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为自己快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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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给他擦泪。嘿,这个混帐,看我过去又不哭了,胡噜一把脸说,你别过来,别碰我。跟见贼了一样。
她的声音里又充满了火药味:我说,怎么啦。为啥不能碰你?没碰过你咋的?他说,你挨近我我身上就起小米,汗毛都竖起来。
杜鹃呀杜鹃,她摇头说,那一刻我是彻底明白了,也觉得彻底没意思了。你说,到这份上还有啥意思?
我点头,可不,真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我一跺脚指着他说:好吧,离就离。别以为自己是棵葱,少了你没法炝锅!要不是为了蒙蒙,凭你在那小婊子家的德行,早把你撕个稀巴烂了!
我一说离,他倒平静了。这个王八蛋,就等着我说这句话。王八蛋,她又愤愤地骂一句。
我说:这就离了?
她说:他想痛快我偏偏不让他痛快。我一会儿答应一会儿不答应。火起来我就抓他的脸。他倒好,闭着眼任你抓也不还手。瞅着那脸上的血珠子我的心疼啊,疼完了就凉,凹凉凹凉。冰箱里刚拿出的冰砣子似的。他是铁了心了,连闹都不跟你闹了,就一个字:离。你说不离怎么办?
我问:你婆婆呢?她怎么说?
她怎么说?骂她儿子劝我呗。林子,我婆婆说,别管他怎么闹,你就是不理他就是不跟他离,只要有一方不同意,法院他就不敢判离。想跟那个骚女人结婚?没门!我们全家都不理她,就认你是我们家的媳妇,他能怎么着?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我在这顶着,他还能翻了天不成?林子,你得跟我配合,别再跟他打也别再跟他闹,让他没理由离婚。说完了又哭,林子,我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妈呀,你爸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我啊。我没脸啊,养了这么个混帐儿子。我也哭了。我婆婆是好人。我还真舍不得她。可事情已经如此,不离又有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孙晓林非得吊死在他一棵树上?天下大着呢,男人多着呢。
后来我婆婆说,让蒙蒙跟着她,说这样我单身一人无牵无挂的再找一个容易点。我不干。我知道婆婆好心。可也难说。他哥家是一个女孩,姐姐也是一个女孩,是不是因为我蒙蒙是男孩婆婆舍不得?我说我知道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不容易,可我是妈我不能把孩子扔了不管。我已经没男人了不能再没有孩子。我得把蒙蒙带走。我是妈妈我有这个权利。
说完长叹一口气,仿佛要把肺腑里的怨怒都叹出去。我不言声陪她坐着。那些天,她几乎天天来找我,一来就骂陈强。骂完了就坐着叹气,然后又匆匆告辞,说要回家给儿子做饭。
我问:蒙蒙知道吗?
她扬起浓黑的眉毛,说:知道什么?离婚?当然知道。我跟他说了。本来没打算说,他毕竟才九岁,还是个小孩子。可那天,他问爸爸怎么不回家吃饭,我气不打一处来,张嘴跟他说,你爸不要咱们了他又喜欢上别的女人了。说出来我就后悔,可话又收不回去了呀。赶紧再说,不过他爸还是他爸,永远也不会改变。孩子什么都不说只是低着头掉眼泪。这孩子性格不像我,不爱说话,什么都闷在心里。像陈强。可精明着呢,从此不提他爸的事。有回在百货商店看见了陈强,我还不知怎么回事,儿子扯着我就走。嘿,你小子,不是要买笔记本吗,怎么还没看就要走?我问。儿子也不言声,就是死拽着我走。拉拉扯扯时我才看见陈强从那边过来了。你看蒙蒙多懂事。说着眼圈也红了。
我问:陈强后来怎么了?
她“呸”一声,两眼如刚洒了盐的煤火炉,忽的窜起一片火星:王八蛋,跟那个小婊子结婚了。早知道——
我说:其实,你要不想跟他离婚的话,当初就不该闹那么大。采取冷处理多好。
她问:怎么冷处理?
