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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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昱像个布娃娃般软软瘫坐到地板上,哭泣。
“会没事的。”我蹲下身,摸摸他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马上就过去了。我保证。等一切过去了,你就可以回NEO去,哲麟已经帮你找到了唱片公司,你会好好的。”
他拼命点头。他也只有点头,因为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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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庭审讯并没有拖很久。人证物证俱在,被告供认不讳,审判过程很顺利。只是,当靳景毅真的以自己曾经被“受害人”强暴过为杀人动机时,陪审团很是讨论了一番。但是鉴于靳景毅直言的职业问题,事情又已经过去多年,死无对证,场面变得比较尴尬。开庭前关牧之曾经就此事跟靳景毅讨论过反控王强暴罪的可行性,但是靳景毅拒绝了。我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他是在为韩昱考虑。
但最后靳景毅被一致裁决为无期徒刑时,我还是松了口气。
王山勉绑着石膏、绷带,叫嚣着怎么不判靳景毅死刑,态度很是嚣张。
关牧之说:“你不怕我们告你强Jian吗?”
王一愣,然后狡猾的笑道:“去告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怕什么。告诉Mini,如果还想混,想出人头地,就忘了这事,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那么大言不惭,听得关牧之额上青筋跳了下,但终于无可奈何。
我身后,森很小声很清晰地说:“他怎么不去死呢。”
我猛回头,森一脸天真无邪,似乎那句诅咒并非出于他口。我忽然想到,以靳景毅的病情,似乎可以申请保外就医。于是追上去跟关牧之讨论,森也跟上来,我看了看他,决定不瞒他。当他知道靳景毅得的是什么病后,在我跟关牧之商量时,他就一直用很认真的样子听着,可我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单纯地在思索着什么,思索一件他思索了很久的事情。
王山勉换到了楼上的外科ICU病房,这是他自己要求的,要住最贵最好的病房。因为他自称病情很危重,需要额外的护理。那是我分管的病床,因此我去查房时他很得意,尽管断了许多根肋骨,手脚都有骨折,腹部也有外伤,但还有力气提起靳景毅或是韩昱的事情,甚至还描述他怎么作弄韩昱,让我气得发抖却惟有忍耐。
查完房回办公室,竟见森拿着本病历看得仔细。
“研究什么?”我好奇。
他合上病历笑笑,把病历塞回病历车上。“随便看看。”然后就坐到计算机前摆弄了会。
“乱开药啊。”我开玩笑地警告道。
他不屑地瞥我,似乎说我小看了他感觉。
整理好睡皱的衣服,我套好工作服准备去病房转转,护士站里只有卢小月一个人。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我找血压计的时候随口问了她一句。
她失手把画体温的红笔掉在了地上,弯腰去捡,手抖得厉害。
“怎么像见鬼似的?”我诧异。“被我吓一跳了?”
她捡起笔,笑了笑,尖着嗓子不自然的说是。
而后,我听到另一个中班护士陶乐露失控的喊声:“文医生你快来啊!”她跑着出来,“ICU那个病人……”现在住ICU的只有王山勉一个人。
“怎么了?”我不大关心地问。
“死了。”她说,呆呆看着我。
卢小月的脸变得死白。
我抓起听诊器就往ICU跑,再怎么无耻,王毕竟是我的病人。而等我进去的时候,才发现王已经没救了,套句安尚非的话叫“死透了”。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问。虽然王做了脾切,来的时候内出血也很多,但抢救很及时,也没有另外的内伤,不可能一下就死的。
“是不是还要通知警方啊?”陶乐露问。
“除非家属要求。”我说。“先查死因。”
卢小月的手一直在发抖。“会不会是并发症?”她依然尖着嗓子。
“有可能吧。”我说。
手术后并发症?但是怎么会无声无息就死了呢?如果是并发症,那监护仪上的红灯会在电波紊乱时发出警报的?而非现在通过护土杳体温得知,也会有一段抢救过程。心念一动,我抬头看了看监护仪,呆住。警报居然是关着的!卢小月一下于挡到监护仪前面,眼睛惊恐地睁大。
一记录死亡时间,下午两点零五分。”我缓缓说,陶乐露飞快的写下来。召救时间,一小时二十五分。”
陶乐器抬头看了我一眼,马上低头继续写。卢小月终于不再发抖了,我公式化地宣布着王山勉的死亡。
“死亡原因?”陶乐露问。
“术后并发症。”我说。
盯住卢小月,看着冷汗从她的护士帽下冒出,顺着鬓角流下来。陶乐露又犹豫了下,但还是照写了。
