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息地_by_不二周娟(猫zj)-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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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爵放下书，对诺森略略点头，他作为此次会面的见证人也是要出席的。转身和拉瓦尔走向停机坪。忽然之间，这诺大的客厅就只剩下诺森君烨二人。
　　这二人关系纠结，帝王向来一副天塌下来没我的事的性子，矜傲冷漠到了人间极点。而君烨本身就像是个漩涡，任何情绪到了他那里立刻消弭无踪。两个人都同样的冷漠，同样的耐得住性子，这么直接对上，大厅里一片空空荡荡，压抑的空气几乎凝固。
　　诺森的脸色越来越沉。“哗啦”把文件扔了一地，起身从门口冲出去。
　　君烨露出个几乎不可查的笑容，也跟了出去。
　　人类是种很奇怪的生物。一种社会性的私有欲望极强的生物，对爱情尤其如此，所以这世界上情敌众多，犹如西门庆对武大郎，马文才之于梁山伯。
　　异邦公主宁愿用死亡换取圣徒的吻，这就是人类的占有欲。云层中翻滚的翅膀，天火毁灭了索多玛。
　　但是无论如何，将文鄢视为帝王的情敌，这天平彻底的不公平。一个善良守法，一个叱咤风云。更何况，还一点身为情敌的自觉都没有。
　　文鄢踏入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家星级酒店，这是LURE　CAPITAL控股的酒店，这年头的黑道，总是有许多合法生意。
　　他一走进来，大厅就有衣着笔挺的保镖走过来，对着手中的照片略一端详，倒是礼节充分，微微鞠躬引导文鄢乘坐VIP电梯上了顶楼。
　　顶楼是空中花园设计，一半浓密茂密的绿色植物一半玻璃花房。附近没有高大建筑，所有可以作为远距离狙击的视角都被绿色植物巧妙的挡住了，更何况玻璃花房是新设计的有机玻璃，防弹防爆抗热耐寒。
　　帝王就坐在一篇嫩绿的掩映中，乌黑的泛着幽兰流光的长发扎在脑后，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一身烟灰色西装，眼神犀利，神色平静。
　　声名狼藉的LANKESTER公爵手里夹着上好的哈瓦那雪茄，笑着和他答话。帝王话不多，只是偶尔点头摇头，冷漠而骄傲。
　　文鄢看到他愣了愣，今生他没有见过帝王这样的男子——完美到了极致。即使是文家十二公子个个人中龙凤，也只是各有千秋，比不得帝王的完美极致。
　　他想起文六代写的拜帖——旷世达人，外不疏俗，而内不失正，乃当世之达人，文六当时顺手拈来的一席言不由衷的恭维话，到了这个男子身上，却仿佛再契合不过。
　　帝王冷冷的端详他，淡淡的点头，“十二公子，请坐。”
　　文鄢暗自咬了咬牙，差点又被帝王的风度迷了去。稳了稳神，反复告诉自己这个男子是藏着尖牙利爪的危险份子，而当务之急是带回君烨。他坐下，温柔得体，接过美貌侍应生送上的大吉岭，微笑着说了声谢谢，浅浅的抿了口才开口，“帝王阁下，君烨在哪里？”
　　这小孩心智单纯，向来直截了当半点寒暄不讲，却出奇的对帝王的胃口，后者仇恨应酬的程度犹如杀父夺妻之仇——这当然是比喻，他的父亲平安的死于心脏病，他的妻子恐怕今生是不会有了。
　　帝王露出一丝笑意，抬起尖削的下巴点点花园，君烨正和拉瓦尔站在一起，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文鄢，恨不能用目光织就坚固的茧，一层层严密的保护起来。
　　帝王淡淡的笑，双手依然交叠的放在膝盖上，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穿梭。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进来吧！”帝王吩咐。君烨几步踏进来，一把拉住文鄢，责怪，“你怎么跑来了？！谁让你跑来了？！”
　　文鄢扁扁嘴，露出委屈的神色。
　　君烨最受不得他这样，只好低低的叹气，“算了，你来就来吧！”然后握着文鄢单薄的肩膀，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但是没瘦，还越来越水灵了。”