我说:不理他,也不要闹到她家,更不该让他妈和嫂子也去。这样也许还有缓和的余地。人要一张脸,树要一张皮。弄得他没退路,他可不就只有往前走了。所以,我得说你处理的不冷静。
她沉默一会儿,手指头在腿上下意识地敲打一阵,又叹口气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初头一昏脑子一热也没顾上考虑那么周全。想着他妈在场他还敢不听话?还敢狡辩?也省得老太太总以为我没事找事。谁知——
我拿手指头点着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呀,没听说过儿大不由爷?再说,谁都有个自尊心,他又是个老爷们儿。不是我说你,太冲动了你。本来该拉的你却推了一把,把他推到那女人怀里了。
她叹气,眼神里透出些悔意来,眼圈也有些红,半天才幽幽地说一句:当初忘了找你参谋参谋。我这个人,脑子一热——唉,算我倒霉。
后来人家给她介绍了好几个离过婚的男人,她都不同意。
我说:还真不找了,拒绝一个又一个的?
她摇头说: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不找离过婚的男人,你知道他们因为什么离的婚?要再碰上陈强这样的——
我说:你可以调查调查嘛,说不定正有一个老婆不好的,他跟你不就有共同语言了?同是天下沦落人嘛。
她笑说:去你的,还沦落人呢,一个就够晦气的了,两个还不连翻身的希望都没有了。坚决不找离过婚的。要找一个死了老婆的。
我撇撇嘴:席子苇子,还不是一样。
她挑起浓浓的眉毛,说:不一样。老婆死了的,说明这个男人心眼好,起码没有歪的斜的。这样才可靠。
我不以为然:哪那么巧,就有那老婆死了的男人让你找!
嘿,别说,还真让她找着这样的人了。那天,她跑来找我,眉眼都是笑,黑眉毛飞飞的似鸟儿翅膀,说,人家给她介绍了这么一个男人,老婆出车祸死了,留下一个女儿。正合适,我是一个儿子他是一个女儿,还省得打架。
我问:别的怎么样?
她说:见过好几面了,都觉得不错。要不我领来你帮我瞅瞅?
我赶紧说:拉倒吧,又不是年轻人,还瞅什么。
后来就是吃他们喜酒了。那男人——老马果然憨憨厚厚的,黑黑的面皮,粗粗壮壮的,比不上陈强高大,但也算不错了。这种条件你还能找什么样的?说实在的,单身父亲好找,备不住还能找个大姑娘,假如手头有几个钱的话,找个下一代都当玩儿。可单身母亲再漂亮,想找个没结过婚的小伙子也不容易。西方人说,熟透的苹果才好吃,愿意找有经验比较成熟的女人。可咱们这些男人呀,不行。找个稍微比自己大几岁的别人就敢说找了个妈。所以我是真心真意的向孙晓林道喜。她高兴的满面红晕,整个人就如搁多了洗衣粉的洗衣机,不停地往外冒泡泡,泡泡里全是幸福,五颜六色的。
从那以后,她就很少来,再后来就不见她了。我能理解,人在江湖不由自己,家呀孩子呀工作呀的那有闲时间呢?老穆还说,瞧着吧,你们这些同学,有事时找你甩都甩不开,糍粑粑一样,没事了见都见不着。我不理他,人没事找你干吗?找你穷聊你不更烦?这都多少年了,她怎么忽然想起找我?又有事了吗?
