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为自己快乐-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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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还没见过面吗?又不是已经谈着你妹妹插一腿不合适。既然面都没见过,就让你妹妹跟人家谈又有什么?我也说了,回头妈再给你找,比这还好。不听,白煞个脸当天晚上就搬走了。我说,你要真走一辈子别回来,我全当没你这个女儿。我那不也是说气话?谁家当妈的没说过这种气话?她还当真了,真不回来。逢年过节都不回。气的我哟——现在我也想开了,把你养大我就对得起你,你不孝顺是你的事。指望不上我就不指望。好在欢欢还懂事,不跟她姐似的成年论辈子连个面都不照。
我想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得端的平,要不能只怨人家丫头嘛?可想想刘姨心里只有欢欢,说了她也不高兴,人家家里的事。就没言声。私下里我们老姐儿几个都说,不能光怨人家喜喜,老辈子先得坐的正才是。
“可是,”我听的有点糊涂了,“不说欢欢的老公是研究生吗?这空军是不是研究生?”
妈摇头:“不是,要真是也罢了,谈对象就是王八看绿豆——对眼的事。人家空军真瞧上欢欢了你喜喜也没的说。我们老姐儿几个还琢磨,真成了不知喜喜跟那空军好不好相处。你魏婶婶说,有什么不好相处的?俩人又没正式见面更没正式谈。那空军都未必知道狸猫换太子了,你想啊,欢欢能跟他说这个?刘姐姐也不会说吧?喜喜又不在家住。不在家还能老不回来。谁知还真不回来了。喜喜这孩子气性还真大。跟妈还当真生气了,到底是生你养你的妈呀,十月怀胎不容易啊。没有她能有你吗?可你跟孩子能说这个吗?哪个孩子听你这些?欢欢呢,谈了一阵子人家空军又不愿意谈了,说受不了欢欢的脾气。你看看,要是跟喜喜不就成了一对姻缘嘛。喜喜的脾气比欢欢绵软啊。这弄的。姊妹俩还不说话了。喜喜到现在也不回家。这事弄的。”
我的天,那晚见欢欢还真不知道有这挡子事儿,知道了准不理她。亲姊妹啊,打断骨头连着筋,竟然那么害喜喜。害一回不够还得害两回。喜喜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她那么恨她?我说喜喜怎么没结婚,还以为她一直记挂着冯涛,原来——
“街坊们都说啊,你刘姨没教育好欢欢,弄得把姐姐的婚事打散了,自己也离了婚。咱老杜家可是清白一世的人家,不能让老街坊们指我的脊梁骨。你姐夫再怎么不好对你姐对咱家还都行,家里家外有点力气活儿都是你姐夫帮着。去年咱这块电网改造、换炉子不都是你姐夫跑里跑外的?人家那会儿好的时候对咱家不错,米呀面呀苹果呀没少送,街坊四邻的都知道。现在你姐夫遇点背运咱不能说看不上人家。那么做夜里睡觉不踏实。不是我说你们家老穆,没帮家里做过什么事,天天是忙、忙、忙,忙到现在还是一个大头兵。”
原来妈绕了一大圈绕到这儿来了,这是哪跟哪啊。离婚算什么不清白,没招谁没惹谁,没贪污没腐败的,自己的事谁有权力说三道四!过不下去就离婚。四下看看去,现在的人离婚比喝凉水都容易,说什么清白不清白!倒是清白了可姐不受罪吗?等到把房子赌进去,把姐赌卖了人家才戳你的脊梁骨呢!那时跑断腿也找不着后悔药买了。可看看老太太板着的脸,得,我也别管闲事趟浑水了,鼻涕流到嘴里——各吃各的。老穆是没帮家里做过什么家务,可他也没帮我做过家务啊。他不是磨道里的驴,不自由吗。可好歹他不赌也有正经工作不是?当年,你老人家一直催着我嫁、嫁、嫁:农村怎么了?咱不图家图人。人家也大学毕业,你就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了。现在又说这话!
正不知怎么回妈的话,手机在包里唧唧地叫起来,我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是柳紫玉发来的短信,“杜鹃,请提前下班一会儿到我家来一趟,好吗?”
