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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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还没结束呢!输血!”我大声喊着。
没有人动。
我自己抢过了输血用的针头、导管开始动手。耿姗过来帮我了。
我的血开始输到韩羽的身体里去,我躺在她旁边的病床上,凝视她雪白的脸。
“文医生……”耿姗有了哭腔。“血已经输不进去了……”
我还是看着韩羽。
“楠平,你别这样。”宜镜渊忍不住过来摇撼我。“这还像你吗?你可是全外科最有前途的年轻医生啊!你不是最冷静的吗?你面对现实好不好?”
“她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看着管子里鲜红的血液说。
宜镜渊缓缓点头。
“什么最有前途的外科医生,我笨得要死。”我终于知道脑子里模糊闪过的念头是什么。“白痴……”我轻声骂着自己。——又不是没死过,她说的。为什么她就不能再有死的念头,我的出现,揭开了她心口最大的疮疤,让她血流不止,疼痛难忍。
“楠平……”宜镜渊再喊的时候,我回过神看他,耳中却听到护土们一片哭声。
“哭什么?”我咧嘴。“急诊没死过人吗?”
“看到你,没有不想哭的。”宣镜渊竟也红了眼睛。
我愣愣往脸上一摸、摸到满手的水。
原来,我在哭啊……
第十七章
举行了个小小的葬礼。
我这才知道韩羽是基督徒。对她,我实在了解不多,也亏欠太多。
韩童戴着黑色墨镜,时不时摘下来擦一擦眼泪。
瑞可魏的脸色是自我见他以来最严肃最悲伤的。
韩昱一直咬着唇,没有哭,可脸色发青。
森和靳景毅也一起来了,带了雪白的玫瑰。
还有哲麟。
而我两手空空,也没有哭。
不过韩昱到现在还是以为姐姐什么都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韩童得知死讯时拉着我的衣服喊把妹妹还给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跟瑞可魏他其实谁也不爱,那个他不该爱而爱上的人现在已经化作飞烟。
他离开家的原因,在国外的种种纠葛,重新找到韩羽的艰辛……我已经全然失去兴趣。
只是,葬礼结束后,我拨了个电话。
“喂?请找文苑清。”
父亲的秘书唧唧呱呱解释了半天说父亲正在开会。
一连串脏话从我嘴里流利地冒出来,可能比我这辈子说过的脏话加起来还要多。那个老女人吓得要挂电话,我告诉她我是那男人唯一的儿子。我告诉她如果她不马上叫那男人听电话我就寄炸弹给她。不知道是不是我威胁的缘故,三十秒后我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很熟悉,又很陌生的从电话那头传来,被电波弄得有些模糊,“怎么了?”他似乎很累。
我沉默片刻,“刚才,我参加了一个葬礼。”我说。
他愣了愣,随即有些不耐烦。“楠平,我在开会,这笔生意值一千万。你朋友死了固然伤心,可你已经大了,又是医生,该懂得怎么调适自己的心态……”
“你女儿的命,值不值一千万。”我冷冷说道。
他又愣了愣。“你说什么?”他小心翼翼。
“我刚才参加了一个葬礼,”我一字一顿。“你女儿韩羽,现在躺在地下。你可以继续去谈你那个该死的一千万的生意了。还有,你从此不是我父亲,再见。”
他的声音急切地喊着什么,我把手机扔了出去。
“三十岁的男人了,哭起来多难看。”哲麟过来,拍着我背。
“那就难看一回。”我纵情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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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还是这么照常过下去。吕明德法外施恩,多给了我一个礼拜假期,我没有用那个假期就来上班了。
“楠平,没问题吧?”安尚非担心地问我。
“没事!死不了。”我自然的笑。
“那就好,早说你是将来的第一把刀了吗!”他也高兴起来。“来,请你吃红蛋,我儿子满月了!”
“恭喜恭喜!”我拱手。“记得你欠我一顿酒。”
“没问题!一句话!”他大力拍我肩膀。
“主任啊,这一个假期我算存下来了,以后我随时请假出去玩哦!”我对吕明德喊。
老头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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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过完的时候,靳景毅因为癌症并发大出血死了。
我还记得他跟森说他连骨头都是脏的。
“把我丢到长江里去洗洗吧。”他嬉皮笑脸地说。
“你以为长江很干净吗?”森说。“把你扔到青岛的海里去才洗得干净。”说的时候红了眼圈。
“别啊。”靳景毅叹气。“那离你多远啊!让我一直守着你们好了。”
所以后来,森拉着我一起去坐船,拣了段干净的江面,把骨灰洒了下去。
森真的没哭。他笑着洒骨灰,边洒边骂,可洒完以后眼泪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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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童那晚上喝醉了酒,跟我说了好多话。
包括他在美国的时候接触我是为了知道韩羽喜欢的是个什么人,包括他在国外混得惨不忍睹的那些年,包括瑞可魏待他是真的好他会记得但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人家……我听着,笑着。
韩昱拒绝了唱片公司的邀请,他跟着韩童去了法国。走之前,他给我看眸子上挂着的那个便士,说他会一直想我。
我笑了笑,还是跟他要了回来。我知道,他还是个孩子,他谁也不该喜欢。他该好好的,以后读完书出来,找个大家闺秀娶了,一辈子安安乐乐的。
父亲后来还是回国了一趟。我带他去了韩羽的墓。
挺小的墓地,碑也不大起眼,只刻了行小字:“Herneverland”。
父亲看到墓碑上韩羽微笑的照片后呜咽起来,哭着说真像。
我在旁边抽烟,我终于学会抽烟了。
父亲回美国后据说跟母亲又大吵一架,二天后二姐打电话来说又和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二姐很有些担忧。
“反正都和好了,你管呢。”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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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的时候,这批实习生陆陆续续离开了医院。下旬,新的一批实习生又张着好奇的眼睛来了。科里也来了新分配过来的人,有一个据说是上一批实习生里的,本科生。
“那门路不小啊。”安尚非昨舌。外科门槛高是出了名的,收博士生有时还考虑考虑,别说本科生。
“这是新同事啊。”吕明德从外面进来,打断了我们的讨论。
“大家应该认识的吧?严郁森,从前小文带实习的。”
森穿著本院的工作服,挂着住院医师的名牌,站在门口对我笑。
“目标是末来的普通外科主任,严郁森。”森站在我面前伸出手来。
“那你是逼我说我的目标是未来的大外科主任罗?”我装出懊恼的样子,“文楠平。”
“以后多指教啦!”森握住我的手。
森的手,很温暖。我微微一笑。
靳景毅曾经叫我答应在他死后好好照顾森,我犹豫了很久才应允。
因为我这个人虽然一无是处,但却有个唯一的优点。
那就是不轻易承诺,一承诺,就是永远。
这一次,该不会再有人伤心了吧。
“请多指教。”我对森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