　　文鄢咧着嘴傻笑，君烨却温柔的如同春日的一湖水，暖的要把人整个溶进去。
　　背后的帝王安安静静的作着，手指却交缠，用力握成了拳。
　　背后的帝王安安静静的作着，手指却交缠，用力握成了拳。
　　公爵玲珑心性，察言观色。在一边笑了笑，弹弹烟灰，“君烨，有什么话快说，在这边打情骂俏的干什么？又要给谁看？”
　　他作为这次会面的第三方加证人，此时说这话也不算过分。却没想到斯斯文文乖乖巧巧的文鄢回头狠狠的剐了他一样，对上后面帝王平静冷冽的目光，才畏缩一下。
　　“该正题了。”帝王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指尖扶了扶镜框，嘴角几乎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哦，抱歉。”文鄢正了正脸色。文家的孩子向来都有高压政策下的好家教。“我此次是为君烨而来，愿您能谅解。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君烨和我一同回香港。”
　　他松了口气，“您是个绅士——看到君烨平安，我很欣慰。”
　　当然他没有看到君烨衬衣下贯穿的伤疤，但是这对于性命而言，实在是很小的伤了。
　　“我不是。”帝王双手交叠放在下巴处，这样的动作使他的目光更具威严，表情也更加的冷冽高傲，他露出嘲讽的笑容，“这是黑道上的事情。我用了高昂的代价换来了他，当然不能轻易放手。别忘记，他杀了我的女人，抢了我的货，是他先来招惹我。而我要报仇，这天经地义。”
　　文鄢皱了皱眉，这其中的原因他并不了解，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必须带君烨走。那个死了的女人和被抢走的货他都没见过，他只想着的是君烨。
　　“但是，”文鄢咬了咬嘴唇，“阁下现在想的不仅仅是报仇了。恕我直言，您越界了。”
　　帝王挑了挑眉，为这个还算得上是孩子的大男孩的洞察力而叹服。他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双手又重新交叠着放到了膝头，“一个思维敏捷，身手利落，识大体，狙击距离超过2000米的杀手，他的价值超越了我的复仇，当然往事不可磨灭，他会受到惩罚。更何况我得到他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和代价。”
　　“这一切我可以赔偿。”文鄢飞快的说，“甚至可以双倍赔偿，我可以允诺您一切文家可以办得到的对阁下有利的条件，我只是请求您放过君烨。你们的世界的我不熟悉，但是我相信比君烨优秀的人在LURE　CAPIAL一定有很多。”
　　帝王闻言只是笑了笑，公爵饶有兴致的观看，前者神色轻蔑，轻轻的回答，“我拒绝。”
　　“不！”文鄢瞪大眼睛站起来，“这不公平！君烨想要的是自由，你凭什么囚禁他？！”
　　他毕竟还太年轻，文家的教育使他过于正直，从而说出了帝王听到过的最愚蠢的话。
　　帝王大笑，“凭什么？文鄢，你过来，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文鄢犹豫了一下，这完全是身体自然反射，和思维五官，他的恐惧已经渗透到了身体里。旁边的君烨伸出手，但仅仅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又把手收回去。
　　他慢慢的，一步步的走到了帝王面前。后者在微笑，他的五官很完美，深刻鲜明，带着一种吸引人的异国风情，而他身上冷漠矜傲的气质又和这种吸引人恰恰相反，从而营造出一种令人迷醉的矛盾感来。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帝王轻轻的说，文鄢在他面前站定，这个大男孩眼中一片混合着澄澈的恐惧，然而却镇静自制，礼节完美。
　　他站的笔直，符合任何一个礼仪教师的指导标准。
　　帝王带着一点微微的笑，一般来说平时冷漠的人笑起来也不会多自然，但帝王无疑是个例外。他的笑经常带着一种让人火大的轻蔑和冷嘲，然而现在却笑得意如春风。
　　文鄢忽然想起了一段邶风：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
　　谑浪笑傲，中心是悼。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