上她家,干吗呀?我想着拨通了柳紫玉的电话:“紫玉,什么事?”
“杜鹃,”她说:“有时间吗?到我家来一趟吧,我有话跟你说,电话不方便。”
哟嗬,还保密啊,不就是她那点事嘛。难道她已经找出什么证据来了?这才几天呀。人不经事不长本事。其实,夫妻之间还真能把什么都藏的严严实实的,尤其在互相没有提防的时候?我想了会儿,反正今天已经出来了,老总又出差,看看表,快三点了,算啦,就去一趟吧。
“妈,你睡一会儿吧,我走了。”说着我已经把门关上了。
第五部分我无憾了(1)
柳紫玉住在云霄山庄。云霄山庄,一听就知道是富人区。当初开发商起“云霄”之意,一定也是因为云霄二字既灵性又隐寓富裕。假如叫富贵山庄就俗不可耐了。正如富裕而满身铜臭,走哪都撂出成捆的钱来,吃完饭用名牌领带擦嘴,消遣和小姐左拥右抱,说话时高声大嗓、唾沫纷飞的是暴发户。富裕而温文尔雅,举手投足懒散而随意,客气中隐藏着轻蔑,说话柔声细雨却绵里藏针,十米外就让人深刻的认识其高贵的才是贵族。其实,到底什么是贵族没人知道。因为贵族早已在这片土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的人都和农村、农民有着浓厚的血缘关系。
小时侯,一个到家里讨饭的老女人,当然,也许她并不老,在小孩子的眼里,所有二十岁以上的人都老的不可思议。她说因为旱灾,庄稼歉收不得不出来要口饭吃。旱哪,地渴得都咧着嘴,大口子能伸进人的脚,哪有庄稼的活命啊。说着任由眼泪在脏兮兮的面颊上滴落,一缕清水鼻涕挂在鼻尖上来回晃悠。妈拿出窝头给她,自己也陪着唏嘘感叹。我盯着那缕鼻涕,看它什么时候掉下来,它顽强地晃悠着,直到女人咳嗽时才不情愿地滴在女人的下巴上。我笑起来。妈照我头上拍了一巴掌,又狠狠地瞪我一眼。
那女人走后。妈说,娟娟,别看不起穷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走到这一步。今天穿着金缕衣,说不定明天就披麻袋片,人的命都在老天爷手里攥着呢。别看不起农村人,我们家家都是从农村来的。
我撅着嘴说,才不是,我们家在人和街38号。
妈说,你知道个屁,那年家乡遭水灾,所有的东西都被大水冲了个一干二净,吃没吃的,穿没穿的,活不下去了。你姥爷姥姥只好带着我和你大姨、舅舅逃荒要饭。向谁要啊,大家都遭灾。你姥姥说,一路上那个惨,野草吃完吃树叶子,树叶子吃完吃树皮,树皮吃完吃什么?有人就吃土,吃的一个肚皮跟鼓似的,拉都拉不下来。有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倒下就再也起不来,到处能看见躺着的人。那模样,活似骷髅披张皮。有些人躺着躺着就死了。我那会儿还不懂事,饿了只知道哇哇哭,哭着要吃的。你姥姥说,我哭她也哭,没办法呀。逃到这城里,有人看我们太可怜,给你大姨在城里寻了个人家,那男人比你大姨大了十多岁,个又矮人又丑,好在有门手艺,对你大姨也不错,我们一家总算有个靠,这么着,我们才成了城里人的。你大姨委屈呀,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嫁了个老丑男人。你爷爷家也是在家乡过不下去了,东奔西走地成了城里人的。我最烦谁有几个钱烧的不知道咋好,轻的没二两骨头,看不起农村人,那是忘本!
