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为自己快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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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了。哭得喘不过气来。不哭行吗?做事跟孩子似的只凭一股意气,气能当饭吃吗?能当衣服穿吗?能当房子住吗?看人家佳佳,脑子才真是活泛。真是现代青年。想着我问道:“佳佳现在在哪儿呢?”
柳紫玉一时没跟上我的思路,停了会儿才说:“在加拿大留学的呗。大学没考上,我说再复读一年吧,差的分数又不多。李玉东说,复读什么?不够受罪的呢,到国外读大学好了。我说,孩子那么小,又是女孩子,孤零零一人去国外行吗?李玉东说,怎么不行?国外条件比咱们强多了。毕业后能留在国外就留在国外,即使回国,外国文凭也比咱们的好使。这不,就把她送到了加拿大。那么老远的地方,想看一眼都不可能。
“这孩子原来在家里的时候还不这样,虽说跟她爸关系更好些,女孩子呗,她爸又宠她。谁知才出去两年就变的这么不象话。还说给我爸多要点钱你就勇敢地走自己的路,追求自己的新生活。你爸都要跟我离婚了我还上哪去找自己的新生活去?我一说,她说什么,妈你不能总靠在我爸身上。你得习惯一个人的生活。闹了归齐,这新生活是让我一个人生活!噢你爸在外边花天酒地你倒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独自生活?她说,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反正既然你对我爸这么不满意,还不如分开不是?我问你爸怎么跟你说的?她吞吞吐吐的说,爸说他不会不管我的,他要为我负责到底,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孩子。我当时就哭了,我能不哭吗?原来这爷俩已经说好了,佳佳为自己考虑,她爸既然答应要管她,她还会跟我站在一边为我说话吗?我跟她爸比要什么没什么?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了?那么实用,那么自私,只想自己,一点是非观念都没有。”
我对着话筒点头,点完觉得自己够傻,柳紫玉又看不见,点给谁看呢?真是糊涂了。让明明知道又得说我是早老性痴呆。心里埋怨着自己嘴里说:“可不吗。现在的孩子,独一个,都让惯坏了,只想着自己一点也不为大人考虑。我儿子也这样——”
我还没说完,柳紫玉就抢过了话茬:“哎,想起来我就伤心。你是儿子,男孩子粗心还有得说。女孩子应该心细呀。你就不设身处地替你妈想想吗?小时侯就只听她爸的,我说什么都耳旁风。说她爸是天下第一个美男子,说世上就这一个白马王子还让我妈得到了我可怎么办?那会儿大家都笑,小小的丫头说这些大人话。谁知还真是越来越跟她爸亲。现在她爸都不要我了要跟我离婚了,还连个是非观念都没有,还毫无保留地跟她爸站在一起。我十月怀胎生的你啊。我真后悔,不该把她送出去,也不知都跟什么人在一起,学的功利心那么重。要还在我身边,再怎么说也不能一点不向妈妈啊。她就不想想她爸真跟我离了真跟那个小婊子结了有没有她的好?过去老人们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到时候你爸眼里只有新老婆,只宠新老婆,还能再宠着你这前妻的女儿?况且他们就没有自己的孩子吗?再说,你妈眼看50岁了,老都老了却只剩下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怎么过呀?怎么奔新生活!”
“是呀是呀,真不懂事。”我顺着柳紫玉的话,脑海里却浮现出佳佳的小模样,白净净的小脸,黑漆漆的一对眼珠,小嘴唇红丢丢的,活脱脱个布娃娃。谁见了都要说一声,多漂亮的孩子。柳紫玉美的当成心肝肉,张口闭口我们家佳佳,同学聚会时都带着,显宝一样。几年不见,去加拿大了。要是我儿子也能去——算了,想这些干吗,钱呢?
“你跟她设身处地说呀。”我说:“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还能当真不明白?”