　　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他还没有想出下一句，帝王的拳头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君烨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公爵手中的雪茄从指尖掉落。帝王的拳头却停在了文鄢眼前只有几毫米的地方，文鄢呆呆的瞪大眼睛，身体战栗着抖个不停，他抱着手臂，腿软的几乎无法支持自己的体重。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刚才的一瞬间，帝王的杀气压抑得窒息。
　　帝王微笑着，缓缓的收回了拳。修长的手指舒展开来，又重新交叠着，优雅的放在了胸口。
　　“凭什么？就凭我的力量。”帝王微笑着，笑得春花明月般明丽愉悦，“我比你强。这就是所有的理由。”
　　“凭什么？就凭我的力量。”帝王微笑着，笑得春花明月般明丽愉悦，“我比你强。这就是所有的理由。”
　　君烨冲过来，抱住文鄢战栗的身体。刚才的一瞬间，他的心跳都紧张的停止。
　　“他还是个孩子。”君烨沉着脸色，极为不悦的抱着文鄢。帝王恢复了冷漠的表情，高挑的眉看上去骄傲而讨厌。
　　“他应该有觉悟，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
　　气氛沉默下来，压抑得公爵都失去了笑容。
　　平静是被一个保镖打破的，男子训练有素的进来，脚步声轻的几乎可以忽视。他飞快的在拉瓦尔耳边说了些什么，顿时后者的脸色凝重起来。
　　“阁下，有入侵者。”拉瓦尔走过来。“已经近了。”
　　因为这是一家正规经营的酒店，所以即使是帝王到来并没有做特殊的保全措施，更何况帝王自信的几近于狂妄。
　　他说完仅仅几秒钟，伴随着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空中花园倒下了一片绿色植物。尘土飞扬间，一个男子无声的靠近玻璃花房。
　　他身手很快，动作敏捷弹跳力强，几个跳跃就接近了花房，手里显然是端着枪。
　　帝王从腰后抽出大口径的眼镜蛇王，几乎都没有瞄准，一排子弹便打到入侵者的脚边，激起一片尘埃。
　　男子立刻停住了。飞扬的尘土渐渐落下，他懒洋洋的声音从狼狈的花园里响起。
　　“哎呀呀，果然枪法很准。”他把额前亚麻色的刘海撩到脑后，露出个恣意洒脱的笑容，“君冽拜上。”
　　君烨终于揉了揉太阳穴。苏修的经典动作终于传染了他，起因都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妖孽——莫简凡。
　　简凡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挺插着30发子弹弹夹的乌兹冲锋枪，依然是招牌式的懒洋洋的笑容。他头上的绷带拆了，左眼的纱布却还贴着，就是这样一只眼睛，上挑的桃花眼，也能迷倒众生。
　　公爵在一边拊掌大笑，“果然是兄弟，都一样的乱来。”
　　“承蒙夸奖。”简凡笑眯眯的把冲锋枪拉上保险。他穿了一件防弹背心，外面套着军用迷彩衣裤，浑身的口袋，里面不知赛了多少枪支炸弹，典型的一副好莱坞经典黑帮枪战大片的打扮。
　　公爵笑着回望帝王，“君氏兄弟同样的颇具收藏价值。”
　　帝王抬着下巴，微微眯了眯眼睛，把硕大的眼镜蛇王收起来，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我兴趣只在于野兽——对野猫没兴趣。”
　　他这一句话可谓毒舌，连简凡这种见多了市面水火不进的人都一愣，暗地里气得磨牙，半天才缓过来。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懒散的样子，笑容却僵硬了许多。
　　君烨已经扶着文鄢坐下，小孩儿回过神来，刚才吓了一跳，现在神色平静了许多。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咬着嘴唇却一副不甘愿的样子，跃跃欲试的还想说什么。
　　简凡回头看了一眼，大摇大摆的坐下。拢了拢凌乱的头发，仅剩下一只的桃花眼妩媚明丽，他的嗓音低沉，“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君烨是一定要和我走的。LURE　CAPITAL有完善的情报网，想必也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既然闯到这里就有了觉悟……放君烨离开，我和君烨满足阁下的任何条件——哪怕是杀人。”
