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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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起腮看了我一会,终于不情不愿地接受了我的说法。
“下次我请你吃饭吧。”他说。“好啊,我记住了。”我笑。六幢二O一,韩昱的家。我看着他找钥匙。
“帮我拿着。”他不客气地把背包塞到我空着的手里,然后一阵乱翻。
“怎么不带在身上?”我好笑地看着他。
“多麻烦呀!放裤子口袋里我老是弄掉。”他嘟囔。“找到了!”他摸出一把钥匙,正要开门,门打开了。
“今天很早啊,昱昱……”前些天听到过的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我看到开门人黑色柔顺的长发。
然后她抬头。
我的心跳一瞬间停止。
她的笑容也一瞬间停止。
“姐姐,这是文楠平文医生。文大哥,这是我姐虮韩羽。”
她的笑容重新出现。“你好啊,文医生。”白皙的手伸出来,我被动地握上去。
冰凉的,而且好瘦,瘦骨嶙峋。
“你好……”
怎样的女人啊?居然可以这么从容若无其事地和我寒喧。还装做从来不认识。
“文大哥买了蛋糕呀!我让蛋糕店的人放了草莓,姐姐你最喜欢吃草莓吧。”韩昱小孩子一样姐姐长姐姐短的。可以看出他很依赖她。
“别吵啦,还不快让客人进来。”她把韩昱的外套脱下来,又接过我的外套,然后挂好。“换鞋吧。”她从玄关的壁橱里找出一双拖鞋来让我换。她蹲下来,把拖鞋放到我脚边。我慢慢脱鞋,她一直低着头,睫毛微微颇动着。
“我真是没记性。”我轻声说。“今天确实是你的生日。”
还有,我真是傻了。都姓韩,她说过有个弟弟,她说过最喜欢昱字。
我的联想力真的是退步了。
“好了好了!”韩昱嚷嚷。“来点蜡烛!”
“昱昱,先把厨房的莱端出来啊。”她被韩昱的声音惊动了。
“好啊!”韩昱听话地住手。“姐姐做了什么菜?”
“松鼠鳜鱼,乌骨鸡汤,银鱼炒蛋,还有野生菇煲。”她走到桌边,开始动手插腊烛。“小心烫。还有,端完了记得洗手。”
“知道!”韩昱大声答应。
“我来帮忙吧。”我也走到饭桌边,一起插蜡烛。
她的手颤抖了下,一支腊烛歪了,我把它扶正。
“我没想到会是你。”她小声说。“昱昱只说是文医生,我不知道是你……”
我不吭声。
“咧,好香!”韩昱一阵风地跑过来把两盘莱放下,又一阵风地冲回厨房去。
“你也洗手准备吃饭吧。”她忽然抬头对我笑了笑,眼睛里有泪珠滚来滚去。
“我去洗手。”我叹了口气。
“哎呀,先吹腊烛许愿吧!”韩昱冲到门边按掉电灯开关。
烛光摇曳,我盯着眼前的饭菜,毫无食欲。韩羽静默了一会,然后吹掉腊烛。我忽然发现她眼睛周围有淡黑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很不祥的感觉。
“我吃啦!”韩昱接过她夹到他碗里的一大块蛋糕开始吃。
“小心点,别吃得满脸奶油。”她宠溺地摸摸他的头。
我默默看着他们。
“吃吧,文医生。”韩羽把第二块蛋糕夹给我。
我用力咬下一口,再一口。应该是很美味的蛋糕,可是我没感觉。
“哎呀,姐姐,你应该先让文大哥吃菜!不然吃了蛋糕怎么吃得下菜叼!”韩昱已经放下了蛋糕在吃鱼了。“文大哥你吃菜啊,我姐姐手艺很好的。”
“很好吃。”我夹了块鸡蛋。
她的手艺一直是好的。
“怎么不吃蛋糕?”我见她压根就不动蛋糕,不由有些奇怪,她从前是最喜欢吃这些的。
“………姐姐不能吃油腻的东西。”韩昱说。
“减肥吗?”我了解了。她以前也常常会叫着要减肥的。
