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影金戈 作者:醉酒微酣(晋江vip2012-09-23正文完结,女强)-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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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海棠的花郎,唱曲儿的歌女,划画舫的船工……人人都向小寿星贺寿。她父亲专程租了她生辰数目的小篷船,挂上写满寿字的马灯,结伴前来为她送上寿礼。
她惊喜极了,一整晚都咧嘴笑着,合都合不拢。
慈爱的父亲笑着问她:“影子你喜不喜欢?”
她狠狠点头:“喜欢,很喜欢!”
“以后你每年过生辰都来这里可好?你长一岁,蓬船便多一只。等到小船串成一条长龙,我的影子就长大了。呵,也就到了出嫁的年纪……”他期望着女儿成长,可想到她日后嫁人又氲出丝丝不舍,幽然道:“待你去了夫家,恐怕为父就不能为你庆生了……”
她的母亲缓缓走来,嗔道:“说这些作甚!女儿年纪尚小,出嫁还早着呢。再说以后有女婿陪着她,你个糟老头子少去碍别人小夫妻的眼!”
“哈哈,”她父亲朗声大笑,赶紧作揖讨饶,摸了摸爱妻的肚子,“幸好还有大小宝贝作陪,不然我老头子可要寂寞死了。”
她的娘亲娇羞戳他脑门一下:“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影儿的寿诞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
远处声光凌乱,腾腾如沸。华雪颜静静坐在画舫窗边,只觉得喧闹人烟明明近在咫尺,可自己离得太远,始终无法融入这一汪柔情春水中。
船身忽然晃荡一下,华雪颜敛起飘忽神思,抬眸见到另一艘三层画舫从旁驶过,里面传出喧杂的嬉笑声,男女皆有,夹杂了点点丝竹之乐。
一声尖亮口哨声从对面画舫顶传来,她微微仰头,见到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年轻男人冲自己招手,旁边四五个人围着起哄。
“妞儿,到爷这里来!”
华雪颜冷冷扫他一眼,随即放下竹帘挡住自己,折身走了。
“嘿!”花公鸡般的男子急了,气得直拍栏杆,“还敢给爷甩脸子!去,打听打听是谁家的姑娘,给爷绑了送来!”
他猛地就踢了身旁小厮一脚,打发人去打探,不过念头一转,又急匆匆把人喊住:“别忙别忙,给爷滚回来!”他摸摸下巴,回味着刚才的美人冷眼,心痒痒的,“长得俊俏眼神也销魂……咳,先给她说说爷是谁,别动粗,不准吓着我家冷美人。滚吧!”
华雪颜刚刚放下竹帘走到船头,孟之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的婢女捧着食盒。她往船舷一看,只见一条小舟泊在旁边,舟上的人正往船上递东西,杯盏碗筷,吃饭的家什一应俱全。
她有点惊讶:“你专程去岸上买的?”
“是啊。”孟之豫点头,示意下人把东西摆上,笑道:“船上的东西粗糙,我可舍不得我家娘子受委屈。我要把你养得好好的,等回家让岳父瞧了,才放心把你交予我。”
花炊鹌鹑、荔枝腰子、香螺炸肚、莲花鸭脯、鲈鱼莼菜、姜醋白虾……
不知是不是巧合,这菜色竟然跟多年前她生辰那晚一模一样。
“可惜没有你喜欢的羊乳羹酪,所以我就随便点了几样。来湖上就要吃鱼虾,味道不错,你尝尝看。”孟之豫拉着她坐下,夹起白虾剥了壳,虾仁儿沾上姜醋汁喂到华雪颜嘴边。
“娘子张嘴,啊——”
华雪颜神情木然,等到舌尖尝到鲜甜之味才发现虾仁已在嘴中,她咀嚼了几下,费力把东西吞咽入腹。
新鲜虾肉质软微甜,与记忆中的味道分毫不差,只是吃完后觉得舌尖有一丝回味苦涩。
“甜不甜?”孟之豫漂亮的桃花眼弯成月牙,他兴致勃勃又动手剥了起来,道:“现在还没到吃蟹的时节,等中秋前后我们再来湖上吃螃蟹。什么蟹黄豆腐、螃蟹酿橙、糟蟹醋蟹……轮着吃个遍。其实最好吃的还是一整只七八两的蟹隔水蒸熟了,掰下蟹钳敲碎硬壳,吃里面的蟹腿肉,还有蟹黄,丰腴肥美……”
他又递了块虾仁过来:“张嘴。我刚才的提议好不好?”