“通知家属。下午准备做死亡病例讨论。”
“他老婆说下午会过来。”陶乐器说。
王山勉的妻子是个非常瘦非常高的女人,几乎找不到女性特徽。我简短地交代了王的病情和死因,她接受得很轻易,轻易得令我惊讶。
“死了拉倒。”她撇嘴。“有钱有什么用,还不是贱命一条,反正也没做过什么好事。”
“王太大,如果你有疑问的话,可以申请做病检。就是解剖尸体证实死因……”
“我能有什么疑问?自作孽。”女人冷冷道。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王山勉的几个手下听说死讯后叫嚣着说要上诉,要给靳景毅加刑。但不久后法院的回音是维持原判,并且鉴于犯人的病情,批准保外就医。
靳景毅就是在这时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通知他的人是我。
我们在昏暗阴冷的会客室里见面,我开门见山地告诉了他一切,他愣了很久。
“难怪这半年来我咳嗽得厉害。”终于,他笑着说,“偶尔会咳出些奇怪的东西,因为我烟枘得厉害,经常咳嗽的,也没在意过。”说着低下头去,手指深深埋进发问。
“会死吗?”他又问。
我诚实的日答不知道。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那么,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的对小森。”
“靳景毅……”我讶然。
“我知道,他最在乎的是你。只要你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会很开心的,你答应我。”靳景毅急切的恳求着。
走出监所大门,我看见森在夕阳里等待的身影。见我出来,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用特别单纯特别无辜的眼神望着我,
于是我说:“他会没事的。”
这句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但森还是点头,继续用天真的眼神望我。
日子照常过下去。
卢小月每次看到我的时候都尴尬地笑,然后迅速避开。
我不想深究什么。有些事情,心照不宣。
但我很好奇。因此某天下班的时候我拦住了卢小月,直截了当地问她王山勉是怎么死的。
“并发症……”她眼睛惊慌地瞟着四周,手在胸前抱紧了排班表,嗓音又开始不自然地发尖。
“这是你说的。”我闲适地把手插到裤袋里。
她开始抽抽噎噎地哭,“我,我推葡萄糖的时候,不小心推了个气泡进去……”
“哦。”我做恍然大悟状,“不过还真是机缘巧合,幸好这个王山勉的病危没有停,所以他的死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也是他自己笨。”我笑,轻拍她肩,“没事了。去吃饭吧,把它忘了。”
她逃也似地飞奔而去。
我看一下表,确定森现在还没有下班,于是乘电梯到六楼产科病区。
森正在脱工作服准备去吃饭。我站在门口看着,等其它人走光。
“怎么?”森穿上厚外套。“你要跟我一起吃饭吗?”
我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按下保险,接着关窗,拉好窗帘。然后一步步逼近他。森不由自主倒迟着,直到背贴到了墙,无处可躲。我轻笑着伸手撑住墙面,把他困在狭小的空间里,他周身的空气倏然紧绷。
“做什么……”他颤声问,不敢直视我,头偏过一边去,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
“没什么。”我说,“只想听听实话而已,王山勉是怎么死的?”
他猛地回过脸来,张大眼睛惊讶地瞪着我。
“卢小月说是她推葡萄糖的时候推了气泡,但是我知道她绝对不是会犯这种错误的人。尤其当我看到监护仪上的警报是关闭的时候,我就更加知道这是有预谋的……”我说,“虽然没有人对这件事情再追究下去,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了解的必要。”
“既然没有人追究了你还问什么?”我耳语般的轻言对他来说无异于一声惊雷。
“或者换个问法,大前天中午一点左右你在哪里?妇产科?卢小月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他忽然抬腿狠狠踢了我一脚,我痛得弯下身来。
“没错,是我进了ICU,关了监护。”他气焰高涨起来,抱着臂屋局临下地俯视我。“那家伙睡得跟死猪一样。我之前看过病历,是他自己要求打病危的吧?真是个笨蛋。”
“你怎么做的?打空针?”我苦笑。
“对,最大号的针筒,我给他特别优待。他挣扎一会就死了。”他说,“谁知道卢小月看到了,她本来是去静推葡萄糖的,脸吓得惨白惨白的。我还没说什么,她就抢先说她什么也没看到,说如果问起来就是她静脉注射失误,顶多是个医疗事故。”
我长叹。
“谁叫她喜欢我呢。”森咬着下唇狡黠地笑,眼睛里流光溢彩,“现在你知道了,去告我吧。”
“我可什么都没听见。”我揉揉被踢到的小腿,站起来说。这家伙,还真是骗死人不偿命,幸好这次的事真的是机缘巧合,不然麻烦还挺大。还是说,王山勉气数已尽?