“你看我还需要减肥吗?”她忽然笑了,惨惨的。
持起了袖子来,她让我看她的手臂,细得只有我的二分之一。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一直是很匀称的体型。
我很吃惊。她不但不吃蛋糕,连鸡蛋都不吃,只拣了点素的吃了,饭也吃得很少。
“怎么吃这么少?营养怎么够?”我忍不住说。“高脂高胆固醇都不能吃。”她说。
“你现在在哪里?哪家医院?”我问。
“我已经,没有办法工作了。”她说。
“姐姐……”韩昱停下了筷子,不安地望她。
“怎么了?”我转而问他。
“姐姐的肾……”
“昱昱!”她很严厉地打断了他。韩昱低了头,继续吃东西。
“什么病?”我平静地问。
“你用不着知道。”她的口气变得很冷淡。
是的,我用不着知道。可是对于那天晚上我看到的,我耿耿于怀。那天晚上,她和ZERO,那个叫我心动不已的男人拥抱在一起。我同时接受了两份背叛。
“随便你。”她不想说的东西,谁也无法强迫她说。只有无辜的韩昱,根本不知道我们在争辩什么。
第七章
这次的夜班,是我主动和吴萍萍换的,当时吴萍萍喜不自胜地说“文医生真谢了!我老公正说要庆祝结婚纪念日”。
他人的甜蜜。
还是听着MD。里面那首歌是森硬要我听的。而且我发现他根本就是设置了Replay。里面的女歌手一遍遍低吟着我听不懂的异国语言。手里捧着的是森塞给我的漫画书。
“《棋灵王》新出了呀!我刚看了一半,先给你看吧!”森很慷慨地这么说。
事实上我根本看不懂漫画,我只是盯着那些画丽,然后无意识地点起了支烟。
下午去买的Dunhill。
深吸一口,然后被呛得咳嗽起来。再吸一口。
十八岁预备科毕业,考上加州大学医学系。医学院不是自己的志愿,是母亲的。
死党有哲麟和Oliver,也是一起进的加大,考同一所大学只因为说好了要一起跳舞的。课余时间我们常常三个人一起在大学里的广场跳舞,那里常常有很多黑人学生集聚着,说着流利的RAP,跳着正点的HIPI…IOP舞。每到周末时人更多,我们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加入他们。
然后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美国的女孩子很开放,经常有许多女孩于被我的舞折服而来示好,我一般是礼貌拒绝。虽然让女孩子失望是件失礼的事情,可是我牢牢记着母亲说的找媳妇一定要找华裔的话。毕竟,我骨子里是有那么点传统的。
“喂!你还不交女朋友啊!”当Oliver、哲麟都有了对象的时候他们开始催我。
好吧,我当时无奈地想,接下来哪个女生先对我求爱我就答应谁。
然后来的是韩羽。看到她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她似乎是一直来看我们跳舞并且一直喝采的那个。
“我喜欢你。”她说得含蓄,正是中国人的惯例。
我很仔细地打量了她。身高够高,符合我母亲说的起码要一七0的标准。皮肤够白,我母亲说一白遮三丑。身材够好,骨肉匀称。相貌够端正,虽然不是绝世美女,至少也是中人之姿。最重要的一点:我不是在挑老婆。所以,可以了。
“那就在一起罗。”我耸肩说。
她很吃惊地看了我一会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脸涨得通红,倒也有种妩媚的风情。
“不过,互相不干预各自的私生活可以吗?”我说得暖昧且无礼。
她接受了。
有女朋友的事情,我根本没有跟母亲提过,只淡淡和姐姐们说过一次。
韩羽是结束了在国内的学业后来进修的,她学得很刻苦。