“不吃了。”华雪颜忽然把头一转,绣帕掩嘴,“我吃不惯。”
孟之豫的手顿在半空中,证了怔讪讪放下,低眉有些沮丧:“你不喜欢啊……”
“不是,我只是不习惯罢了。”华雪颜覆掌轻轻搭在他手背上,似是回味又像感慨地说:“边关不似这里繁华,物产也少,鱼虾螃蟹都很少见,我闻不来这些腥味儿。你喜欢便多吃一些,不用管我。”
“哎呀我竟然没想到这茬!”孟之豫懊恼,“算了这些都不要了,我叫人重新买几样你喜欢的来。”
华雪颜叹了口气,拿手戳了他额头一下,训道:“不许倒,败家子。你花银子买倒是容易,可晓得乡农渔夫起早贪黑有多辛苦?浪费吃食下辈子是要被罚当饿死鬼的。快吃,不吃光不准跟我说话。”
“嘿嘿,”孟之豫被她一训,显出几分羞赧,他搓着手尴尬笑笑,很快作揖讨饶:“娘子教训的是,为夫知错。但是,”他可怜兮兮抬起头,撅着嘴说:“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一个人吃好没劲啊,你陪我。”
“哈,就会偷奸耍滑。”
华雪颜话里埋怨他,手上却利索剥了虾壳,含笑把虾仁硬塞进他嘴巴:“快吃快吃,吃完才搭理你。”
“好甜好甜!”孟之豫喜滋滋的,顿觉食物滋味格外鲜美,他厚起脸皮把嘴凑过去张大,“娘子再给一个,啊啊——”
“得寸进尺,不给了!”
“娘子你最好了,娘子娘子娘子……”
两人嬉闹一阵,忽然听到外面锣鼓声咚咚,且越来越近,船桨破水的声音也哗啦不断。华雪颜停下打闹,推了推抱着自己的孟之豫,好奇问道:“外面怎么了?好吵的样子。”
孟之豫趁机在她颈窝蹭了蹭,亲咬她的锁骨,他厮缠了一会儿才放开人,兴冲冲拉她去甲板。
“我们出去看。”
夜幕下繁星点点,可漫天璀璨星光此时却黯然失色。华雪颜一出船舱,几乎被眼前的火光晃得睁不开眼。
近百条小篷船从远划来,连成一串游走在湖面上,最后挨个儿围着他们所在的画舫打转。船头羊角灯煌煌亮亮,船夫划船,船娘站在前面,冲着她和孟之豫掷东西,扔一回就说一句吉利话。
“恭贺新婚!”
“百年好合!”
“比翼连枝!”
“早生贵子!”
东西倏倏飞来,红绿黄蓝相间,华雪颜定睛看脚下,发现什么都有。同心结、并蒂花、鸳鸯袋儿……甚至花生瓜子红枣桂圆也是有的,正合了他们的祝词。
她素来淡然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讶然回眸看向孟之豫。
孟之豫脑袋一偏,噙笑道:“昨天成亲太仓促,都没好好热闹一番,我也一直像在梦里。现在好了,我觉得这才像成亲的感觉,锣鼓震天好话不断。”
他低头与她鼻尖相对:“你如今是我娘子了,真的是了。我不是做梦。”
耳畔人声鼎沸,烛灯高亮宛如白昼。华雪颜站在一群蓬船包裹的中央,众目睽睽之下,难忍泪意潸然。
“孟郎,你又做傻事……孟郎……”
正当二人含情脉脉之际,一艘大型画舫以凶猛之势直面而来,赶走旁边停泊的小蓬船,差点和孟之豫他们的船撞上。
船身摇晃不已,孟之豫急忙把华雪颜护在怀里,之后抬头一望。
对面甲板站了个花公鸡般的男子,正得瑟抖着腿,昂着下巴挑衅似地看着他。
孟之豫不悦皱眉,没好气道:“唐癞皮你眼睛瞎了,湖上那么宽,你哪条路不走非要来撞我的船。你小子找茬是不是?”