柳紫玉叹气,长长的叹息顺着电话线传来,颤悠悠的:“我怎么没说?说的话都装几大车了。我说,佳佳呀,你妈快50了又老又丑了被你爸甩了不可怜吗?你想想,要是你遇上这样的事怎么办?她说,妈你说的什么呀,我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我才不会那么傻呢,找一个没钱的,然后辛辛苦苦的跟他一起打拼。我要找就找一个有钱的人。我说,做梦吃饺子,哪那么多有钱的年轻人让你找!她说,谁说我要找有钱的年轻人?我生气地骂她,说不找有钱的年轻人那就是找有钱的老头!那跟缠着你爸的女人有什么两样?我当初找你爸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我们不照样——她笑,说,妈,我不说你观念过时,但你自己也知道,你现在——我气极了就哭。她赶紧道歉,说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想开点。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我能想开吗?年轻的时候跟他一起为了这个家辛辛苦苦,该享受了却让人家——可自己的女儿你又能对她怎么样?杜鹃,你说我们真的是落伍了吗?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我沉默。我能说什么?也许跟佳佳和我儿子说的似的,我们真的是赶不上形势了真的是落伍了。
“杜鹃,杜鹃,”柳紫玉焦急地叫:“在听吗你?”
我叹口气说:“在听。紫玉,你也别着急,这不是一半天能解决的事,先慎着,回头想想有什么办法。”
柳紫玉说:“唉,跟你聊这么一阵子我心里好受多了。晚了,我不打扰你了,老穆恐怕早就烦了吧?”
我急忙说:“没有没有。”话还没落音老穆又推开了门,作出一幅再也容忍不得的表情。于是我劝她别再胡思乱想了,既然明天有课,那就看看书备备课。有点事占住脑子也省得再难受。等哪天我找个时间,大家在一起坐坐,好好聊聊。要不,我跟李玉东谈谈?
她考虑一下说:怕李玉东更生气。他那个人,她说,觉得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能力强,有魄力,满天下的人都不在他眼里。常说,没有我做不成的事只有我不愿做的事。又特别爱惜自己的羽毛。要是你跟他谈这个,他会觉得你在教训他,还会觉得我故意把家里的事抖搂给人家听,会更生我的气。
我有点不高兴了,那让我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于是我假装“哎”一声,又告诉她,儿子叫我。
她说:“那你赶紧去罢。”
我说:“别着急。有什么事再打电话。”放下话筒,同时长出一口气:“妈哟喂,累死我了。”
老穆皱着眉头沉着脸,脸色比平时更黑,恶声恶气的:“打那么长时间!”
我白了他一眼:“不是打是接。”
他说:“那还不是一样?”
我伸出手翻一翻,说:“不一样。打,自己要拿钱;接,不要自己拿钱。”
老穆指着我说:“诡辩吧你就,瞎搅和吧你就,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不管是接还是打,浪费的时间是一样的。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你知不知道你在谋财害命?”
我“嗤”一声,说:“时间对某些人来说是金钱对某些人来说是生命,但对某些人来说它什么都不是。你既没用这段时间去挣钱也没用这段时间去赎命,只是在客厅傻坐着看电视,而且还没人打扰,美美地看了两集《铁齿铜牙纪晓岚》,怎么反倒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说着我跳起身胡噜老穆的头发:“是不是你说?”
老穆的黑丧脸让我一胡噜绷不住了:“好好,你有理你有理。我看你比纪晓岚还铁齿铜牙!”
我作出一幅苦脸:“你说有什么办法?人家不遇见难事了吗。穷不帮穷谁照应,两根苦瓜一根藤——”
老穆摆手,连连说:“得得,越说越喘,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受苦人呢你都惦记着?别臭水坑当镜子照,自我感觉良好了。赶紧的吧,我都上眼皮打下眼皮了。”
我揉着肩膀:“我肩膀酸着呢,也不说帮我揉揉,尽站着说些风凉话。”
老穆弯腰揉肩膀,嘴里还嘟哝着:“怎么不让柳紫玉给你揉啊?这不有了事还得找我?”说着手上的劲越来越大。
我大叫:“哎哟,轻点你老先生,那是肉我的。不是搓板!”