“我有个弟弟在读中学,很可爱。”她偶尔会和我提起的家人,也只有个弟弟。每次她说到他的时候,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发亮,然后整个人都好看起来,简直让我有点嫉妒她弟弟。
我从来不和她提家人,因为那段时间,父母忽然开始吵架,之后是冷战。所以我开始不喜欢回家,常常窝到韩羽的住处去。她住的地方不大,可是小得很温暖,很居家。
“我要快点修满学分,早点中请去实习。”她这样,然后整夜抱着图书馆借来的厚厚的书啃着,我半夜醒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她刻苦的样子。
她每天一定按时上课,翘课的我每天早晨吃着她准备的早餐,一边无所事事。这种鸽子笼似的小公寓,从窗口看出去都看不到天,只有灰灰的街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下面的街道发呆。
然后,某天,我看到了一个人。
“惊艳”只有这两个字。
我真的不是会在意别人外表的人,可是这个人,实在是让我惊艳。
那天是一贯阳光灿烂的加州难得的阴雨天,我站在韩羽公寓的窗口看下面的街道.一边喝着热咖啡。咖啡很香,韩羽的手艺一向很好,我至今尚未发现她不擅长的事。
杯子里的热气和窗玻璃外的雨雾一起蒸腾,看起来模模糊糊。
当我隔着窗子望下看的时候,有一个路人正在望上看。
于是我看到了他。
洒着大片白羽毛图案的天蓝色伞微微倾斜着,露出了他的脸。他侧仰着头,向我看过来。其实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我,总之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很纯粹的黑,头发也是,脸是细腻的瓷白。
其实他长得完全像个女孩子,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性别,他站在那里,挺拔修长,静静往公寓看过来。
我静静回望他。
他抬起手来,慢慢抹掉脸上沾染的雨丝,动作优雅而轻柔,然后微微笑了笑。
我失手摔掉了咖啡杯。褐色的咖啡渍沾在了湖蓝的窗帘上,估计是洗不掉了。
他转身走开,撑伞的背影闲适而从容。
我到厨房去拿抹布来抹窗帘上的污渍,结果抹成了更大的一块斑痕。
当天晚上,韩羽回来得很晚。脸色很憔悴,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看书看累了而已。
我回了趟家拿东西。父亲不在,大概是被母亲的歇斯底里给逼出去了。
“好象是陈年旧事。”二姐看着我收拾东西。“爸爸从前在外面有个情人,都过去很久了,不知怎么让妈妈给发现了,结果就闹起来。”
我愣了愣,我一直尊敬的父亲?
“女人最在乎这个,都希望自己是男人唯一的。”二姐冷冷地说,“也不管是不是可能。”
二姐和她男朋友似乎也不顺利很久了。
“搬出去一阵子也好。”她又说。“免得被妈妈和大姐搞疯,我都神经衰弱了,整天对我疲劳轰炸,她们不累吗?”她不可思议地摇头,一边打呵欠。
我会心的笑。我就是不愿意面对那样的母亲,所以才想离开的。
回去的路上又下雨了,我随便找了家酒吧进去躲雨。
我叫了杯苏打水。
“到酒吧来喝苏打水?”有人笑着问。
我回头过去,“你……”
竟然是那个撑白羽毛伞的男人。
他打量着我,我总觉得他在探询我。
“我其实是进来躲雨……”我说。
“又下雨?”他皱起眉头,样子还是很好看。“我在这里待好久了,都不知道外面在下雨。”说着轻轻笑起来。他大约是有些薄醉了,脸上有漂亮的红晕,近看他更觉得异常美丽。一个美丽的男人。
“你在读书?”他问。
“对。”
“学什么?”