花公鸡,也就是唐泰来一抹鼻子,扬腿踩上一旁栏杆,拍着大腿道:“爷看上你旁边那妞儿了,识相的就把人送过来,不然爷要你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货真价实的船戏!而且还有那么多肉。。。连公鸡也有!
第三七章 恶狗落水
“这就是你口中的唐癞皮?”
华雪颜把唐泰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不觉蹙起眉头。
怎么穿成这样子?锦红的衣裳翠绿的领子边儿,鞋上用彩线绣着仕女图案,后脑四方髻上还插着朵牡丹。
哪里像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街上拉皮条的龟奴还差不多。
华雪颜脱口道:“这位唐公子果真有些与众不同;好像……”她突然扬起眼帘,冲着唐泰来微微一笑;唐泰来一见骨头都酥了。
“好像周妈妈养的大公鸡。”
“哈哈哈……”孟之豫捧腹大笑:“公鸡都比他好;至少人家还会打鸣。癞皮狗只会汪汪乱叫!”
唐泰来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夸赞之词;岂料却是被一顿好损;孟之豫又在一旁附和。他气得鼻青脸红,勉强维持的风度也荡然无存;破口大骂:“臭娘们儿!给老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去;把她给我绑了!”
“喂!”孟之豫上前一步,喝道:“唐癞皮你别欺人太甚!我没惹你;你最好也别来惹我。今儿个本公子心情好,不想跟你计较。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不然小虎的拳头有多厉害你不知道?小心揍得你亲爹都认不出来!”
唐泰来下意识哆嗦一下,警惕地后退两步,偏头与小厮耳语:“王蛮牛也在他船上?”
“据小的所知,没在。”小厮贼眉鼠眼的,坏笑着回话,“八成是他唬您的呢,少爷。”
“王八蛋,虚张声势!”唐泰来顿时底气足了,昂首阔步走上前,大喇喇叉腰道:“王蛮牛又怎么样,老子从没放在眼里!姓孟的软脚虾,不服气就过来单挑,或者把你身边的漂亮妞儿拱手奉上,爷便高抬贵手放你一马,哈哈哈……”
孟之豫掳起袖子就要冲过去:“你个混球!”
华雪颜急忙拉住他,扯着他袖子拖他回船舱:“别急。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还咬回去?你是人,何必跟个畜生计较。”她菱唇含着浅笑,眼波风流习习,对唐泰来说:“大喜的日子我夫妻二人不愿生事,唐公子若是想讨杯酒喝,欢迎过来。”
她示意船工搭上舢板,唐泰来见状眼珠子溜了溜,思忖片刻决意过去。小厮赶紧在后劝道:“少爷,当心他们使诈。”
“怕什么!就凭那个软脚虾,再加上个风吹就倒的小娘们儿,还能把爷吃了不成?你们在这里等着,看爷怎么把美人儿抱回来!”
眼见唐泰来腰间别了把扇子大摇大摆过来,孟之豫皱起眉头,不悦道:“干嘛要他过来?我先说好,我可不跟他讲和。”
“难道我像那么好说话的人?”华雪颜举袖掩嘴,徐徐道:“请他过来是演戏——关门打狗。”
唐泰来走了过来,便被华雪颜“请”入船舱,继而美人素手一扬,风姿绰约地放下竹帘。唐家画舫上的小厮们隔得远,中间又横着帘子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窥见唐泰来坐了下来。貌似几人都还很客气。
烛灯浅辉熠熠,三分夜色之下,华雪颜更显肤若凝雪,她徐徐斟上一杯酒,端在手里举到唐泰来面前。
她启唇道:“这第一杯。”
唐泰来看她如此“知趣”,笑得眼睛眯起,举手就想去摸她:“哎呦喂我的美人儿嘞……”
始料未及,华雪颜忽然腕骨一抬,骤然把酒泼上唐泰来的脸颊。
“噗噗!”唐泰来赶紧抱头,慌慌忙忙揩去脸上酒渍,闭着眼大骂:“你他妈的活腻了!”