　　他和君烨都是杀手出身，哪怕现在多痛恨，也不得不重拾旧业。
　　简凡挑了挑眉，“不然……咱们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这倒也是没什么。”
　　帝王笑了笑，换了个姿势。
　　“就是你愿意拼，君烨愿意拼……那君烨舍得文鄢拼？香港的那位就舍得你拼了？手掌上的血管神经都不少，这辈子怕是都要留下残疾了。”
　　帝王如直觉锐利的猛兽，一口咬上了君氏兄弟的死穴。
　　简凡身体震动，他知道这个消息，却不愿听任何人提起，这是一道永远流血的疤。而帝王知道这个消息则很简单，“蛇牙”也算得上他人数寥寥的朋友之一。
　　他轻蔑的笑了笑，“所以，你用什么拼？”
　　君烨咬了咬唇，文鄢的手紧了一下。他们挂念的太多……拿什么拼？
　　看到效果颇好，帝王才缓缓开口，“所以，我要留下君烨，你们谁也无能为力！”他转过头看着君烨，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睛洞察万物般的明净，“君烨，这个选择，我让你自己做。”
　　什么叫做阴险？阴险不是逼着人往火坑里跳，而是让人知道那是火坑而不得不跳。
　　君烨就面临这样的处境——明知未来一篇迷茫，高山深渊，还不的绕路，变沿着那崎岖彳亍前行，不知何时便是断崖完结。
　　他逃开帝王如冰的视线，手缓缓的抓住了文鄢孩子气单薄的肩膀。
　　“十二……我留下。”
　　文鄢要说话，水雾却先蒙上了眼睛。一边的简凡颤动一下，一直挺得笔直的肩膀塌了下去，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一无权二无势，在这个暴力生存的世界里，拿什么和别人生死一搏？只怕已尽了全力，对方却拈花一笑，视若游戏。
　　帝王满意的起身。对着文鄢极尽所能的嘲讽一笑，转身走出了玻璃花房。
　　“这样就好。”公爵也站起来，作为这次的见证人，他也算尽到了义务。“你们兄弟朋友先聊，半个小时后君烨下楼，VIP房和我们汇合。”
　　硕大的玻璃花房，阳光从浓密的绿色植物宽大的叶片中漏下来，只剩下暖洋洋的感觉，舒适的米色沙发，可口精致的咖啡红茶，自然清新优雅，却丝毫不能让处于其中的三个人心情能好一点。
　　简凡指间夹着一根烟，扭头看着窗外，青色的烟雾袅袅的浮起来，他却一口不抽。
　　“好了，”君烨尽力让自己保持微笑，“其实无论在哪里黑道都是一样的。十二，你就全当我换了地方，都是同样的工作。”他自嘲的笑了一下。
　　一旁的简凡抖了抖烟灰，“这世界哪里的黑社会不过都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君烨是熟练工了，经验多多。更何况……”
　　他上挑的桃花眼盯住君烨手腕上的黄金骷髅，“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君烨回头对他笑笑，作出个“多谢”的口型。简凡灵巧的眨了眨他那唯一的一只眼睛。
　　文鄢抿着嘴角，半天才抬头，“那……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多给我打电话，要记得和我视频聊天……休假要回香港看我。”
　　君烨看着他半天，墨绿色的眼睛温柔如同一汪春水，低下头轻轻亲吻他额头，微笑着蹭了蹭文鄢孩子气挺翘的鼻尖，“我一定。”
　　文鄢抿着嘴角，半天才抬头，“那……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多给我打电话，要记得和我视频聊天……休假要回香港看我。”
　　君烨看着他半天，墨绿色的眼睛温柔如同一汪春水，低下头轻轻亲吻他额头，微笑着蹭了蹭文鄢孩子气挺翘的鼻尖，“我一定。”
　　简凡在旁边咳嗽一声，斜睨着窗外，过了会才说，“十二，你先去花园里等，我和君烨有话要说。”
　　文鄢微微歪着头，露出不解的神色，“我不能听吗？”
　　简凡笑了笑，又弹了弹烟灰，轻描淡写的看着自己弟弟，“有你在君烨不会说实话。”
　　文鄢笑，“好。”乖乖巧巧的站起来，退出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