“我饿了,要吃寿司。”森很嚣张地指使我。“你请。”
“好吧,我请。”
一切似乎很顺理成章。说起来结束一个人的生命这么容易,容易得令人难以置信。而看着森依旧无邪的脸,很难相信他会想起来以这种手段来报复。我想,他在知道靳景毅的病之后就一直在策划这件事情,也终于等到了适当的时机。但普通人又怎么会有这个念头?我摇头,有些不想承认森比我们很多人都来得无情,在某些方面。
电梯到了一楼,我又是一怔。我最近常常看到韩童,这次他拿着张A4大小的纸看着,脸色凝重。韩羽站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只有他们身后的瑞可魏像个没事人似的。
“怎么了?”我走过去打招呼,等韩童用微妙的眼神看我,我才想起在他心里我是那个诱拐了他弟弟的大恶魔。
“来拿配型报告。”出我意料之外的,韩童竟然回答了。
“哦,你和昱都做了配型么?”我随口问。
“对。”他一直看着我,不是仇恨更不是欣喜,我开始有些发毛。
“怎么了?”我下意识的摸摸脸。没长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配型都不合,无论是我还是昱。”韩童说。
韩羽突然伸手紧抓住他的臂膀,哀恳地对他摇头,“哥,我们回去吧……”
“想请你帮个忙好吗?”韩童轻轻拍拍韩羽的手,继续对我说。
韩羽面如死灰。
“什么忙?”我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麻烦请你,也做个配型好吗?”韩童很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请求。
我呆住。韩羽发出恸哭声,转身跑了出去,瑞可魏急忙跟着跑去迫她,而韩童,依然很认真地看住我问:“行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尚未反应过来。
“这个,可以是可以啊,不过不相干的人配型相符的可能性不是更小吗……”
“如果说相符的可能性,你是最大的。”韩童没有笑。“你不知道当年小羽离开你的原因吗?”
我的脑子里哄哄吵做一团。
“因为她突然得知,你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
第十六章
“等等,”我制止韩童。“先是你变成了韩羽跟韩昱的哥哥,然后现在我又变成了韩羽的哥哥,那……”我茫然指着自己,“我究竟是谁?”
韩童严肃地抿着薄唇看我,眼神忧郁。“我母亲生下我后因难产而死,然后父亲娶了小羽的母亲,那时候她就已经怀孕了,过了几年,她就丢下小羽走了。又过了几年,父亲娶了昱的母亲,之后生了他。”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问。
“小羽,是你父亲跟她母亲的孩子。就是说,是你父亲外遇后生下的。”韩童的语气分明有着责备。“我十九岁离开家后,好多事情都落在小羽一个人身上。父母亲出车祸的事情,还是后来我在美国找到她后才知道的,费尽多少周折……”
“你们怎么可能知道的?要是知道,为什么韩羽还会跟我在一起?”我反驳,不愿意相信这么荒谬的事。
“因为就在我找到小羽的第二天,你父亲找到了她!”韩童的声音一下子提高。“小羽压抑了很久,结果不堪负荷生病了,病得差点死掉!我一个人守在冷冰冰的医院里等了一个晚上,就怕她会突然不见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嗫嚅,“这种……”
“为什么?”韩童飘忽地笑了。“为什么,该去问问你尊敬的父亲,还有,请你去做个配型。”
我后来大概是晕倒了,不知是因为几个晚上没睡好,还是因为情绪变化太大。
我是听到森焦急的喊声才醒转过来,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体检用的病床上,森担忧地看着我,“文楠平?没事吧?”
我点头,“明天帮我去跟检验科的人说一声吧。”我扶着床板坐起来。“我要跟韩羽做个配型。”
最近不大能看见森了,因为他常跑去陪靳景毅。韩昱的伤也愈合得差不多,于是回了自己家,再也没人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而我,浑浑噩噩着,到了取报告当天,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检验科,跟同事打了招呼,在排队的人们之前拿了报告。
“怎么严郁森会要求跟韩羽效配型啊?”拿报告给我的韦昶辉笑。“这么舍己为人?想捐肾啊?”
血是我自己抽的,送检的人是森,大概森说这血是他自己的。我一直以为森是个糊里胡涂、丢三落四的小孩,却没发觉他细心以及周全的一面,我又何尝高明到哪里去了?
离开检验科后,我一边看,一边走,到了电梯里我还在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出了大厅我依然没有读完。那无数个方形的“符合”印章,鲜红地在我眼前晃动着,晃动着,晃得我眼睛发花。
在我没有发现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韩羽家门口。
我呆站了很久,直到门突然打开,韩羽拎着垃圾袋走了出来。看见我,她的眼里迅速浮起薄雾。我直直伸着手,把配型报告送到她面前去。我的手在抖,她的唇也在抖。忽然间,一滴眼泪滴到报告纸上,晕成了一团,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呢?”我疲倦地蹲了下来,放手,任纸张飘落。“如果要背负的话,不应该跟我一起吗?毕竟这是我们共同的命运,毕竟我是你的……”哥哥……我很想大笑三声来表达心底那种滑稽的感觉。
她也蹲下来,手指是想捡起那张纸的吧,但没有动作,只有涟涟泪水在门口的粗糙垫子上制造起一个小水洼。
“我那时候,怀孕了……”她小小声地说。“我只是想,留下那个孩子……”
“你说什么?”我激动得握住她的肩,她苍白的脸上掠过痛楚,“你再说—次?”、
“我不知道哥哥他离开我们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通过种种管道得知我在美国,然后找到我。我当时很开心,可是,第二天哥哥去见你的时候,有个男人在教室外面等着我,说他是我父亲。”她泪流得更急。“我不相信啊!但是他每一件事都说得那么真切,包括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