第一部分同事关系(1)
“杜鹃,怎么,还没想起我来呀?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孙晓林埋怨道。花腔震的我耳膜嗡嗡响。连对面小严都听见了,对着我做了个鬼脸。
“想起来了,林子啊,还能把你忘了?”我赶紧说。
“是啊,忘了谁也不该忘了我呀。一张桌子坐三年,还有谁比咱俩亲呀?一辈子同学三辈子亲。”她笑。声音还跟过去一样亮,一样尖。
奇怪,皮肤就经不住岁月的摧残,无论你想尽多少办法,它就是要打皱,要松弛,要起些斑斑点点。可声音,尤其是孙晓林的声音怎么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有呢?还是那样尖亮尖亮的。就像那些歌唱家,看模样,鸡皮鹤发,听嗓子,响遏行云。我想着笑了,说:“忘不了忘不了,忘了谁也不敢忘你呀。”
她也笑了,说:“也是想着打个电话试试。好几年了都没联系,不知道你还在不在原来的单位,撞撞运气吧。还真不错,找着了。”
我说:“不在能上哪?一不会经商二不懂技术三没有资本,只能吃不饱饿不死的瞎混罢了,混到退休拉倒。”
她大声笑了,我耳膜又被震的嗡嗡响:“说什么呢?气我。那么多女同学,只有你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大文豪。别哭穷了,不借你钱。明天周末,我去找你啊?”
我赶紧问:“有什么事吗?”心里直犯嘀咕,周末?老穆又得叨唠我。
“见面再说吧,电话里说不清楚。”她说着放下了电话。
哎,你瞧这人,武断不武断,我还没答应呢,她倒放电话了。不由分说简直是恶霸地主嘛。我看看话筒,向好象是无意中看我一眼的小严说了声:“你看这人,非得上我们家去。”然后把话筒放下。
小严笑笑:“作者啊?嗓门够亮的。”
我说:“作者!我们同学。”
小严说:“那就没得说了。同学,可不跟自己家的人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有一个同学,现在是县委书记。我们去找他的时候,照样是直呼其名。叫的周围的人都发愣,不知来的这群人派头有多大,竟然对他们的书记都直呼其名。”说着小严又笑。
老周从稿子上抬起头,不以为然地说:“直呼其名是因为你无求于他,无欲则钢。你要有求于他你就不会直呼其名而自然而然地叫官称了。不信你试试。”
我点头:“没错,老周说的没错。别看都是同学,也就是那些社会地位、经济收入都差不多的人还能保持着原来的交情。距离没变嘛。距离稍微拉大的都不再来往了。除非你求着人家。”
老周说:“就这话。我——”
刚说到这里,小赵推门进来:“咳咳,同志们,最新消息,最新消息。”
大家都看向他。老周也停止说话看着他。
小赵看大家的眼光齐刷刷盯在他身上,嘴张着声音却咽回去了。
我不耐烦地说:“小赵,弄什么玄虚,什么最新消息?”
小严也撇嘴:“就爱弄点妖蛾子出来,怎么又不说了?”
小赵摊开手说:“你们这些个眼睛死盯着我,当我是一块鲜肉,吓我一跳,以为是做梦被一群饿死鬼盯上了。”
小严尖声叫:“坏蛋!说谁是饿死鬼?”
老周敲敲手里的圆珠笔,说:“哎呀,快说吧,年轻人。”
小赵冲小严一笑,又转向老周说:“我说了啊。”搔了搔头发,扑簌簌掉下几片头皮屑来:“我刚听说咱们要搬家了。”
搬家?大家都看着小赵,然后互相对视一眼,又都把流露出疑惑的眼睛对准着小赵。
我问:“搬哪去?”
小严撇嘴说:“是啊,搬哪去呀?”
