张,在她拜别祖先的那张上见到供桌前面高高贴着金氏祖先之神位,我忽然悲从中来。及至见到每张照片上堂弟夫妇的惜别神情,丽姪则高兴中又带一份藏不住的惜别表情,我不期然而泪下。这种事,不是过来人不会了解。有一位美国朋友说:“我结婚时见妈妈哭,我奇怪结婚为什么要哭?”她看看她的两位女儿又说:“我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我才懂,如果她们嫁,我一定会哭。”记得我姑母嫁时,我有一位堂兄曾说:“女人最假,要嫁就不要哭。”老人们都说他傻。我认为他是幼稚,天下事哪件不是矛盾的。就如女人的既不得不嫁,又不得不哭,而做父母的虽舍不得她嫁,又不能让她不嫁。总之人间事很少有真正单纯而易于处理的,尤其父母子女之间那分微妙的感情,是说不清楚的。
七月十日 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忘身而有心,如同梦中身。将要下坐,忽然右脚大拇趾放光,就如一团白光,好亮。我对这些过程已司空见惯,并不在意,不过记一笔,知道有些过程而已。
七月十一日 阴雨
下午气象报告,今夜有飓风,真正面临危机之际,要到地下室去躲,其实上面房屋倒了,下面还无出路哩。夜间电视气象报告飓风转向,这完全如台湾夏季的台风情形一样。
七月十二日 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我忽然想起一本道书说,任何宗教都轻视女性,唯道教不然,他们不分男女,只论资历。我不知有何根据?(怀师批示:毫无根据,故可如此说吧!)
据说美国每年夏季都在空中撒杀虫药,确实外面蚊蝇都几乎绝迹了。偶尔个把漏网之鱼,很少,很少。
七月十三日 晴
有朋友来电话,她听说我的女儿还要读书,她认为不必,女孩子读多少书也不是管孩子、做家事?由她的看法,使我想起在我童年时代听来的笑话。据说刚兴女子小学的时候,谁家女儿出嫁时送嫁妆,最前面的第一抬盒是一张小学毕业文凭,那是最光荣的陪嫁。说来是个笑话,事实上,没有那个开始,何来今天男女真正平等受教育的机会。饮水思源,孙中山先生的德政,功不可没!
七月十四日 阴
晨六时打坐。坐中我想到人家说:“人的智慧幅度甚小,聪明中寓有愚笨,愚笨里又蕴藏着聪明。”确实如此。我相信再聪明的人也有愚蠢的一面,再愚笨的人也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