看妈发火我不敢再说话。但从此我知道了我们家过去是农村的,也知道所有人原来都是农村的。
三年级时班里来了个新同学邢娜娜,是从印尼回来的华侨。邢娜娜说话做事总有股特别的味道,把“是”说成“四”,尾音还总加上一个“啦”,像电影里的人。男生们爱跟她玩,翻跟斗耍棍子的在她面前显摆。那会儿我们都是吃红薯面或玉米面窝头,她却吃白面馒头夹白糖。有一回做值日,竟然在她抽屉里发现了半块夹着白糖的白面馒头!竟然把白面馒头都扔了!当时我看着那块白面馒头,嘴里不知不觉充满了唾液,心里痒痒的想抓起来嗅一嗅味道,可没好意思。
钱抗美说,邢娜娜浪费粮食,得报告老师。周武正说,人家刚从外国回来,不懂咱们的规矩,告什么告?周武正上学晚,年龄比我们大两岁,个又高,大家都有点怕他。他这么一说,钱抗美不吱声了,我们也都没敢吱声。那块白面馒头被丢进了垃圾箱。事后很多天,那块夹着白糖的白面馒头都在我眼前晃悠,为了安慰自己,我便在心里发狠,什么了不起,你们家也是从农村来的,不是你爷爷就是你爷爷的爷爷。文化革命时我特别的自豪,尤其在填表填到家庭出身时。因为我们是从农村来的,属于根正苗红一族,过去是半无产阶级现在是无产阶级。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那些半遮半掩填什么“革干”、“小业主”的,出身都有些暧昧。据说邢娜娜的父亲是特务,后来被赶回农村去了。从此我再也没见过邢娜娜。真应了妈的话,今天穿着金缕衣,明天就披麻袋片。
现在却人人都想成为贵族,最起码是富人。怜悯人家跟人家怜悯自己到底不是一回事,居高临下不仅可以得到物质享受而且可以得到精神享受。但这片土地早已没有了贵族,要想成为贵族就需要参照系正如小学生写大字要有描红。因为没有参照系的缘故所以必须得自己创造一些:穿衣不必定是西装,但若是西装面料一定得是纯毛,要是一水的化纤就沾染上了暴发户气。不是西装的休闲服也必定得是款式简单但价格昂贵的,取一个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雕细刻的效果。说话时得夹杂些英文字,说完还得很快地翻译一遍,在翻译的过程中一丝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便油然而生,但脸上要不动声色,显示出那些英文字跟自己是水和牛奶的结合,无法分开的。所以你不能不说云霄山庄的开发商很聪明很有灵性。或者用很时尚的话来说,是很会策划。云霄,轻灵而高高在上,非用钱搭梯而不可登;山庄,气派而自然绿色,又在云霄之上,其气势不言而喻。
我走在山庄里面,看草坪碧绿,草坪中间片片金黄嫩白的菊花绽放,路两边银杏树的叶子绿中已隐含银黄,一栋栋或白色或灰色的小楼雍容地掩映在草坪花丛之中。小区中心,是一片大约一千平米的人工湖,湖上架一座白色的拱形小桥,精致的仿佛象牙雕出的一般。湖水清澈,轻风吹过便如揉皱的丝绸,阳光下闪动着金色的碎光。几只雪白的鸭子优游自在的来回游弋。哎哟,要是我在这里有套房,一定不会像柳紫玉那么哭哭啼啼的想不开。说什么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身外之物可以直接影响身内感受呐。
手指刚摁了一下门铃,清脆的叮咚声还在空气中回响时,柳紫玉就打开屋门了,仿佛她一直在门后等着似的。
一进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身心都为之一爽。我一边弯腰换鞋,一边说:“紫玉,你们这小区可真漂亮。”
柳紫玉说:“你不是来过嘛。”
我说:“来过跟住在这儿感受哪能一样啊。看看我们家,挨着马路牙子,天天听汽车来来回回的噪音,神经早晚得崩溃。”
柳紫玉笑了,笑着端来茶杯,又笑着端来个玻璃大果盘:“至于吗?你那离市场近,生活还方便呢。”
我直起腰,指着她说:“这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要不咱俩换换?”