小赵扬头,一字一顿,仿佛在强调什么重要的文件精神,说:“松…竹…写…字…楼!老总说,咱们这儿太破旧了,来个人什么的不体面,在松竹写字楼租的办公室。”
好嘛。大家眼都一亮。谁反对住新楼呢,大玻璃窗,阳光无遮无揽的在办公桌和雪白的墙壁上跳舞,冬天一室温暖,夏天凉风劲吹,明亮的光线连最小号的字码都看的清清爽爽,哪个舒畅。
小严高兴地一拍巴掌:“哟,太好了,这么个破破烂烂的地方,藏在弯弯曲曲的胡同里。我们同学来找我,告诉她几遍,进了胡同往左再往右再往左,在民房的堆里看见一扇大铁门,上写91号那就是我们单位。我们同学在胡同里转悠了40分钟,最后还是没找到,我又出去接她,又接了20分钟。她说,哟,你们这还叫斜街棒槌胡同?干脆叫肠子胡同得了,这弯拐的我头都大了。”
大家都笑起来。
小赵笑着说:“别说你们同学,第一天报到我转悠了半小时才找到地方。好,我心说,这不是保密单位嘛,夹在一堆民房里不说,还不南不北,不东不西,曲里拐弯的。萨达姆要藏武器都不用换地方,累死核查人员。”
大家大笑起来。小严前仰后合,笑声脆的如风铃。老周指着小赵说不出话,两眼如线,和脸上的皱纹糊涂成一片。我觉得内裤一热,知道笑的太厉害小便有点失禁了,赶紧想止住笑,可肌肉不听使唤,还不由自主地颤动。惟独小赵,吃惊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好像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笑成这样。这小子,就有这个能耐,说出的话能把人逗死,他自己还莫名其妙似的。真是个天才。
老周边擦着笑出来的泪边说:“你们是不知道,这院子原来是一个国民党少校外室的房子,解放后收归国有。中间转了几家单位。78年我们杂志搬过来,一晃20多年了。”说着有些伤感:“时间真快呀。”
我也被老周感染了,可不,大学一毕业我就到这儿来了,跟老周前后脚。唯一的区别是老周是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我是最早一届新时期的大学生。当初也暗地里较过劲。这篇文章用什么标题,那篇文章引用的出处。是“僧敲月下门”意境美还是“僧推月下门”意境美。老周不服气呀。后来关系也融洽了。编一本家庭生活小杂志,工农兵学员也罢新时期大学生也罢,都能应付的绰绰有余。就如同夫妻关系,开始都有点磕磕绊绊,时间长了,各自退让一些也就相安无事了。再说,过去较劲还有得较,房子啊职称啊啥的。现在,取消福利分房了,谁想改善住房条件都得自个掏腰包。谁也没话说。至于职称吗,老周说:他认了,这辈子不打算再混个正高了。工农兵学员,想混正高就得破格。破格就是人家有两篇国家级文章你得有三篇,人家有两本专著你得有三本。老周一本都没有,哪弄三本去!老周说:职称不职称的不就相差几十块钱?几十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给我不拒绝,不给也罢。无所谓,犯不着为它玩命。划不来。我们在大学里的同学都说,要长寿不要教授。人家还是在学校里混,全指着职称吃饭呢还想那么开,咱们这一家小杂志更别提了。
第一部分同事关系(2)
老周算活明白了。
我赞成老周说的。就是写过几篇文章又怎样,办杂志的谁没有写过几篇文章?可要在国家级杂志上发就没那么容易了。一咱上哪认识人家去?如今不认识人什么也别说做的成。国家级杂志,那稿子还不雪片般的来?像我们这小杂志还——二咱也觉得自己这水平不行啊。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是?所以——至于书,跟老周我们倒是半斤八两。不是不用功,天天在人家的文章里搅和,聪明才智都给人家缝嫁衣裳了,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去为自己做衣服?更何况,外语考过一回还没及格。想再考,又记不住那些外语单词,看多少遍都不知道它们谁是谁。真应了那句话,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也心灰意懒了。
老周说:杜鹃,你又不用破格,还不拼一下?
我说:拼什么拼?为那几个钱再拼出好歹来。怎么都活人,我就这样吧。
老周就笑,很舒心的样子。
我也笑,多少有些自嘲。
同事关系,说难处也难处,说好处也好处,关键在于大家有没有欲望。有欲望就有了利益冲突,没有欲望就没有利害冲突,没有利害冲突大家就都是好同事。有句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