夜里,看着老穆张嘴闭眼的傻相,听他震天动地的鼾声在窄小的房间里回旋,我又一次纳闷他什么时候学会睡觉张着嘴的呢,就不怕虫子爬进去?
第二部分山转不转,水流不流(1)
一大早,老穆就在被窝里翻来倒去的。因为夜里噩梦缠身没睡好,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我很不耐烦:“你折腾什么呀,要起就起,要睡就睡,烙饼似的让人家也睡不好!”
老穆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呱嗒合上嘴说:“已经八点了。”
我说:“九点了又怎么样?今天是礼拜六。”
老穆又打个哈欠,擦去流出的泪水,说:“睡懒觉不好。”
我一翻身,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不好你怎么不起床?瞎折腾什么,让人家也没法睡!烦人!”
老穆理直气壮地说:“起来怕影响明明。今天是礼拜六。”
我使劲蹬了他一脚:“怕影响明明就不怕影响我?”
老穆也回蹬过来,说:“明明比你辛苦。平时早早就得去学校,夏天迎着初升的太阳,冬天顶着满天的星斗。你没看见,清早的大马路上学生占一多半呀?礼拜六还不让他多睡会儿?再说,大人觉少孩子觉多。”
我更不高兴,这个老穆,他就从来没想过我,白给他做那么多年的媳妇:“明明起的早,我比明明起的更早。我还得给明明做饭呢你不是不知道。”
老穆倒笑了:“看看,当妈的跟儿子争什么争。那是你儿子呀。”
我说:“我跟儿子争什么?我才不跟儿子争——”
老穆抢过话头:“那不就得了嘛。”
我气得掐了他一下,他怪叫一声,又赶紧止住,指着门:“明明。你这婆娘,拿我的肉练铁沙掌啊。”
我笑了,睡意也消失了。家是小了点,我靠在床头上想,两居室,客厅说是18平米,可那是连所有的边边角角都算上的,连进门那块小地方也得算上。装修的时候我量过,那点地方1。67个平方呢。再去掉那些门啦啥的,正经能用的地方有多少?说是18平米,要我说,能用的也就十三、四平米。况且这些房子的质量,那更是马尾穿豆腐——别提了。墙壁薄的像纸,北屋里的人放个屁,能听到南阳台。儿子学习的时候我们都不敢把电视的声音放大,基本上是听哑剧。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洗澡,觉着身边有人喘气。还夹杂些吭哧吭哧的声音,细听听,还有人呻吟。咦,是有人病了吗?不会是明明吧?吃饭时候好好的呀。我的心一下抽紧了,正要喊明明。忽然又听到低低的笑声,不对,不像有病,谁病了还有心情笑呀。你就是把世界上最著名的笑星弄到危重的病人跟前来,看他有没有办法把病人逗笑!这倒像——像干那个呀。哎哟,老穆不会在看毛片吧?
我喊了声:老穆。
他不耐烦地答:又忘拿什么了?
瞧瞧这个人,也就是忘过几回毛巾,让他到阳台上帮忙拿一下,烦成这样?我也没好气:什么都不让你拿!我问你干吗呢?
他说:干吗?看电视呗,能干吗?
我问:什么电视?
他说:问这干吗?你洗你的澡我看我的电视,井水不犯河水。瞎操什么心!