“第一杯惩你对我夫妻二人不敬。”
华雪颜面不改色,举壶又倒第二杯,接二连三往他身上泼。
“第二杯惩你下流好色,觊觎良家妇女。”
“第三杯惩你为人卑鄙,行事毫无磊落之态,乃是宵小鼠辈。”
“……”
几杯酒水下来,唐泰来彻底被激怒,狠狠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老子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跟爷玩儿硬的是吧!爷弄死你!”
他作势便往外走,气势汹汹地去喊人。华雪颜上前一脚踢中他脚窝,把他踹倒在地,然后反拧了他的双手在背。
唐泰来吃痛哀嚎一声,正欲高呼救命,刚刚张嘴便被孟之豫塞了一只鞋进去。
华雪颜寒笑,在他耳畔问:“现在是谁弄死谁?嗯?”
孟之豫冲过来先是猛力揍了唐泰来几拳,眉开眼笑地说:“癞皮狗,咱们今天就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
唐泰来嘴被堵着说不出话,挨打也只能使劲瞪眼呜呜直叫,听不清是在破口大骂还是在哀声讨饶。
“呼……手都酸了,不打了。”
孟之豫揍了一会儿便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在旁边坐了下来,摆着手道:“我不白费力气了。雪颜,接下来干嘛?”
“去找个大竹筐子。”华雪颜找了根绳子把鼻青脸肿的唐泰来双手绑得紧紧,抬眉妩笑:“下一出戏叫棒打落水狗。”
两人把唐泰来塞嘴绑手地放进竹筐里,叫船夫抬着去了船尾,一股脑儿扔进了湖里面。筐子边缘还被绳子吊着拴在船上,让唐泰来半浮在水面上,不至于淹到口鼻。
之后孟之豫令道:“回岸上。记住,慢慢儿划,能有多慢划多慢。让那癞皮狗多喝几口脏水!”
他们的画舫在前面走,唐家的画舫在后面跟。唐府小厮们不敢贸然上前,只能不住到床头张望,可也只能瞧见模模糊糊的人影,外加耳闻几句欢声笑语。
午夜,灯残曲倦,星辰自散。
画舫靠岸,孟之豫扶华雪颜下了船,打着哈欠道:“不知不觉都要三更了,咱们回家歇息罢。”言罢他跑到岸边看了看船尾,见那竹筐还挂着,唐泰来已经被耗得筋疲力尽,直接在里面睡着了。
孟之豫仍旧乐不可支的模样,他掏出赏钱分给画舫里的人,道:“诸位辛苦了,都回去吧,癞皮狗不用管他,待会儿他家里人自会来寻。你们快走,免得惹祸上身。”
画舫上伺候的人都是岸边住的普通百姓,自然惹不起官家少爷,众人一听,赶紧拿上银子走人。孟之豫打发了他们,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打唐泰来,唐泰来眼帘抖动一下,缓缓张开眸子,有气无力地看向孟之豫,眼神依旧凶神恶煞的。
孟之豫冲他眨眨眼,双手一摊神情无辜:“告诉过你别惹我,是你非不听要送上门来找打,怪谁?你放心,你家的小狗崽子们过会儿就来救你。唐癞皮,要算账要报仇尽管过来,本公子奉陪到底!”
临走之时他还有意激怒唐泰来,唐泰来气得在水里直蹬脚,水花都溅起老高。孟之豫一边狂笑,一边牵着华雪颜就跑远了。
回了千影楼,多数下人都已歇下了,只有两个值夜的小厮还守在阁楼底下,不过也是哈欠连天昏昏欲睡的模样。
小厮见二人回来,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公子爷,少夫人。”
孟之豫倦容满面:“嗯,打些水来,我要睡了。”
原本昨晚就没怎么睡,今天又折腾了许久,孟之豫进门就倒在了床上,连靴子也未脱。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