柳紫玉端着茶杯:“杜鹃,喝茶。这可是地道的龙井,知道你爱喝,早就给你泡好了。”又指着果盘:“美国大杏仁。你不爱吃干果嘛。”说着自己坐在沙发上,叹口气:“你那里虽小但温馨温暖,心里舒服,我每次去都不想走。我这里,一天到晚冷冰冰的——”
我也坐到沙发上,边端起茶杯啜口茶边继续说:“什么温暖温馨?也是一天到晚跟老穆拌不完的嘴。房子又小,拌完嘴连个静静心的地方都没有。瞧你这儿,又大又干净。”说着我环视一圈窗明几净的客厅、平面直角的32英寸电视、正丝丝吹放冷气的立式空调、墙上错落挂着的两幅风景油画和水晶般晶莹的茶几,又拍了拍身下坐着的奶油色真皮沙发,“再来一次打土豪,你准躲不过去。”
柳紫玉也随着我的眼光在客厅里巡视一圈如同地主巡视自己的土地,然后微微叹口气,看着我,说:“这房子还是李玉东下海办公司之后的第三年买的。那时候公司总算走上正轨,能挣钱了。李玉东说,把旧房子卖了买套新的吧。你跟我吃了几年苦该享受享受了,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受罪,永远让你过好日子。话犹在耳——”
她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家再好没有人又有什么意思?家得有人气撑着。有人气,再穷再破它是家;没人气,再漂亮再豪华它也不像家。实话跟你说杜鹃,我不怕受罪不怕吃苦。我们这代人,什么苦没吃过?生下没两岁正长身子骨的时候赶上了困难时期;好不容易熬过去该念书了又赶上文化革命;字没识几个倒顶着知识青年的帽子到乡下去,原来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却要跟农民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干。不都过来了?受罪不怕受苦也不怕,我就怕孤独。你不知道,这个房间到哪个房间,到处静悄悄的,要不是开着电视,像到了坟地。所以我一回家先把电视打开,看不看的要个人声。你还说跟老穆拌嘴,我现在想拌嘴都找不着人拌。就觉得李玉东在那会儿——”说着声音变了,眼圈也红了。
第五部分我无憾了(2)
我生怕她又悲戚起来,又得费半天口舌安慰。我倒不是怕安慰她,只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因为我所知道的安慰人的话已经都说完了,有些都重复好几遍了,再说我自己都觉得挺没劲的。所以赶紧截住她的话,说:“还是你会收拾,到处干干净净的。跟你一比,我那儿简直就是个圈。”
柳紫玉又转头巡视一圈自己的领地,仿佛在检查还有什么没顾及到的边角旮旯,然后说:“干净什么呀,这些天根本没心情理它,也不想弄饭,胡乱在街上吃点,回来扒个窝就睡了。你看,这些花都没精神了,打蔫的打蔫,黄叶的黄叶。我也懒得管。”
我看看她说的那些打蔫的花们,碧绿肥厚仿佛抹了油似的硕大君子兰挺挺的立在电视机旁边,茶几上的文竹绿茸茸的,角落里的一盆吊兰,撒下串串新叶,阳台上更是一片蓬蓬的绿色,几盆黄的紫的白的菊花,盛开着硕大的花盘。我不由得站起来,到阳台上仔细瞅了一遍。剑兰、芦荟、绿箩、菊花还有杜鹃,把个阳台装点的生机勃勃。这个柳紫玉,还真会谦虚,比起这些花来,她自己倒更像一株打蔫黄叶的植物。
我走回来,指着阳台说:“紫玉,说什么打蔫黄叶,这花养的多好啊。你还没看我养的花呢!养什么都是一季,再怎么浇水都没用。阳台上空花盆都一堆了。老穆说我生是克花的命,说我,人家是花仙子,你是花灾星。气得我跟他吵了一架。”
柳紫玉笑笑,说:“那是水太大了。养花要不得勤快,见干见湿才行。”
我也笑了:“什么见干见湿,我是浇水来着,可它们楞是拒绝合作。”
提到养花,柳紫玉来了点精神,整个人也像刚浇了水的花一般支棱起来,她走到君子兰旁比画着:“见干见湿就是一次浇水要浇透,浇的水从盆底流出来为止,等到表皮的土都干干的了再浇下次水。见天浇水花容易烂根,烂根还能活得好吗?要是叶子黄了水又不大,就放几粒硫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