咦,问问都不行,犯什么邪劲?明明还在家里你就看这么大喘气的玩意儿,回头儿子出来看见了不是拉年轻一代下水把孩子往邪路上引吗?子不教父之过。还不跟我说!想着我拿毛巾挡着下身就出去了。
好家伙,电视上一拨人正玩命地抢那只球呐。
老穆回头时我已经缩进卫生间了,听见老穆在外面自言自语:神经。我放了心就没理他,继续洗我的澡。可还是听见那声音。错不了,就是干那事的声音。咦,到底是哪传来的呀。踅摸一阵儿,我忽然明白了,是隔壁那小两口!肯定是他俩在卫生间里尽兴,墙壁太薄,传到我们这边了。
当时,我也不洗澡了,也不言声了,怕惊了人家俩。人家到底是小夫妻,正情深意浓的时候,不像我跟老穆,一月两月不知有没有一回半回的。尤其是这几年,上了床,没说三句话,老穆的呼噜就扯的赛火车鸣笛。烦人。小夫妻还在那边一来一回地呢呢喃喃。到底是年轻人,做事顾头不顾屁股的,就没听见我刚才的嚷嚷?想想,我又觉得自己可笑,什么叫年轻人呀?关键的时候,天打响雷也听不见呢。等那男的叫了一声,没什么动静了之后,我才急忙稀哩哗啦的冲了冲。心里还在庆幸,幸亏是我,要是明明,你说,这不是腐蚀下一代嘛。所以,好长时间见到那小两口我心里都有点不得劲,好好的床不利用非得在卫生间,坐没处坐,躺没处躺的能舒服?真不知道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老穆见我还埋怨:你掉进下水道啦洗那么长时间。
我笑嘻嘻地把刚才的事告诉他。
他的眉眼利马灵动起来: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我笑说:现在也不晚。
他拍下大腿:怎么不晚?现在还听得到吗?
我拧他一把说:去你的,有什么好听的?
他说:不花钱的毛片啊。近在咫尺啊。说时还笑,一脸的坏样。
我白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可当天夜里老穆还真来劲了,床头床尾,正体侧体的折腾一身大汗。我知道他是受了隔壁小夫妻的刺激。怕儿子听见,连连叫他轻着点,他嘴里唔晤着,手脚却一刻不停。我索性闭上眼随他去。他这么一折腾,倒又使我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那时的老穆龙腾虎跃,结实的跟整块钢铸出来似的,不知疲倦什么滋味儿,常常半夜三更的还要把你扒拉醒。困死了,让不让人家睡觉?我不耐烦。你睡你的,我干我的,不影响你,他说。废话不废话,能不影响吗?他就嘻嘻地笑。常纳闷他个不高,人不魁,怎么那么大的劲儿呢?别看瘦,分量够,他说。可现在,分量倒还是那个分量,却蔫啦吧唧的像没出息的阿斗了。
想着我不觉笑起来。正欲下床的老穆扭头看我:“想起什么了笑?”
我笑着瞟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想。”
老穆说:“那好好地笑什么?神经。”说着穿上拖鞋,拉开门出去了。
我想说你才神经,看他出去了也就罢了。本想再赖会儿床,却听见老穆在卫生间跟明明说话。得,起来吧,儿子都起来了。得给儿子弄饭去。为了这个家我牺牲了多少个人爱好啊,还没有一个人领你的情。
当年做姑娘时,我最大的癖好就是赖在床上七想八想的,尤其是阴雨霏霏的日子,耳听着雨点打在房顶上的淅沥声,眼看着雨水如条条蜿蜒曲折的小蛇,静静的顺着窗玻璃溜下,幻想着自己是画家、诗人或者云来雾去,云龙见首不见尾,打尽天下不平事的英雄:那么多美丽的画是自己画出来的,那么多催人泪下的诗是自己写出来的,那么多穷苦可怜的人是自己解救出来的。无论走到那里,都是万民敬仰,无论见到谁,都崇拜地说,你就是那个某某画或某某诗的作者吗?哎呀呀,多少伟大的理想就这样在床上始也在床上终。
当然,那会儿想的最多的还是变成一个大美人,眼睛又大又黑又亮,眉毛又长又细又弯,身材高条腿细长像电影演员一样。妈说:娟娟呀,妈本来给我起名叫杜娟的,可叫来叫去给叫成杜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