“医学。”
“啊,也是医学啊……”他点头。“你要好好努力啊!才能照顾好别人。”
我莫名地看他。他凑过来,似乎要对我说什么,可终于没说出来,因为他忽然间就睡着了,头一下子枕到我肩上。我僵直了肩膀不敢动,他的鼻息吐在我的颈项,温热的。
“你叫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迷迷糊糊动了一下。“zero…”
Zero?我念了两遍。
他枕着我的肩睡了很久,直到酒吧开始打烊,我的肩膀开始发酸发麻。后来他醒了,对我道歉。
“没事。”我活动下僵硬的手臂。
“请你吃饭,以示感谢。”他的英国式发音很优雅,带着点类似法语的鼻音。
“不用了。”我耸肩。
“要的。”他微笑。“就明天好吗?”
他的外表看起来似乎很柔弱,但其实个性很强。我只好应承下来。
“回来了?”到公寓的时候,韩羽正在把烤好的土司端到桌子上。
“我……昨天睡家里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开口解释。
“吃饭吧!”她对我嫣然一笑。
互不干预私生活,她一直做得很好。我对于她不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也一无所知。
游戏规则?我耸肩。
“难得会一起吃早餐。”她笑着帮我抹好奶油。
“土司烤得不错哦。”我说,但心早就飞到明天和Zero的见面上。
“那天我看到你的。”我说。
“我也看到你啊。”Zero笑。
安静的法国餐厅,盘旋的小提琴声,很适合面前的他。
“那天在酒吧里,我喝醉了是不是向你搭讪了?”他说。
“搭讪?”原来那个就叫做搭讪啊!
“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握着盛满金色酒液的高脚酒杯,很苦恼似的,眼神飘忽。
我无言。
“算了算了,怎么和你说这些。”他叫来侍者点了套餐。
之后他问了我很多问题,问我的家庭,生平,爱好……很多很多。我一直回答,着了魔似的。
当我问他的时候,他摸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缓缓回答:“我是个见不得光的人吧……”然后再不说活。
晚上我第二次没有回去公寓,而是陪着他吹一夜的冷风。
隔天我睡了一整天。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韩羽没有回来:我随便吃了点面包,然后翻起很久不看的专业书。
十一点,韩羽依旧没有回来。
一点,还没有。
我后来睡着了。
早上我被食物的香味弄醒,然后看到韩羽。
“洗了脸来吃饭。”她的眼睛红红的。
“你……到哪里去了?”我忍不住还是问了。
她静止了片刻。“互不干预私生活?”她对我挑了挑眉毛。
我只好合嘴,怎么反而是我鸡婆?
结果后来变成了我和她轮流不回去了,但一起吃早餐倒成了固定节目。
我越来越被Zero迷惑。
他是个美丽而且复杂的人,有很多的谜。他比我大七岁,所以常常会把我当作小孩子似的。和他在一起会很开心,时间过得很快。冬天的时候,我说要请他去瑞士滑雪,他犹豫了一会答应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滑雪技术无可挑剔,看了他在雪中滑行的姿态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滑雪。他始终如一地优雅着,很轻盈地穿越固定的雪道绕过丛丛灌木。
天气很冷,我们住的小木屋里壁炉升着熊熊的火。他进浴室洗澡出来后,穿著睡衣,露着锁骨,很性感。锁骨不过是个体表标志……我默念着,免得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可却抑制不住要向他看。
“没有吹风机。”他用于毛巾擦着头发抱怨着,水滴从他头发上滴下来,一直流到锁骨。
我闭上眼睛。太离谱了,再怎么漂亮,也只是个男人。我这么想,可是手竟伸出去,把他拖了过来。
毛巾掉在了地上,我的唇碰触到他的,柔软的带着牙膏香气的嘴唇。他开始挣扎了一下,后来就不动了。等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他推开了我。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飞机。”他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然后径自去睡了。
深夜的时候,我借着壁炉的火光看对面床上他的身形。
“刚才那样是不对的。”他重复地低低说着,接着睁开眼睛看我,亮亮的瞳子像猫一样。
我不说话。
回到加州,我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韩羽那里。
“去哪里了?”她几乎是冲口而出地问。
“滑雪。”下意识地接话。我想起去瑞士的事根本就